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幾天後,京兆府又向皇帝提交了新證據,力證寫《燕燕于飛》,并且在各地傳播的,正是匈奴人無疑。

甚至于,京兆府還拿出了匈奴語版本的《燕燕于飛》。

張府尹在早朝時道:“陛下,這出戲文,目前在草原上亦是沸沸揚揚,風雨不斷。甚至于,匈奴王特意下令,讓各部族都多方賞玩。”

“臣以為,這戲文定是匈奴人抹黑我朝,離間我朝的陰謀。鐵證如山,還請陛下示下。”

皇帝尊貴的手指,翻過匈奴語版本的書冊,臉上很快浮現出雷霆震怒。

“啪”——

他将書冊擲在地上,當着衆臣的面,表情怒氣沖沖,眼神卻冰冷寒涼,“匈奴賊子安敢如此!”

衆臣紛紛下跪,口稱“聖上息怒。”

皇帝臉色陰沉,環顧四周,怒聲道:“息怒息怒,都被人打到臉上了,朕怎麽息怒。依朕看,這匈奴是近日打了幾次勝仗,便又不知天高地厚了。”

朝堂上,一片寂靜,沒有人吭聲。

匈奴為何打了幾次勝仗,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還不是因為,平南侯父子死後,再也沒有人能牽制北方的野狼。

他們肆無忌憚,自然會生出狼子野心。

“謝維生!”皇帝環顧四周,不提原由,只冷聲問罪,“這麽久了,你們樞密院竟還沒法子解決北疆困境,任由他們屍位素餐,一個個都是吃幹飯的不成?”

衛景朝聞言,上前一步,撩袍屈膝,“陛下,臣掌管北面房以來,北疆軍政沒有進益,是臣無能,還請陛下降罪。”

皇帝冷眼看着他。

Advertisement

衛景朝垂首不語,一派恭敬。

半晌後,皇帝冷硬着聲音道:“三日之內,樞密院拿出切實可行的計劃,交給朕。否則,你們通通都去喂馬。”

衛景朝叩首:“臣遵旨。”

謝維生亦道:“臣定不辱命。”

朝臣們的目光,紛紛落在二人身上,夾雜着同情和憐憫。

陛下這是明擺着在為難人。

樞密院說是掌管天下軍務,但本質上作用有限,不過協調各方,督促述職罷了。

一地軍政如何,真正要看的,一是當地長官,二是當地駐軍将領。

樞密院官員沒有通天的手眼,人又不在跟前,單只靠一封一封公文督促,就能管理軍務嗎?

誰會聽他們的?

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何況,是樞密院的命令。

陛下要求三日內拿出解決辦法,純屬是為難樞密院。別說三天,就是三年,樞密院的手,也伸不了那麽長。

從宮中出來,衛景朝同謝維生一起回到樞密院衙門。以往暗流洶湧的二人,被皇帝一道口谕,綁在了一條繩上。

入了謝維生的值房,分賓主坐下,謝維生看向衛景朝,“陛下生了天大的怒火,北疆的事,如今是不管不行,不解決不行,景朝有什麽好法子嗎?”

衛景朝與他打太極:“下官年少,不及大人思慮周全,還請大人指示。”

謝維生嘆息一聲:“我做樞密使這些年,也從未遇上過這種事,以前自有本地的長官解決,誰知道涼州太守如此無能。”

衛景朝淡淡道:“沈氏畢竟在北境經營多年,非區區太守可及。”

“言之有理。那景朝以為,換個太守如何?”

“下官以為,若要解北疆之困,唯有選派一位讓他們心服口服的新将領,前去主持大局,解決諸事。”衛景朝面色平靜地開口,“涼州太守的作用,不及一個新将領。”

“那這位新将領,景朝可有人選?”

衛景朝搖頭。

謝維生笑了一聲,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我這裏,倒是有個極合适的人選。”

衛景朝垂下眼眸,淡聲道:“不知大人指的是哪位同僚?”

謝維生拍拍他的肩膀,道:“景朝年少英雄,出身尊貴,位居二品,豈不是一個大好的人選?”

衛景朝愕然擡眼,與他對視,忙道:“大人切莫開玩笑。”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否定了謝維生的提議,“下官從沒有領兵的經驗,對此一竅不通,如何能夠統率北疆十萬兵馬。”

“此事萬萬不可,大人休要再提。”

謝維生卻笑道:“領兵的經驗可以學,誰都不是天生就會,景朝去歲帶着幾千人在蘇州剿匪,不是也做的很好嗎?”

