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殺!”随着一聲寒冽的女聲,白骨堆砌而成的牆轟然倒塌。

白骨四濺,骨末中走出來一白衣女子。

倚狐指着女子:“仙師是風長老!”

五官精致,飄飄若仙,除卻風靈鳶還有何人。

此刻的她雙眸猩紅,右手似乎負了傷袖口被血染紅,還有着淡淡的金色,再不是往日裏那端正高貴的模樣。

她走出來後,那被擊散的白骨居然又回到了原處,再次堆成白牆。

沈音神情肅穆:“她已身陷引情陣,狐兒你站的遠些。”

倚狐尚未曾移動就被一道輕柔的力道托起,落在了較遠的位置,她手中還捧着沈音給她的長老令,在她退走以後沈音立刻上前和風靈鳶纏鬥到一起,身形晃動間塵土飛揚,金光劍影。

倚狐看的眼花缭亂,仙靈兩位長老打鬥的場面可是少見的很。

不對。

風靈鳶是聖靈花,她的血應該是金色的,也就是說她右手沾染的血不是她的,而是……那布陣之人的。

怪不得那位修士要以情引風靈鳶入陣,還有引整個甕城入陣,想必是風靈鳶入了陣,他借着陣法都不是風靈鳶對手,他是要等整個甕城陷入陣中,然後再以引情陣操控人心,讓大家自相殘殺,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眼前,風靈鳶就在和沈音鬥。

自己人打自己人。

風靈鳶在引情陣中不知是看到了什麽,嘴裏一直在念着殺,依着她的體質來說,應該很難被操控心神的才對。

這陣法的威力難道就這麽大?

倚狐看向那凄凄白骨,掌中玉牌忽的發出耀眼白光,倚狐只覺得背後一涼,陰冷的氣息覆蓋了整個後背,她像是被點了麻穴一般,僵硬了身子。

忽然,一手雙抓住了她的腰肢,淩空而起,朝着另外的方向奔去。

“仙……”她的聲音完全被遏制在了沉悶中,她似乎被雙無形的手捂住了雙唇,所有的聲音都被鎖在喉嚨,只能眼看着離沈音越來越遠。

如有重來的機會,她肯定要厚着臉皮蹭進沈音袖中。

她剛剛修煉還無所成,在外面簡直太危險了。

倚狐的呼吸漸漸困難,她能吸入的空氣越來越少,她艱難地運轉法訣,那絲絲靈氣在體內流轉,終于她的腦袋能動了,也成功将抓她的人看清。

那也是名女子。

她皮膚雪白,偏偏一身烏黑裝扮,眼尾向上有幾分輕佻,她發間趴在幾只蜘蛛。

居然還是會動的蜘蛛,渾身雪白前爪烏黑,在黑亮的發間爬來爬去。

倚狐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只覺得眼前一黑,心驚肉跳:“蜘…蜘蛛!”

蛛妖淡淡地瞧了眼她,漆黑的眼眸中烏光流轉,不屑湧入眼底:“叫什麽,你不也是妖。”

是,是了。

她也是妖。

倚狐很少時候能夠記起來,如今的她也是一只妖。

往昔二十幾年的普通人生活早就在她身體裏根深蒂固,她擁有人類的一切習性,她就算想說服自己是一只妖,過往的種種也會從她記憶中瘋湧而出,提醒她,她是人。

她就算身體是只妖了,可骨子裏還是人的本性,見到妖物會害怕也是常事。

倚狐猛吸一口氣,朝下看了眼,手指都劇烈顫動起來,這世界怎麽不管妖還是修士都愛飛。

她被吓得臉色蒼白,難看無比:“這位姑娘,看在大家都是同類的份上,你能不能放過我?”

蛛妖帶着她慢慢落在地上,将她斜了眼:“我是在救你。”

救?

分明跟着她才是最危險的吧。

倚狐剛剛落地,身體還有些搖搖欲墜,她着急扶住了一棵樹才沒有摔下去,她五官隐在濃蔭下,從濃密枝葉間落下些光影來,倚狐大口大口呼着氣情況才慢慢好轉。

“你這麽弱小的妖,怎敢跟着那樣強大的修士,難道就不怕被吸幹靈元,屍骨無存嗎?”

這只蛛妖好似真在為她考慮,這才出手将她帶來此處。

但妖分好壞,人也分好壞。

“仙師是好人。”

“但凡修士就沒有不想一步登天的,只要能提高修為她們什麽法子都用。”蛛妖像是聽了莫大的笑話,就連扯動的嘴角都滿是譏諷:“好人,這世上哪有什麽好人?”

“做妖的,相信修士,你也就離死期不遠了。”

她太過極端,張口閉口都是我們妖。

倚狐也明白換位思考的道理,可她才當三十多天的妖,做人已經做過二十多年了,她對妖沒有那麽強烈的帶入感。

她潛意識還是覺得自己不是妖。

攻擊飼柔的就是一只蛛妖,難道就是眼前的這只?

她離開這麽久,也不知道沈音和風靈鳶的戰況怎麽樣了?要是因為她被擄走,沈音分心了,可就不好了。

蛛妖看破她心思,面色陡然冷了些:“你在擔心那個人類修士?”

