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少年的聲音平靜淡然, 仿佛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可不知道是不是秦昭寧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己在這句話裏聽到了隐隐的笑意。
她沒再挪動,伸手往旁邊摸了摸, 果然已經緊靠着床邊了,只要再動一下, 就有可能掉下去。
秦昭寧側了下身, 往床中央靠了靠。
被角的阻力消失,她無意識地眨眨眼,思緒沒過腦子, 忽然說:“我晚上睡覺很安分的。”
一兩秒的安靜後, 一道輕笑自耳邊響起,宋灼嗯了聲:“好的, 知道了姐姐。”
他伸出手, 将秦昭寧快沒過頭頂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拍拍她的額頭:“早點睡, 晚安姐姐。”
沒再繼續逗她, 宋灼撤開身, 靠向床邊。兩人之間頓時拉開好大一段距離, 那股隐隐的壓迫感消散, 秦昭寧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
二樓是U型的構造,中間镂空, 正對着下面的院子,他們的房間在走廊一側最頂端。
臨近十二點的時候, 院子裏燒烤的人收了攤, 四周寂靜下來。風聲被窗戶隔絕, 顯得有些悶悶沉沉。
室內的動靜在此刻變得更為突出, 宋灼倒是很規矩, 躺着一動不動。秦昭寧睡不怎麽着,一翻身,帶動被子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一下子就意識到了,瞬間不再動彈。
好半晌,見宋灼沒有動靜,她才又翻了個身,這次面朝向了他。
窗簾沒有嚴絲合縫拉上,今夜的月亮又大又亮,皎潔的光從縫隙間漏進來。
宋灼睡在靠窗這一邊,背着光,秦昭寧看不太清他的臉,只能隐隐看出輪廓。
大概是身邊多了個人,她一時不習慣,到了這個點困意也還沒上來,只能無聊地盯着他發呆。
“睡不着?”
Advertisement
突兀響起的聲音讓秦昭寧吓了一跳,她從發愣中回過神,眼睫不自覺地扇了扇:“你,你怎麽醒了?”
宋灼一只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喉間溢出一聲輕笑,無奈地陳述:“姐姐,你這麽盯着我,我怎麽睡得着?”
秦昭寧轉過身去:“那我不盯着你了。”
身旁的位置動了動,一陣短暫的窸窸窣窣聲後,宋灼下了床。
窗簾被拉上,隔絕了外面的光,屋子裏頓時暗下來。
他摸着黑重新回到床上,翻了個身,看向秦昭寧的方向:“睡不着嗎?”
“嗯。”
“那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宋灼問。
秦昭寧忽然想起那天他醉後講的小紅帽,沒忍住感嘆:“小學弟,我發現你還挺有講黑/童話的天分的。”
宋灼也跟着笑了聲:“很久很久以前,森林裏有一只小兔子,它跟着媽媽一起生活,有一天,小兔子出去找胡蘿蔔,路過一條小溪時,看到了一只大灰狼……”
他語速不緊不慢,有一種娓娓道來的感覺。秦昭寧一開始還覺得幼稚,後來聽着聽着居然入了神。
“小兔子和大灰狼揮手告別,臨走之前,大灰狼拉住它,将一個東西放在它手心,跟它說——”
他說到這裏時停頓了一下,秦昭寧好奇問:“說什麽?”
宋灼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将一個東西放進秦昭寧手中,說:“新年快樂。”
時針指向十二點整,鐘表響了一下。
新的一年到了。
宋灼摸摸她的額頭,掌心溫暖幹燥:“希望新的一年裏,姐姐平安順遂,所有事都圓滿。有錢,有愛。”
他頓了頓,補充道:“有我。”
秦昭寧心尖驀地顫了一下,額頭處的溫暖清晰留存,手心裏的觸感堅硬,摸着像是一個木質挂件。大概是先前一直被宋灼握着,挂件上還殘留着他的溫度。
秦昭寧張了張唇,想說話,喉頭卻忽然有些澀澀的。
宋灼捏捏她的耳垂,仿佛不用她說,他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麽。
“姐姐晚安,好夢。”
秦昭寧将那個挂件在手裏攥緊了幾分,又松開,慢慢地暈開一抹笑:“晚安,新年快樂。”
這天夜裏,果然如同宋灼說的那樣,一夜好夢。
她夢到了李映宛。
但是不是那場車禍,在夢裏,她回到了那個夏天,李映宛帶她回厘鎮過暑假。
外公領着她上山采野果子,摘了滿滿一籃,她興高采烈地跑回來給李映宛看。跑得太急沒看路,被門口的小石子絆了一下,小小的身體往前一撲,摔得特別響。
果子撒了一地,來不及管有多疼,眼淚嘩的一下就掉下來了。
李映宛趕緊走過來蹲下,抱起她拍拍身上的灰,笑着哄道:“好了好了,寧寧不哭,媽媽給寧寧吹吹。”
滿眼淚花的她指着地上的果子,含糊不清地說:“掉,掉了嗚嗚哇。”
外公在一旁調侃她饞嘴,李映宛一手抱着她,邊撿地上的果子邊幫她說話:“才沒有呢,我們寧寧是不想浪費糧食是不是?”
