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顧允清聽見陸清韻喊的最後一句話,突然皺起眉,“壞了。”

旁邊的護衛疑惑,“主子?”

顧孜庭的護衛禀報過他要來以後,顧允清還挺高興,若真出了什麽岔子,到時全推到顧孜庭身上,不要太方便。

“留下兩個死士盯着,若有可能,殺了顧雲川,以命換命也可,我們走。”顧允清沒時間多解釋,吩咐完便利落轉身,準備回京。

他本以為這場刺殺對陸清韻是無妄之災,從打算刺殺,到走輔國将軍府秦家的路子,讓梁二娘邀陸清韻出門,都是臨時起意。

一切都在短短半日內安排好,不該出岔子。

哪怕顧雲川會派人護着陸清韻,可她還沒嫁,就不可能有王妃的排場。

但你聽聽她喊了些什麽東西,顧允清都氣笑了。

陸清韻不但有所防備,甚至可能這場刺殺,是蠢笨如豬的七皇叔被算計的,她所圖不小!

顧允清可以讓人渾水摸魚,看看能不能殺了顧雲川,卻沒有被顧孜庭連累的意思。

在場的六十餘死士,來此就有會死的覺悟,顧允清只怕自己跑的不夠快。

顧孜庭這邊确實沒氣瘋,氣吐血了。

他中了蛇毒沒好好養着,又是個暴躁的,尤其是對身邊人,自打真愛死了,身邊人對他來說都只是消耗品。

這幾日伺候着的瘦馬怕被打死,偷偷用了過多的藥粉,激得顧孜庭比尋常更癫狂些。

數管齊下,顧孜庭到現在才吐血,足以證明他年輕時底子不錯,是名合格的武将。

可能是憋久了,早就哽着血,這口老血吐出來,他整個人反而清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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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清醒越怒,顧孜庭抽出馬側長刀,刀背猛地敲在馬屁股上,比死士更快的沖了出去。

“小賤人你膽敢胡說花道!老子非殺了你不可!!!”

死士:!!!

您怎麽就沖出去了呢?

此處還不到人跡罕見的地兒啊!

此地無銀三百兩您明白什麽意思嗎?!

顧孜庭不管那個,他只想殺了毀他名聲的賤人,更不管自己有沒有名聲可言。

鎮南王府是屬于顧雲川的王府,在官家當初禦封後,顧雲川沒住顧孜庭的院子,直接買下旁邊院子,将王府擴建成如今的規模。

因為王爺府邸有規制,顧雲川要擴建,原先有些地方就要拆除,要比皇子們的親王府邸小。

原先顧孜庭所在的居中外院,在鎮南王府重建後,成了東偏院。

小盧氏獨居在原來大盧氏的院子裏,顧孜庭也不屑住顧雲川建的新居,讓然住東偏院的外院,如此倒是形成了平衡之道。

但新王府建了些院子,東偏院又拆了兩面牆和一些建築,現在顧孜庭的院子便有一面牆臨街,正對面就是往皇城去的那條最繁華的大道。

王府高牆深院沒人得見,對權貴之家好奇的各路人馬,最多就能看見顧孜庭院子裏那顆比院牆高許多的百年桂樹。

好些人都知道,那上頭最近确實綁了紅布條。

顧孜庭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後會成為京城的笑話,就氣血上湧,眼睛都帶上了兇悍的血腥色。

“陸五娘你個賤婦!敢毀本王名聲!出來受死!!”

陸清韻被陡然加速的馬車震得差點摔倒,尖叫聲喊得梁欣瑤腦仁兒一蹦一蹦的疼——

“啊啊啊!七王爺您還有名聲?啥時候的事兒啊???”

梁欣瑤和顧三:“……”

顧孜庭:“……今日不殺了你,誓不為人!!!”

陸清韻本來還想喊幾句,剛張嘴先咳嗽了幾聲,喊得嗓子都要劈了,喉嚨疼。

她只能沙啞着軟軟的嗓音嘀咕,“不早就是畜生了嗎?一點逼數都沒有。”

梁欣瑤和顧三:“……”

看熱鬧的都遠遠躲着沒人敢出來。

死士追擊不成功便成仁,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氣勢洶洶。

馬車很快就跑到了無人的空曠地界。

顧三這才放滿了些速度,選了片林子沖進去,将馬車固定在兩顆粗壯的大樹中間。

“王妃和梁二娘在馬車裏別出來,我帶人殺了那些狗東西。”

對顧三來說,這些可能是顧孜庭最後剩下的精銳,殺一個是一個,全殺了以後王爺也能少些麻煩。

陸清韻想了想,将頭上簪子什麽的全扒下來,素着一頭青絲往外爬。

她功夫不行,現在三層心法穩步上升,輕功還可以,怎麽能不出去呢?