“而且,景朝既是平南侯的女婿,北疆官兵自然信服你,若是你去做他們的将領,北疆困境,頓時迎刃而解。”

衛景朝還是推拒。

“北地大将軍是正一品軍職,景朝去了北地,便連升二級,與我平起平坐,又有什麽不滿的呢?”他苦口婆心勸說衛景朝,“這是難得的機遇啊。”

衛景朝還是堅持道:“下官無能,不能擔此重任。”

謝維生卻不容拒絕,“聖上讓本官拿出法子,景朝若是不願意,便給本官一個更好的解決辦法。否則,也唯有如此。”

衛景朝臉上,泛起一絲難色。

謝維生見狀便知,此事已成了十之七八,又走起懷柔路線,嘆息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景朝可切莫怨我。”

衛景朝亦嘆息一聲,無奈揉了揉太陽穴。

謝維生連忙趁熱打鐵,道:“我這就進宮去找陛下。景朝盡管放心,此次,我絕不讓你吃虧。”

衛景朝臉上,不見喜色。

待走出謝維生的值房,回到自己房內,他臉色才倏然冷凝下來。

這個謝維生,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這是将他推出去,送去北疆,把整個北疆軍務的責任,全都歸到他一個人頭上。

若是日後北疆仍舊亂着,那讓他直接承受皇帝全部的怒火的人,便只有他衛景朝。

這一手,徹底将整個樞從這件事中摘出來。

真是好手段。

偏偏,人家還能裝出一副是無奈之舉的模樣。

若非他本就有意收攏北疆兵權,親自去一趟,今日怎麽也不可能讓謝維生這個老匹夫得逞。

衛景朝手指微屈,敲了敲桌案,冷凝的眉目間,掠過一絲狠意。

不管他自己怎麽想,謝維生将他推出去擋槍,是不争的事實。

既然是謝維生提的意見,那麽,叫這位謝大人出點血,不過分吧?

衛景朝在桌上鋪了紙,提筆寫字。

自平南侯父子故去,北疆一直亂着。新任将領無能,沒法子從朝廷要到足夠的物資和糧草,因此,官兵的訓練也懈怠了。

如果是他被樞密院派去,臨危受命,那讓樞密院提供足夠的物資和糧草,并不過分。

再者說,他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要兩個經驗豐富的副将,總不能不給吧?

再者說,北疆天寒地凍,他身體嬌貴,要兩個太醫随軍,也不過分吧。

衛景朝提筆,在紙上寫了六個字。

糧草,副将,軍醫。

這幾樣東西,若是謝維生不想法子給他解決,他就絕不動身。

總歸不管怎麽說,他貴為長公主之子,不可能真的去喂馬。

謝維生就不一定了。

衛景朝坐下,神色越發冷淡。

衛景朝手裏這張紙,足足在手裏握了三天。直至三天後,他才冷着一張臉,去尋謝維生。

他的模樣,像是剛想好需要什麽東西,一樣一樣列給謝維生看。

“北疆有十萬兵馬,糧草和冬衣總要供應上,否則就算是我去了,戰士們吃不飽穿不暖,肯定也打不了勝仗,謝大人覺得呢?”

謝維生臉色尚可,盤算一二道:“理應如此,将士們禦敵寇靖邊患,若不叫他們吃飽穿暖,便是我這個樞密使失職。”

衛景朝眼神不動,繼續道:“還有,我着實沒有領兵打仗的經驗,想要大人安排兩個骁勇善戰的副将給我,我瞧着兵部陳侍郎和京郊大營的林參将都不錯,身經百戰,有勇有謀。”

謝維生臉色微微一僵,想要與他講條件,“林參将倒也罷了,本就是武官,只陳侍郎是兵部的人,如何能讓他去給你做副将?”

衛景朝道:“陳侍郎昔年跟随家父東征,戰功卓著。這朝中武将,除了他,我誰也信不過。若是大人不肯給,那此事就作罷,大不了下官辭官回家,做個富貴閑人。”

謝維生無奈,連聲答應,“我去求陛下,定将他調到你手下。”

不答應,也沒有辦法。

衛景朝是超品國侯,長公主之子,就算辭去官職,仍有爵位在身,一生富貴榮耀是少不了的。

可聖上一旦怪罪下來,他謝維生可沒這麽好的命。

衛景朝神色稍霁,繼續道:“我一向養尊處優,身體嬌貴,受不得邊塞風沙,需得兩位太醫随行。”

“這……”謝維生是真為難了,無奈道,“此事長公主殿下好辦,我去難辦。太醫乃皇家禦用,豈是我能調動的?”

衛景朝凜然道,“既然是公事,我又豈能動用母親的私情?”

“如今旁人已在說家母驕橫跋扈,若我再讓母親為我破例,簡直是大不孝。”

謝維生只想快點解決此事,盡早将燙手山芋抛出去,便道:“我去求陛下。若是求不來,就華勤給你尋民間名醫,随你去北疆。”

衛景朝這才道:“若是大人能解決我這三個問題,不日我便可出發。”

聽到他只有這三個要求,謝維生驟然松了口氣,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景朝放心,我肯定竭盡全力。”

衛景朝亦笑了一下,拱手道:“多謝大人。”

謝維生看向他。

兩人對視時,眼底各自劃過不知名的光芒。

衛景朝的目的達成,當夜便策馬回了鹿鳴苑。

他既然要去北疆,那沈柔的去向,此時便成了問題。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