48 (23)

看,不想被這些攪亂了修行之心。

我勸誡這位以好色風流聞名于世的女皇:“施主,孽海無涯,回頭是岸。”

“寡人如今正身處孽海,還望大師施以援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啊啊……”

她說的話雖正經,音色卻輕佻無比。

不知為何,我沉寂四十年的心弦微微一顫。

我壓下異樣,趕緊再勸:“施主……”

話未說完,她又打斷了我:“大師別那麽見外,直呼名字無妨。寡人叫孟棋楠,三生修得棋楠緣的棋楠。”

三生修得棋楠緣……孟棋楠!

我倏地睜開眼睛,看見很陌生的一張臉,卻是似曾相識的眼睛。

“表叔公,要記得我是孟棋楠,孟、棋、楠。”

念珠散落,我被這三個字攪得兩世修為都付諸流水。我閉上眼不敢看,暗暗咬住舌尖,傳來的微痛感讓我清醒了幾分。

我竟然不是做夢。

她像一只柔軟的美人蛇纏着我,不斷在我耳邊挑逗誘惑:“大師,寡人心如烈火,煎熬不已……”

我又何嘗不是煎熬不已?

亂了我心神的并非是她的美貌妖嬈權勢,只消“孟棋楠”三個字,我便魂飛魄散。

我犯了戒,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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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白馬寺,我告訴師父我要還俗。師父只當我是被女皇“玷污”,苦口婆心地勸我:“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寂滅你別放在心上,為師會替你保密的。你為白馬寺做出那麽大的犧牲,你又是為師座下最得意的弟子,為師以後一定會把住持之位傳給你的。”

我堅持:“我不想當住持,我要還俗,我要娶妻。”

師父不料我入了魔障一般,一怒之下把我逐出佛門。我心願得償,去宮裏找棋楠,卻得知她受傷昏迷的消息。

我很害怕,想起上一世失去她的痛不欲生,還猶在眼前。我去看她,也看見一衆侍君守在殿外。

原來她以前對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她比我還沒有真心。我苦笑。

我發現我依然記得她,但她還沒有認識我。于是我褪下棋楠香珠套在她手上:“諸法從緣起,如來說是因……且去罷。”

棋楠,去吧,去想起我。

我回到了上輩子修行過的京郊蘭若,靜靜等着,等她記起或者遺忘。四月多雨的季節,她頂着哭腫了的眼睛找過來,額角傷疤還未痊愈。

“我找晉國來的僧人,他叫東瀾。”

衛東瀾是一個為權力不擇手段的人,但寂滅只是一個為求真情舍棄權欲,帶着記憶轉世輪回的癡兒。不知道孟棋楠又是怎樣的人?我忽然也想試一試她的真心。

我說東瀾已經死了,還給了她當年的遺骨。

她泣不成聲,揣着佛骨舍利失魂落魄地離開。

望着她蹒跚而去的哀傷腳步,我有些後怕,萬一她再不回來了怎麽辦?

孟棋楠,我等了你四十年,你怎麽可以不回來?

細雨霏霏,她帶着笑意重新出現在我眼前。她逗我戲我、打我罵我、哭我念我……

“表叔公我恨死你了!”

“快說!說我是誰?!”

她容貌變了身份變了,但她還是那只任性刁蠻的小狐貍。而我年齡變了名字變了,也還是她的“表叔公”。

我笑着擁抱她,喚出兩世都不忘的名字:“小狐貍。”

三生修得棋楠緣。

原來這場修行,已在漫漫人生不覺間圓滿。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到這裏結束,等過幾天再寫個好玩兒的番外,表叔公當鳳君的生活,O(n_n)O哈哈哈~

重生的是表叔公,當皇後的也是表叔公,酒叔的文名起得很好有木有!!!

番外

小安子一路飛奔進栖鳳宮。

“殿下!鳳君殿下!”

