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告別了慘遭塌房的季嶺和守一,曲棋回房洗了個戰鬥澡後,便筋疲力盡地抱着黑貓撲到床上。

她枕着軟綿綿的褥子,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哈欠。

一連幾天都在荒郊野嶺度過,根本沒有什麽條件洗澡、吃頓好飯,更別提睡到自然醒。

想到盛西燭也和她一樣在秘境裏,兩個人或許還呆在同一個地方,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睡也睡得不踏實。

連打個盹兒,也是夢到一個黑糊糊的怪物,大概有幾層樓那麽高大,透明的觸須像美杜莎一樣在空中飄舞,它把曲棋捏在手裏,像逗貓一樣把玩着,最後玩膩了就張開血盆大口,把她呱唧吞下去。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太恐怖了。她願意用十斤肉換自己再也夢不到盛西燭!

一聽到哈欠聲,懷裏的黑貓忽然警覺地直起身子,金色的眸子牢牢盯着她。

曲棋睡眼朦胧地撥弄它的耳尖:“怎麽啦?”

不知為何,這貓主子最近一看到她要睡覺,就格外緊張。

黑貓小耳朵晃了晃:“喵。”

曲棋從它的眼睛裏讀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擔憂。

她寬慰道:“放心啦,我已經很多天都沒有夢到過那個人了。”哎呀,真是個小醋包。

她不知道的是,黑貓更擔心她身上的南柯一夢。

南柯一夢的發作時間是完全随機的,可能是某一天夜晚入睡,或是午後短暫的小憩、又或是打個盹兒的功夫。

只要蠱毒發作,就算用十幾個唢吶在耳邊演奏,中蠱者也醒不過來。

每一次發作,都會延長下一次發作的時間。直到有一天,中蠱者會完全沉睡在夢裏,一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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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半天沒聽到曲棋說話,黑貓擡起頭。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曲棋已經四仰八叉地睡着了,嘴巴微微張開,唇邊挂着一抹晶瑩的口水。

黑貓看了曲棋一會兒,貼着她手臂坐下。

它用尾巴卷起褥子一角,幫曲棋掖了掖被子,然後自己坐下來,蜷成一團黑色貓貓球,閉眼假寐。

一人一貓睡到了天光大亮。

早晨六點,曲棋睜開眼睛,坐在床上伸懶腰。很久沒有睡

得這麽飽,她情不自禁大喝道:“爽!”

黑貓蹲在一旁,默默地梳理着毛發,暗自舒了一口氣。

看她的樣子,今天南柯一夢沒有發作。

就在這時,門被人有節奏地敲響。

守一熱情的聲音自門外響起:“乖徒兒,醒了嗎?”

曲棋有些詫異,黑貓也在一瞬間擡起頭來。

守一長老今天來得這麽早?

曲棋匆匆披了件外衫,一邊梳頭發一邊打開門。老太太正站在門外,一身勁裝,難得沒戴笠帽,露出一頭花白卷曲的短發。

曲棋:“師父怎麽來了?”

守一笑道:“你昨日不是說蘇扶晚欺負你麽,走,帶你出氣去。”

曲棋:“!”師父您這效率未免太高!

這種快樂的打臉現場,怎麽能不叫上小夥伴一起湊熱鬧?

她轉頭問黑貓:“咪咪你去嗎?”

作為回答,黑貓縱身一躍,輕輕跳上她的肩膀。

“喵。”

“喲,小貓也在呢?”守一笑着如之前一樣伸手去逗貓,“真可愛。”

黑貓看了她一眼,不感興趣地移開視線。

守一啧啧稱奇:“脾氣還挺傲。”

曲棋轉身鎖上門:“師父,季師弟呢?”

守一:“我倆去就行了,你師弟忙着蓋房子呢。”

曲棋回想昨日的塌房事件,同情道:“……師弟,辛苦了。”

兩人一貓朝着蘇扶晚的住處走去。

身為掌門之徒、團寵女主,蘇扶晚所住的地方都是忘昔峰條件最好的。雕梁畫棟、廊腰缦回,穿過珠簾廊道,隐約能從回廊一側,途經翻湧海浪的雪白鷺鳥。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海景房?!

