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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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二叔！”門外傳來玖兒清脆的童音，鐵手見她手裏提了個食盒一蹦一跳地進屋來：“娘叫我來陪你。”

“呵呵，玖兒乖！二叔好久沒見你了，又長高了嘛。”鐵手笑道。

“二叔，你瘦了呢。”玖兒仔細端詳鐵手後說。

鐵手摸摸自己的臉，說道：“是嗎？”

“是的。”玖兒一本正經道：“得多吃點才行。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說着她把食盒放在書桌上打開蓋子。鐵手見裏面盛了一些糕點，難得是每一塊都形狀精巧顏色各異，顯是用到了不同的食材，很是好看。

“喲，哪裏買來的？這麽漂亮。”

“是芸姑姑做的。”

“哦，那我得嘗嘗。” 味道香甜軟糯，鐵手一連吃了好幾塊，贊道：“好吃。趕明日讓她再做些。”

“明日估計不成，她腳崴了，不能走路。”

“什麽？腳崴了？”鐵手驚道：“前日不還好好的。”

“嗯，是前日半夜裏的事，我偷偷瞧見了，是三叔扶她回來的。”

“半夜裏？”鐵手覺得有點不對勁，心中不免擔憂起來：“她現下人在自己房裏嗎？”

“是的。”

“玖兒乖，陪二叔一起去看姑姑。”

“可是你受傷了，娘說讓我看着你不能出舊樓，有事就喚阿良來。”

“沒關系，你瞧我現在不好好的嗎。”鐵手道。

玖兒确實也看不出他有啥異樣，想了下，便說：“好吧，不過得讓我扶着你。”

鐵手笑道：“好，那就有勞你啦。”

舊樓到沁涵苑要穿過大半個花園，還是有一段路的。玖兒拉着鐵手走到陸夢芸樓下，見他手按住胸口有些微微喘息，額上也滲出了汗水，有點擔心：“二叔，你行嗎？”

“行的。玖兒先上去。我走慢些。”

“好的。”玖兒人小機靈，直往樓上跑去。

鐵手扶着樓梯把手慢慢上樓。

陸夢芸正靠在貴妃榻上制香囊，見玖兒推門進來對她道：“二叔來了。”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見鐵手走進來，吃驚道：“鐵手師兄！你怎麽來了！”

陸夢芸看鐵手臉色有些發白，忙急着起身想去攙他，卻忘了自己也是行動不便。左腳剛落地，一陣鑽心的痛讓她站立不穩，身體直向前跌去。

鐵手見狀忙奔過去接住她，卻不料重傷未愈力有不逮，反被她整個身子撞在胸口。鐵手頓覺傷口巨痛，眼前一黑，腿一軟跌坐在地。饒是如此，他雙手兀自緊抱着小師妹不放怕摔着了她。這下兩人跌作一團倒在地板上。

“師兄！”陸夢芸十分緊張，忙掙紮着起身，跪坐在一旁扶着鐵手急道：“你可要緊？撞痛了沒有？”玖兒見狀也有些害怕，扶着鐵手喚二叔。

鐵手連忙擺手安慰她們：“不妨事，不妨事。”他暗自運功調理內息，稍歇，傷口疼痛緩和過來。他睜開眼睛溫柔地看着陸夢芸，疼惜道：“小師妹，腳怎麽傷了？讓我瞧瞧。”邊說邊站起身攙着她到桌邊坐下。

鐵手附身察看陸夢芸傷腿，見除了腳踝有些紅腫外，小腿肚子還包裹着層層紗布，看着不但崴了腳，還受了外傷。

“這可不僅僅是崴了腳啊，如何受了暗器的外傷。究竟怎麽回事？是誰傷的？”他急忙問道。

“師兄，現下沒事了……不用擔心。”

鐵手皺着眉頭執意道：“好端端地怎會半夜與人打鬥？三師弟這是帶你去哪裏涉險了？怎麽就沒照顧好你。是被誰傷的？定要告訴我！”

陸夢芸聽他語氣中似有埋怨追命之意，怕起了誤會，忙說：“莫誤會，不幹三哥的事。”

她看鐵手神态堅決，又特意抱病過來探望，想來也瞞不住，便轉頭對玖兒道：“玖兒乖，姑姑這邊茶葉沒了，你幫我去廚房問梁嫂讨一些來，可好？”