栖鳳宮的庭院裏,有一名身穿牙色廣袖長衫的年輕男子,手執玉壺正朝一株扶桑傾注甘露。只見他容顏俊美氣質清雅,猶如朝陽霁月,渾身散發出高貴的氣息,神态卻并不驕矜,而是非常柔和,唇角含着淺淺的笑意。不過他的頭發只有兩三寸長,好似是才長起來的一般,顯得有些糟糕。

他是女皇新納進宮的鳳君殿下,曾是白馬寺的高僧,法號寂滅,現在……

女皇喊他表叔公。

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小安子瞧着鳳君的頭發越來越長,擔心卻越來越多。咱們女皇陛下的心性誰不知道?最是喜新厭舊之人,別看她現在這麽寵愛鳳君,保不齊明兒就厭倦了。這不,剛剛前面傳來消息,說女皇召見了一位貌美少年郎。

別鳳君的頭發還沒蓄長,這栖鳳宮就換人住了!

小安子跟女皇不一樣,他喜舊不喜新。這段日子他好不容易才摸清了鳳君的脾氣,也慢慢習慣了伺候他,如果這時要換個新主子,那他得被折騰死!而且鳳君看起來慈眉善目就像廟裏的菩薩一樣,小安子很喜歡他,自然更舍不得他失寵。

于公于私,他都要幫助鳳君鞏固聖寵,打倒那群狐貍精!

鳳君專注于手中的事,面無波瀾地應了一聲:“嗯?”

都火燒眉毛了您還這麽淡定幹嘛!

小安子沒大沒小地搶走玉壺,鼻頭全是汗珠:“又有狐貍精勾引陛下!鳳君殿下您快去前面看看不然晚了就來不及了!”

“哦。”

哪知鳳君聞言并沒有太在意,更沒有生氣着急,他甩了甩手上的水,低眉道:“拿張帕子來。”

“是……啊?!”

小安子目瞪口呆,被鳳君無所謂的神情氣得跺腳:“哎呦殿下都什麽時候了您還要擦手!您知不知道就您耽擱這一小會兒,那狐貍精都爬到陛下床上去了!”

奴仆不聽使喚,鳳君只好在自個兒袖子上揩手,然後轉身進屋。

“殿下您走錯了,門在這邊!”

鳳君頭也不回:“更衣。”

小安子欲哭無淚。您還換衣裳,出家人不要那麽講究儀表行嗎?

一國之君的寝殿裏,女皇翹首以盼。

“怎麽還不來……若晴,你确定小安子回去報信了?”

若晴是近侍女官,她篤定點頭:“奴婢親眼看見小安子跑回栖鳳宮的。”

孟棋楠托腮哀愁:“那表叔公怎麽還不來嘛!”

若晴安撫道:“也許是路上耽擱了,陛下再等一會兒吧。”

“栖鳳宮過來就半刻鐘的功夫,他是烏龜用爬的也該到了!哼,不來就不來!”孟棋楠惱了,生氣道:“寡人要招幸……那個誰,你什麽名字來着?”

一直跪在地上的秀美少年磕頭道:“小人叫玉泉。”

孟棋楠揮手一指:“你!脫幹淨躺好!”

玉泉不過才十七八歲,羞羞澀澀地朝龍床走去,若晴見狀大驚,勸道:“陛下您不能……”

“來了來了,鳳君殿下來了。”

望風的宮女鑽進來報信,孟棋楠頓時眉開眼笑,撫掌捧臉:“終于來了啊,嘿嘿……”

她趕緊回去坐在龍床上,牽起玉泉的手,“含情脈脈”。

若晴在寝殿門口堵住了鳳君。

“殿下。”

若晴微微臉紅,哎呀鳳君殿下好英俊!一顆少女心像煙花綻放一樣噼裏啪啦。

鳳君問:“她在裏面嗎?”

若晴收回犯花癡的勁兒,正經道:“陛下在午睡還沒起來。”

“哦,那我等她睡醒了再來。”鳳君潇灑地轉了身。

孟棋楠在屋子裏聽見慌了,重重咳嗽一聲。

“咳!“

若晴急忙道:“殿下留步!陛下好像醒了,奴婢進去看看。”

鳳君收回腳步,微微一笑:“去吧。”

若晴鑽進寝殿,溜到孟棋楠面前六神無主:“陛下,接下來該怎麽辦?”

孟棋楠眼珠子轉了轉:“你就說我不方便,他要問為什麽不方便,你就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懂了?”