和她相比,自己的屋子雖然條件也不算差吧,但就像充話費送的一樣。

曲棋簡直酸得不行,小聲哔哔:“我一點兒也不羨慕。”

只有黑貓聽見了,轉頭看向她,小耳朵又晃了晃。

屋子裏頭,夏之遙、阮棠正照顧着床上虛弱的蘇扶晚。

夏之遙端着一碗湯藥,走到床邊,溫聲道:“蘇師妹,喝藥的時辰到了。”

蘇扶晚往她手裏的海碗一望,看着彌漫着中藥味兒的黑魆魆湯藥,嫌棄地蹙起眉。

夏之遙看出她不太情願,便變着法子拿出兩枚蜜餞,笑着哄道:“你若把湯藥喝了,這蜜餞就給你吃。”

蘇扶晚仍是有點不情願,她讨厭苦兮兮的東西,特別是中藥,但又嗜甜,對小零食格外饞嘴。

她正猶豫着,旁邊的阮棠就快步上前,将蘇扶晚小心翼翼地扶起來:“師妹,來。”

一道清澈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喲,喝藥呢?”

三人轉頭看去,見守一和曲棋一前一後地跨過門檻,不由愣了愣。

“怎麽不喝了?”曲棋笑道,“大郎,該吃藥了!”

蘇扶晚:“……”

她暗罵一聲晦氣,臉上卻浮起溫和笑容,輕聲細語:“守一長老和曲師姐怎麽過來了?”

另外兩人也連忙低頭:“守一長老。”

這位平日神龍不見首尾的長老,在忘昔峰一向是迷一樣的存在,和她接觸過的人非常少。

守一指着蘇扶晚,對曲棋說道:“去,給她兩耳光。”

衆人:“……”

蘇扶晚強笑道:“長老真會開玩笑。”

“師父,別太粗魯了,我們要文明。”曲棋小臉嚴肅,緩緩道,“蘇師妹,我來這裏只辦三件事。公平、公平,還是特喵的公平!”

衆人:“……”

守一看向床上的蘇扶晚,似笑非笑道:“聽說你欺負了我家徒兒?”

衆人一怔,夏之遙和阮棠紛紛驚訝地瞪大雙眼。

蘇扶晚臉色一白:“長老,其中怕是有什麽誤會?”

糟糕,難道她那一劍的意圖被曲棋察覺了?

曲棋眼眶一紅:“誤會?我好心救你,你卻恩将仇報!蘇師妹,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黑貓眼睜睜看着女孩用手從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捏,又飛快拿開,嘤嘤嘤地抽泣起來。

“你了不起,你清高,自己拿着熒惑就跑了,把我一個人留在黑巢裏!”

衆人震驚失語。

蘇扶晚:“?”這女的竟然比自己還能演?不,她不允許有人班門弄斧!

身為表演系科班出身,她

醞釀片刻,雙眼很快浮起盈盈淚花:“師姐,你是懂我的,我從未想過要害你。我明白,你在怨我沒有及時救下你,但扶晚當時也是身不由己……”

“我原以為你們二人是來看望我的,沒想到卻是來興師問罪,反倒顯得我自作多情了。”

夏之遙見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姿态,心頭一軟,為其辯解道:“守一長老,蘇師妹一向體貼大方,不可能會做出恩将仇報的事情呀。”

守一卻道:“我徒弟一向恩怨分明,從不和我說謊。她說欺負了,那就是欺負了。”

曲棋淚眼汪汪:“好師父!”能處!

阮棠一會兒看了看曲棋,一會兒看了看小師妹,一時陷入兩難境地。她是不願相信小師妹幹壞事的,但又覺得曲棋沒必要說謊……

蘇扶晚咬了咬唇,側過臉,露出黯然神傷的表情:“既然守一長老這麽說,扶晚知道怎麽解釋也沒有用了。沒關系的,曲師姐這麽想聽我道歉,那我便給你們道歉吧。”

她暗自得意,自己這波以退為進,反而顯得像是被冤枉了似的。識趣點的人,恐怕都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麽。

守一大大咧咧道:“嗯好,那你道歉吧。”

曲棋:“好呀好呀,道歉吧!”警惕女主打感情牌!

蘇扶晚:“……”怎麽不按套路出牌!不是應該說算了嗎?

