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還有一個退休老幹部愛人是蘇州人, 這次他們裝修房子,特意請來了蘇州師傅。不管是閩南師傅, 還是蘇州師傅, 他們打出來的家具都有……對了,老幹部稱作厚重的文化底蘊,他們還做了改良, 挺新派的。我一進屋, 就感覺出來主人家有深厚的文化修養,熱愛生活。”駱謙眼中好似燃起了一把火。

“我都不知道你還有咬文嚼字的一面。”說完,李謠自個兒先笑了。

沒有幾個農村人說話文鄒鄒的,她是特例。

駱謙說她打小說話就這樣, 他推測她應該天生是個愛讀書,會讀書的人。說她經常擠出時間偷跑到掃盲班跟老師學習,同樣學習,其他人說個話的功夫就忘了老師教了什麽, 她卻熟記于心。

駱謙還開過玩笑, 如果他年長她八歲,他就出錢供她念書, 培養她當大學生。

他注定要失望,因為駱清亮的老閨女駱語寫作業,她問駱語借三年級數學書看。完了, 她認識所有的漢字和數字,讀了幾遍下來, 完全搞不懂那道題講的是什麽意思。

她清醒的認識到自己語文可能好些, 數學就只會簡單的加減。

因此, 她考不上大學。

這話就扯遠了, 李謠回到駱謙今兒說話文绉绉上面:“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你。”

駱謙一愣, 随即樂笑,身體探進屋裏,揉李謠的腦袋:“那些退休幹部穿着講究,胸前口袋別了一支鋼筆,還戴了副眼鏡,說話斯斯文文,我跟他們待了一天,他們說了老多文鄒鄒的話,我總能記住一些。這不,賣弄到你面前了。不過他們看着斯文,摘掉眼鏡,脫掉外套,打球又狠又猛。”

他總覺得老幹部和他打球,玩了戰術。

可惜他沒接觸過戰術,只能眼睜睜看着老幹部進球,最後半場他跟上大家的節奏,把對手防的死死的。

和他一隊的老幹部跟他說年輕就要多學習,建議他有意識的培養自己多看報紙,多走走,多聽聽,多自省。

後來他就被老幹部領進家裏洗臉,接觸到了他從來沒有接觸到的家具樣式。

駱謙記東西特別快,基本上認真看一遍,就很難忘掉。

他記下了這些家具樣式,回來的路上聽人談論個體戶,談到市裏出現了賣衣服、賣吃食的小老板,小馬的叔叔還說起鎮上要開集市,暫時定下來七天開一次,駱謙萌生一個想法,就是開一個家具店。

駱謙問李謠到鎮上租房子開家具店,能不能幹。

上輩子誰請駱謙,駱謙就給人打家具,這輩子她沒做什麽,駱謙直接開家具店。

和上輩子一點也不一樣。

未知的走向,導致李謠心裏沒底,不知道她家富裕起來,等待他們的是什麽算計。

李謠一臉的不安和焦躁,駱謙以為李謠擔心他步子邁的太大,萬一生意不好,賠的傾家蕩産。沒有人給他倆依靠,他倆只能靠自己,還有五個孩子要養,他們承擔不了失敗帶來的後果。

“要不這樣,我們不是要起三間房嗎?一間留給兄妹仨住,其餘兩間留我擺放家具,我找人來家裏看家具,看中了,我借拖拉機給送上門。”駱謙越發覺得這個主意好,“我打兩種款式家具,我從縣裏、鎮上找的買家嫌貴不買新款式家具,選擇老款式家具,咱們就暫時不打這種家具,成品家具留給自己家用,打以前樣式的家具,先掙夠到鎮上買房子的錢,咱們再搬到鎮上。”

駱謙心裏有更瘋狂的計劃,等攢夠了錢,跑到市裏買房子開家具店。

能賺到了錢,他才準備告訴李謠,免得李謠陪他空歡喜一場。

從丈夫拿賣苦力賺的血汗錢買甘蔗苗回來種,到丈夫自己成立裝修公司,多少次失敗,他又多少次站起來重新拼搏,李謠明白他是不甘平凡的人。

想通了這點,李謠選擇支持他,和他一起迎接未知的明天。

在此之前,她必須跟他掰扯清楚他父母和他哥他嫂子:“你哥你嫂子今天又找爹娘鬧,小叔出來亂攪合,說爹娘顧着咱家,你放心出門做活,咱家的家産必須分四份,四兄弟每人一份,你哥你嫂子認同你小叔說的話。”