小平房升起袅袅炊煙,外婆在門口喊:“吃飯了,快進來。”
所有的記憶定格在這裏,秦昭寧睡着的時候都彎着唇角。
從夢中醒來,天色已大亮,窗簾也遮不住外面的光。
失落感湧上心頭,秦昭寧下意識擡手想摸摸眼角,擡起手時卻發現手心裏攥着一樣東西。
她張開手,一個木質挂件靜靜躺在掌心,将皮膚硌得有些發紅。
挂件上面是一個小小的鐵圈,下面挂着一大一小兩只兔子,小兔子手裏還抱着一顆胡蘿蔔。
做得很精致,邊緣打磨得很平滑,兩只兔子甚至還上了色,看起來可愛又俏皮。
秦昭寧忽然想起宋灼昨天講的那個故事,森林裏有一只小兔子,它跟着媽媽一起生活。
當時她只當童話故事去聽,甚至沒想到為什麽小兔子沒有爸爸。可現在,她忽然意識到了其中的細節。
側了側身,秦昭寧轉頭去找宋灼,旁邊沒人。她騰的一下坐起來,觀望了一下四周,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睡在床正中間。
宋灼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他的那床被子被她踢得一半挂在床檐,一半落在地上。
秦昭寧恍然想起自己昨天睡覺之前信誓旦旦說的睡覺很安分這種話,熱意頓時爬上臉頰。
她伸手将快掉在地上的被子拽起來,正想下床,掩蓋掉罪行。房間門忽然被輕輕敲了兩下,外面傳來宋灼的聲音:“姐姐,醒了嗎?我能進來嗎?”
秦昭寧火速挪回自己那半邊床:“可以。”
過了幾秒,房門才被推開,宋灼站在門口:“起床吃飯了,吃完飯我們出去玩。”
他換了衣服,今天氣溫不算低,怕穿太厚玩的時候不方便,宋灼只穿了件內裏帶絨的黑色有帽衛衣。
秦昭寧忽然想起來自己也帶了件衛衣過來。她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點了。
去衛生間洗漱完換了衣服,出來時,宋灼正好端着一碗面從外面進來。
看到她之後,他愣了一下,将面放到小圓桌上,笑着問:“姐姐,這算情侶裝嗎?”
她的衛衣款式和宋灼的有些像,簡單的白色,左胸處有一個英文單詞。
秦昭寧把帽子戴上再摘下,整理了一下位置。她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那個小挂件是你做的嗎?”
“嗯,學校裏有手工坊,周佑和那邊的人認識,上次跟着他混進去的。”
手工坊在南大有很久的歷史了,秦昭寧讀書的時候就在。但是也僅僅限于雕刻而已,像上色之類的活,那邊可完不成。
沒拆穿他,秦昭寧坐下,快速地吃完早飯。
行程是宋灼定的,他會開車,将車鑰匙給他之後,秦昭寧就什麽都不用管了,只需要跟着玩就行。
節假日人多,許多景點都人滿為患。宋灼不知道在哪兒找的攻略,開着車左拐右拐,帶着她去了一個瀑布。
山林裏空氣清新,進入之後遠遠地就能聞到泥土清香和水的味道。
轉過一個彎,視野開闊起來,瀑布壯觀震撼,水從高處落下,砸在石頭上,有一部分濺出來,另一部分彙聚成清泉,蜿蜒流下。
“這地方天然位置好,易守難攻,是以前的兵家必争之地。”宋灼簡要地和她介紹,而後道:“旁邊有個人工開發出來的古鎮,人應該不算多,過去看看嗎?”
秦昭寧視線從瀑布轉到他身上,彎了彎眼睛:“好啊。”
古鎮是人工開發的,游客多,但是好在地方大,倒也不算擁擠。裏頭吃的很多,秦昭寧一個攤子一個攤子地逛,遇上喜歡的就買,吃不完宋灼自然而然地會接過去。
他們坐下歇氣的時候,秦昭寧突然聽到旁邊的人提起去爬山。
聽了一耳朵,她湊近宋灼小聲問:“附近是不是有座山?”