她不知道,守一的門規便是“人賤合一”,與其每次反思自己,不如大方指責他人。

蘇扶晚見兩人臉皮極厚,自己怕是占不了便宜了,只好咬牙切齒道:“……抱歉。”

守一诶了一聲:“你看着地板和誰道歉呢?”

蘇扶晚倏地看向曲棋,目光沉沉如同要吃人一般:“曲師姐,抱歉!”

曲棋爽了。

更爽的還在後頭,守一拿起桌上的熒惑,手指在繁複的劍鞘上輕輕彈了一下,發出铮地一聲。

她道:“這劍你用不了,不如就給我徒兒吧。反正她的劍也因為你被碾碎了。”

蘇扶晚目瞪口呆。

一上來就搶劍,這兩人是土匪還是強盜哇?!

夏之遙:“這……恐怕不太合禮數吧?”

守一:“這有什麽的?你就算把天王

老子叫過來了,這熒惑我也要拿走。”

說罷,她把劍丢給旁邊的曲棋:“徒兒,你用看看合不合手。”

曲棋抽劍出鞘,只見熒惑瑩白的劍身在陽光下散發着如暖玉般的光芒,劍尖一點逼人寒芒,璀璨如星。

她雙眼一亮:“好劍!”

看着熒惑在曲棋手中異常乖巧的模樣,蘇扶晚幾乎目眦欲裂。

憑什麽?在她手裏就吸血,在這個惡毒炮灰手裏反而一聲不吭了?

難道這炮灰還比自己更容易贏得熒惑的承認?

系統:“宿主,請注意面部表情管理。”

蘇扶晚:“她們把我的劍搶走了,我要怎麽冷靜?”

系統:“宿主,你之後還有機會獲得更多神兵利器,不需要為了一個不能用的熒惑而生氣。”

蘇扶晚眼中浮現一抹狠戾:“我才不管!到了我手裏的東西就是我的,誰都不能搶走!”

守一看曲棋滿臉開心,便點點頭:“喜歡就行,這劍我們就拿走了。”

蘇扶晚看着她們,忽然冷冷道:“守一長老,你這樣搶人東西,就不怕我上報掌門師尊嗎?”

黑貓眸光一閃。

守一聞言,面露古怪神色:“哈哈,那你只管去報好了。”

說罷,她攬住曲棋肩膀,樂呵呵道:“徒兒,咱們走。”

蘇扶晚惡狠狠地攥緊拳頭,看着兩人大搖大擺離去的背影。

這對流氓師徒,簡直欺人太甚!這個仇,我記下了!

夏之遙和阮棠面面相觑,小聲道:“蘇師妹,你現在身體不好,別動怒。”

蘇扶晚一把搶過她手上的海碗,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個精光。

她要加油養身體,等傷好了,去給那炮灰一個下馬威!

夏之遙見狀,眉開眼笑地遞出蜜餞,哄道:“蘇師妹真厲害。”

蘇扶晚看了她一眼,道:“不用了,你們都出去吧。”說罷,她側身躺了下去,俨然是還沒消氣的樣子。

夏之遙和阮棠見狀,将蜜餞放在桌上,輕手輕腳地退出屋子,掩上門。

走出房間,阮棠壓低聲音:“師姐,你覺得這件事該信誰?”

二人各執一詞,她

總覺得有蹊跷,蘇扶晚的反應也比以往奇怪許多。

夏之遙斬釘截鐵:“當然是信蘇師妹了。我與她認識多年,她的為人我最清楚。”

阮棠猶豫道:“……可我覺得,曲棋不像在撒謊的樣子。”

夏之遙打量着她的神色,輕聲調笑:“我怎麽覺得,四師妹最近對曲師妹倒是很關心呀。”

阮棠俏臉一熱,半羞半惱地嗔道:“怎麽會?就事論事而已!我自然也很相信蘇師妹的為人。”

夏之遙溫和地笑了笑,目光投向屋內:“這樣最好不過了。”

曲棋把玩着熒惑,一路上眉飛色舞,一會兒将劍抽出來,一會兒又放回去。

這可是原書裏女主用來打反派的神兵熒惑啊!據說它使出的劍意極為凜冽,一旦被刺傷,傷口就很難愈合。

就連盛西燭那個逆天級別的回複速度,都硬生生挨了幾天才好全。

黑貓看着她那個興奮樣子,不免有些無語。

守一爽朗道:“徒兒,為師這波操作解氣吧?”