“我會聽他們的嗎?”駱謙嗤笑。

“我記得你說過爹娘就你一個可心的兒子,你不心疼他們,就沒有人心疼他們。你有沒有想過爹娘的想法跟你一樣,你哥只有他們一對父母,他們不心疼你哥,還有誰會無緣無故心疼你哥。”駱謙眼睛發直,李謠拿掉蓋在她腦袋上的手,要把他的手掌丢到一邊,一只滿是又硬又厚繭子、一道道傷口的掌心剌疼了她的手,李謠立刻握緊這只手,心裏面心疼他,嘴上卻吐露挾裹刀片的話,“你心疼爹娘,爹娘心疼你哥,你說有一天爹娘會不會求你分錢給你哥?”

李謠花費一下午的時間悟出這些。

其實公婆并不心疼丈夫。

駱謙‘端詳’李謠,嘿道:“還真是你說的那麽回事。”

“還是我眼光好,把唯一一個心疼我的人娶回家。”那只灼熱的手裹不住他的手,她加了一只手。駱謙眼中閃着光,笑出聲。

李謠知道他心裏并不是看上去那麽坦然的接受她說的話,李謠知道他需要時間接受,不去逼他現在表态,而是主動把這事揭過去,說起其他事:“你還去市裏嗎?”

“去。”駱謙說。

李謠來了精神:“你去種子店買一些蘿蔔、白菜種子回來,你問一下,這個季節适合種什麽,你每樣買一點,我在家沒事,賣點種子,賺點家用。”

“對了,上回幹部來村裏登記人口,我好像聽說市裏有紅皮白心、青皮青瓤的蘿蔔,你打聽一下新品種蘿蔔和大白蘿蔔有什麽不同,要是這兩種蘿蔔比大白蘿蔔好,咱家種幾畝地,興許幾畝地的蘿蔔加上家裏的存款,就能到鎮上買房子。”李謠不好解釋她怎麽知道兩種新品種蘿蔔曬出來的蘿蔔幹筋道,腌的蘿蔔葉子也比大白蘿蔔葉子好吃,就讓駱謙跟人打聽。

紅的、青的可太喜慶,這麽喜慶的玩意居然是蘿蔔,駱謙一樂:“紅的、青的往地裏一種,咱家遍地的紅紅火火。這玩意好,看着高興,說不定還能招來福運。我去市裏打聽一下,如果确實不錯,多買點種子,自己家種幾畝地,也賣給大夥兒,讓他們跟我們一樣紅火。”

“要不要給你打一個貨架?”李謠要賣種子,駱謙就是木工,說什麽也能讓李謠缺貨架。

李謠驚喜說:“要。”

要知道上輩子駱謙無論再窮,每年都會塞錢給他爹娘,他爹娘還真就拿了。李謠清楚他是一個孝子,她這麽說他爹娘,他心裏面多少有些不舒服,多少對她有些成見吧,呃,一丢丢,駱謙可能都沒有察覺到。

她沒想到駱謙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心情給她打貨架,真的讓李謠又意外又歡喜。

駱謙樂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果然他家大妹随謠妹,不就上下鋪、貨架嘛,瞧兩人歡喜滿足的小表情,仿佛擁有了金山、銀山。

他扭頭,三個小人兒排隊投籃,駱謙快速夠李謠的腦袋,朝她的臉頰狠狠的“啵”,李謠鼓臉瞪他,駱謙眉毛亂舞,“咻咻咻……”口哨兒歡樂,他邁着歡快的腳步挑選木料。

李謠。

他是心情不好嗎?

