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黑市醫生

“阿肖!”

漆黑的走道,末端有抹昏暗的橘黃色。聞到動靜,一個矮小的男人披着衣服走了出來。

見到這狀況,也沒有多吃驚,冷靜地引着陳子嶺把圓杉搬進一間房裏。房子很小,但該有的器械和用品還是非常到位。

他轉身離開,不一會兒手裏便拿着膠體溶液回來。

觀察了圓杉的面色神志,呼吸脈搏和傷口。便知道她這是低血容量性休克,當機立斷搖高了床頭和床尾的高度,形成中凹卧位。增加回心血量和改善呼吸狀況。改變卧位以後便快速建立好靜脈通道補充血容量并高流量面罩給氧。休克病人血管幾乎看不見,只能靠醫生護士的經驗下針。對阿肖來說,完全沒有難度。

上好監測機,仍是低壓,便注射了多巴胺。

做好消毒隔離措施便取下了彈頭,阿肖不由贊嘆,雖不清神志,機體免疫力急速下降,但痛覺的神經末梢也不是完全感受不到。這小姑娘愣是沒出半點聲響,不簡單。

這裏畢竟不是真正的醫院,很多後續步驟他都沒有辦法做。但重要的,都一絲不落。

包紮好傷口後,阿肖把取出來的彈頭仔細觀察了片刻,“FT的彈頭,國內沒有。”

陳子嶺一直伴在她身旁,取彈的時候他甚至比她更痛。她卻只是咬緊牙關,不喊疼不流淚。不久前她才靠在他懷裏喊疼,很疼。現在真正該是疼的時候她卻沒多嚷嚷半句。他的眉眼更加冷削,眼睛盛着的光芒陰郁難測。

“我會查個明白。”他的聲音嘶啞森然,神情凝重。

阿肖拍了拍他肩頭,沒有說話。

“情況還好吧?”

“沒事。卡住了肩胛骨,沒有傷到重要的神經。傷愈後,肢體活動度也不會有影響。這小姑娘,能耐不錯!”

“出去休息會吧。”

“不了,你先出去。”

“我在外面等你。”阿肖回過頭去看了他倆一眼,心下嘆氣。他今晚雖不至失控,甚至反應很平靜。他看在眼裏,還是替他覺得可悲。

就像吃菜,酸甜苦辣甘,不同的味道味蕾會給你不同的反應,會直接作用在你腦神經,從而神情有不同的變化,你能控制腦神經嗎?不可能。

同理。喜怒哀樂都郁在心裏,生生壓抑,如何能快樂。他只盼着他不要像以往那般了。

阿肖掩好門,把空間留給他們二人。陳子嶺走過去,坐在床邊。看着圓杉冷汗涔涔的模樣,不由得刮了刮她的臉蛋。

“路圓杉,都叫你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

“你以為你躺在這裏我就會內疚?就會前事不提?”

“女人不天真不可愛。太天真,就是傻。”

他收回手,呢喃着,眼色明滅不定,“我好像有很多話想說,甚至已經想好說什麽了。可是現在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欠你一個人情,我記着。”

“不要怕,事情交給我。”

高大的身影孤傲得宛如天邊的浮雲,冷硬的氣質彌散了猶疑,峻然的線條溫吞了寂寞。

他退了出去。

阿肖已在外面等着他,見他出來不由得打趣:“這麽快?”

他睨了他一眼。阿肖立馬雙手高舉,作投降狀,“行行,我不多說了。過來,我給你處理傷口。”

兩人進了小的治療室,撩開褲管,哪裏是小的擦傷。阿肖洗了手,一邊處理一邊不忘恐吓:“你再一身傷的以後就路也走不了!”

“沒事。”

聽見這輕描淡寫的兩字,阿肖加重了手下的動作。明知道這個男人嘴硬,疼也不會說疼,他就是要懲罰他,消消自己的心頭火!

“好了,我估計這和王保沒關系。”

他挑高了眉毛等候回答:“上次強龍走水路傷了,我探出來的。雖然他是條子的線人,但說話也不會失了多少偏頗。有些時候陸爺子動你們,還是王保背地裏做了你們的掩護。或多或少鬧些事出來擾亂視聽。”

聽了這話,陳子嶺不懷好意地勾起薄唇:“阿肖,你什麽時候這麽好糊弄了?”

