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是信念

同姜燕之地比起來,雁南算不得什麽好地,九州九國,雁南王室最争氣的王領着雁南國擠進前六強。

但那也是最争氣的時候。

如今在位的老雁南王不争氣,不比得前雁南王芙蕖的一根小拇指。

于是九國之中,雁南毫不意外的墊底。

縱是墊底,在別國眼皮子底下不敢耍威風,在本國國土上,倒是将威風兩字做到極致。

來之前就聽人說雁南甚亂,怎麽個亂法,抵達西陵郡,往街上走一遭,柴青等人才有機會淺淺見識一回。

雁南,西陵郡。

高低是個人口大郡,曾有過輝煌時,如今卻不景氣,還沒入冬,沒到臘月最艱難的天兒,街旁角落陳屍三兩具。

看樣子是昨夜死的。

鋪草席賣身葬父、葬爺爺的跪在幾丈外神色麻木,一陣涼飕飕的風吹來,更顯得這地兒窮酸凄冷。

街上連家像樣的酒鋪都沒。

這般想着,遠處呼啦啦趕來一批人。

“發糧了發糧了!都給差爺爺滾起來!少賴在那不動,排隊排隊!”

柴青眯着眼看當下熱鬧滑稽的場面,她注意到,在官差來的那一刻時,不管是賣身葬父的、裝死的、差一口氣真要死的,眼神都變了。

那是對生的瘋狂渴望。

烏泱泱的人從四面八方彼此攙扶着走來,柴青才意識到,原來西陵郡人口大郡,不是說說而已。

是真的有很多人。

奇怪的是,剛入郡時,她們并未發現。

官差開始施糧,麻袋解開封口,一股腦倒在大木盆,肉眼能見到大小不一的砂礫,還有……

“那是什麽?”

姜嬈看向那揚起的塵灰。

柴青定睛看了半晌,心驀的一沉:“那是觀音土。”

觀音土是能吃死人的。

這就是西陵郡的百姓做夢都想的救濟糧?

她感到難過。

瞧着膀大腰圓的官差們,從心底裏又升起濃濃的憤怒。

豈有此理!

她上前一步。

被人拽住衣袖。

“绛绛?”她神色不解。

姜嬈沖她搖搖頭,沒開口解釋。

柴青卻停了下來。

她知道姜嬈不會做沒道理的事。

停下來細想,柴青也覺得自己沖動了。

她是受過苦的人,生下來沒了娘,幾歲沒了爹,吃百家飯長大,和路邊的野狗搶過食。

但她從來吃過觀音土。

因為知道這玩意不能吃,多吃會死人。有人為填充發癟的肚子,不得已吃那東西,後來死了,柴青親眼見過,所以不敢。

說起來可笑,她最落魄的時候,入口的食物也比眼下的百姓要好。

柴青打小惜命,小小年紀也懂得如何利用人的同情,後來漸長,能自己狩獵,就不再擔心餓死。

分發赈濟糧的地方寬敞,但無數人湧來,堆在這,這地方便顯得逼仄了。

官差嘴裏不時低罵幾句,左不過是氣惱要來‘伺候’這群賤民,來領糧的沒一個體面的,不是髒就是臭,頭發多長日子沒洗,熏得人頭疼。

一腳踹翻一個瘦得只有一把骨頭的老乞丐,渾身的氣性找到發洩口:“滾!一人只能領一勺!你想多領,也得問問大家夥的意見!”

頓時,沒領到糧的對老乞丐怒目而視。

老乞丐大概是太老了,四腳朝天地仰在地上,好一會反應過來,不顧身上的傷,哀求道:“差爺,差爺!老朽不是想多領,老朽還有個孫子,病得爬不起來了。”

他伸手給當差的指了個方向:“就在那兒。”

幾步外的牆根角落處确實躺着個餓得人事不知的稚子,當差的裝做沒看見,不耐煩揮手:“滾滾滾,一人只能領一勺。這是規矩!”

