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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一刻,馮沐川已處理完前一天的文件,開了兩個小會,接了八個電話,姜戍年趕到時他将将兒拿起報紙。
“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見到您了。”
姜戍年接過秘書泡的茶,掃了一眼馮沐川,他長着一對垂鳳眼,看上去溫和無害。
馮沐川笑着擱下報紙:“我等你很久了,現在才來,看來并不想和我合作啊。”
“怎麽會,前兒我公司的人跟您這兒耗了一天,談崩了。是您不給機會啊。”
馮沐川笑得高深莫測:“既然誠心做生意,怎麽不親自和我談,架子挺大啊。”
姜戍年也笑:“什麽條件,說吧。”
雖然leif和馮沐川談崩了,但聽說他要親自過來,馮沐川竟爽快答應,說明這人是想和他合作的,只是目的不在錢。既然用錢搞不定,那必定是其他方面的事兒。
卻沒想到,竟是這樣一件事兒。這馮沐川雖坐擁龐大資産,卻只是個代管的,實質産權人是他小叔的女兒,也就是他的堂妹。大概二十年前,馮沐川的小叔帶着老婆去洛杉矶談生意,夫妻倆卻意外死于車禍,留下年幼的女兒交給馮丁垣,也就是馮沐川的爸爸代養。那會兒他小叔生意做很大,底子好,這麽多年經由他們父子打理,産業越來越大,可到底不是第一繼承人,心底不踏實,怕多年心血一夜間化為烏有,這才變着方兒轉移財産。
“這還不簡單,弄一皮包公司,把錢往裏過一遍就成了。”
馮沐川說:“要這麽簡單,也不找你了,再怎麽弄也是在我名下,要是沾上官司,全玩完。”接着端起水杯,看了看他,“你想做實業不得融資啊,我不挂牌投你七個點,賺來的錢五五分,外送一批你想要的貨,怎麽樣?”
姜戍年看着他:“夠狠啊,再怎麽說,那也是你妹。”
馮沐川喝了口茶:“甭提我,你也不是什麽小菜,成不成吧?”
姜戍年想了想,麻溜兒拍板:“成。”
這合約當場就簽了,統共不到半小時。姜戍年很滿意,不僅急需出口的貨到手了,連擴産的融資也敲定,大事兒一解決,他便迫不及待了,催着leif攢個局兒晚上聚聚。
Leif一邊和他開着黃腔一邊說:“馮沐川出了名的難搞,這次這麽順利,不是有貓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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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白紙黑字簽着呢,能有什麽貓膩。他想把錢徹底洗幹淨,我正愁拉不上資金,各取所需罷了。”
“那他怎麽不找別人,偏盯上你。”
“盯上我老子有後臺呗。”說着點了支煙,“好壞我倆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他洗他的,我賺我的,總之都是為了錢。”
Leif感嘆:“嗬,你說,這人心擱錢面前怎麽就一文不值呢?”
他抽了口煙:“這年頭,人心有什麽用,能吃還能喝?”
leif聞言,贊肯地點了點頭。這Leif和姜戍年以前是同學,國企私企都待過一段兒,但是不得勁,最後出來在姜戍年手下幹,主管項目策劃。
由于倆人私下交好,更多時候leif也接私人助理的活兒,他清楚姜戍年的喜好,時不時總替他找點兒樂子。
今兒這姑娘整個兒一小辣椒,利落的短發,精細的腰,低胸吊帶配超短裙,走起路來婀娜多姿,裙下生風。去包廂的路上,姜戍年已捏了她好幾回,她甩了甩額間的頭發,嗓門挺大:“幹嘛呢,說好的不在這兒,再動手我喊人了啊。”
姜戍年心情不錯,揚了揚眉道:“別介,喊人來參觀啊,我可舍不得。”
那姑娘咧嘴一笑,往他肩上捶了一拳:“盡胡說!”
他點了支煙,手搭着姑娘的肩往前走,指尖一松開,打火機将好從姑娘的胸間掉進去。這招新鮮,逗得姑娘嬌笑連連。
笑完之後,姑娘問:“吃什麽呀?”
服務生已拉開包廂的門,他帶着她走進去:“想吃什麽吃什麽,這兒什麽都有,這兒沒有的我也有。”
姑娘的眼睛都亮了:“你這人,怎麽沒個正行啊。”
“我說什麽了就沒正行了,想歪了不是。”
他們說話時總有争吵的聲音傳來,還沒點菜呢,姜戍年脾氣上來:“誰在這兒吵吵,讓不讓人吃了。”
那領班和他熟悉,拿着點菜機溫和地笑:“王總侄子又闖禍了,正挨訓呢。”
“哪個王總?”
