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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綠林有深有淺,又如綠色寶石微光中輝暗交替。
車中有人正在彈琵琶,一曲《漢宮秋月》,曲調悲苦,猶訴哀怨,讓人憂從中來。
車裏有人趴在雕花窗上,聽着悲悲的琵琶曲,想起自古征戰,詠起一首《從軍行》。
車內還有人,一臉閑暇,青衫翠玉,高潔清秀,溫文爾雅,不發一語喝好茶。
當心一畫,粉衣少女結束了琵琶曲,看着窗口的妹妹,滿心愧疚。
“瑾兒,來,沏茶!”
但有人沒心沒肺,愛極這二侄女的沏茶手藝,瞄到粉衣少女的憂愁後,随即當作沒看見。
“是!”
粉衣少女放下手中螺钿紫檀月琶,上前給青衫男子沏茶。
妙妙一手,執一梅紋瓷壺,先是“鳳凰三點頭”,壺口倒水三兩下,再一“春風拂面”,以壺蓋抹去茶末兒。
而後封壺,斟茶,輕擡衣袖,佳人倩笑,雙手奉茶。
“瑾兒,為叔有一事要同你商量!”
“叔叔但說無妨。”
“此番進京,為了避免你那利欲熏心的爹,将你和芙兒都一起送給那皇帝,我現下要将你送到陶谷行府景洳苑!日前,我已經派人通知裴氏兄弟了,你,意下如何?”
話音一落,粉衣少女霎時間紅了臉,眼神慌張。
“瑾……瑾兒,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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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二姐就好了,可以追逐自己的幸福!想我青春艾華,就要困死在那永世争鬥中了!哎……”
窗口詠詩少女沒有轉頭,幽幽嘆氣起來,但嘆的氣讓車內人都給聽了去。
粉衣少女的眉頭頓時又皺了起來。
“丫頭,你就不能少說幾句麽?!”
青衫男子輕斥橘衣少女。
“是是是,此時自是無聲勝有聲。二姐,你以後要多想念芙兒啊!要是芙兒英年早逝,紅顏薄命,你要不時清香一柱,還要初一十五的燒點江湖轶事給芙兒瞧瞧才好啊……哎……”
無視男子的斥責,橘衣少女不動如山,目光中難知如陰。
“芙兒,怎麽會呢?你那麽聰明,叔叔還會在你身邊幫助你,童言無忌!”
粉衣少女側身而去,執起妹妹纖纖手,雙目含珠,一如方才琵琶曲,未成曲調先有情。
“哎呀,你怎麽哭啦!我那是玩笑話,用來氣你身旁那蟹青賊子的!姐姐莫哭呀!”
一見平日溫婉柔和的姐姐落淚,臻芙慌了手腳,擡眼瞪向坐在內側看戲的臻儀!
“你瞪我作甚!惹出美人淚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喝茶喝茶,偷得浮生半日閑,最是喝茶好風景!
“姐姐,莫哭呀!芙兒想你保證,待得大計成功,我也不會輕言放棄自己!日後,定會回席雲峰與你一同鼓瑟吹笙,書畫詩音,可好?”
臻瑾擡頭,望着即将遠去的妹妹,滿心不舍,但看的臻芙眼裏的堅毅神色,此乃當世臻氏雙絕巾帼風采啊,怎容她一人之情絆住手腳!
“芙兒,姐姐委實不舍的你去過那男子都未必能全身而退的日子,但,你這一身才智不能浪費在區區古雲莊,與我閑暇度日,虛度一生。你應當去走屬于你的路,姐姐只求他日你退出争鬥後,仍能與心中之人意結連理,共效于飛。”
臻瑾語畢,泛淚雙眼,看向那喝茶之人。
那青衫執杯不由得一頓,閉上雙眼,眉頭微皺,難以明言。
臻芙一時無言以對,瞟向青衫男子,見他低頭不語,心頭一震,些微刺痛。
“姐姐,未來之事芙兒就算再聰明,也不能如神明般撚指算來。但芙兒答應你,倘若真有幸福果的話,芙兒會用盡力氣,全心去取。”
“這般就好,這般就好!”