她看他是心情太好了。

李謠氣呼呼關上窗戶,“噗——”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笑,就是心情莫名的變好,沒有原因想笑。

“二四,撿錢啦。”駱謹突然闖入院中,攥緊車閘,大長腿踩地。

“你丢錢,我撿。”駱謙盯着駱謹的口袋。

駱謹慢條斯理下車,停洋車,突然,他一個健步跑到駱謙面前,扣住駱謙的脖子,把他往後掰:“呸呸,老天爺,這人就是一個破嘴,你千萬別當真。我幫你教訓他,下次他不敢瞎掰掰。”

駱謙一懵,駱謹當了幾年小學數學老師,身手沒退步啊。

他長年幹力氣活,力氣長了不少,握住駱謹的手腕,一個旋轉,扣住駱謹的腰,用巧勁摔,駱謹躺在了地上。

駱謹躺了一會兒,爬起來,樂道:“偷偷跟言輝哥學了幾招,沒想到還是整不過你小子。”

駱謙。

怪不得駱謹沒有退步。

“言輝哥要去讀夜校。他說他的文化水平低,很難往上升,他就想提升文化水平。我跟小夢托顧娟嫂子的福,在計生辦租了一間房子,辦補習班,賺幾個錢。”駱謹掏出一疊散錢,遞給駱謙,“打床的錢,收好。”

駱謙不和他來虛的,直接把錢裝進兜裏。

駱謹看快打好的床,說:“現在政(/)策寬松了,你手藝不錯,我建議你出去闖闖。反正我是不滿足在鎮上當老師,辦補習班,有機會提升學歷,我一定抓住機會,帶上老婆孩子走出去。”

“嗯。”駱謙點頭。

“我什麽時候來拉床?”駱謹迫切的希望走出去,一是受到駱言輝的影響,二是他希望自己更上一層樓,三是他想帶上媳婦孩子遠離媳婦娘家人。媳婦嫂子得知他們換了大房子,一天恨不得跑十趟上門逼媳婦讓她娘家侄子住家裏,媳婦不同意,媳婦嫂子帶走兩個兒子,老姨、姨丈上門逼媳婦,罵媳婦。就媳婦嫂子這種做派,他相信媳婦嫂子的娘家人跟她一個德性,哪敢讓她侄子住家裏,生怕讓她侄子住下來,就攆不走。

“三天後。”駱謙說。

“行,我先走了。”駱謹這趟回來,一是給駱謙錢,二是他和陸小夢拿老姨、姨丈沒辦法,決定跟他父母坦白,父母跟老姨、姨丈同輩,老姨、姨丈總不能還拿輩分壓他父母吧。

駱謹走的時候,一臉的凝重。

駱謙感慨每個人都有煩心事,還不好處理。

駱謙使勁揉臉,笑着朝孩子走去,陪孩子玩一會兒籃球,再做木工活。

晚上,李謠跟駱謙提顧娟也要打上下鋪,駱謙點頭說行,李謠又提到結紮,她不想上那個環。

自從上了那個環,她身體一直不舒服,每月都要看婦科,真讓人惱火。

“我明天去市裏的醫院問問什麽情況。”駱謙感受到她的不安,攥緊她的手說。

“嗯。”李謠點頭。

次日,駱謙早早的去鎮上,三個孩子喊來了小夥伴,駱筠文組織小夥伴排隊,投了籃的小夥伴自發的跑到隊伍尾巴排隊,駱筠文見小夥伴都遵守規則,他走到最後面排起隊來。

李謠出門洗東西,看到一張張小臉上洋溢着興奮激動的笑容,她不自覺揚起唇角。

“這是李謠家嗎?”一個李謠沒見過的人探頭問。

“是。”李謠疑惑回答。

“我是送奶員,這一片歸我負責,你家訂了三瓶牛奶,給你。”送奶員仔細核對單子,從車後座上的大木箱裏拿出三瓶牛奶遞給李謠,“嫂子,我明天過來送奶,順道取空奶瓶。”

“好,謝謝。”李謠說完,送奶員騎洋車到另一家。

孩子們被籃球勾住心神,沒有一個孩子注意到送奶員送奶,李謠搖頭進屋,把牛奶放到床尾的櫃子上。

送奶員成了村裏最亮眼的崽,大夥兒稀罕的圍觀送奶員,好些孩子、甚至大人跟在送奶員身後,瞧送奶員怎麽送奶,老大、老二、老三家的孩子也在其中,三個兒媳婦罵孩子賤眼皮,杜梅聽的出來她們拐彎抹角罵四兒子家的孩子。

杜梅收拾好家裏,就來到四兒子家:“謠妹,在屋嗎?”