距離很近,宋灼垂下眼睫,伸手拿開落在她頭上的細小花瓣:“有,在兩公裏外。”
他拿出手機給秦昭寧看,離古鎮兩公裏外的地方有座不高的山,底下的評價都說适合去野餐。
秦昭寧轉頭看了看許多沒吃完的東西,提議道:“要不咱們去爬山吧,順便野餐。”
東西太好吃,她一路嘴都沒怎麽停。宋灼心裏想笑,卻還是點點頭答應:“行,等你吃完這個,咱們開車過去。”
她手上一份地瓜條,吃得快見底,可胃已經開始撐了。秦昭寧低頭看了看,拿起最後一根遞給宋灼:“小學弟,啊——”
宋灼滿眼無奈,卻又縱容地吃下,從衛衣兜裏拿出張紙,擦了擦她的指尖,将剩下的紙盒一起接過去。
出了古鎮,車子往梧嶺駛去。山坡不高,車停在山下,買了票之後,宋灼拎上一袋吃的,秦昭寧跟在他身後進去。
一路上人不算少,許多都奔着野餐來的,手裏大袋小袋地提着許多零食水果。往上爬一爬,碰到平底就坐下來拿出野餐墊,就地休息吃喝。
山雖然不高,但路有些難走。秦昭寧正低頭挑着好走的地方,手腕忽然被握住了。
宋灼手往下,握住她的手: “跟着我走,小心摔。”
他牽着她,走在一步前的地方,每一步都很穩當。
宋灼挑好了路,秦昭寧只要跟着走就行。好幾次沒踩穩差點摔倒,也被他單手用力拽穩了。
正下午的光強得有些刺眼,但好在氣溫不高,沒多久,兩人一路順暢地爬到了山嶺三分之二的位置。
一轉頭,入目是一座聳立的塔,在它下方,一座寺廟莊嚴坐落。
寺廟門口的牌子上寫着白塔寺三個大字,進出的人很多,喧嚣聲打破了幾分威嚴。
門外有個很寬大的水泥坪,靠邊處的古樹下放了一張桌子,上面擺着一個簽筒,裏頭有許多竹簽。但此時桌子旁并沒有坐人,游客等了會兒,也沒繼續堅持,離開的離開,進去的進去。
這大概就是網上說的那個簽很靈的網紅寺廟,秦昭寧對炒作出來的東西向來沒什麽興趣,只偏頭看了一眼,就要繼續往上走。
可這時候,忽然有個人叫住了她。
一個身着灰色僧衣的和尚立掌行了個禮:“兩位施主。”
秦昭寧看了看走過去沒停的人,不明白他為什麽單獨叫住了他們兩人,卻還是禮貌地點點頭:“你好。”
慈眉善目的和尚看向她:“施主,我觀施主與佛有緣。”
秦昭寧眉心一跳,仿佛已經猜到他下一句要說捐多少香火錢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和尚接着道:“反正來都來了,不如進來看看,寺廟不收門票錢。”
“啊?”
她正想笑,瞥見來來往往的人,思緒忽然發散,挑了挑眉:“好啊。”
她轉頭:“小學弟,進去看看?”
宋灼點頭答應,跟着她往裏走,卻被那個和尚拉住:“這位施主,我們這兒有姻緣簽,施主要不要求個看看?”
他擡頭去看秦昭寧,卻見她點了點頭:“你在這兒玩會兒,我進去一趟。”
她倒是想看看,這個寺廟到底有多靈。
姻緣簽在外面挂着,十塊錢求一次。宋灼面無表情地付完錢,随手搖出一根,看也沒看地遞給那個和尚。
和尚坐下桌對面的椅子上,拿起瞧了瞧,反着扣在桌上,忽然問道:“施主,您信命嗎?”
宋灼瞥一眼桌上的簽子:“合我意我就信,不合我意就不信。”
和尚被他的話噎了一下,笑着搖搖頭,翻開那根簽子,上面一片空白。
“100支簽,唯有一根上面無字。”
“什麽意思?”
他将那根簽子放回去:“施主覺得,您和那位女施主是什麽簽?”
宋灼垂眸思索,一會兒後,兀然掀起烏睫,語氣篤定:“我和她,自然是上上簽。”
作者有話說:
灼灼:合我意我就信,不合我意就不信。
潛意思:你說是上上簽那我就承認你們簽靈,不是的話那就是在騙人。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