曲棋豎起大拇指:“六啊六啊,不愧是師父!”

守一哈哈大笑:“不錯,你開心就行。”她忽然擡頭看了一眼天空,煞有其事道,“午時已到,我該走了。”

曲棋:“師父又要去四處遠游?”是哪條靈脈又報廢了嗎?

守一神色平靜中夾着一絲複雜,伸出大掌拍了拍她的頭,輕嘆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你在忘昔峰乖乖呆着,為師下次回來帶禮物給你。”

曲棋乖巧點頭。

守一又吩咐道:“平時多和你師弟還有你那個新朋友一起出去玩耍,小孩子就要開開心心長大,別一天到晚都想七想八,沒必要。”

黑貓趴在曲棋腦袋上,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新朋友?曲棋心想,這是在說貓主子嗎?

她附和道:“師傅說得好,我一定天天出去浪。”

守一深以為然地颔首,又打量着她說:“秋天快到了,下次回來給你帶兩件衣服吧。女孩過了十七歲,就不能再穿得像個小孩一樣了。”

曲棋看了看她的老年人打扮,婉拒道:“不了師父,我有風濕,你的品味太潮了。”

守一:“…………”

告別了師父,曲棋回房睡了個午覺。

趁她睡着之際,黑貓輕手輕腳地跳出窗戶。

雲生秘境前,盛西燭站在樹蔭下,凝視着不遠處的入口。

已經有不少弟子平安無事地返回到了蓬萊島上,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有驚無險地相互訴說着這次探險遇到的事情。

謝鶴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來得挺準時。”

盛西燭低聲道:“結海樓的弟子都撤離了?”

謝鶴行:“嗯,你想動手就動手吧。”

盛西燭伸出手掌,一枚光芒黯淡的紫色元丹浮現在她的掌心。

這正是之前秘境主體內的元丹,一旦捏碎,整個雲生秘境便會随之坍塌。

盛西燭轉過頭,看向謝鶴行燦爛的金眸:“你确定南柯一夢的藥引在西淮?”

謝鶴行彎眼一笑:“騙你作甚?我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當初不是說好了麽,你替我去摧毀靈脈,我告訴你藥引在何處,分工明确,童叟無欺。”

盛西燭冷漠而審視地看了他一眼。

大抵是之前遭受過太多背叛,她不願再輕信他人。哪怕知道了謝鶴行與她是同類,她也依舊很難與他推心置腹。

“我倒是納悶,你怎麽就這麽擔心那人類女孩出事?”謝鶴行勾起薄唇,笑得意味深長,“人家都說魇和人類不共戴天、仇深似海的,到了你這兒,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人家身上。”

他還記得,那天在黑巢遇見盛西燭的時候,她抱着懷裏受傷的女孩,神情有如地獄裏爬出的惡鬼,眸中湧動的情緒幾乎偏執瘋狂到了極點。

謝鶴行毫不懷疑,下一秒她就能殺到地府裏去,把那石猴從輪回道裏揪出來,打它個灰飛煙滅。

盛西燭:“你不也一樣,護着結海樓的那群人類弟子。”

謝鶴行臉上的笑容淡了淡,說:“我也只是受人之托罷了。”

盛西燭反諷:“那也是人類之托。”她特意在人類的字眼上加重了讀音。

謝鶴行無語道:“行行行,我倆都是人類深櫃,行了吧!”真是敗給她了。

他又問:“那人類知道你是魇嗎?”

盛西燭靜了靜,說:“不知道。”

謝鶴行嘆氣:“勸你早點和她坦白。被親近的人一直欺騙,感覺挺不好受的。”

盛西燭眸光一沉,沒有回答。

她無意談論這些,抛了抛手中的紫色元丹,說:“我要進一趟秘境,先走了。”

謝鶴行吃驚道:“你要去裏面捏碎?”

盛西燭:“嗯,引一些老鼠出來。”

謝鶴行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你要對問劍宗的長老動手了?”