也沒等李謠回答,她推開門跟李謠抱怨三個兒媳婦。

“你家為了還馬國強人情,才訂奶,她們又不是不知道,陰陽怪氣什麽。”杜梅沒說三個兒媳婦叫她出錢給孫子訂奶。

“娘,爹最近在忙什麽?”李謠不想聽那三家的事情,便轉移話題。

“給人編筐子,賺一點錢。”她家還欠外債呢,不想辦法弄點錢,怎麽還人家錢。

提到老頭子,杜梅突然想起來她昨天要過來跟李謠說一些話,結果沒過來,她現在說:“你爹昨天早上去你家地看了,侯嫂子的兩個兒子幹的不錯,地犁的深,種莊稼不得吃虧。”

杜梅看屋裏沒有髒衣服,就不跟李謠閑聊,她要找二嫂談一塊兒借牛耕地的事情。

其實她打算跟四兒子家一塊兒借牛,侯嫂子把四兒子家的地攬了過去,肯定不能找四兒子,所以她準備找跟她關系處的最好的二嫂,她家老頭子也贊成。

杜梅匆匆離開。

昨天鬧成那樣,今天李謠注意觀察杜梅,沒見她有多傷心。

李謠揉眉,不知道用什麽詞形容杜梅。

中午,孩子們被家長叫回家吃飯,駱筠文抱着籃球跑進屋裏,把籃球放到門後面,他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确定這是一個隐秘的地點,笑着跑出去,駱筠修偷偷地溜到屋裏,擠進門後面,蹲下來坐到籃球上,駱韻瑩學她二哥,背靠牆壁,一點點往裏挪,慢慢地蹲下來,捂住嘴偷笑。

駱筠文跑回來巡視他的籃球。

駱筠修:“嘿嘿。”

他心虛站起來。

駱韻瑩:“嘿嘿。”

她一點一點往外挪,挪出門後面,站起來理直氣壯告狀:“二哥不聽大哥話,妹妹聽。”

這小丫頭越是心虛,說的話越清晰。

“瑩子!”駱筠修怒喊。

“媽!”駱韻瑩邁着小短腿,飛快的跑進鍋屋。

駱筠修要去追他妹,被他哥按住,兄弟倆抱成一團,不知咋滴,突然笑成一團。

駱韻瑩聽到哥哥們大笑,她又噠噠噠跑回去,臉憋的通紅擠到中間,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吃飯了。”李謠喊。

“好。”三個孩子異口同聲回答。

李謠擺好飯菜,三個孩子洗幹淨手,跑進堂屋,端起碗幹飯,李謠回屋拿三瓶牛奶,放到三孩子面前。

三個孩子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大人們沒有特意告訴他們家裏訂了牛奶,但是家裏訂奶,他們都在,知道家裏訂了牛奶。

他們默默的期盼送奶員快些送奶。

一點都沒有準備,牛奶神奇的出現在他們眼前。

駱韻瑩:“哇,漂亮。”

駱筠文:“媽,我看見了你。”

