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什麽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在的狀況就是了!
一分鐘之前, 陸平還在為看破“女鬼”傳聞感到開心,哪想到高懸的心還沒放下來,又聽到天花板上傳來了指甲劃拉金屬的聲音!
陸平兩只手緊緊挽住沈雨澤的胳臂,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恨不得直接縮小一百倍,變身小玩偶, 鑽進沈雨澤的口袋才好。
“沈雨澤, 咱咱咱咱們快走吧!”陸平壓低聲音, “就當沒聽到, 快走吧!”
椒江一中的教學樓建成很久了, 很多年沒有翻新過, 頭頂的天花板還是二十年前流行的鋁扣板長條吊頂,比陸平的年紀都大。因為廁所濕氣重,靠近牆壁的地方, 很多板材已經生鏽了, 邊緣翹起、油漆剝落, 露出裏面掩藏的粗大管道。
現在,那詭異的磨指甲聲就從他們頭頂正上方響起,而且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磨指甲,還有數不清的灰塵落在他們身上。
女廁所也是有窗戶的,在這一刻, 窗外的閃電與暴雨成為了這幕校園怪談的最佳渲染背景, 恐怖力度立刻拉滿。
與此同時, 女廁所上方的燈忽然閃了閃。
理智上:這是因為線路老化引發的電壓不穩。
感情上:快跑啊————!!!
陸平不敢再耽擱, 拽着沈雨澤就往女廁所外面跑, 但沈雨澤腳下就像生了根,居然反手拉住陸平, 不讓他亂動。
沈雨澤一臉嚴肅:“陸平,天花板上有東西。”
陸平咬牙:“這不是廢話嗎?!”
沈雨澤:“哪裏有梯子?我要上去看看。”
陸平:“……”
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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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平:“!!!”
陸平懷疑,沈雨澤如果不是瘋了,那他就是瘋了,要不然就是瘋了。
見陸平戰戰兢兢地模樣,沈雨澤幹脆用實際行動和他解釋。
正巧,女廁所最後一個單間是雜物間,裏面放了阿姨清潔衛生的種種東西,沈雨澤很快就在裏面找到了一架老式木梯。
沈雨澤這時也顧不上潔癖了,把梯子擡出來,叮囑陸平:“你幫我扶一下梯子。”
陸平:“不扶!”他又賭氣又着急,眼淚都擠出來兩滴:“沈雨澤,哪有你這樣的人?膽子大也不能亂來吧,那吊頂上要是真有什麽‘髒東西’,‘煞’到你怎麽辦?”
沈雨澤:“你若是不扶的話,那我在被‘髒東西’‘煞’到前,我就先要被這老梯子摔死了。”
一邊說着,沈雨澤一邊推了推身旁的梯子。
這木梯四個腿根本不一樣長,撐開後搖搖晃晃的,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老古董。
說完,沈雨澤便不顧陸平的勸阻,攀着梯子往上爬。
這木梯果然年紀太大了,木質脆弱,沈雨澤才攀了兩格,木梯便左搖右晃起來。
陸平心髒都跳到嗓子眼了!他想都未想就沖上去抱住了梯子。
沈雨澤低頭看了他一眼,雖然沒說話,但眼裏清清楚楚寫着“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陸平嘟囔:“你名字裏那麽多水,陰氣太重……喂,你別笑啊,這是有道理的!你八字輕,容易招惹那些玩意;我八字重,能幫你‘壓’一‘壓’……若真有什麽髒東西,我和你一起擔着就是了!”
好兄弟有難同當,陸平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沈雨澤獨自送死呀。
終于,在陸平緊張的注視中,沈雨澤慢慢攀到了梯子的最高一格。在這個過程中,天花板上的磨指甲聲短暫停下了幾秒,仿佛是吓到一般,忽然又從天花板中央向着角落移動。
陸平着急:“快!快!它要跑了!”
沈雨澤:“……你不是剛剛還說,要理它遠一些嗎?”
“一碼歸一碼。”陸平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口吻道,“若真是‘髒東西’,咱們現在跑也來不及了,還不如死到臨頭搞清楚是什麽在作祟;如果不是‘髒東西’——”
“不是的話,怎麽辦?”
陸平咬牙切齒:“那就讓我用唯物主義的鐵拳砸死它!!!!”