盛西燭:“嗯,只有讓他們以為自己有勝算,他們才會出現。”

問劍宗能熬到長老位置的,無一不是人精。知道自己對付不了魇,絕不會輕易動身。

那幾人恐怕已在秘境裏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為了等她踩中陷阱。

那她何不給他們一次“機會”呢。

謝鶴行佩服地拱手:“一路順風。”這女人敢拿自己作誘餌,真狠。

盛西燭俯身沉入午後陽光下的陰影,如水中游魚一般向雲生秘境移動。

午陽熾盛,她站在群山之巅,俯瞰雲生秘境中的山川河流、飛禽走獸,百年好似一眨眼間。從第一次少年時意氣風發踏入這裏,到如今卷土重來,一切恍若隔世。

盛西燭摩挲着紫色元丹粗糙的表皮,用兩指輕輕碾碎。

細微的粉塵從指間滑落,随風散去。

剎那間,風聲動蕩,天地翻覆。

政事堂中,三人臉色齊齊大變。

懷鹿面如土色:“不好,有人要毀了秘境!”

“秘境主境界高深,非一般弟子能戰勝……恐怕又是那魇在作怪。”紫胤咬牙道,“它想害沒出秘境的弟子一起死!”

“既然它還在秘境中,那我們還有幾分勝算。”靜殊思忖道,“前些天,我已在秘境內布下九轉奪魂陣,只需要引它到陣眼中,便能束縛它的行動,有機會生擒它!”

懷鹿神色凝重:“可雲生秘境快要坍塌了,若是失敗,恐怕要葬身于其中……”

紫胤自告奮勇,興致勃勃道:“我去吧!我早就想和那魇較量一番了!”

靜殊深深看他一眼,說:“好,你只需要将它引到陣眼即可,切勿戀戰。論實力,我

們三個一起上都未必能打過它。”

紫胤:“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說罷,他掄起桌上重劍,縱身一躍,向雲生秘境奔去。

與此同時,秘境上空響起靜殊渾厚有力的聲音:“秘境的出口将在一炷香的時間內關閉,請各位弟子抓緊時間離開,切勿再留!”

雲生秘境中已是一片哀鴻遍野。

天空中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巨大的漩渦伴随着狂風驟雨而翻湧,似乎要将整個天地都吸入囊中。地面上撕裂開一道道深淵般的天塹,猶如猙獰的血噴巨口,将來不及躲閃的人類和魔獸吞吃入腹。

盛西燭站在山巅俯視下方的人間煉獄,感受着鋪天蓋地的恐懼和絕望,無止境地蔓延在這片土地之上。

力量源源不斷地注入身體,她緩緩閉上眼,露出輕松惬意的神情。

一切負面情緒,都是魇最好的養料。

忽然,身後傳來沉重兵刃在地上刮擦而過的聲音,遲緩而殺氣騰騰。

紫胤停在她身後,重劍破空劈下!

盛西燭沒有回頭,龐大的陰影從地面上飛速浮起,接住了那不遺餘力的一擊。

紫胤看着那蠕動着的黑色影子,額上滲出冷汗。

怪不得說不能直視魇的本相,這玩意兒真特娘的怪!

好怪,再看一眼!

盛西燭站起身,回頭掃了他一眼。

她輕慢地笑了一下:“怎麽是你,靜殊不敢來麽。”

紫胤冷聲道:“對付你,有我一人就夠了!”

風雨咆哮,電閃雷鳴,兩人如光如火般纏鬥起來,冰冷刺骨的劍氣刺破了連綿雨幕。

盛西燭有意放水,假裝渾然不知一般,随着他的步伐來到一處山泉中央。

泉水四周濃霧彌漫,紫胤的身影時隐時現。

盛西燭停下腳步。

她腳下的水面被雨滴打皺,一圈圈水波蕩漾之間,映出一道蠕動着觸須的、畸形而瘋狂的龐然黑影。

她挑起眉,望向天空:“九轉奪魂陣?”

下一秒,一道重劍穿過霧氣狠狠劈下!