他拿規矩壓人,老乞丐灰溜溜走開。

因方才挨了一腳,捧在破碗裏的米糧掉出去一半,他心疼地直掉淚,不斷哀求後面的人不要踐踏他爺孫保命的糧食。

沒人聽他的。

所有人拼命往前,想得到那一勺摻了砂礫和觀音土的救命糧。

這世道,人命如草芥,卑微如塵土,什麽尊嚴、憐憫,那是有錢人需要考慮的事,他們只管自己活。

誰擋着他們活,他們就敢一擁而上用牙齒咬、用拳頭砸,直到打死那人。柴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懂绛绛的意思了。

可以預料,若她方才不管不顧地沖上去,這些百姓非但不會領她的情,還會反過頭來幫着無良官差用恨毒的眼神圍攻她。

“西陵郡啊……”

雁南的人口大郡,前雁南王的貶谪之地。

怎就淪喪至此?

老乞丐還在哭。

哭他少了一半的糧,哭他将餓死的小主公。

柴青擡腿走過去。

一道陰影罩下來,老乞丐下意識護緊懷裏的破碗,而後一臉茫然地看着衣着體面的年輕女子。

官差的咒罵變着花樣地噴在貧賤人的臉上,亂糟糟的背景音裏,他驟然醒悟過來,跪在地上,不敢碰柴青幹淨的衣擺:“貴人!貴人救命!救救我家孫兒!”

他這邊動靜鬧得不大不小,先前負責分糧的官差往牆根瞅了兩眼,心道:又是別地跑來的肥羊。

惦記着發完糧去縣官那裏獻殷勤,彙報此事,僅存不多的耐性,更少了。

咒罵聲污人耳朵。

莫玲玲看看盟主,再看看戴着帷帽的盟主夫人,強忍着沒宰了那不拿人當人的畜生。

刺客盟入西陵郡,行事低調,她們是夜裏來的,特意做了一番僞裝,好教人相信她們是過路的普通人。

卻沒料到,即便這般低調,也成了官差眼裏的肥羊,老乞丐當做救命稻草的貴人。

柴青心裏憋着郁氣,彎下腰來:“好,我救他。”

她止了老乞丐的磕頭跪謝。

沒讓手下人動,自己走過去抱起奄奄一息的稚子。

一家破落的客棧今天迎來幾位衣着幹淨的客人。

“幾位是外地來的罷?”

莫玲玲道:“此言怎說?”

客棧生意蕭條,唯一的店小二也在昨日辭退,店家嗟嘆兩聲:“這會也就只有外地人肯來西陵郡,西陵郡的災情一日重過一日,再看看,說不得過幾天老兒也得收拾鋪蓋避難去了。”

柴青抱着小孩上樓。

老乞丐跟在身後欲言又止。

姜嬈有意寬他心,寒暄兩句,直覺他此刻心底揣着秘密。

秘密很快被揭開。

餓得快死的小童是名瘦巴巴的女孩子。

老乞丐撲通跪地:“貴人恕罪!老朽不是有意隐瞞,是這世道、是這世道……”

同頂一片天,三刀郡和西陵郡稱得上一個天一個地。

三刀郡全然是刺客盟說了算,燕王放在三刀郡的‘眼睛’,形同虛設。

柴青輕嘆:“我明白,我明白,老人家快起來。”

老乞丐抹了一把淚,猝然被身畔的姑娘一句話驚呆了。

“你不是乞丐罷。”

驚吓之餘他穩住心神,苦笑:“貴人說笑了,老朽這等落魄田地,不是乞丐是什麽?”