他抱臂看他:“誰能糊弄得我?”

這倒是大實話,他不但是醫學博士,還選修心理學,拿了碩士學位。心理學,從對方的動作,神情便能判斷出來話語的真假。

“王保跟陸爺子的關系我還沒摸清,憑着上次那件事,丢了那麽多貨還被條子發現。陸爺子也不說什麽,沒上船就不用罰了?可笑。”

“随你,反正我跟你說了,王保也許不是你們的敵人。我聽簡提過,或許你們真能合作也不一定。”

陳子嶺沒有說話,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看着好友一臉疲态,他提醒道:“在這裏歇一晚吧。”

“不了,還要回去處理一些事。她就交給你了,有什麽情況通知我。”

“行了。”

阿肖知道他說一不二,也不挽留。

陳子嶺走路如常,經過圓杉的病房也沒有多作停留。連腳步也沒有一頓,出了門,周圍沒有燈,山風一陣一陣刮在他臉上。清醒不少,上了車,他挨在靠椅上:“回零下。”

司機答應着,驅車出了這僻靜的地方。

回到零下時,天快要亮了。店裏看上去遭了不少破壞,但一切已經整理好。

手下告訴他簡俊的位置,進了房,見他靠在紅色的沙發上眯着眼,陳子嶺打量着,發現全身上下都沒什麽大傷才放下心來。

聽到動作,他眼皮也不擡一下,“回來了。”

“嗯。”他也坐下,“FT的子彈。”

簡俊睜開了眼睛,昏黃的燈光落進他眸底,閃了一下又一下。

“我看見了。”他趕到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地上的彈頭彈殼除開他熟知的,便是敵人的。

他還不知他們的本事什麽時候大到了能讓外國的幫會都忌憚。國內的,答案清晰可見。但凡事總有例外,陸天胡,他們要防。王保,也要。外市的,更要。

“剛才我去過阿肖那裏,他說王保可信。”

“阿肖可信。”

“嗯。”

阿肖可信,他的話便可信。因此王保可信,可,他擔心的是……片刻又似是想通了,“不用擔心,那麽多年了,王保也沒有對我們造成多大的影響。早日扳倒老爺子,事情不就結了。”

陳子嶺也贊同地點頭,“嗯。”

他們這麽讨厭陸天胡。不光是因為堂口的鬥争,更因為他的處事方式。老一輩都退了,他仗着自己年紀大經驗老道總是若有若無地把自己當成A市的正主。一把年紀又愛做龌龊的事,這次連曉旭都牽扯進去,那個跟他們一同出生入死多少次的女人,就以這樣屈辱的方式了結了生命。他們怎會輕易放過,過段日子,他也該從大馬趕回來了。

似是想到了什麽,兩人都不由得會心一笑。

“對了,聽手下說,路圓杉替你擋了那一槍?”簡俊恍然大悟,神色輕佻,唇角一揚,不懷好意地揶揄着看他。

陳子嶺淡淡應着,“嗯。”

“就沒發生些什麽嗎?”簡俊越發笑得邪魅,“嗯?”

“把你□的樣子收起來!”

“切,這麽快就護着人家了。”語氣委屈,神情萎頓。陳子嶺白了他一眼,“繼續裝。”

“你就沒有,唔……要以身相許嗎?”

陳子嶺交疊着長腿,極有節奏的搖晃,就是沒有說話。

簡俊敗了,不由得嘆道:“這是好姑娘,我們配不上。”

還是有節奏的晃着,片刻簡俊才聽得極輕的一聲,“嗯。”

“不是說不贊同,我是很想有女人陪着你的。但我們只能擁有短暫的一夜,長久的一生太奢望了。今天就是例子。這樣的危險千百次,我們又怎忍心讓好好的一個姑娘跟着我們,日日活得煎熬。有今天,卻不知有沒有明天。”

簡俊仰起了頭,似是想到了久遠的曾經。他們也曾活得年少肆意,風華萬千。

一朝錯落,一生皆錯。

久到他快要眯着了,才模模糊糊聽到聲音:“我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槍的型號是胡謅的,醫學上的處理如有不适當請提出【要是他們确認關系就XXOO會不會太快了……我糾結好久- -都不知道怎樣寫下去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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