臻瑾聽完,嘆息的頓首,聲聲遺憾,亦難吐盡心中苦澀。
“二小姐請下車,岔路口到了,前方五十裏便是景洳苑。”
馬車外,一騎馬男子帶領了幾名家衆幾名侍女候在外面。
一時間,兩姐妹執手相看,甚是不舍。
“芙兒,記住今日你對為姐說的話,定要得到幸福!”
一咬牙,放開手,粉衣女子撩起裙擺,下了馬車,不再回頭。
車裏橘衣女子,淚流滿面,這親姐,自小便與她形影不離,日夜相依。
分離之日,終于來了。
“臻儀,我将芙兒托付與你。望你不要再因為那世俗之名,好好待她,此生不移。”
那青衫男子愣住,将眼光移向橘衣少女,久久不語。
粉衣佳人,移蓮步,垂臻首,登馬車,就端坐,閉美目,不再看。
“你們先走吧,我想送送你們!”
臻瑾悲怆,世事怎盡不如她所願!
只見,佳人音一畢,男子一聲嘆,臻儀與臻芙所在的車隊,便重新起行。
悄悄掀起車簾,走下馬車,臻瑾站在車隊首,遙看着逐漸遠去的曾經萬般熟悉的臻氏車隊。
日漸山頭,微風近處,粉衣飄動,烏絲揚起,清婉佳人,卿卿紅顏,悄立一方,萬物具寂。
良久,山頭吞沒了半輪紅日,風中寒意終是敲醒了佳人。
再次上了馬車,向城南景洳駛去。
自此,臻氏一族,一分為二,各分東西。
“哇,子旌,那美人是何方佳人,這般絕代風姿!”
城南一山頭,立着一騎一人。
騎馬者黃衫黛玉,雍容華貴。
牽馬人一身勁裝,英雄氣宇。
剛剛的美人落日圖,已然镌刻在了黃衫男子眼裏,心中。
“爺,宮裏選後的單子已經下了,您就不要在朝秦暮楚了!不要忘了皇朝遺訓,一帝一後制!”
挑眉,這燕家小子出了皇城,對他可是越來越不敬了!
“單子雖下,人卻未定!我哪是朝秦暮楚了!”
“爺,要是這姑娘沒入了單子,您勢必動不了她!娶了別家小姐,再惹了那位姑娘,就是朝秦暮楚!”
“笑話,沒入就讓她入了呗!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策馬,語意已達,嘴角一笑,心意已決。
誰又能動搖得了天下之尊的枭雄之心!
“子旌,看那佳人去向,應是和你我的目的地相差不遠。只道是,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母後那幫莺莺燕燕,就交給宮中禮部去頭疼吧,孤王這一生的鳳,可要自己選,自己挑!也不知那麒麟弟弟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他的另一頭靈獸呢……我們走吧!”
明君一句,寓意甚遠,但徒長肌肉的燕子旌一心憤慨,沒有聽出話中的無奈與堅定。
燕子旌擡頭,無奈的看着這堂堂□□中傳說的曠世明主,俨然就是一個貪慕美色的昏君嘛!還讓他這堂堂三品官牽了一天的馬也不松口!惱啊!
“是!爺說的都是!”
謹記那偶像齊王臨行交代,手中彎刀銀光閃閃,滿臉不甘的跟上眼前昏君,牽馬遠去。
徒留一地輕風黃土過處。
※
明月當空,禦書房內有人挪開龍椅,一身玄衫坐卧玉椅,桌上滿是各省府的急章奏折,潤月玉手執着朱砂中鋒羊毫,信手一翻便是一批,眉目間滿是疲色。
這些瑣碎事啊!眉頭緊皺!
以往皇帝只要批過由三書省再過到宰相的奏折。
他既是宰相再冒充皇帝,一個人批了三四倍的瑣事,煩不勝煩!
“啓禀王爺,皇太後駕到!”
“哎,快請!”
又來了,母後自從他回宮之後,每每在這個時辰都會過來對他念叨一回,必不曉得以往皇兄是怎麽熬過去的!
“骐兒,又在批閱奏折?”
柔柔聲嗓,一位雍容優雅、極具氣韻的華貴婦人在一位身着暗紅色宮服的清秀宮娥輕扶之下,滿滿步入禦書房。
“如母後所見,骐兒只希望皇兄能趕快回來,朝綱不被耽誤才好。”
蕭骐雍然起身,傾上前去從清秀宮娥手中扶過母親,将她帶到禦書房所附的小內閣,相攜而坐。
那宮娥很識趣的離開了禦書房,走到殿外,候着主人!