見玖兒聽話的出房去後，陸夢芸期期艾艾道：“說了……鐵手師兄可不許責怪我哦。”

“好，說了便不怪你。”鐵手微笑道，輕手放下她傷腿，也在一旁坐了下來。

“那高俅老賊設計陷害我們，累師兄你傷得這般嚴重，我心中實在氣不過。前一陣子便日日晚間潛入高府，監探他父子的作息，就想逮個機會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也讓他們吃點苦頭。”

“什麽！小師妹你！”鐵手聞言大驚，明明這人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他還是吓得不輕：“你怎能做此危險之舉。高俅仇家多，養了好些江湖高手護院，他府中和蔡京家一樣都是龍潭虎穴哪！你太冒險了！”

陸夢芸傲然一笑：“師兄可要對我有點信心哦，去了多次也沒被發現呢。”

鐵手搖頭笑道：“就怕萬一……好教人擔心。後來如何？”

“後來我自然是得手了呀。”陸夢芸頗為得意地笑道。

“得手了？你把他們怎樣了？”鐵手奇道。

“哼！高坎那混蛋不是喜歡女人嘛，我就讓他下半輩子幹不成那龌龊之事！”陸夢芸恨聲道：“他漁色獵豔早就淘虛了身子，如今全仗壯陽之物維持。我窺得他每晚就寝前必到書房中飲一瓶藥酒，便在那酒中加了點‘佐料’。以後啊，只要他近一次女色身體便大虧一次，若知曉收斂還能保得性命，若不知悔改，不出一年便會精盡人亡。”

鐵手啞然失笑：“這懲戒倒是頗為厲害。呵呵。”

“唉，只可惜那晚出了意外，卻便宜了那高俅老兒，沒來得及去‘關照’他。”陸夢芸遺憾道。

“到底發生了什麽意外？”

“前日晚間，我先在高坎房中做完手腳便往高俅住處掠去，準備如法炮制。誰知行過內院中一座繡樓仿佛聽得有女子一聲悶喊，似是呼救聲被掩住了口，便循聲而去。卻未料見到一幕可怕的情景。”也許是回想起了當時的場面，陸夢芸邊說着眼中竟帶了些許驚懼之色。

“我躍上房頂，透過打開着的窗戶往裏看，只見衣衫扔了滿地，一個女子全身□□地橫在地上，被擺成了大字型。大股鮮血從她喉部湧出，流了一地，人一動不動，看着已然氣絕。她身上似騎坐着一個瘦小的男人，披着長發也裸着身體，左手持刀，右手持筆，正蘸着血在死者腹部畫着什麽。只覺得那人臉色蒼白笑容詭異，在燭光的反射下更顯得神情可怖。我大驚，又羞又怕，不小心竟踏碎了一片屋瓦。那人甚是警覺，目力也好，一下就看到了我。他扔下筆，手一揚打出一蓬梨花釘，卷起身邊的衣衫裹在身上就往暗處逃去。”

“因心下慌張，我身形慢了一步，腿上竟着了幾釘。但覺麻麻癢癢便知是喂了毒的暗器，于是不敢追趕，急忙回府。可那毒性發作得很快，我撐到躍進後門頭暈目眩卻從牆頭摔了下來，腳就是那時崴到了……虧得三哥聽到動靜，出來将我救起，又找來大師兄幫我解了毒……”

鐵手聽得直捏了把汗，後怕道：“太危險了！這人恐怕就是那連環變态殺手了。”

“嗯！大家都這麽認為。真是有點可怕……”說着陸夢芸眼裏還有些懼色。

鐵手看她這副神情，心中生出一股想要摟住她安慰的沖動，可雙手伸到一半卻還是忍住了，只落下握住她兩只小手，溫言道：“師妹勿怕。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等惡賊定會将他繩之以法的。”

陸夢芸被他握住了手，有點意外，頓時雙頰泛紅有點羞澀，卻沒有掙脫，心中只覺被那雙大手包裹着分外地溫暖與安全。

鐵手看着她誠懇道：“小師妹，答應我，以後切不可再行這等冒險之舉。若是被高俅他們發現或是當晚那惡人沒有逃走反而起了歹心，這後果可不敢設想啊！你的心意師兄很是感激，可是你去涉險這教我怎生心安！……幸虧這傷未釀成大的傷害，若你有什麽大的閃失，我…我…都不知該如何自處了……”鐵手說到最後一句聲音都低了下來，顯是擔心至極、無以言表的模樣。