沈雨澤不知該不該笑,他咳嗽一聲,表情嚴肅,擡手輕輕推開了頭頂的一片吊頂板。
随着他的動作,灰塵迎頭而下,轉瞬落了他滿身。但藏在天花板裏的遠不止是灰塵——某種細長的東西從縫隙中滾了下來,擦着沈雨澤和陸平的身體落在了地上。
陸平低頭看去,就算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依舊被那玩意吓了一跳。
這個形狀,這個顏色……“這是骨頭?”
那些骨頭很細很細,上面還帶着黯紅的肉絲,骨頭被咬的支離破碎,但大體能看出來是某種小動物的骨頭。
沈雨澤摘下一塊吊頂板後,并未找到發出噪音的始作俑者;他沉住氣,又把旁邊的吊頂板依次摘下。因為常年不見天日,每次回南天來臨,水汽都被悶在天花板上,吊頂裏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道,沈雨澤本來就愛幹淨,聞到這股味道幾欲作嘔。
就在沈雨澤猶豫要不要繼續下去的時候,突然間,從天花板的深處再次傳來了那陣讓人頭皮發麻的指甲聲!
沈雨澤連忙轉頭看向那裏,沒想到在黑暗逼仄的角落裏,居然有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
沈雨澤:“!!!”
那眼睛就像是浮在半空之中,沒有身體,亦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不等沈雨澤做出任何反應,那雙眼睛就向他沖了過來!
那雙眼睛飛過之處,整個天花板都在哐哐震動,年久失修的吊頂猛烈晃動起來,居然接二連三地掉落,砸向了地面!
陸平什麽都來不及做,他只顧得上抱住梯子的四條腿,用盡全身力氣穩住它,防止沈雨澤從上面摔下來。同時他下意識低下頭,躲開頭頂掉落的天花板……
整場“災難”持續了足有半分鐘,數不清的蜘蛛網、積蓄的髒水、以及某種小動物的骨頭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揚起了漫天的灰塵。
等到粉塵散去,女廁所只剩下滿地狼藉。陸平滿頭滿臉都是灰,他用手背抹掉眼睛上的髒東西,艱難地擡起頭。
“沈雨澤……咳咳咳……你怎麽樣?沒事吧?”
“我沒事,但它有事。”
“?”陸平定睛一看,只見沈雨澤同他一樣,也是滿身髒污,原本的利落整潔消失不見,頭發被打濕成一縷縷的貼在了額角。
而就在沈雨澤懷中,一只熟悉的毛茸茸的小家夥探出了腦袋,皮毛雜亂,一身臭味。
它全身烏黑,四蹄踏雪,尾巴上牢牢挂着一個金屬夾子,好像是用來捕老鼠的……
“喵嗷嗷~”小家夥委屈巴巴地哀嚎一聲。
“——招財?!”陸平震驚,趕忙從沈雨澤懷裏接過了這只可憐的貓咪。
他摸了摸招財的毛發,果然濕漉漉的。
臺風來襲後,小黑貓無處可躲,只能順着通風管道進入了教學樓,不知怎麽藏身在了女廁所的天花板裏,又被捕鼠器夾到了尾巴。剛剛他們聽到了指甲摩擦金屬的聲音,就是招財痛得打滾鬧出來的動靜。。
而那些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小骨頭都是老鼠的殘骸,有些是被招財吃掉的,有些是被捕鼠器消滅的。
就在兩人關心小黑貓的安危之時,突然,一道刺目的手電筒光從女廁所外照了進來。
陸平被晃得眼睛都睜不開,艱難地向着女廁所大門望去——
只見大門外,年級主任、體育老師和他們班的班主任吳英霞三人如三座大山矗立在那裏,滿臉震驚地看着女廁所內的“斷壁殘垣”。
“陸平,沈雨澤,請你們給我解釋一下,”吳英霞臉色鐵青,“為什麽你們深更半夜不睡覺,跑來女廁所搞拆遷?”
陸平:“……”
沈雨澤:“……”
小黑貓:“喵~”
……
“妙妙,昨晚你睡得好嗎?”清晨的體育館裏,周躍一邊把毯子和墊子疊好,一邊看向了自己的同桌陳妙妙。
陳妙妙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體育館太冷了,我凍醒好幾次……不過,體育館再怎麽不好,也比前天好了!!”
聽到這句話,周躍贊同地點點頭。
兩個小姑娘可是一同經歷了那晚的“靈異事件”,都心有戚戚。幸虧昨天老師讓男生和女生互換了休息區,要不然她們昨晚可不敢在教學樓裏睡覺了!