太後一臉微惱的看着被擺到一邊的龍椅,眉頭輕皺。
“這裕兒也着實不像話!一代君王,怎可如此放縱自己!”
“母後息怒,皇兄只是出去體察民情,過些日子便會回來的!何況燕統領跟着呢!”
蕭骐輕輕斥退宮女太監,親自為太後擺茶。
“哎,知兒莫若母!他什麽樣,我還不知道!就是苦了你了,你才剛剛回宮,就被攤上了這麽樁差事!”
“母後莫怪孩兒貪玩,就沒回宮探望就好!”
“你呀!自小便是那麽聰慧懂事,一點也不像那古靈精怪的裕兒,倒像你是他哥哥,每次有什麽都由你來完滿。”
“能幫兄長一二,這是骐的榮幸!”
“你這孩子,當年要不是出了那件事,你也不會遠走塞外蠡園,真叫哀家舍不得!蠡園那裏由哀家去說,你莫要再走了!”
“蠡園有恩于孩兒,身為少主豈能如此不盡責任!不回去,會糟舅舅責罵的!”
雙手奉上清茶,蕭骐看着母親眼中的不舍,滿心暖意。
“他敢!我這姐姐說話了,那裏輪得到他置喙!這樣吧,多留一年,這樣可以麽?等皇朝大年慶典後再回去?”
“呵呵,既是如此,骐自然如母後願!只是,那也得等兄長願意回來交代國事,才能想舅舅詳說歸去的時間呢!”
“哎……那孩子怎麽就那麽随性妄為呢?一點君王的覺悟都沒有,往日靠着臻儀,天天畫意詩情歌舞笙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個昏君呢!”
“母後,慎言!”
聽到這裏,蕭骐不禁皺眉。
要不是皇朝裏奉行的一帝一後制,這率真的母後還真要在其他諸國後宮永年争戰中紅顏薄命了!哪還有機會誕下龍兒,榮登太後之位!
“慎言慎言!再慎言,那昏君孩兒就不回來了!”
“不會的,母後!您不是還要為皇兄選後麽?為了美嬌娘,皇兄會回來的!呵呵!”
“呀!說到這裏,骐兒,這是幾位尚宮精心挑選的皇後名單,你先拿個主意,再交與禮部罷!”
太後此時已經不管蕭裕的歸來與否問題,發現新樂趣的喜悅爬上臉上!她從袖中掏出一本暗紅繪瑾的冊子,遞給蕭骐。
“母後,這皇兄選後,我拿什麽主意!”
蕭骐不置可否的接過,決定明日一早就把這燙手山芋交給禮部尚書,他絕不再碰!
“這話說的,你皇兄立後,你不用立妃麽?母後在想,皇朝祖制:一帝一後,待得你皇兄歸來,選了裏邊的一位小姐立為後。你可再從中挑選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子,選為妃!”
話說到此,太後滿眼憂傷。
眼前的這個孩子,與裕兒那百般曲折不同,他自小便聰明過人,風采獨世,對人也總是有禮謙和,坦坦蕩蕩,但殊不知,他始終是在與人保持距離。她也明白,經歷過了當年那般憾事,他恐怕也難再信人了!
只是,這麽靈秀難得的孩子,她委實不舍得他就此守着這又家又國的擔子孤獨的過一輩子。
“母後,這事還是等皇兄回來了,我們再詳談?我要是先看了這單子,不僅對皇兄不敬,也對帝王祖制不敬!這般可好?”
蕭骐巧妙推脫着,聽着這話,表面風平浪靜,心裏實則波瀾翻動。
選妃,就是他該娶妻了!
這個詞提醒着他身為人子的責任,身為皇族的責任,甚至身為蠡園少主的責任。
不過,從前的他,閑适度日,無為而行,幾乎不會想這件事,即使是母親萬般叮咛,他也是一笑置之。
如今,他心裏卻放了一個人。
這個人,潔白如神女,輕盈如精靈,優雅如仙子,容顏如春風,才智在他左右,武功在他左右,盛名也在他左右,如今連影子也繞着他的心頭!
