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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四下無人,燕容将往日所學複習了個遍,收劍便聽一人朗聲道:“三年閉關,果真修為大進。看來,你修為的瓶頸與心中的瓶頸都已經突破了。”
原醇玉在一旁屏息坐了許久,待到燕容結束才出聲。見燕容望過來,便從所坐的石頭上一躍而起,朝燕容撲去。
“許久沒一起練劍,燕容你想……呃”
未等原醇玉一句話結束,燕容二話不說,攬了原醇玉将手探入其衣領。
原醇玉軟在他懷中面上微紅:“燕容,這樣,不太好吧?”
“你竟也會怕羞”燕容輕笑一聲,安撫道:“我布了結界。”
經過一番練習,燕容手掌偏熱,貼在原醇玉肌膚上,從裏到外都發燙。
過了一會兒,燕容抽回手,道:“好了。”
見原醇玉沒動,便又替他攏了衣襟。
“啧。”
原醇玉捉住他的手。
“就這樣”
“不然呢還要怎樣?”燕容捏住原醇玉的手腕,從自己手上提起,扔一邊去,“我又不是藥修,難道還要我去搶了藥仙的靈丹給你”
原醇玉道:“不敢不敢,燕容少爺給我看傷,在下必須是感恩戴德呀。”
燕容瞅着原醇玉嬉笑的臉,輕聲道:“還疼嗎?”
原醇玉道:“原本還疼的,被燕容少爺的妙手摸了一把,就不疼了,燕容少爺再摸幾把吧,說不定就好了。”
神情,幾分輕浮,幾分款款深情。
燕容嘆道:“你這胡說八道的毛病,都這麽多年,也該改改了。”
原醇玉道:“燕容少爺親親在下的嘴,這嘴胡說八道的毛病,說不定也能好了。”說着将嘴湊近來。
燕容頓了一頓,勾起嘴角,也緩緩湊近,見原醇玉閉上眼,然後擡起一手——屈指彈在原醇玉嘴唇上。
“唔!”原醇玉捂住嘴,跳開一步,“你!你這——!”
燕容大笑起來,眼中露出奸計得逞的狡黠。笑得,卻如同稚子。
既是原醇玉的地盤,又有燕容所設結界,除燕容與原醇玉二人外便再無人踏足,雲尾峰的弟子們修煉打鬧聲全然隔離在外,結界中僅有寂寂風聲。
燕容陪原醇玉練了會兒劍,便與原醇玉一塊坐在一面石上,喝酒,談天。
酒是原醇玉帶的,據說從隔壁的玹易長老處讨來,費了不少勁。玹易長老性情孤僻古怪,自家東西,不輕易與人。只有原醇玉油嘴滑舌,最擅長讨人歡心,嘴上抱怨着費勁,卻什麽都讨得到。
談天,自然也是原醇玉在談,燕容挑着聽。
峰內峰外諸事,大到道友渡劫飛升,小到元英長老家的女兒打了明鶴長老家的兒子而明鶴長老家的兒子沒有還手一事,原醇玉都能将前因後果種種細節都摸個透徹。
燕容則不喜與人交際,從不儲備談資,當年他大師兄朱吟泊與隔壁的語晴師姐一事,鬧得峰內峰外沸沸揚揚,燕容最後一個才知道。
燕容抿下一口酒,忽然想起那被朱吟泊帶回來的孩子。
原醇玉道:“你撞見的那是徐越吧,他父親被大師兄所殺,留下個小崽子無人撫養,大師兄心軟,就給帶了回來。也是個有趣的孩子,師父說要收他為徒,算是給個在門中留下的名分,也好留在身邊好好□□,他卻不肯,非要做大師兄的弟子。大師兄現下不收徒,他便寧願在此做個小侍童,端茶倒水,也不向長老們拜師。”
燕容奇道:“這是着了大師兄什麽魔障”
原醇玉一個手背過來拍了下燕容的嘴,道:“你這樣說,被大師兄聽了,定要教訓你不可。”
眸中卻見得意之色,原來還記着方才被燕容彈嘴,找着機會報仇。
“你知道我不會說話。”燕容抹了把嘴,不甚在意。
原醇玉道:“你這不會說話的毛病,都這麽多年,也該改改了。”
“咳。”燕容道,“改不了了。”
當年隔壁語晴師姐來他們雲尾峰找朱吟泊商量事情,燕容在旁邊杵了半天,直楞楞冒出句“大師兄和晴師姐看着好般配”,将二人鬧了個大紅臉。
後來朱吟泊和語晴師姐成了,朱吟泊送件紅衣裳給語晴師姐,二人站在一塊,朱吟泊淡青長衫,語晴師姐則穿着朱吟泊送的紅裙,人都道真是郎才女貌,真是十分般配,就燕容直楞楞說句“紅配綠,賽狗屁。”
此後語晴師姐再沒穿過那件紅裙。
再後來,朱吟泊和語晴師姐便不相往來了。
“挺好。”原醇玉轉着酒杯,點點頭,“胡說八道與不會說話,還挺相配。”
燕容舉杯道:“我昨日還覺得,你面生了不少,聽着你胡說八道,就覺得你還是你。還是,不改的好。”
原醇玉和他碰了杯。
燕容歪在他身上把酒灌了,砸砸嘴,不知又咕哝了句什麽,已是口齒不清。一手執着酒杯,一手伸過去把原醇玉摟了,便不再說話了,只是默默地發着呆。