陸夢芸心下感動，低下頭輕聲道：“嗯！知道了，以後再不亂跑了，師兄不用擔心。”

兩人一時無語，手卻依舊那般相握着，誰也沒想放開。鐵手見她神情嬌羞，比之平時更顯柔美動人。他心中一蕩，竟身不由己地側下頭來想往那俏臉上吻去……

“姑姑，茶餅來了！”玖兒一陣風似地奔進房中。

陸夢芸一驚，連忙把手從鐵手掌中抽出來，只覺臉上陣陣發燙。

鐵手也吓了一跳，趕緊端正身體，重新坐好，心下又為自己差一點失态而羞愧不已。

黃昏時分，冷血過來舊樓探望，鐵手問起了那連環奸殺案的詳情。

原來時近年關出了這般惡性案件，天子震怒，降旨責令刑部在京城各處布網嚴控，增設夜間巡邏守值官兵，并由神侯府領銜查辦，務必盡快緝拿兇手歸案。

根據仵作的驗屍報告來看，三名死者都是被人從身後襲擊，一刀割喉致命，然後又被剝去衣衫，在腹部畫上茶花。從那畫圖的筆法來看可以斷定是一人所繪。那兩名□□的被害現場就在自己房中，有跡象表明均被死後奸污。只高俅的那名姬妾幸免，想來是因為兇手見到陸夢芸突然現身的緣故，還未來得及施暴便急着遁走了。

三名死者互不相識，但調查後确實發現了共同點。首先她們都是青樓女子，高俅那個姬妾也是剛從青樓脫籍被納入高府的。三人相貌雖有差異但都是胸部較豐滿，身材玲珑曼妙的體形。最重要的發現是，她們都使用同一款非常罕見的妝油“依蘭香”。

“依蘭香”提煉自滇南的景隴國獨有的依蘭花，婦人塗抹不但滋潤發膚、護乳維彈，而且有種持久不散的特殊香氣，能使男子聞之信心百倍提振雄風。而三處案發現場都留有此種異香。因這妝油罕見且價格不菲，很快查明全京城只有十日一次的相國寺交易時，在一個來自大理國的商人處才有購買。冷血找來那商人詢問，因價格昂貴買家實在不多，那老板在看了死者畫像後倒也認得出這些女子确實都曾來買過這款妝油。他還說記得上月末還有一位蒙着面紗的白衣女子也來買過一回，因買的特別多，所以記憶比較深刻，但最近便不曾再見過。因陸夢芸記得那兇手也是身披白衣的，因此冷血心下生疑，叮囑那商人記着若此人再來必須馬上報告官府。

而無情與大理使者會晤後得到的信息是，近兩年在大理境內也曾出現過兩三起類似案件。兇手作案手法以及遇害者的特性都與此次汴京血案雷同，案發現場也彌漫有依蘭花的異香。只是大理的案件并沒有如京師這般在短期內頻繁發生。于是，刑部将這系列命案定名為“血山茶”。

根據這些線索，基本可以斷定兇手應來自大理國，身材瘦小，有武功，會使毒而且可能善于易容。那個去相國寺買妝油的白衣女子有重大嫌疑，很可能是兇手假扮。于是刑部布控眼線暗中監視那個交易攤位。但那惡徒似是察覺到了什麽，竟沒有再現身購物，也沒有繼續作案，直似銷聲匿跡了一般。

案件沒了進展，神侯府諸捕快也是一愁莫展。商議再三看來只能從那“依蘭香”入手。冷血從那大理商人處找到了貨源商家，于是在大理使館的幫助下，查明了這款貨物銷往大宋的幾個經銷點。幸好因其價格昂貴只在汴京、長安、成都、杭州等富庶之地才有商家經銷。于是，神侯府加急傳書于這些城市的府衙捕快，令暗中監視這些商家，凡有購買這款妝油的客人均要留意詢查。但一時也沒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傳回京師。

案件調查至此陷入困境，止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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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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