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請吃糖
開心的柴姑娘走路帶風,不知情的還以為她蹲在地上撿了錢。
柴青前腳出了這扇門,長相妖媚的女子扭腰邁進來:“你為她,真是瘋了,鎮宗之寶都敢搶,宗主大怒,派我抓你回去。”
“哦。”
柳眉軟若無骨地靠在椅背:“搶都搶了,用完就沒了,殺了我也換不回來。”
“行了你,你只要我要說的是什麽。”女子認真道:“何時回宗?”
“明天。”
“再不回去,宗主都要壓不住了,你是首席,可缺席的這些年底下冒出好多優秀的師妹,她們……”
仿佛現在才反應過來,她掏掏耳朵:“師姐……說什麽?”
吓得“師姐”都禿嚕出來了。
柳眉眉毛一凜:“準備好了,明天就回宗。”
姜王那個狗東西欺人太甚,不剮了他,難平她心頭之恨!
別看她嘴上說得多絕情,要柴青有仇自己報,但她人還沒死呢,真要報仇,也得趕在青青之前再剜姜王一塊肉才行。
姜嬈是姜王之女,可青青喜歡,喜歡,玩一玩,開心就好。
鎮宗之寶,說起來多貴重,可放在那不用也是擺設,不如她拿來哄人開心,青青再拿去哄鐘意的姑娘開心。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兩人,無外界因素幹擾,沒準能成。
前提是她得剁了姜王,再轉身剁了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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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力巨巨大。
柳眉理不直氣也壯:“我要回去繼任宗主之位。”
女子聽傻了:“你搶了鎮宗之寶,不思反省,還想回去繼任宗主之主?你想得美,長老們也得答應啊!”
“不答應?”她負手而立,眼神悠遠,以淡然的口吻說着驚悚的話——“不答應,那就死一死好了。”
不是她自誇,以她能耐、資歷、對宗門做出的貢獻,宗主之位再過幾十年都是她的。
姑姑的野心、怒火柴青一概不知,此刻,她正如夢似幻地趴在客棧屋頂,緊張得腦門流汗。
明明是來做好事,偏被她弄得像做賊,她暗暗唾棄一番,想以帥氣的方式出場,又頗覺羞恥。
總的來說,在姜嬈看來,她已經半月沒出現了。
冷不防冒出來,怎麽想怎麽怪。
柴青懷裏揣着救命藥,不敢掀開眼前的那片瓦。
不厚的一層瓦,猛然有了山一樣的厚度,遮擋她的視線。
她放開內力去聽。
不算濃烈的陽光穿過一層層枝葉,樹葉随微風擺動,店小二忙碌碌地走在長廊,沒有半點武功底子,腳步沉重。
士兵們輪流換崗,視線越過幾間房,榮華壓抑的咳嗽聲傳來,聽動靜,挺熱鬧的。
遠處、四圍,聲音如流水彙聚于耳,唯獨屋頂下方安安靜靜。
聽不到貍奴和厭奴沉靜有力的心跳聲,大善人在貓窩裏翻身,然後翹着腿舔舐後腿上的毛。
宗師的耳力、修為用來觀察這些東西,着實大材小用。
一連串的聲響在腦海自發形成畫面,柴青生了疑心——她确認房間裏有人,可為何姜嬈一動不動?
她在做什麽?
很快,簌簌的聲音流至耳畔,柴青眼睛一亮,忍了忍,還是沒敢上房又揭瓦。
她支棱着耳朵。
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響聲。
繼簌簌聲後,房間再度恢複寂靜,落針可聞——柴青很納悶,好奇心變成貓的爪子在心坎撓呀撓,姜嬈這是怎麽了?怎麽不動了?
姜嬈心死如灰地躺在床榻,門窗緊緊閉合,外衫落在地面所鋪的羊毛毯,她怔然望着頭頂的帷帳,想得發瘋,念得發瘋。
想去窮極巷找人。
害怕拖累壞胚子。
想她壞壞的笑和那身花花綠綠的棉襖。
才與心上人重逢,沒溫存幾日又要訣別的苦好比一碗黃連水不打招呼地灌進嘴裏。
吐不出來,只能咽下去。
不能說苦,要笑着接受。
姜嬈很難過。
瘋狂的念頭占據她的心,心得不到歡愉,于是她只能對自己的身體動手。
單薄的中衣比雪白,姜嬈閉了眼,喃喃喚了聲“柴柴。”
柴青吓得有那麽一瞬沒控制好內息。
被發現了?
她側耳傾聽——不像啊。
漸漸地流入耳畔的聲音多了好多,有停停喊喊的“柴柴”,莫名急促的呼吸,聽着聽着,見多識廣的柴青耳根染紅。
不是罷!
不是她想的那樣罷?
這……
她無措地搓搓手,心想:這多讓人難為情呀。想不到姜嬈面上不顯,背地裏竟對她情根深種,說好的逢場作戲玩一玩呢?
怎麽玩到自個身上去了?