但,也是這麽個人,這輩子,都無法觸及了。
思及此,他賭她一定會帶來碧血鳳蘭!
這壓根兒不用賭,他根本就毫不懷疑,她一定會帶來!
但,碧血鳳蘭從他這裏,換走了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下落,也會換走他再也收不回的心!
明日,她便要來了!
是否代表着,她也将永離……
苦笑,慘然!
“骐兒?骐兒?!”
待得太後輕輕搖着他的手,蕭骐才回過神來。
“母後何事?方才骐兒沒有聽清!”
“你這是怎麽啦?難道那疊奏折中,還有能難倒你的事?”
太後看着他眉眼的倦色,實在不舍實在憂心的看着他。
“是有那麽件事,不過孩兒能解決的。夜露深寒,母後還是回宮就寝吧!說不準,皇兄明日就回來了呢?孩兒也就不會這般勞累了!”
“哎,也罷!哀家回宮便是,你也早些歇下呀!靈兒,擺駕回永壽宮!”
聞聲,侍立門口的清秀宮娥疾步走來,輕輕攙扶着太後站起!
太後雖然喊了走人,但依然看着自己的二兒子。
看到蕭骐神色篤定,她嘆息,明白自己也不必插手過問,一切一切這孩子都會處理好。
他,總是這般讓人放心!
但就是太放心了,才發現自己與他的遙遠!
搖搖頭,太後又在宮娥的攙扶中擺駕回了寝宮。
蕭骐看着母親遠去的背影,眸光清輝,閃爍難明。
“少主!镖兒來了……”
太後走後良久,一聲無力的輕喚,喚醒了他仍然奔騰的思緒。
“镖兒?你怎麽來了?”回首,看着自家的寶貝丫頭眼神裏盡是倦怠,趕緊拉到身邊坐下,“這是怎麽啦?誰欺負你啦?”
“镖兒是來和少主說兩件事的!”
小丫頭耷拉着頭,避重就輕。
哎,肯定又是為情所困,當日劍兒為了那敗家子要自盡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
“好啊,镖兒但說無妨!”
雍容眉眼,溫雅笑着,摸摸小丫頭的頭,要裝傻那就裝傻呗,話是可以慢慢套的。
“第一件,下午镖兒跑出來的時候,看見皇帝哥哥住到景洳苑。但是他和燕子旌沒有發現镖兒!镖兒就趕緊來告訴少主!”
小丫頭一口氣把話喝出,頭還是低低的。
“呀!皇兄竟然這麽失策的跑到景洳苑讓你發現啦?呵呵,看來皇兄的逃脫之術,也越來越不高明咯!”
“嗯……少主應該是猜到了吧!镖兒真是多此一舉!”
“猜到了一點點而已!”
“哦……”
小丫頭現在沒心情也沒智商和少主玩文字游戲,反常的沉悶讓蕭骐很是奇怪。
“丫頭,你到底怎麽啦?!”
突然間,蕭骐板起臉,肅了聲,皇族氣勢盡顯。
但,小丫頭不吃那套,依舊沒有擡頭的欲望。
“少主,皇帝哥哥去了,但那美美的像粉蝶似的臻小姐也去了!”
“臻瑾到了景洳苑?!”
那麽,臻儀他們也來了麽?
真是的,雖然他早已料到,但也沒必要全都湊一塊兒去呀!
蕭骐突然頭疼起來,拿那幫麻煩人物甚是沒轍,尤其是那幫麻煩人物都湊到一起的時候!看來,需要有人去制衡一下了!
傷腦筋!
等等?臻瑾?!她不是苦追那陶谷玉顏的那個二小姐嗎?
雍雅男子随即低頭看着镖兒,霎時間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
“镖兒?你被臻瑾的才氣與美貌打擊到啦?”
“嗯……二小姐可美了,說話也很美,像池塘裏粉粉的蓮花,善良溫柔,玉面無暇,不飾紅妝,不像碧美人那般厚厚的塗着香香粉末,四處飄飄!”小丫頭說着說着,語氣十分低落,大有放棄的勢頭。“反正就是好美好美,從身子到那顆心,都好美好美……她泡着席雲峰的茶葉請镖兒喝的時候,镖兒就覺得自己好差好差!少主,镖兒怎麽辦?”