不看到顧孜庭氣個半死,她不白折騰這一趟?

梁欣瑤蒼白着臉抱住她,整個人搖搖欲墜,“五娘你別出去!那七王爺就是個瘋子!他真會殺了你的。”

顧孜庭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肯放過,更別說未進門的兒媳婦了。

陸清韻沒急着下馬車,側耳聽了聽周圍的動靜,打殺聲都被顧三引到旁處了,這裏安靜的很,下去也不怕有流矢。

她拍拍梁欣瑤,“沒關系,我下去看看,不然一會兒讓人甕中捉……仙女可怎麽辦!”

梁欣瑤:“……”

稍安撫梁欣瑤幾句,陸清韻輕手輕腳溜下馬車,躲在了車轅旁邊。

顧孜庭狂怒的聲音還在林中回蕩——

“賤人給我出來!你躲到天涯海角本王也要将你碎屍萬段!”

“給我滾出來!有膽子造謠,現在裝什麽縮頭烏龜!”

“你以為你不出來我就奈何不了你嗎?陸元昌敢攔着我殺進陸家嗎?”

“滾出來!!!”

陸清韻嘆了口氣,再不懷疑,顧孜庭肯定是被人下藥了。

這種時候誰出去誰傻逼,有腦子的就知道不該露面,露面後該先去滅口顧三等人,而不是先找兩個弱女子。

顧孜庭能帶兵打仗,聽說戰績還可以,不該是這樣沒腦子的人。

除非腦子早就讓狗啃了。

她想着想着,突然感覺周圍有點安靜。

一擡頭,顧孜庭正滿臉煞氣,帶着獰笑大跨步往這邊來。

“賤人,我看你還能往哪裏跑!”

陸清韻嘆了口氣,“七王爺,我敢獨自一人站在這裏等你,你就不想想為什麽?”

空城計對正常人有用,對顧孜庭這樣的,完全沒任何作用。

他冷喝出聲,“就是顧雲川那孽障在這兒,我也要将你剝皮抽筋,你看他敢不敢攔我!”

陸清韻神色轉冷,“所以你也知道,自己畜生不如還能活到現在,是仗着佑年哥哥做人。”

顧孜庭氣得頭頂冒煙,“制造謠言,辱罵長輩,你這樣該千人騎萬人枕的□□,還指望嫁進王府?癞HM想屁吃!”

他懶得跟陸清韻廢話,提起大刀狠厲朝着陸清韻擲過去,準心還可以,直沖着心口。

陸清韻沒慌,她朝着馬車旁邊偏了偏,怕傷到梁欣瑤。

但那刀沒能飛到她眼前,就被一只皂靴輕輕踹了下,帶着千鈞之力以更快的速度朝着顧孜庭倒飛過去。

顧孜庭狼狽躲開,眼中血紅更甚,吼聲驚起林中飛鳥無數——

“孽障!早在你生下來我就該把你掐死!我今日就清理門戶,叫你們兩個地底下做野鴛鴦!”

顧雲川淡淡站在陸清韻身前,偏頭垂着眸子,“離開這裏,我不殺你。”

陸清韻偷偷打量顧雲川的神色,她不太懂自閉是個什麽症狀,想要治好顧雲川,一切就得摸索着來。

她不覺得顧雲川這反應是軟弱,倒更像是……不願意看見顧孜庭。

他還輕咽了幾下口水,只有面對惡心的東西,才會有這種條件反射。

顧孜庭張狂的怒喝打斷陸清韻的思量,“有本事你就弑父!現在官家和長公主不在,沒人護着你,今日不是你死——”

“哔哔個屁啊!”陸清韻沙啞着嗓子罵出聲,“有本事動手,光會放屁你惡不惡心!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死,你死八百遍,我和佑年哥哥都不會有事!”

顧雲川低頭看着陸清韻拉住自己的手,腦海中那些尖銳的似哭似笑的噪音輕了些,惡心到想要殺人的沖動也慢慢緩和下來。

陸清韻擡起頭看着顧雲川,“哦不對,佑年哥哥千萬別下殺手,死個畜生沒關系,但他死了咱們都要守三年孝,那不更惡心人?”