盛西燭瞳孔微縮。

她如斷線的風筝一般沉入水下,金色的血液

在泉水中緩緩蕩開。

紫胤拔出重劍,不屑地一笑:“還以為有多厲害,不過如此。”

他彎下腰,在水中抓住了一只粘稠的、軟塌塌的黑色觸須。

紫胤啧了一聲,移開目光:“真惡心。”

他晃了晃那觸須,像拔蘿蔔似的,把那只魇從水底撈了出來。

它的身體上還縛着九轉奪命陣的金絲線,正緩慢地起伏着,看起來奄奄一息,毫無還手之力。

紫胤把它往肩頭一丢,正要擡走。

他完全忘記了靜殊告訴過他的不要戀戰,自信滿滿地往外走去。

“噗嗤。”

像是什麽東西被貫穿的聲音。

紫胤停住腳步,慢慢垂下頭,看着自己胸前那只穿透了心髒下三寸的觸手。

靈府瞬間被擊破,他嘔出一口黑血。

後背上傳來一道似人非人的聲音,發音像是百年前存在過的古老語言,帶着一種毛骨悚然的時間錯位感,怪異而荒誕。

“金樓宴,和天機鏡,在哪裏。”

紫胤聲嘶力竭:“你休想知道。”

後腦勺上傳來什麽東西在皮膚上一寸寸爬行而過的聲音,冰冷而粘稠,令人不寒而栗。而那東西很快停在了他的雙目之前,尖利的觸須距離他的眼球不足毫厘。

難以想象這是個什麽樣的怪物。

“三條預言,是什麽。”

紫胤寒毛直豎,牙關打戰,對未知的恐懼攀升到了頂峰。

“我、我不會告訴你的……”

觸須狠狠地刺入他的兩個眼球,貫穿整個頭顱,紫胤爆發出一聲哀嚎,緩緩跪了下來。

“我說!我說……第一條是,百年前的仙魔大戰,人族必敗,而人間界必将生靈塗炭……”他吞咽着喉嚨,痛苦地說,“若要、若要拯救人間界,唯有取出無上劍骨鑄成天下第一劍夜雨,才可殲滅魔族!”

“……夜雨在哪裏。”

紫胤顫抖着搖頭:“這、這只有掌門才知道,我真的不知。掌門和天機鏡在何處,也只有靜殊知道,我和懷鹿,一直都是聽他差遣……”

“其餘兩條預言?”

“第二條是……”紫胤頓了頓,忽然被一道

靈氣擊中,口吐大片白沫,渾身抖如篩糠,竟一瞬間斷了氣!

不遠處,靜殊靜靜伫立在霧氣盡頭,目光陰冷:“叫你不要戀戰,為何不聽。”

千萬條黑色觸須放開餘溫尚在的屍體,如鬼魅般撲向白須老者!

靜殊任它擊碎,散作璀璨的藍色光點。

“又是元神化身。”盛西燭冷笑一聲,回頭看了看地上的紫胤,“倒也心狠。”

曲棋是被一陣煙霧嗆醒的。

她睜開眼時,窗外正燃燒着熊熊大火,濃煙撲鼻,刺目難聞。

曲棋踉跄着推開門,往外一看,整片忘昔峰竟陷于茫茫火海之中!

曲棋:“???”怎麽每天睡醒都感覺似乎好幾章沒有看?

她飛快地回過頭,在嗆鼻的濃煙中流着淚尋找着貓主子的身影。

曲棋焦急道:“咪咪?咪咪你在哪裏——”

一道軟乎乎的黑影撲從窗外入她懷中:“喵!”

曲棋抱着它往外跑去:“着火了,我們快走!”

暴戾的山火肆虐蔓延在亭臺樓閣之上,往日精美的建築已然成為一堆黑灰,尖叫聲不絕于耳。

曲棋彎着腰飛快地往前蹿去,一路跑到海邊,終于松了口氣,轉身遙望着火光之中的忘昔峰。

往日立于仙門百家的問劍宗,此刻已大廈傾危。

她抱緊懷中一臉無辜的貓主子,心有餘悸道:“這裏不安全,我們得走了。”

黑貓乖乖仰頭,在一陣青煙中化作窈窕身姿的黑衣女人。

盛西燭:“要去哪裏。”

曲棋迷茫道:“不知道,但總感覺繼續呆在這裏,會被大魔王無差別攻擊致死。”

盛西燭蹙眉:“你說的大魔王,究竟是誰。”

曲棋沉思片刻,還是決定警告一下涉世未深的貓主子。

“咪咪,你以後遇見一個叫盛西燭的女人,一定要頭也不回地跑掉,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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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