玻璃的奶瓶,瓶口那一截沒奶,駱筠文把眼睛湊上去,看到了他媽媽。

駱筠修抓住奶瓶上下颠倒,觀察到神奇又有趣的現象,他連連的“哇”感嘆。

三個孩子把奶瓶推到碗前面,扒一口飯,眯眼看奶瓶,吃完最後一口飯,李謠一一打開蓋子,三個孩子抱着奶瓶喝一口,哇一聲。

他仨今兒有些興奮過了頭,沒睡午覺,拿木(木倉)跑出去。

李謠默認三個孩子又要坐他們爸爸的豪車回來,突然聽見孩子們喊媽,李謠有些意外。

李謠走出去,正好撞見駱筠文牽着駱韻瑩進院子,駱韻瑩看到李謠,甩開他哥,小拳頭攥地緊緊的,仰頭大哭。

“妹,二哥把木(木倉)搶回來了,給你,你別哭。”駱筠修擦一把臉上的灰層,氣喘籲籲站到駱韻瑩面前,把木(木倉)塞到駱韻瑩手裏。

駱韻瑩的哭聲戛然而止,小胸膛劇烈震動,吸鼻子,低頭看木(木倉),她撇嘴,哇大哭。

哭的老傷心了。

駱筠文氣沖沖跑進屋裏,從門後面抱籃球跑出去。

李謠不明情況,叫修子在家裏看弟弟妹妹,她追了出去。

駱清池蹦跳吹手,駱謙家的狗崽子不愧是狗,咬人這麽兇,這條狗不能留,找時間勒狗剝皮,喝狗肉湯。

駱筠文不知不響拍球,對準駱清池的臉砸。

駱清池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躺地上,腦袋嗡嗡響,懵了幾十秒,晃晃悠悠爬起來,抹了一把鼻子,手黏糊糊的,一看,竟然全是血。

駱筠文撿回籃球,掉頭往家裏跑。

“小崽子,你給老子站住。”駱清池跳起來怒喊。

駱筠文跑的更快。

駱清池從路邊撿起棍子追駱筠文,李謠攔住他:“小叔,我家瑩子為什麽哭,修子身上臉上為什麽全是灰?”

“什麽為什麽!我孬好是長輩,叫你家孩子把(木倉)給你嫂子家孩子玩,他們不給,我從他們手裏拿(木倉)怎麽了。你家孩子可真狠,看把我手咬的,看把我鼻子打的,今兒你不賠我百十塊錢,我把你家孩子送進派出所。”駱清池氣的眼珠子充血。

駱清亮恰巧路過,有人跟他說駱清池幹得缺德事,他厲聲說:“不着調的東西,你再敢當着孩子的面胡說八道,我馬上叫言輝把你抓進派出所。”

“三哥,我咋了我,晚輩欺負長輩,你咋說我呀。”駱清池擡起受傷的手,指着留血的鼻子給駱清亮看。

“你說二四家的東西全是他哥他嫂子的,吓唬孩子把孩子賣掉,”這個不着調的東西還說把李謠怎麽着,駱清亮說不出口,“這是長輩該說的話嗎?”

李謠大致搞清是楚怎麽回事:“小叔,你這屬于拐賣人口,被逮到,直接(木倉)斃。”

“駱謙回來,我讓他到鎮上報案。”李謠冷臉回家。

“诶,”駱清池忙地甩掉木棍,哇哇大叫,“小崽子打長輩,侄媳婦送長輩吃(木倉)子,還有沒有天理了。”

“該。”

這幾天駱清池愛到叔伯家竄門,厚臉皮留下來吃飯,半夜三更翻牆進來,不打聲招呼到堂屋,把板凳擺成一排,就睡在堂屋。

你拐彎抹角提醒他不能這樣,他聽不懂,你跟他翻臉,他看不懂臉色,親戚被他搞的煩死了,巴不得公安抓他進派出所,留他住十天半個月。

駱清池見沒有人替他說話,他捂住鼻子跑回家,找他爹娘商量辦法,阻止駱謙送他進派出所,最好能訛駱謙一筆錢。

葛娣、李老太、駱老頭不認為駱謙會送親叔叔進派出所,除非駱謙不要名聲,叫駱清池不要瞎擔心,坐下來好好商量怎麽訛駱謙。

駱清池:“!”

駱謙有要過名聲嗎?

這時,村民特意從他家門前經過,笑哈哈說:“駱謙回來了。”

“娘,我到南邊的溝裏躲一晚上。”駱清池聽到駱謙的名字,連續打幾個哆嗦,不由自主回想駱謙拿刀殺雞的場景,耳朵涼飕飕的,他實在坐不住,丢下一句話,便沖出門。

駱謙還沒進院子,三個孩子跑出來扒住駱謙的腿,催駱謙趕緊去駱清池家,駱謙把三個孩子放到洋車上,掉頭去駱清池家。

路上,駱筠文、駱筠修找駱謙告狀,駱清池欺負兄妹仨和媽媽。

駱謙聽着,眼看八方,正好和跑路的駱清池撞個正着:“小叔,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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