“陸五娘!!”顧孜庭狂吼!

“最多讓他半死不活就行了。”陸清韻不理會顧孜庭的無能狂怒,認真細致叮囑顧雲川,“還想娶媳婦一定要聽我的話哦,他不配去地底下見母妃。”

顧雲川強行壓制的殺氣突然就散了,連噪音引起的惡心想吐都輕了些。

他輕輕嗯出聲的時候,顧孜庭已經氣得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只兇神惡煞拔起落地的大刀,提步沖過來。

陸清韻趕緊往顧雲川身後躲,“佑年哥哥,你想想看,他想要将你漂亮的王妃毀容,剝了我的美人皮做燈籠,讓母妃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寧呢,你品,你仔細品,想不想剁了他哪兒!”

顧雲川睫毛顫了顫,皺着眉擡起眸子,第一次認真去看顧孜庭。

他那張猙獰扭曲到似是惡鬼的面容,跟模糊記憶中,在正院已經被挖空的那座假山後頭,趴在那趙氏身上聳動時的面容,慢慢重合了。

那時母妃被兩個嬷嬷強堵在花園裏不許走,沒人知道,母妃怕這兩個畜生會對他動手,就将他藏在假山裏頭。

顧雲川以為自己忘了,可那其實是他為數不多能記住的畫面。

那是個普通的豔陽天。

陽光過于燦爛,照進假山洞邊,将兩個人醜陋張狂的面容映得無比清楚,比那些惡心人的噪音還要清楚。

就是這個惡心的男人,縱容妾室殺了母妃,如今還要殺掉韻娘,好像……是要将他在乎的所有人都送進地獄裏。

一股子蓬勃而陌生的情緒自心底滋生,或者說一直都在,只是被隔了一層的灰色輕紗死死壓了十幾年,在這片森林中,突然燎原。

顧雲川終于明白了,什麽是怒。

他犀利清冷的丹鳳眸也染上了血色,比過往更加洶湧而無法克制的殺氣,在他體內橫沖直撞。

但跟過去不一樣,這次他不想殺任何人,他只想殺一個畜生。

顧孜庭過去無數次對顧雲川下手,顧雲川從來都是退讓,避之不及,他以為顧雲川從不敢動手,甚至不敢跟他多說話。

帶着這樣的底氣,他提起刀,招數狠辣就沖着顧雲川去了。

先将這混賬拿下,再殺陸清韻不遲。

可讓顧孜庭沒想到的是,刀招才劃了半圈,一陣劇痛自腹部而來,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景色就已經開始飛速倒退。

直到後背也劇烈疼得他眼前發黑,整個人軟倒在大樹下,顧孜庭才反應過來,顧雲川竟然踹他?!

“你個孽障……野——噗!”顧孜庭的髒話還沒罵完,就被跟過來的顧雲川一腳踹斷了,化為鮮血猛地噴出來。

顧雲川緩緩抽出腰側的長劍,依然認真看着顧孜庭,仍然惡心,但卻不像以前那樣惡心得整個人只想發瘋了。

“我不殺你。”顧雲川聽着背後陸清韻擔憂的喊聲,低低道,似是跟顧孜庭說,有似是勸自己,“你做個廢人就可以。”

顧孜庭眼神猛地一縮,他頭一回看清顧雲川的眼睛,那裏頭洶湧着翻滾的,是無邊的黑暗和讓人驚悸的沉寂,像是地獄的顏色。

“你敢!”顧孜庭渾身劇烈疼痛,吼聲都帶着虛張聲勢的脆弱,“大不了我自殺,我要死了,你和陸五娘也絕對活不成!”

