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冷餐會

蘇莺時沖小徐一笑,胳膊肘推了溫阮一把,小聲促狹道:“A大好大哦,我姐夫是怕你走丢了吧。”

溫阮翻了個白眼,揮揮手跟她告別。

A大金融系全國排名第一,光是畢業的大佬們随便哪位伸伸手,就有用不完的資助,可謂缺什麽都不會缺錢。

因此金融系的大樓也是學校裏最氣派的,方方正正的三座高樓相對,裏面自帶優質圖書閱覽室、咖啡廳、臺球室、健身房等等,惹得其他院系的學生眼饞已久。正面的樓後方有一處大草坪,灌木圍繞,正中一處羅馬式噴泉悠悠冒着水,開着紫色小花。

今日陽光正好,沒風、不曬,正适合舉辦冷餐會。

草坪上已搭起成排的長條桌,用質感很好的白布遮蓋,上面整齊擺放着各類精致的小食酒飲。

溫阮走近時,虞桓正端着酒杯,站在入口處和一位男士說話,顯然是在等她。

溫阮今天穿了一條中規中矩的黑裙,介于日常和禮服之間,行走在校園中不顯得突兀,在冷餐會也不會失禮。

在場的許多女士都比她打扮的要隆重,但好看的人,披麻袋都顯眼,簡單黑裙趁的發烏膚白,身材窈窕。

虞桓眼睛看過來,漆黑的眸子深處笑意立顯。

溫阮來了之後,虞桓身邊又聚集了一些人。在介紹下,溫阮游刃有餘的和諸位問好,舉手投足間優雅大方,令人心曠神怡、眼前一亮。

方才一直與虞桓攀談的老板姓周,年約四十出頭,氣質溫文爾雅,主動與她一碰酒,和氣的問道:“不知虞夫人現在何處高就?”

溫阮眉目清麗,彎唇道:“我是一名自由野外攝影師,沒有單位。”

“野外攝影師?”周老板眼中閃現出興趣,多問了幾句,相談甚歡。

正聊着,白奚芷也端着一杯白葡萄酒走了過來,她的身後跟來了兩位年輕的女士,一人穿紅衣服,一人穿黃衣服,也都是在金融領域裏做的比較好的,受邀回校的校友。

“虞師哥,周老板,看這邊熱鬧,我們也來學習學習。”白奚芷模樣熟稔地與幾人打招呼,将身後兩位女士與他們引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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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和小黃業內成就與虞桓和周老板不是一個級別,早有心結交,一直沒好意思。白奚芷願為她們牽線,心中自是感激,連帶着認為白奚芷與這兩位大佬關系很近,也高看了一眼。

周老板态度随和,笑着道:“虞夫人是野外攝影師,我們正聊到她外出拍照的經歷呢,聽的我一把年紀熱血沸騰,真想以後有機會也出去見識見識。”

虞桓淡笑道:“我可聽說了周總前不久剛收的一塊地皮,想來短期內要找個清閑時間,也不是那麽容易。”

周老板心中得意,哈哈大笑:“哎!時間嘛,都是擠出來的,若真有機會,虞總可別忘了叫上我。”

“一定。”虞桓不太走心的應了聲。

虞桓說話間,手不忘輕輕攬着夫人的腰,姿态親昵,小紅和小黃眼中有些羨慕。

白奚芷瞅了她們一眼,忽然輕嘆一聲,悠悠的開了口:“同樣是女人,阮阮就是好命,沒有固定的單位,就不用像我們這樣天天這麽辛苦去拼事業……”說着,沖兩人送去一個同病相連般的眼神。小紅和小黃對白奚芷不設防,輕易的就被她的話所帶偏,品出點其他的意味。看向溫阮的眼神不再全是羨慕,甚至多了一絲輕視。

溫阮愣了愣,琢磨出了她的話裏有話,嘴角微扯,不屑辯駁,裝沒聽見。

卻沒想到,虞桓接下了她的話茬,聲音低沉而淡漠:“人這一輩子,所最求無非就是擁有熱愛的事業,實現財務自由、時間自由。”溫阮擡頭,正與他對視,看見了他眼中溫柔,嘴邊的自豪。

“我夫人已經率先實現了,我還差距很遠。”

周老板又大笑出聲,連聲贊嘆:“好!虞總說的對極了!有時我也在想,什麽時候能退休就好了。”

周圍人也順着話說道:“老板要是都想着退休,我們這些做員工的可怎麽辦?”

“哈哈,真是不想再天天打工了。”

“我們打工人有打工人的辛苦,老板也有老板的煩惱,都不容易。”忽然,熟悉的聲音加入,溫阮扭頭一看,見薛明辰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他并不理會白奚芷愈加難看的臉色,說話還是那樣陰陽怪氣,“做好自己的事,少操心別人的事,萬事大吉。”

溫阮想笑,低下頭掩蓋住了。

周老板縱橫商場多年,自然看得出虞桓對夫人的維護:“虞總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往後更是不可估量。”

虞桓輕笑,看向溫阮:“我倒沒多大追求,只要能保證我夫人一直被別人羨慕着就好了。”

白奚芷:“…………”

“虞總,我看劉總也來了,咱們過去打個招呼?”

虞桓點頭,跟溫阮叮囑幾句,和周老板離開了。

溫阮一人被留下。薛明辰晃着就被走到一邊的長桌,插起一塊小蛋糕,倒是沒走遠,閑閑吃着。

小紅和小黃後悔剛剛跟着白奚芷胡亂戰隊,為何緩和氣氛,甚至主動過來交談。

“咳……虞夫人和虞師哥關系可真好啊,你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大學時就認識了。”溫阮放下酒,倒了杯橙汁。

小紅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原來……您也是A大的?”

