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可以愛上你嗎

他站起，來到張管家面前，從她手裏抽出一個小本子，疑惑道："這不是你的小日記本嗎？以前你成天保寶着無時無刻都鎖得緊緊的，連我都不給看，怎麽不要了？"

韓晴兒略略綻眸，随着他的手望了過去，好一會兒才道："哦，我怎麽沒注意到這個呢？這可是我的寶，專門從娘家帶過來的呢。"

黎寒磊翻了翻，目光落在最後一頁："咦？你怎麽只寫到三月二十九號？"

"那個……我突然不想寫了。"她煩亂地搶過去遞回給張管家，"給我放到房裏去吧，藏好了。"

黎寒磊反身将她摟住，唇落在她的耳邊輕輕吻了吻，道："因為三月三十號我離開了，所以你就不再記日記了，是嗎？我記得你說過，你要把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記下來，以後好當成故事講給孩子們聽。"

"嗯，沒有你的日子真的好無聊，磊哥哥，我幾乎每天都盼着你回家。"

韓晴兒的真情表露讓黎寒磊很受用，将她擁得更緊。"為什麽後來我回來了你又不寫了？我們的時間長得很，可以寫出許許多多的故事來直講到孩子長大。"

"後來……後來我學畫畫啦，畫的比寫的更好看，你不覺得嗎？"她一番巧妙而俏皮的話滿滿地塞進了黎寒磊心裏，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可愛、善良卻不乏小調皮的小時候的韓晴兒。

這幾天，黎寒磊盡可能地在家陪着韓晴兒，工作也搬到了書房。韓晴兒乖巧懂事，主動地表示要給他時間，和他分房睡。這對黎寒磊來說，不能不感動。

來到書房，沒有馬上工作，而是抽出一根煙夾在指間，把身體放倒在椅子上，慢慢地抽出煙來。眸微微眯起，在煙霧中若隐若現，看不清晰。

郭子幕捧着電話走進來，停在他面前，恭敬地道："夫人電話。"

眉頭一皺，是一種極度的不情願，他還是拉直身體接過了郭子幕手中的電話抽一口煙才道："媽，什麽事？"

語氣冷淡而疏遠，根本不像是母子間的打招呼。

那頭的柳婷芳聽到兒子這樣的聲音，籲籲地吐了一陣子氣，擺起了一貫的威嚴："寒磊，你的事什麽時候才能解決！韓晴兒進了這個家兩年多了，半個蛋都沒生出來，你爺爺八十大壽馬上就到，她可保證過在爺爺八十大壽的時候送個曾孫子做禮物的，禮物在哪兒呀。她那個病殃殃的樣子，能生出孩子來？你們不如早把離婚手續辦了，再找個能生孩子的這才是王道，我對你爺爺也才好有個交待！"

"媽，這是我的事！"黎寒磊生硬地回答，臉繃緊了滿是對母親的不認同。

柳婷芳的聲音陡然提高："你的事？你跟誰結婚是你的事！能不能生孩子，有沒有後可是我這個做媽的和你爺爺的事！離你爺爺八十大壽還有半年，要是你們連個孩子的影兒都沒有，你就直接氣死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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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還有半年嗎？"再抽一口煙，黎寒磊煩躁地道。母親一直不喜歡韓晴兒，對這門婚事也是持反對意見的，這使得兩個人本就不和睦的關系更加雪上加霜。

用力掐斷煙蒂，他才接着道："晴晴的病已經治好了，我們馬上就會要孩子，你們不用擔心，爺爺八十大壽肯定能懷上。"

"最好能懷上，也最好保證她那個小身板能把孩子平安懷到生的那一天！我告訴你，如果到那天她還是沒有消息，你們就給我馬上離婚！"

叭地挂斷電話，母親專橫而霸道。黎寒磊用力揉着眉頭，想把這份感覺揉走。

若說韓晴兒以前不生孩子是因為病，那從現在開始就全因為他了。既然病已經好了，他，就應該和她考慮生孩子的事了。

今晚，不如準備一頓豐盛的燭光晚餐，然後訂上最好的客房，他的晴晴，和他的結合，應該在最頂級的總統套房。

按下電話，把這件事情吩咐給了郭子幕，還不忘囑托："你親自去，每一樣都要給我檢查好了，還有，等下讓張管家上去跟太太說，讓她直接過去。"

電話剛挂，就來了電話，是浴泉別墅那邊打過來的。他這才想起江盈雪還被關在那裏，略微不耐煩地接了起來："喂？"

"老板，江小姐發高燒已經三天了，不吃不喝也不準醫生靠近，這可怎麽辦呀？"

挂斷電話，他煩亂地抓一把發，最後朝着門口喊："郭子幕，郭子幕。"推開門的卻是張管家，她道："郭助理剛剛出去了，老板有什麽需要的嗎？"