倚狐也算是能觀察細微的,眼看蛛妖神情不對,她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不自覺将手中的玉牌越握越緊,竟是被串着玉牌的挂繩端蹭破了指尖。

有淡淡的血從指尖滾落,胭紅落在了透亮的白玉上,很是醒目。

空氣中有細細的香味蔓延。

蛛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貪婪和癡狂起來:“你分明是妖,你的血卻是紅的,難道你是盛體?”

這是倚狐第不知道多少次聽到這個稱呼了,盛體究竟是什麽?

到底是她書沒看全惹的禍,還是作者根本沒寫?

只是她聽上去好像跟靈藥屬于一個體系。

蛛妖眼神越發不正常,倚狐拔腿就跑,卻被她快步追上,蛛妖身後忽的長出來八條黑色的腿,用八條腿釘進樹裏将倚狐裹在其中,她視線微垂:“我剛剛就覺得不對勁,你修為這般弱,我居然看不穿你的本相是何物?”

“姑娘,你不是救我的嗎?”

她眼看着這只蛛妖是要謀害她啊!

蛛妖目光微頓,輕輕地捏住倚狐的手指:“你要不是盛體,我一定會救你的。”

上次,紫莺恨不得将她血肉吃光,沈音還跟她說過那些奇怪的話,她早就覺得她可能體質有些問題,哪裏敢讓蛛妖試。

倚狐不住地往後抽回手指,可她哪裏抵得過蛛妖力氣大。

蛛妖越發用力地去捏倚狐的手指,從破了口的指腹擠出來兩滴血珠,血珠飛起落在了蛛妖唇瓣上,鮮豔的紅侵占了她的唇,随之而來的還有濃郁的靈氣。

蛛妖的眼神越發癫狂了,眼眶裏有喜淚淌出:“盛體,你真的是盛體!我終于找到了第二個盛體!阿阮有救了。”

在驚覺她是盛體後,蛛妖的眼神不再友善。

她凝視着倚狐:“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你不死阿阮就得死了。”

蛛妖的眼睛忽然變成了血紅色,紅光占滿那雙還算漂亮的眼睛,只是紅的異常,像是随時會有血珠滾落,她頭頂的蜘蛛也變作了紅色,殷紅暗沉很是詭異。

“別,別殺我。”倚狐因為驚恐,難以抑制地顫抖着,她連舌頭都有些不利索了。

就在這危急時刻,她手中的玉牌忽的金光大顯,等着倚狐回過神她已經化作了小小的蜉蝣狀從蛛妖手中逃脫,而那蛛妖失了她的蹤影,急的怒上心頭,連那樹都被她砍斷。

體積小還是有些好處的。

只是那玉牌不知道去哪裏了,但倚狐此刻又顧不得了,她只能拼命地揮動兩扇翅膀,她要離開這裏,起碼要看不見蛛妖才能心安。

她飛動間只覺得右前足有些沉重,倚狐垂下眼眸,看到右前足挂着細白的一圈白繩。

難道這是玉牌?

也好,也好,玉牌沒丢就好。

她不知道去哪裏找沈音,只能像是只無頭蒼蠅亂撞,只求先離開蛛妖視線裏。

真慘,穿書這麽久了,保命還是很艱難。

她要是有沈音那實力,別說是一只蛛妖,就算是通天魔物都直接開打,哪裏輪得到落荒而逃。

可事實是她除卻逃跑,別無他法。

一種難以言說的凄涼感湧上心頭,連揮舞的翅膀都慢了下來,她竟是在這一刻産生了迷茫。

她不知道這樣弱小的活着究竟在等待些什麽?可如果徹底消失了,那她又怎麽算來過呢?

強大的求生意志燃起,讓她的翅膀再次快速揮舞。

終有一日,她會厲害起來的。

她從未飛的這樣快過,只是飛往的方向,越來越偏離了。

好黑,好黑。

倚狐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能憑着本能不住地揮舞翅膀,飛的愈來愈遠。

終于,她看到了一絲光亮。

她的翅膀扇動的更快了,朝着光源飛去。

等着眼前被燭火照亮,倚狐先聞到的是萬分刺鼻的血腥味,過于濃郁的腥味讓她不由地想去捂住口鼻,她微微擡起前足,身體因失衡跌落了下去。

她只覺得自己摔在了一處很熱的地方,不受控制地叫出了聲:“啊!”

她連滾帶爬地離開了那處地方,才覺舒服些。

也終于是看清了她此刻身在何處,這像是一處囚籠,到處都是鐵籠,一個壘着一個,幽閉的空間裏只有昏暗的幾處燭火發出微弱的光芒,她剛剛就落在了其中一盞燈臺上。

怪不得,她剛剛覺得自己快要被燒熟了。

“誰,是誰來了?”更為幽深的地方傳來的聲音,好似幽靈。

倚狐朝着裏面看了眼,只有一望無際的黑暗和暗淡的燭火,濃郁的血腥味也像是從裏面飄出來的,倚狐有些驚恐,她揮動翅膀就要離開這裏,卻是聽到了身後有腳步聲逼近。

她害怕極了,只能朝着更深的地方飛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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