若晴又出去,把孟棋楠的交待複述了一次。

鳳君微微皺眉:“怎麽不方便?”

“那個……陛下她……”若晴咬着唇很為難的樣子,透露出一種“哎呀陛下偷情我還要幫着隐瞞,真是太難以啓齒”的表情。

這時,寝殿裏面傳出一些不好的動靜。

“心肝寶貝兒,你的皮膚真滑真好摸……”

“讓寡人親親,啵——”

“你也親寡人一下好不好?”

若晴做出一副驚慌模樣,“不打自招”:“陛下絕對沒有藏男人在裏面!”

鳳君扶額。

小狐貍你的伎倆還能再拙劣一點嗎?

他輕輕拍了拍若晴肩膀:“你讓開。”

鳳君推門緩緩而入,孟棋楠和少年手握手情意缱绻的情形一下躍入眼簾。他平靜地走過去:“棋楠。”

孟棋楠看也不看他,哼道:“你來幹嘛?寡人沒有召見你。”

小怨婦的語調。

玉泉惶恐地起身行禮:“小人叩見殿下。”

鳳君沒看他,揮手道:“你下去。”

玉泉沒動,求助地看向孟棋楠。孟棋楠拉住少年的袖子,專門跟鳳君做對:“不許走。”

鳳君道:“那我走了,你們繼續。”他甚至還禮貌地朝玉泉微笑了一下。

“表叔公——”

孟棋楠一把推開玉泉,跳腳吼道:“你敢走就試試?!”

鳳君不理他,保持着淡定優雅的步伐。

“好了好了,我認輸了。”

玉泉被若晴帶了出去,臨走還哀怨又楚楚可憐地看着孟棋楠,可惜孟棋楠一心撲在鳳君身上,瞅都沒瞅他一眼。

“表叔公~~~”孟棋楠從後面抱住鳳君,在他的後背磨磨蹭蹭,撒嬌道:“你都好久沒來看我了。”

鳳君嘆道:“我今早才和你一起用過早膳。”

孟棋楠掰起指頭數:“一二三……那到現在也已經三個半時辰了,一天只有十二個時辰,你居然将近半天沒有陪我!”

鳳君摸摸她腦袋:“小狐貍,是你說困了要睡覺的。再說我又沒閑着,我在替你批折子。”

“你只喜歡折子不喜歡我!”孟棋楠生氣甩袖,“以前這樣現在也這樣,我也不喜歡你了,哼!”

她跑到床上用被子罩住頭。

“我最讨厭表叔公了!”

鳳君無奈極了,跟過去把她從被子裏拉出來:“別跟我繞彎子了,說吧,你到底為什麽不高興?”

“我……寡人……”孟棋楠紅着臉,撅嘴玩着手指頭,羞羞答答咕哝道:“你都兩個月沒有侍寝了……”

鳳君一怔。

孟棋楠臉頰通紅,破罐子破摔地喊道:“寡人要和你睡覺,就要和你睡覺!”

“你啊。”鳳君又好氣又好笑,他輕輕把手掌放在孟棋楠小腹上,嚴肅中帶着一絲期盼,說道:“孟棋楠,你都是要當娘的人了,不能這麽任性。”

孟棋楠瞥了眼微微隆起的肚子,嘟起嘴巴:“我才沒有任性,他都四個月了,太醫也說胎象很穩,為什麽我還不能跟你睡覺……”

鳳君挑挑眉:“你确定你只是睡覺?不做別的事?”

不磨蹭不挑逗不親吻不亂摸亂碰?!

孟棋楠信誓旦旦:“絕對不,寡人一言九鼎。”

當天鳳君留宿在女皇陛下的寝殿,守夜的若晴一晚上沒睡踏實。

“小狐貍,把手拿開。”

“不能摸那裏。”

“也不準親……”

“孟棋楠你!”

“嘿嘿嘿,表叔公你別亂動哦,小心踢到我的肚子。”

鳳君幾十年的修為終于破功,他憤而躍起,把孟棋楠圈在身下,手臂撐在她腦袋兩側不敢壓着她。他咬着牙道:“你別亂動,我來!”