"shirt！"說了不去想江盈雪，當聽到她生病了，他又無端地煩亂地起來，甩掉手機撿起外套也不多說話，直接沖了出來。

車開得有如飛般快，心裏卻不斷地罵着自己：真是瘋了，為什麽要去關心她，随便叫人把她送走不就得了？

不過，當他來到別墅看到躺在床上臉色青白早已沒有人色的江盈雪時，完全忘了自己的矛盾，抱起她就往外跑。

江盈雪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睛閉着，像是睡着了，但那慘白的臉色卻極其駭人。小臉瘦削憔悴到不足一個巴掌大，沉在被子裏随時都會被淹沒。漆黑的發散在雪白的被子上，更襯出了臉色的蒼白，白得像個死人。

她的手冰涼冰涼的，沒有一丁點的溫度，幾乎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

"她怎麽樣？什麽時候會醒來？"煩躁地望着背後一臉戰戰兢兢的醫護人員，他的口氣極其的差。

"這個……"醫生為難地抹着汗水，臉色并不比江盈雪強多少。

"說！"他的猶豫得到的是黎寒磊更兇的吼聲，吼得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面對死亡才有的驚懼。

醫生抖着唇，咽了無數次口水，才終于成語："是……是這樣的……她身體太弱……又加上高燒不退，而且……生的意志力……不是很強，所以……極有可能……醒……醒不來！"斷斷續續說完這一通話，冷汗早已滾了一頭一臉，有如在水裏泡過。

黎寒磊用力撥下桌上的所有治療器材，狂吼起來："你們是些什麽醫生，救不活她就都給我去陪葬！"

醫生們膽戰心驚，莫說施救，連自己都快倒了。有個腦子靈活點的護士推一推醫生道："叫餘教授吧，他應該能行。"

一行人匆匆忙忙退出，很快，餘少為到來。

他看到黎寒磊明顯愣了下，卻急急走向江盈雪。翻了翻她的眼皮，檢查了一下她的生命體征，一臉的凝重。

"別跟我說你也救不了她！"黎寒磊沖他吼。餘少為慢悠悠地來到他對面，平靜地道："磊，我問你，救活她對你對底有怎樣的意義？"

有怎樣的意義？這句話将黎寒磊沖入了無底的深淵，他猛然發現，自己做着一件根本不知道目的為何的事情。

他不是慈善家，不可能為了救一條命而不惜一切，他甚至還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東江市有一半以上的地面歸他，他足以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黑幫頭頭。

殺人，又不知殺了多少！

"不救江盈雪，你和晴兒會有美好的未來，可以幸福地生活，若救，你和晴兒的生活将永無寧日！"餘少為一字一句吐出來，有如重鼓敲擊在他的心上，每一擊直可以将他擊垮！

然而，他無力反駁！餘少為的每一句話都精中要害，他要怎麽駁？

"磊，你想清楚了，留着她是逼你自己也是在逼晴兒，晴兒已經逼得做下許多她以前不曾做的事，你再逼下去，很難想象！"

餘少為逼視着他，句句如針！黎寒磊忘記了呼吸，更忘記了要發怒。

他為什麽要救江盈雪？

不需要，完全不需要！

只是，當目光轉回去，看到江盈雪那張無害而蒼白的臉時，他感覺到了她生命一點點地在流逝，他的心沒來由得痛入骨髓！

一把将餘少為推開，緊接着又跑上前将他的衣領用力擰緊，泛紅的眼裏有着不容反抗的堅定："餘少為！叫你救就救！沒那麽多廢話！"

狠狠地，再将他甩了出去。

餘少為狼狽地從地上爬起，抹掉了嘴角的血絲，卻挂上了一抹諷刺的笑："路可是你自己選的，可以！"

江盈雪的呼吸終于恢複，臉色也略略好轉，只是還沒有清醒。摸着她漸漸發熱的身體，黎寒磊竟有說不出來的感動與欣喜。

整整守了一夜，臉上冒出細碎的胡子碴，一向重視形象的他卻全然不顧，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緊。

餘少為略顯疲憊地走過來，捏了捏手機，目光在江盈雪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才道："昨晚你是不是請了晴兒吃飯？她在找你了。"

黎寒磊這才猛然想起這件事，而他急着要打電話給韓晴兒時，發現自己的手機竟然沒帶！顧不得一切，他沖了出去，餘少為的指淡淡地劃開，上面有一個已接號碼，顯示是在昨夜的十點。

江盈雪終于醒來了，她看到的是餘少為那張憔悴的臉。

"你……守了我一夜？"

餘少為略頓，最後點了點頭。

江盈雪的眼底立刻盈滿了淚花，道歉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輕輕抹過她的臉，餘少為突然發笑："不要這樣，小心我會迷上你。"江盈雪身上有一股無形的磁力，總會在不經意間将人迷失，餘少為似乎有些理解黎寒磊了。

若不是因為心裏早駐下了個韓晴兒，他也一定會愛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