顧雲川面色不變,“放心,你不配死。”

顧三殺光了那些死士,帶着渾身鮮血匆匆趕過來,看到主子拿劍特別緩慢地要往顧孜庭身上戳,吓了一跳。

“王爺!”顧三不敢靠近,只小聲叫着,猛給陸清韻使眼色,想求她勸着點。

“外頭都處理幹淨了,皇城司的人來了,沒管那些死士,說官家請您和王妃還有……老王爺進宮。”

陸清韻并不阻止顧雲川的動作,她相信顧雲川。

聞言陸清韻撇嘴,“皇城司?等事情結束才現身,英明神武的官家養着這樣一群廢物,得多委屈啊。”

在暗處害怕顧雲川弑父着急萬分的皇城司:“……”

顧三:“……”

很好,罵人都不忘拍馬屁,這大概才是陰陽怪氣的正确方式?顧三感覺自己學到了。

“王爺,您松手吧,官家也是為了您的名聲着想,身為鎮南軍将帥,您不可沾染污名啊!”皇城司的人沒法兒躲了,只能出來說話。

但他們都知道顧雲川失控有多恐怖,誰也不敢靠近。

見顧雲川的劍仍然往顧孜庭身上去,顧孜庭只要開口罵罵咧咧就要吐口血,明明也沒見鎮南王有別的動作,衆人更急。

皇城司害怕顧孜庭死了會壞了官家的大事,臉都白了,“王爺,您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要為老王妃,為陸五娘着想,若老王爺有個萬一,您跟陸五娘的親事怕是要起波瀾。”

顧雲川動作頓了下,不再執着于讓顧孜庭斷手筋腳筋,用劍當巴掌,一下子拍在顧孜庭太陽穴上,讓他暈了過去。

轉頭,他第一時間看見,略有些狼狽的陸清韻沖他燦爛的笑。

顧雲川抿了抿唇,胸口的殺意又一次慢慢沉寂下去,思緒也能開始運轉。

如今确實不是對顧孜庭動手的好機會,等他離開京城再說也不遲。

“走吧,先送我和梁二娘回府換衣裳,然後再進宮不遲。”陸清韻不管別人敢不敢靠近,腳步輕快上前拉着顧雲川往馬車那邊去。

“你的馬呢?二娘在馬車裏,你不好進去,等會兒碰見桂圓她們,我換了馬車再跟你說話。”

搞這麽一出,激顧孜庭出來,本來也沒想要他的命,陸清韻要的是把事情搞大。

要知道,顧孜庭只能算是被養廢的惡犬,那位趙貴妃才是重點。

顧雲川看顧三。

顧三趕緊道:“屬下發現不對,怕傷及無辜,安排馬車換了路線,在前頭野三坡碰面。”

顧雲川不說話,卻拉着陸清韻的手不肯讓她上馬車。

皇城司的人面面相觑,滿頭問號去看顧三。

顧三左右張望,他咋知道主子啥情況?

以前主子失控,一時半會兒近不得身呢,現在主動拉着人家手,也許是愛情?

梁欣瑤聽見外頭沒動靜了,也不見陸清韻上來,實在怕的不行,咬了咬牙,輕輕掀開馬車簾子小聲喊——

“五娘……”

顧雲川突然開口,“我聽你的了。”

皇城司:鎮南王說啥?

陸清韻炸了眨眼,她好像明白了顧雲川的意思,“佑年哥哥最棒了!”

顧雲川搖頭,“我只聽你的。”

陸清韻餘光掃了眼目瞪口呆的皇城司,趕緊給他找補,“佑年哥哥這時候就別說好聽的哄我啦,你不是向來只聽官家的嗎?我也聽官家的,所以你這是偷換概念。”

顧雲川明白陸清韻這是為了他好,他想了想,換了個說法,“我只是你一個人的夫君。”

所以我不要你也給過別人的誇獎。

陸清韻咬住舌尖,才能忍住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甜甜的傻笑。

她定定看着顧雲川:“等一會兒你上馬車護送我入宮時,我再謝謝佑年哥哥,獨一無二的道謝。”

“是獎勵,不用謝我。”顧雲川認真道,他沒什麽要臉的概念,“晚了,要兩次。”

陸清韻:“……”

梁欣瑤:“……嗝~”

咦?皇城司的侍衛和顧三都仿佛聽到誰吃撐了,打了個嗝。

顧孜庭就由皇城司的人護送,他們怕顧雲川一個想不開,半路上弄死親爹。

顧三駕着馬車,顧雲川理所當然騎馬在一側護着,在這荒郊野外瞧着倒是不怎麽起眼。

梁欣瑤在馬車裏盯着陸清韻眼神發直,說不好是吓得還是別的。

等快到地方,她才捂着嘴輕聲問,“咱們這生死之交……是你提前打算好的?”