姜嬈看着他笑而不語。

老乞丐猜不透她話裏話外是何意,又或是真的猜出他另外的身份,他心有餘悸,不敢表露出來。

比起救了他家小主公的貴人,這位貴人顯然更難應對。

兩人的氣質也是,明明好得像一個人,卻是一人磊落光明,有浩然正氣,一人心機難測,洞察入微。

清淡香甜的米粥灌進肚子,命暫且保住了。

确認小主公脫離危險,老乞丐趁夜帶着貴人贈送的幾十斤米糧回到破屋。

芙玺睜開眼,以為到了閻王殿,是老師喑啞的聲音喚回她的神智。

她方領會,這不是閻王殿,是她的家。

“老師?”

老乞丐屈膝跪在木板床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和她說了路遇貴人之事。

芙玺很敬重自己的老師,畢竟這是父王送給她的人。

“老師快快請起,天冷,免得寒了身子。”

她體貼臣屬,心思細膩,若為王,必定比如今坐在那位子的雁南王更懂得憐恤百姓。

可惜她是女娃,雁南還沒出過女王。

更遑論,他與小主公處境不妙,距離稱王,怕是下輩子的事了。

大難不死,芙玺盤腿坐在床上,拍拍床沿請老師坐下,她沉吟許久,問:“老師,你能再和學生講一講貴人的事麽?譬如,她長得好不好看?”

在破屋裏醒來的芙玺關心柴青相貌如何,出了客棧,柴青關心的是西陵郡的百姓可怎麽活。深秋一過,便是冷冬。

屆時,這些災民能活下來的又有幾何?

西陵郡淪落至此,說是天災,不如說是人禍。

那是今夏發生的事,洪水決堤,淹沒農田,沖垮無數房屋,很多人死在那場洪災。

可造成災禍的根本原因,是當地官員與王城來的督造官中飽私囊,以次充好,以至于堤壩傾毀,釀成大患。

整座西陵郡在水深火熱裏受煎熬,當官的呢?

當官的在用上好的彘肉喂狗。

當差的掀翻了家裏的飯桌,罵做飯的婦人只用幾碟素菜打發人,睜眼瞎地裝作沒看見妻兒碗裏的糙米。

更遠更遠的雁南王都,老雁南王從酒池肉林裏爬出來,拖着肥胖的身軀來到勤政殿,不知第多少次,擱置了西陵郡受災的奏章。

“這操.蛋的世道啊,同樣是人,怎麽西陵郡的百姓活得這麽不如人?”

左青龍罵咧咧地叨唠兩句:“盟主,咱們總不能什麽都不幹罷!”

百姓懼怕官府,明知受剝削辱罵,還要為那一頓飯忍氣吞聲,免得日後一碗飯都吃不到嘴裏。

但這活得像人嗎?

不像。

走在街上,處處可見神情麻木的男男女女。

他們眼裏沒有光。

沒幾日,往街上走的女人少了。

皆因前天城隍廟附近傳出人吃人的消息,據說被吃的是一名骨瘦如柴的女子。

吃草根、吃觀音土、吃摻了砂礫的糙米,吃不飽怎樣?

那就吃人。

有些人舍不得吃自家孩,就去偷別家娃吃。

在看到一個孩子餓得不斷舔自己大拇指,一邊舔,一邊口水直流的畫面,埋在柴青心頭的那把火終于熱熱騰騰地燒起來。

她想。

不該這樣的。

麻木不仁,大欺小,小無助。

不該這樣的。

那該怎樣呢?

若此刻站在這的是爹爹,他會怎樣做?

一刻鐘後,柴青睜開眼,一手按刀:“活不下去了,他們不敢反,不知道怎麽反,我來教他們。”

十月末,清晨。

隐匿多日的刺客盟盟衆如雨後春筍冒出來,齊齊杵在衙門外,望向同一個人。

柴青怒其不争地注視四圍看過來的民衆:“人肉都敢吃,怎麽不敢推翻這道門?家中無米,難道這裏也沒米嗎?

“你們給我睜大眼睛看着!

“要反!

“要做個人!”