又過了一會兒,原醇玉感覺到燕容從他身上滑下去半分。原醇玉繞過他的咯吱窩,環腰攬上來,道:
“回房吧,別在這睡下了。”
燕容沒出聲。手裏仍執着酒杯,而上下眼皮早已黏在一塊,呼吸綿長,神情安逸,似是,已睡熟了。
原醇玉俯了身,貼近燕容耳側,輕輕喚:“燕容。”
并無反應。
真是睡着了。
便又凝視半晌。
這人,已是一大群人的師兄了,眉眼間卻仍有着純稚之氣。
時間在他身上仿佛止水,此時的燕容與三年前的燕容無異,三年前的燕容又與三年前的三年前的燕容無異。
許是身邊的人少,所以不曾為誰改變。又許是在意的人少,所以不曾為誰操心。
像是,神仙似的。
原醇玉忍不住湊近去,凝視半晌,猶豫半晌。雙唇落在燕容眉心,輕輕一掃随即離去。
次日。
燕容對着原醇玉擱在書案上的酒瞧了半晌,摸摸壇身,又敲敲壇腳。摸着下巴,沖着坐在案上的原醇玉道:
“你知道我極少做夢,昨日喝了你從玹易長老那敲來的這酒,不知怎麽,竟做了個惱人的夢,夢見不知誰喚了聲我的名字。那一聲聽着莫名抓心,不知什麽意思,一聲後卻再無後續,真是莫名其妙。”
原醇玉翹着二郎腿咬着發繩梳頭,見燕容對這壇子酒難得的興趣濃厚,便叼着發繩湊過來,故作玄乎壓低聲音:
“莫不是這酒在地下埋了許多年,釀成精了吧?”
燕容的目光随原醇玉叼在嘴中的發繩晃了晃,捏住繩尾,從原醇玉嘴裏抽了。
“不過一場夢,你也能扯。”說完卻又道,“興許,有這可能。”
原醇玉噗嗤一聲笑出來:“我不過随口一扯,你真信了”
燕容篤定道:“有什麽信不得的?萬物皆有靈,酒水亦是如此。”
忽然撩起原醇玉一縷發來:“我閉關三年,你這發,似乎并未長長。”
“萬物皆有靈麽,怕你出來見了不認得,這發它就一寸都不長了。”
嬉皮笑臉,油嘴滑舌。肚子裏不知怎麽存了這麽多不正不經的話,從小到大層出不窮,從未枯竭。讨人歡心的把戲,難不成是天生的。
燕容将發繩遞給他。
原醇玉沒接,撫着頭發道:“我這發為了你都不長了,你卻什麽表示也沒,果真薄情。”
燕容便一手執發繩,一手将原醇玉的發握在手掌中,手指在發上摩挲,道:“你這主人狡猾奸詐,自己有什麽,竟賴到頭發上。”
說着,将發撥入發繩,細細地綁了。
心細的人于是又有了談資。
一人道:“原師兄今日綁的發,與平日不同。”
旁邊的人便問:“怎麽個不同了?”
那人解釋說:“原師兄平日綁得草,今日綁得高了些,還打了個花結。”
旁邊的人道:“還真是。”
“說起來,我上次還看見原師兄自己動手縫衣服。師兄平日裏看着随性,沒想到竟是這麽一個心靈手巧的男子,可嫁可嫁。”那人啧啧道。
便有人說:“不就是縫衣服和綁頭發麽,多稀奇”
“可那是原師兄啊,雲尾峰第二弟子,與大師兄并稱雙俠。這麽一個角色,不僅沒架子,還這麽心靈手巧,隔壁元英長老那峰的老弟子可個個都趾高氣揚,懶氣橫生,衣服破了便扔,據說還喜歡使喚甚至欺負新來的呢。”
燕容被當作新來的聽那人唠嗑,聽到這兒其餘聽衆皆一副憤憤然的表情,只燕容漫不經心:“是謠傳吧。”
元英長老與樸山長老不和約莫百年了,本人及座下弟子相互質疑抹黑挑釁,燕容已經習慣。
當年燕容一聲不吭窩在峰內規規矩矩修煉,對己方的慫恿與對方的挑釁不聞不問,竟也被元英長老的弟子揪出來,想着各種法子抹黑中傷。
強行抹黑燕容沒什麽感覺,卻有一事,讓當年的雲尾峰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
如今這事已過去許久,元英長老的弟子都已不屑再提。燕容便也将它抛在腦後,卻沒想到,這事竟有一日重新被人提起,并在人們口中大肆傳播起來。
這事被提起,距燕容出關僅有幾日 。
在燕容被當做新來的弟子後,又過了些時日,漸漸的混了個臉熟。喊燕容燕師兄的弟子多了起來。
一個謠傳,也漸漸在雲尾峰內興起,說當年樸山長老收燕容做弟子,實際上是因為受了燕容家裏人賄賂。
這謠傳一傳,便傳了滿山。
作者有話要說: 修。晉江為什麽這麽喜歡吞我的标點并且完全沒有吐出來的意思,只好自己凹進去,學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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