她在摸哪?
唔……喘什麽?
很累嗎?
她滿腦子冒着粉色泡泡的問號,心跳不争氣地亂了節拍。
瘋了瘋了。
知道你瘋,原來你這麽瘋!
她臉紅脖子紅,腳趾詭異地和姜嬈同步蜷縮起來——好刺激怎麽辦?若她喊的不是自己,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姜嬈在做這檔子事的時候嘴裏喊旁人,柴青登時驚醒:那還不如喊她呢!
十八年來的定力遭到殘酷的挑戰,春水鎮的柴柴姑娘小手無處安放。
擡起,落下。
又擡起。
愣是不敢碰那片瓦。
一滴鼻血滴在青色的瓦片,柴青不敢出聲,任由鼻血往下淌,只管趴在屋頂當塊倒下的木頭。
約莫是漫長的兩刻鐘後,姜嬈弱弱地哭出聲。
柴青不敢想那靡靡美豔的畫面,偏生那些東西拼死了往腦袋裏鑽。
分明姜嬈已經沒那啥動靜了,腦瓜裏還在回蕩靡靡輕顫的聲響。
要命。
要姓柴的小命了!
她重重長吸一口氣。
宛若鹹魚癱在床榻的姜嬈脊背一僵,繼而殺氣四起,眨眼間穿好衣衫,仿佛背着柴青學了什麽‘瞬息穿衣法’。
——“滾出來!”
一枚毒針穿透頭頂的瓦片朝柴青射去!
柴青拍着胸脯避過,一溜煙地沒了蹤跡。
姜嬈臉色時紅時白,赤足來到窗前,才确認好花窗關得嚴嚴實實,窗外傳來三短一長的叩擊聲。
怯怯的壞貓兒怯怯地“喵嗚”一聲。
“……”
姜嬈還算冷靜的面容霎時崩裂。
如果能以顏色劃份物種,她現在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大紅燈籠了。紅燈籠踉跄搖曳,嘴唇發抖,音色繃不住素日的清冽,藏着一股子驚慌——
“柴?”
她全部的力氣只敢供她吐出一字。
花窗外窗戶下面沉默一息,很快傳來害羞的回應:“是我。”
“……”
完蛋了。
姜嬈不想活了。
雙手捂臉,腿腳站不住地原地晃了晃,才被滿足的欲念與瘋狂同時攻擊她的大腦,她喘不過氣,嗓子幹澀。
“你……”
她聚起畢生的勇氣,問:“你看到了?”
她應該是蓋着錦被來着。
但她腦子混亂,又想不清有沒有蓋。
“沒……”
姜嬈呼吸一滞。
好在柴青大喘氣地接了一句:“沒看見,聽見了。”
聽見?
姜嬈臉上熱度不散。
隔着一扇窗終究不能好好對話,柴青急得頭頂冒煙,剛要說“求求你放我進去罷,我只是聽見了而已”,眼前的那扇花窗倏然打開。
姜嬈側着身,光打在她的側臉,肌膚細膩,紅彤彤的,隐約能從眼角眉梢分辨情.動的潮.濕。
柴青不好盯着人不放:“你先退開。”
出糗不想活了的九州第一美人匆匆忙忙退開兩步,下一瞬,柴青翻窗進屋。
兩人的距離更近了。
沉默。
沉默是二月的春風。
風來了又走,正如春.夢了無痕。
柴青腳趾抓地,局促地像娶不着老婆幹着急的小壞胚,姜嬈沒臉看她,開心她來,又羞惱來得不是時候。
怎麽就這般巧?
她神色嚴峻地展開思考,回想自己有沒有發出不夠動聽的聲音。
美人側顏極美,面色冷肅,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柴青不敢放肆。
細算起來,也僅僅是半月不說話而已,再開口難度竟然不是一般的大,可姜嬈能在那時候想着她,應該……應該挺喜歡罷?
壞種擅長直截了當的壞,這種透着點尴尬,十裏之內都開着小桃花的局面她實在沒遇到過,這是頭一回。
頭一回,姜嬈刺激得她想撅過去。
她小聲道:“姜姜?”
“嗯?”
姜嬈垂眸恨不能在地磚看出一個洞。
肯理人。
還好還好。
還不算最糟。
“姜姜,擡頭。”
“做什麽?”
“請你吃糖。”
“……”
哄小孩呢?
半個月不理人,一來就……
她是一顆糖就能哄好的嗎?
姜嬈不是真的饞她給的糖,卻想借着吃糖看她一眼。
就一眼。
“張嘴。”
“啊。”
粉嫩嫩的舌頭可可愛愛,簡直要了姓柴的小命,她不敢遲疑,手疾眼快地打開玉匣,将裏面的解毒丹精準扔進去。
初嘗是苦的。
比黃連粉蔓延在口腔的滋味更甚。
苦得姜嬈舌頭發麻,一不小心咬碎這枚‘苦球’,未曾想,芯兒是甜的,比蜜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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