蕭骐笑嘆,是啊,那般靈秀女子,卿卿紅顏,是有那般令人贊嘆的能力與資格。
他當年在席雲峰巧遇臻瑾時,她身穿粉衣,正坐抱琵琶,紅顏佳容,攸攸唱着,一曲《昭君怨》唱盡了世間癡兒怨女的百轉心回。
那時,被臻儀灌酒灌得酒意甚濃的他,還以為誤入畫中仙境,唐突了仙子。
是以當日裴持希拒絕了她的愛意,他一頓訝異,甚是不解。
那男兒性子的封紅袖也就罷了!但臻瑾那般柔弱佳人,善良溫婉,知書達禮,才華驚世,裴持希難道真瞎了眼不成?!
直到家中的小丫頭也癡迷上了那陶谷玉顏,他想一見裴持希的念想與日俱增。後來再會南麟當夜,他終是見了那裴持希,瞬時明白了,為何臻瑾和封紅袖會被拒絕!
裴持希,那般如玉面容,那般桃花雙目,那般修長身材,果然是一顧容顏可傾城。
自小生活在這般面容之下,他身為男子,恐怕有諸多苦難吧!加上杏林藥家人愛靜的癖好,性子反而變得異于世俗了。
臻瑾屈從禮教,紅袖開朗張揚,但還是在見了他的面容之後便沉浸入自身愛戀,一味的将自己的愛強加于裴持希身上,有了壓力,那古怪小子自然會反抗,而且還會反抗的很厲害!
這便是,人世間的緣分了……
情緣,無法解釋,無法勉強……
走出回憶,低頭見了自家的小丫頭還在苦惱,不禁雍雅一笑。
“镖兒,少主不能給你什麽建議!但,還記得當日你離開蠡園之時,我對你說的話麽?”
小丫頭一怔,貌似想起來了!
“少主說:‘情愛此物,需是兩情相悅,勉強便生恨!’”
“是了,你記得就好!情愛一事要看兩人的緣分,不是看男方或是女方有多少美麗才華家世,而是要看你與裴持希的緣分。要是他真的能明白你的可愛之處,從而對你珍而重之,那才是你能托付終身的人!難道,你忘了之前劍兒的淚了麽?”
雍雅清嗓,如沐晨風,輕輕的将一字一句打進了應镖兒的心中。
最後,小丫頭終于擡起了頭,兩眼對上了主子了然的目光。
“镖兒懂了!待得裴二少若能發現镖兒的真心,镖兒留在他身邊亦無憾。但倘若他像對待臻小姐那般對待镖兒,镖兒就會回來!定不像五姐那般,讓少主和家人們擔心!”
小丫頭目光濯濯,腦袋裏的漿糊在蕭骐的提醒後,已然變成一條清澈的河,輕快地重新開始流動。
終于開竅了嗎?
蕭骐嘆息,哎,丫頭還是年紀尚小啊!
但,當日在景洳的池亭中,裴持希不像對镖兒無意,也罷,他們的幸福應該由他們自己去掌握!
“那,第二件事情呢?”
蕭骐溫然笑着,提醒小丫頭此番前來的真正來意,順便轉移話題,改變一下氣氛。
“那個,镖兒想問問大人物的想法!”
“大人物的想法?那是什麽!”
蕭骐眉頭輕皺,沒弄明白這丫頭打的啞謎!
“少主,谷少俠前兩天很奇怪!不說話,不吃飯,聽裴二少說,她關起門練功了!”
忽然一聽到那人,他不由得笑容一僵。
明明只有兩日光景,怎麽會恍如隔世……
“她不說話……不吃飯……閉關練功……還有呢?”
“哦,對了!谷少俠還把少主您之前苦苦尋找的一株碧血鳳蘭給了裴二少,讓他取了裏面的花籽,明天再交還她!”
“鳳蘭籽?!”
是了,恐怕是不舍得那當世難出的神草從此湮滅!
這麽說來,那春風人兒恐怕是已經決定了選擇他給的條件……
寧願背棄師門,寧願違背情誼,寧願罔顧父意,選擇了仇恨!
雍雅人兒苦笑,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她會拒絕他的交換,只是突然有種感覺,自己心中的某種知覺也就這麽跟着走了!