熬過兩天的暴雨洗禮,臺風過境,雨勢減弱了不少。晨光微曦,屋外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太好了,雨小了,看到今天咱們終于能回家了!”陳妙妙舉着她的bbr格子傘,從體育館到教學樓的一路上蹦蹦跳跳,心情愉悅,“我已經兩天沒洗澡了,到家一定要好好泡個澡。”
周躍小聲說:“在泡澡之前……我回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解大手。”
因為女廁所鬧鬼的事情,周躍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噗噗了,每次上廁所都速戰速決,生怕晚一步就被女鬼抓住。
其實和她一樣的女生有很多,大家都心驚膽戰,每次去廁所都要七八個人共同行動。
女生們回到教學樓時,意外發現女廁所前居然圍了好多人。走近一看才發現,只見女廁所門口拉上了黃色的隔離條,還在門外挂了個“暫停使用”的牌子!
陳妙妙這個小喇叭立刻跑去打聽怎麽回事。
有熱心的女生告訴她:“昨天晚上,有兩個留宿班裏的男生特別勇敢,他們為了抓到女鬼,深更半夜來到女廁所,把女廁所拆了!”
陳妙妙:“拆了?!怎麽拆的?”
那個女生回答:“還能怎麽拆?地板撬了,牆壁砸了,就連天花板都給掀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剛才校工保安都進去了,搬出來好多東西,所有人都看到了,天花板都碎成渣渣了!”
在這樣的暴力輸出下,管它是好鬼惡鬼,肯定都要灰飛煙滅了!
陳妙妙又驚又喜,唯一可惜的是,沒有一個女生知道那兩名勇敢的男生究竟是誰。
她回到班裏,本想向陸平打聽一下來龍去脈,看他認不認識那兩個勇士。
但奇怪的是,陸平的座位空空蕩蕩,就連他旁邊的沈雨澤都不見人影。
咦,他們去哪裏了?
……
校長辦公室裏,陸平戰戰兢兢地坐在沙發上,感覺手腳都不知道要往那裏放了。
剛剛班主任帶他去學生宿舍洗了個澡,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管高三的師兄借的,有些不合身,但總比他那套又髒又臭的衣服強。
他也沒想到,昨晚他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為了抓到招財,他們居然把女廁所拆了!
……校長找他們,不會是要給他們記過吧?
雖然校長還沒出現,但陸平越想越害怕,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沈雨澤就坐在沙發的另一端,他倒是一派淡定,還有心思評價面前的茶:“陸平,你嘗嘗校長室的茶,味道不錯。”
陸平嗓子幹得要命,他喝了一口,沒喝出什麽味來,又喝了一口,還沒喝出什麽味來……幹脆咕咚咕咚都灌進了嘴巴裏。
灌得太急,不小心喝到了茶葉,又趕忙呸呸兩口吐出來。
沈雨澤:“……牛嚼牡丹。”
陸平:“什麽牡丹?這不是菊花嗎?”
沈雨澤:“……”
陸平一緊張就愛抖腿:“沈雨澤,你說校長找咱們要幹什麽啊,不會是要給咱們處分吧。”
“不會的。”沈雨澤搖了搖頭,“一個廁所而已,壞了的話修好就是了。”
真是說得輕巧!
不過陸平轉念一想,沈雨澤這麽輕巧也确實有輕巧的道理,他家裏有錢,自然捅破了天(花板)也能靠錢補上。
畢竟現在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所有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
陸平舒了口氣,軟綿綿地說:“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哦。如果一會兒校長興師問罪,你是主犯,我是被你脅迫的從犯。”
沈雨澤:“……??”
等等,他們什麽時候說定的?
“也不知道招財怎麽樣了,”陸平的思緒又跳走了,“我看到他尾巴上都是血,被捕鼠夾夾了那麽久,也不知道有沒有骨折。”
他們救下小黑貓後,把它送到了學校醫務室,請醫務室老師幫忙給小黑貓處理傷口。
“應該沒有太大事。”沈雨澤安慰他,“等到雨停了,就讓司機把它送去寵物醫院,看看需不需要做手術。”
陸平連連搖頭:“希望它尾巴只是皮肉傷,早日康複,千萬不要做手術。”
“就算尾巴沒事,也要做手術。”
“啊?做什麽手術?”
沈雨澤:“做絕育手術。”
“???!!!”雖然說的是貓,但陸平在聽到絕育二字時,居然條件反射地夾緊了自己的腿。
剛剛他還覺得沈雨澤是拆遷能手……沒想到,他居然是拆蛋能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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