他拖來幾個軟枕墊在孟棋楠左右臂下,撈起她的腿兒輕輕分開,小心翼翼地探入情|穴。

孟棋楠蹙眉低吟:“呃……”

“弄疼你了?”鳳君緊張的停下來。

孟棋楠搖頭:“沒有。”她歡喜地摟上他脖頸,“我真想你,特別特別想你。”

鳳君低低地笑,徐徐再入:“貪吃的小狐貍,只喂你這一次,下不為例。”

“你不知道狐貍最喜歡吃肉的嗎?你不喂我吃飽的話,我會去偷腥的……”

孟棋楠咬着他耳垂威脅,對這種肌膚相親的感覺流連忘返。鳳君惦記着她的身子,不敢猛烈動作,總是款款而入款款而出,光滑濕潤的內|壁裹緊了他,讓他情不自禁發出陣陣呻|吟。

兩個人在高昂的顫抖中同時釋放。事畢,鳳君幫孟棋楠清洗幹淨,輕輕撫摸她的腹部。

“棋楠,你有沒有發現你的肚子好像特別大?才四個月就像別人五六個月似的。”

孟棋楠不高興了:“你什麽意思?懷疑我的月份不對,孩子不是你的嗎!表叔公你沒有良心,自從認識了你,我就睡過你一個,嗚嗚嗚……”

“我不是這個意思。”黑暗中鳳君的眼眸如星辰明亮,他說:“我在想,你會不會懷的是雙生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兩位皇叔就是雙生子,你外祖母生過雙生子,你也有可能生。”

孟棋楠頓時興奮起來:“真的嗎!原來我肚子裏有兩個小家夥!”她高興地摸了摸肚皮,“他們倆會一模一樣對吧,你猜猜是像你還是像我?我比你好看,當然要像我才漂亮啦。”

“我希望上天賜給我們兩個孩子。”鳳君親吻她的額頭,“連同我們失去的那個,一起還給我們。”

五年之後。在栖鳳宮裏,站着兩個一模一樣的小皇子。

鳳君手拿戒尺,看看左邊這個又看看右邊那個,板着臉問:“說,是誰拔了太傅的胡子?”

兩個小東西同時指向對方:“他!”

“不說是嗎?”鳳君勾勾唇,“那就都把手拿出來,各打十下。”

倆人異口同聲:“不公平!我沒做過,憑什麽打我!”

鳳君微笑:“因為太傅分不出是哪個搗蛋,你們又都不肯承認,公平起見,二十下掌心一人一半。做兄弟不僅要有福同享,還要有難同當。”

于是兩個小家夥被打得手心又紅又腫,随後他倆被趕回了學堂。鳳君扔了戒尺,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喝茶。

小皇子們對“兇殘”的父君心懷怨恨,決定去母皇那裏告狀。

哥哥說:“我們要多說一些父君的壞話,最好讓母皇把他趕走。”

弟弟贊同:“等他走了就不能打我們手心了。可是,父君離開宮裏會不會沒飯吃?”

哥哥說:“不會的,父君以前是和尚,知道什麽是和尚吧?就是拿着缽去別人家化緣的人,很多人會給他飯吃的。”

“啊!父君以後只能當叫花子,好可憐哦……”

“是有點可憐……這樣吧,我們以後讓人給他送飯,不讓他被餓着。”

“嗯,我也少吃一點,把省下來的都給父君吃。哥,萬一父君被趕走,母皇娶了新的鳳君回來,會不會對我們不好?我聽人說後媽最壞,後爹肯定也壞。”

“那我們到時候就把他趕走,再把父君接回來。”

“好辦法……”

躺在竹椅上打瞌睡的鳳君怎麽也沒想到,還不滿五歲的兒子就已經開始算計他了,而且還實施得很成功,孟棋楠一見兩個小寶貝掌心的傷痕,正氣沖沖來栖鳳宮算賬。

雞飛狗跳的後宮生活,才剛剛開始喲……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感謝大家一路支持!酒叔群吻一個╭(╯3╰)╮

本來想寫個超級無下限沒節操的番外,但一提筆就不自覺變成了溫馨向,大概是覺得寡人和表叔公經歷坎坷太多,應該用更多的甜蜜去彌補吧。番外的承諾終于兌現,酒叔也可以輕松一下啦!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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