話音未落,她一刀劈碎官府黑沉沉的大門。

彼時。

有光落下來。

萬籁俱寂。

民衆被吓壞了,麻木的臉上終于有了其他表情。

柴青轉而收刀,下巴微擡,刺客盟的大旗在青龍護法手中獵獵生風。

“刺客盟願做衡量九州王道的一把尺,為天地立心,為蒼生請命,除惡誅邪,正道蒼蒼!此為盟訓,今日,就再加上三條——

“不救欺淩弱小之人。

“不救窮兇極惡之人。

“不救,不當人之人。”

要先将自己當人,才能活出人樣。

人無膽氣,與蝼蟻何異?

人無血性,與泥人何異?

人,要有激情。

沒激情不如地上的一根枯草。

這是昔年在春水鎮姑姑教給柴青的。

今時,她又教給西陵郡的百姓。

“敢吃人,敢不敢随我踏府門、開糧倉、斬狗官?”

她立在光中的形象委實高大迷人,熠熠生輝,親身經歷過這一幕的民衆,到死都忘不掉她纖細豪邁的身影。

這方天地是死的。

柴青心想,她隐隐約約懂了季奪魂要和她說什麽。

若九州多半是身臨壓迫不敢反之人。

天地……

可不就是死的麽?

人心死了,世道也就完了。

世道完了,天道,又何存呢?

“敢不敢?!”

“敢!”

一道稚嫩清脆的聲音滿懷熱情地沖撞到柴青耳邊。

老乞丐拉不住心懷熱血的小主公,一雙手兀自發顫。

芙玺面色漲紅,大聲道:“敢!我敢!讓我來!”

柴青最後看了眼震驚的民衆,輕聲一笑。像是嘲諷。

又似失望。

怎麽……

能讓這樣的人失望呢?

神明來到人間,要教快做不成的人做人,他們……為何不敢?豈能不敢?

“敢!!!”

壓抑了多少年的呼聲沖向雲霄。

瘸腿的、斷胳膊的、餓了幾天的、吃觀音土快吃死的,這會子,打了雞血地踏着官府倒下的大門湧。

柴青一聲令下:“為他們開路!務必保證沖進去的每個人毫發無傷!”

“是!”

盟衆看夠了西陵郡的慘狀,扯着嗓子大喊。

開路開路!

保護每一個沖進去的百姓!

殺他狗爹養的狗官!

殺殺殺!

官府大門被刀劈開,人群湧進去,要開糧倉,斬狗官,素日裏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狼狽奔逃,他們日常吃好喝好,腿腳有力,跑得很快。

災民們追不上。

好在有刺客盟的人出手。

造孽的,一個也跑不掉。

柴青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無人能擋她的路。

她氣勢之強,僅僅看她一眼,姜嬈芳心顫動,只覺自己所愛的,竟如此光明閃耀。

“糧倉!”

“是糧倉!”

“好大一座糧倉!”

“糧食……”

“好多好多糧食……”

是他們一輩子沒見過的如山高的糧食。

芙玺眼睛都紅了,大罵:“狗官!”

她就說,西陵郡妥妥的人口大郡怎麽能沒糧?原來糧食被當官的扣下了。

“狗官!!!”

短而漫長的幾日光景,罵人的和被罵的,身份置換。

于是有人想。

伸直腰杆子做人的感覺真好啊。

倉廪實而知禮節,肚子填飽了,才會想着堂堂正正做人,做個好人。柴青今日這一刀,這三不救,直接在西陵郡人心中種下了一截反骨。

順民?

王無道,民想活,便做不得順民!