“王舉世,您上個月還和他在這兒吃過飯呢。今兒他老婆過生日,一家人訂了間房吃頓便飯,本來挺好的,哪料到他侄子劉無雙喝大了,不知怎麽的就和未婚妻吵起來。”說着,笑容放大,
“準又是為了一樁風流韻事。”
姜戍年看了會兒明淨的餐具,随手掐了煙站起來。
旁邊的姑娘出聲:“哪兒去?”
“你先點菜。”他示意筆直站立的服務生,“想吃什麽就告訴他。”
那人立即往姑娘身邊站過去。這小辣椒卻不樂意了,摔了筷子發脾氣:“你當我什麽呀,我可不是任人擺弄的布娃娃,我不管,你去哪兒也得帶着我。”
姜戍年轉身,已沒了先前的笑容:“想吃你就坐這兒吃,不吃就他媽滾蛋。”
他語氣波瀾不驚,姑娘卻吓了一跳,不太适應他變幻莫測的脾氣,讪讪地不敢吭氣。包廂內的氣氛剎那緊張又安靜,他重新擡腳往外走,站在走廊聽了會兒對門的動靜,才伸手把門推開。
那屋裏本來鬧得不可開交,八角桌上坐滿了人,沙發上也堆了幾個,一水兒全是女人,聽見動靜,都回過來頭來看。
“嗬,您哪!”王舉世從女人堆中踱步出來:“讓您看笑話了不是。”說着,指了指劉無雙,
“毛小子不老實,把一家子搞得雞飛狗跳。”
劉無雙嚷嚷:“誰他媽誣賴我啊,我搞什麽了,有證據麽?”
他對面一姑娘哭哭啼啼:“誰誣賴你了,你帶着小情兒開房,我朋友都看見了,你還死不認賬!”
“草他媽你這什麽朋友,不帶這麽冤枉人的啊,她哪只眼睛看見了,有證據麽,沒證據就別他媽睜眼說瞎話。”
他雖在氣頭上,卻不忘擡起下巴和姜戍年打招呼,仍舊臉紅脖子粗。姜戍年掃視一圈,目光落在劉無雙臉上:“沒事兒吧?”
“沒事兒!”他站起來,跟着姜戍年到屋外,“真他媽受不了,成天兒吵吵,屁證據沒有還敢跟我吵。”
姜戍年看着他:“上回不是被拍了麽?”
劉無雙說:“我也奇了怪了,這娘兒們死咬着那事兒不放,時間地點都說得跟她親眼目睹一樣,卻拿不出證據來,誰知道怎麽回事兒。”
他還想問什麽,卻見王舉世也跟着出來,滿臉關懷地看着他:“沒事兒吧?”
“沒事兒。”他說,“我在隔壁吃飯,聽說您在這兒就過來看看。”
“嗳,家門不幸讓您笑話了。”他邊說邊拽住劉無雙,生怕他跑了,“改天換個地兒咱再好好兒聚一聚,我請客!”
姜戍年知他一門心思想教育劉無雙,就順了臺階往下走,客客氣氣道:“行嘞,那就不打擾了,下回見。”
王舉世目送他回了包廂,這才把劉無雙拽了回去。劉無雙被摔了一趔趄,又被姑姑姨姨趕緊扶起來:“沒摔着吧?”
他抽了胳膊,滿臉不爽地坐上沙發。一不知道是表妹還表姐的姑娘賊兮兮湊過來:“剛才那人誰啊?”
他繼續不爽:“幹嘛?”
“長得挺好看麽,還那麽高,有一米九了吧?”
他從牙縫裏發出一聲嗤笑,極不屑的樣子:“本市名言沒聽過麽,無奸不商馮沐川,花花公子姜戍年。人玩兒姑娘多了去了,你們還老說我,我跟人比可差遠了。”
他将說完,未婚妻哇一聲哭出來:“劉無雙你個畜生!”
“罵誰呢?”
“你!就罵你!”
就這樣,停歇不到五分鐘的倆人又吵起來。他那不知表姐還表妹的也不省心,還在打聽:“這麽風光?趕明兒你給我牽牽線,讓我也認識認識呗。”
王舉世一記暴栗敲在姑娘頭上:“好好兒的,認識他幹什麽,把你賣了還跟人數票子呢,不夠你作的。”
再說回到包廂的姜戍年,若有所思地往桌前走了幾步才發現房裏沒了人。
他問服務員:“走了?”
“您出去大概兩分鐘,她也拎了包出去了。”
他點點頭,又轉身往外走。
服務員問他:“姜先生,您還留桌嗎?”
他頭也不回:“不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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