溫阮不太在意的點點頭。

兩人對視一眼,小黃問道:“您也是金融系的?哪一級的?”

一個聲音涼涼先答道:“藝術系的,但經常過來蹭課,三座樓沒她不熟的地方。年紀不小了,你們可以喊師姐。”

兩人:“……”

溫阮:“…………”

薛明辰沖她們舉了下叉子上的蛋糕,一幅不用謝的姿态。

小紅:“……我們雖然入校晚,但聽說虞師哥的确很忙,還好師、師姐願意來陪他上課。”

溫阮:“哦,倒也不全是陪他。我本科修了經雙,常是他來陪我聽課。”

白奚芷嘴角一扯:“阮阮……”

溫阮被叫的身上一陣惡寒,剛想請她閉嘴,就被一陣咳嗽聲給打斷。

“咳咳咳——”

白奚芷也沒好氣的看去,卻見薛明辰抱歉道:“蛋糕嗆住了。”然後頓了下,“哦,忘了你的年紀更大,你不用喊師姐。”

白奚芷:“…………”她的手指抖啊抖,努力忍了下來,咬牙一字一句道,“阮阮上了研究生後,倒是不常在學校裏遇見了,我有個師妹一直想認識你,直到畢業都沒有約上見面。”

她本意是想留下溫阮為人高傲的印象,讓她們別去貼了。

卻聽溫阮似是無奈的嘆了一聲。

眨眨眼,真誠又歉意的看過來:“那真是不好意思。都怪虞桓,研究生期間只要我沒課,都讓他給接走了,三年時間,我都沒有什麽機會在學校交到新朋友呢。”

鴉雀無聲。

就連薛明辰都舉着叉子忘記了吃,驚嘆于溫阮的厚臉皮。

幾步外,虞桓和幾位老板說着話,正從身後路過,也都聽到了溫阮的話。幾位老板神态各異,忍不住盯向主人公虞桓。

虞桓起初愣了下,接着低低的笑了。搖了搖頭,表情很是愉悅:“各位見笑了。我夫人好學,這是埋怨我影響她上課了。”

溫阮并沒有發現他們,喝幹淨了杯中的橙汁,心滿意足的扭頭走了。

她看見角落裏有兩位比較熟的夫人也來了,與其在這裏跟她們浪費口舌,不如過去學習接受“育兒教育”,後者起碼以後還能用上。

小紅和小黃見白奚芷面色不好,也不願再待在此處,找個借口走了。

薛明辰輕笑一聲,端着盤子也準備走。

白奚芷怒聲喊他:“站住,薛明辰。”

薛明辰吊兒郎當的回頭。

白奚芷看着他的滿不在意的臉,忽而擰出一個殘忍又幸災樂禍的笑:“薛明辰,你喜歡她吧。”

薛明辰定住,後背如被蛇盯,涼意順着脊骨竄上來,放冷了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我說……”白奚芷向前一步,聲音貼着他的後脖子,“你、喜、歡、溫、阮、吧。師哥有事不曾陪同的經雙課堂,是誰偷偷坐在了最後一排?是誰,因為丢了某個文件夾,發瘋似的跑遍了所有樓的失物招領處?又是誰……每天早晨,藏在樹後面偷窺別人喂貓?”

薛明辰每聽一個字,都感到自己身上的皮被扒下一層,臉色逐漸蒼白,血液退盡。

他深吸了一口氣,陰郁道:“你胡扯。”

“呵。我是不是胡扯,要不要讓虞師哥來判定?”

薛明辰轉身,聲音從牙縫裏蹦出來:“你究竟想做什麽。”

“我不想做什麽。只不過有些奇怪你有什麽資格來嘲諷我?”白奚芷冷笑道,眼神冰涼,“薛明辰,我要讓你記起來,自己也不是那麽光彩!”

“虞桓不會信的。”

“虞師哥不信的話……那溫阮呢?你說,我把你偷偷摸摸做的這些事,都告訴溫阮,好不好?”

薛明辰在這一刻,才真正的渾身僵住。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控制不住去想象,若是……若是自己藏在心底裏的龌龊被知曉,他該以什麽樣的姿态去面對她?還能面對嗎?該是見不了人了吧……

目光不禁投向與夫人們言笑晏晏的女子,不知聊到了什麽,白皙的臉上泛起絲絲暈紅,在陽光下奪目而耀眼。

有些不敢從正面去看的人,只能在背後偷望。

薛明辰頹然的垂下頭,似乎放棄了掙紮。

白奚芷看的若有所思,甚至有些出乎意料,饒有興致道:“看來,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喜歡她。”又仿佛想到了什麽笑掉大牙的事情,露出憐憫的神情,“那你是怎麽做到去當伴郎的?薛明辰,你可真能忍啊。”

能忍嗎?

薛明辰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能忍。若不是被白奚芷看破,他可以忍一輩子。

讓溫阮以為自己看不慣她一輩子。

可現在……

他自暴自棄的想要離開,白奚芷卻提高聲音叫住了他:“何不換一種方式去努力呢?你知道自己丢了的文件夾,在哪裏嗎?”

薛明辰倏地擡起頭。

白奚芷長長的假睫毛微動,蠱惑似的問道:“你不想,拿回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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