要讓這方天地活起來。

缺的是什麽呢?柴青認認真真看着面前一張張充滿希望充滿笑容的臉龐,悟了。

是信念。

人無信念。

則天地無信念。

便是死的。

信正道蒼蒼,信不可為而為之,信你若逼我死,那你要先死一死。

信這人間總不會一直這麽亂。

信無人吃不飽飯,無家不笑開顏。

信夠了,念想就多了。

念想多了,動力就有了。

就會去做。

去推翻。

去重建。

由死入生。

姜地。

奪魂山。

正在山巅修行的大宗師慢吞吞睜開眼。

視線向南。

向雁南。

鷺洲島。

正觀摩宗師碑的老島主身形一震,不可思議地轉過身。

慧眼打開。

常人所不能見的虛空,有一絲蒼青色緩緩升起,反哺蒼天。

西陵郡。

吃飽飯的百姓或驚喜或興奮或不安或呆滞地盯着斷頭臺。

跪在臺上的,是一個個肥頭大耳的官。

柴青拎刀而來,問衆人:“官無道,則如何?”

“殺!”

“官無道可殺,王若無道呢?”

沒人說話,說話的仍然是芙玺,她咬緊後槽牙:“也殺!”

老乞丐攔不住一個十二歲的女娃娃。

更沒法提醒他的小主公,這話,說不得。

柴青發自內心地笑了笑,顯然認出這是她救過的孩子。

“你很好。”

她眉眼飛揚,看向衆人:“諸位不及一個孩童。”

人群默然羞愧。

“殺!”

管他到沒到午時三刻呢。

負責行刑的人聽到盟主下令,手起刀落,一顆顆的人頭滾入塵土,死不瞑目。

這事不過一個起頭。

柴青要做更大的事,造更大的反,民生多疾苦,她見不得官不作為,見不得人間黯淡。

“來喝杯茶。”

姜嬈遞茶給她,轉而摸出帕子為她擦拭額角細汗。

這段日子以來柴青身畔總有這麽一個人,漸漸的,百姓熟悉姜嬈,也想見見姜嬈,誰料昨日帷帽摘下,愣是将好多人看傻了。

長得漂亮的人他們也見過。

但長成這麽漂亮的,漂亮得勾魂奪魄的,也就這一位。

姜姑娘不笑時如同千年玄冰,一笑,酥得人骨頭都軟了。

難怪要戴帷帽。

是不想以美色殺人。

衆人瞬間理解了。

芙玺坐在家中盯着一幅畫像,畫像之人英俊潇灑,一身長衫,十足風流。

這人是風流劍柴令。

一手創建刺客盟的男人。

也是他,在雁南風雨飄搖之際,扶父王登位。

父王在世時沒少在她耳旁念叨柴盟主的好,稱他為舉世第一人。

可惜,這麽好的人,英年早逝。

否則阿父不會被那些小人趕下王位,貶谪西陵。

人人都道前雁南王葬身火海,其實不過是芙蕖順勢而為的金蟬脫殼之計。

芙蕖一‘死’,王室那些人不再關心。

由此,給了前雁南王隐姓埋名的十幾年好活。

芙乃雁南大姓,單西陵郡就有小一半人姓芙,芙蕖金蟬脫殼,成婚生子,期間不是沒想過向刺客盟求援。

芙玺清楚記得,某天阿父出門,失落而歸。

而後再不提重登王位。

卻不知因何故,仍将唯一的女兒當做王位繼承人培養。

畫像出自父王之手,芙蕖臨終不再做為王的美夢,只是憐惜雁南的子民,死前吩咐女兒,倘有一日聽聞柴令有後,亦或見到長相肖似柴令之人,就去懇求她,行當年柴令所行之事。

關乎這一節的隐秘,芙玺的老師,忠于前雁南王的老臣也不曉得。

“阿父,我見着她了。”

她完全符合自己對柴家後人的想象,甚至,比她想象的更強,更好。

與日同輝。

閃閃發光。

她見過她在府衙門前竭力喚醒民智的壯舉。

情願舍去全部的身家性命,求得她的幫助。

柴青是柴令之女,相貌糅合了父母最好的那一面,這使得她不完全像畫像上的人。

芙玺抱緊畫像,揣好随身攜帶的小令,拔足狂奔。

昔年柴令曾言:人皇不出,九州規章制度由刺客盟來定!

她,芙玺,想當刺客盟一手扶持出的人皇。

她想拜柴青為師。

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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