陸清韻溫柔替梁欣瑤整理發髻,“你來請我我就知道了,梁家如何我不管,但他們不能算計你,這時候你在我身邊最安全。”

梁欣瑤眼神黯了一瞬,随即堅定搖頭,“母親肯定不知道,我爹……應該,應該也不會。”

梁家子嗣多,是非也不少,但除了早就嫁出去的一位姑奶奶,她是梁家近三代唯一的姐兒。

母親拿她當親生的養,府裏上上下下不管怎麽鬧都鬧不到梁欣瑤身上,所有人都寵着她。

梁父乃大安的正三品大理寺卿,是個剛正不阿的性子,因為大理寺可直接上達天聽,梁父從未接過別人的拉攏。

但……梁父早年斷案公正,得罪過權貴遭遇暗殺,是輔國将軍秦遷救了他,二人算是莫逆之交。

這次也是梁父跟梁母說,讓梁欣瑤讨好下未來的鎮南王妃,說秦将軍與秦夫人情比金堅,就是在月老廟求的姻緣。

正好梁欣瑤快要定親了,陸清韻也已經定了親,二人正适合一起出行。

梁欣瑤經過一場驚吓,這會兒腦子還蒙着,她不知道,父親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秦遷家的嫡長女,是二皇子妃,梁欣瑤也不敢亂說。

陸清韻攬着梁欣瑤安慰,“不管怎麽說,都是我連累了你。我想着有人利用你,總比挾持你讓我去赴約更安全些,所以你別怪我讓你歷險,我就心滿意足了。”

梁欣瑤眼圈發紅,“怎麽會呢。”

陸清韻心裏松了口氣,她就怕梁欣瑤誤會自己的用意,以後不敢再跟她來往。

梁欣瑤繼續道,“比起那些人帶給我的驚吓,看你和王爺親親我我更吓人,還撐。”

陸清韻:“……”

等顧三親自護送梁欣瑤和婢子回府,桂圓就坐到馬車外頭,跟僞裝成馬車夫的暗衛一起駕馬車。

陸清韻臉上帶着些不太自然的紅暈,偏頭不看顧雲川。

顧雲川動了動手指,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跡,眸子暗下來,頓住了所有動作。

陸清韻餘光一直在欣賞美色呢,見顧雲川跟木頭一樣坐在那兒,羞就成了惱。

“剛才守着別人,佑年哥哥倒是好意思跟我親近,這會兒又開始君子端方啦?”

顧雲川眼神裏帶着淺淺無奈,“我身上髒。”

陸清韻皺眉,比起未來夫君隐隐約約的自卑,害羞算個屁。

她起身抱着顧雲川,故意在他懷裏使勁兒蹭了蹭,“那正好,不能白穿這樣一身淺淡的衣裳,也好讓人看看我被未來公公害的多慘!”

顧雲川穩穩抱着懷裏的嬌人兒,“我不會讓他——”

陸清韻打斷他的話,“我就是被他害慘了!還好意思提名聲,他有那個東西嗎?說他是京城的笑話都侮辱了笑話,堂堂大安的京城,他就敢明目張膽刺殺官家賜婚的王妃,還對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攻擊,他怎麽不上天呢?”

顧雲川眼神一厲,随即有些着急,“攻擊你哪兒了?”

他有點後悔,沒在顧孜庭身上戳幾個窟窿。

陸清韻梗着脖子,“他罵我,人參公雞對我心靈造成了巨大的打擊,嚴重到要威風凜凜的鎮南王親親才能好!”

顧雲川:“……”

她看着顧雲川,“你想啊,也就是趕巧我是未來鎮南王妃,別人想讓鎮南王親親豈不是做夢都不可能?那就是無藥可醫,這得是多嚴重的傷勢!”

外頭駕車的暗衛差點沒把車趕溝裏去。

您要不是未來王妃,老王爺閑得蛋疼才會攻擊……啊不是,刺殺您?

陸清韻西子捧心軟軟靠在顧雲川身上,聲音嬌軟沙啞,像是上好的紅豆米糕,“佑年哥哥不髒,最最最厲害的就是你,你到底要不要救我呀?”

顧雲川剛剛領會的怒,因為過去記憶而起的退縮,還有碰觸顧孜庭的惡心,全都被這沙沙軟軟的聲音瞬間撫平。

他甚至來不及說話,只緊緊将眉眼閃動着狡黠的小娘子擁入懷中,低頭去尋找讓人心生歡喜的花瓣。

他沒發現自己的動作有多迫不及待。

他等不及要讓懷中的小娘子知道,沒有要不要,永遠沒有第二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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