“就是鳳蘭籽!說是讓裴二少取出之後,冬至之日交給一個什麽鬼!”
“是百鬼峰幽冥殿四大護法之一的魑!”
蕭骐失笑,反手用指上的瑞雲玉戒,輕敲了下小丫頭的腦袋。
“少主,镖兒可以問問您尋那碧血鳳蘭有何用處麽?我們蠡園裏有人中了紅龍吐信麽?”
“沒有人中紅龍吐信!待日後事情淡去,少主就告訴你,可好?”
小丫頭看了蕭骐一眼,自小跟了這汪洋一般的人,單純的小腦袋從也沒想過要質疑他,如今也不會。
“好吧!镖兒相信少主!但是今天镖兒來,就覺得這些事情很奇怪!為什麽要交還花籽,谷少俠不自己去呢?怎麽又不吃不喝不睡覺的突然練起功來!明明武功都這麽高強了,還練功?!”
小丫頭眉頭緊鎖,困惑至極,“還有啊,我最後一次見到她,她那時候的表情就像五姐之前要自盡的樣子,明明是在笑,但感覺像在哭,飄飄然的,心冷冷的……”
“飄然心冷?”
聞言,蕭骐怔然,心髒不由得受到重重一擊。
“是啊!您不知道,那個表情,就像這世界怎樣都和她沒有關系了,一切都無所謂了!”
怎麽會不知道!
他又怎麽會不知道!
是他親手造成的,怎麽會不知道……
“這兩天,你們就沒有再見過她了?”
“沒有,裴二少每天都在等花開,下午剛剛取出鳳蘭籽,好幾次去敲她的門都沒人應聲!最後是裴大公子一腳踹進門去,才發現她已經打坐入定,渾然不知外面何事!然後大公子就不讓人進去了!好笑的是,當時皇帝哥哥還一直嚷着要進房見英雄,最後硬是被碧天仙姐姐拉走了!”
看來,她是打定主意,非要手刃仇人不可,即使付出生命!
他滿眼憾意,滿眼內疚……
“少主!镖兒實在不懂,谷少俠那麽聰明,那麽厲害,但卻那般折磨自己,為什麽呢?”
“哎……丫頭呀,一切都是我的錯!”
蕭骐嘆息,溫柔的摸摸小丫頭的腦袋,一臉溫雅笑容,仿佛想借此驅散她腦袋裏的困惑。
小丫頭聽了蕭骐的話,更疑惑了?!
少主的錯?
怎麽又成了少主的錯啦?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
她懂得他們都懂,他們懂得,她都不懂!
轉過頭,正要詢問,突然看着如同兄長的自家主子,吓了一跳。
糟,少主的那微笑的眼神怎麽也和谷少俠一樣了!
明明就是以往的雍雅溫笑,但感覺上,那般的苦澀……
※
桃花樹下擺一塌,黃衫男子躺上面,輕取西域紫葡萄,一口一顆樂開懷,自是悠游好自在!
“爺……爺……爺……”
但,就是不太清淨!
“爺!終于找到您了!”
燕子旌氣喘籲籲,瞪着眼前風不驚雲很淡的黃衫男子悠閑的吃葡萄,眉頭緊鎖。
他叫喚了那麽久,這天下主子一聲也不答應!
真是不曉得今天又哪裏惹到他了!
“什麽事情啊,跑得那麽急!”
半響,沉穩的聲音響起,黃衫男子終于吃完葡萄,有空閑理會燕子旌。
“碧郡主又來了!說是您吃完了紫葡萄,必然甜膩了!帶來了茉莉花茶,要與您共享之!”
燕家小子皺眉啊!
也不曉得這郡主怎麽回事,不是聽說已經病入膏肓了麽?怎麽還有空閑有體力每天三番四次的帶東西跑過來,皆要與這喜怒不言于色的主子蕭裕共享之呢?!
要是像他這樣每次都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主子的話,是會很後悔滴!
所以,燕子旌眉頭皺皺,覺得那郡主真的很奇怪!
太奇怪了!
“怎麽又來了!孤只是來看妹婿的,又不是來看妹妹的!這待嫁娘子不是該回府住麽,怎麽老是呆在這裏呢?難不成還得從這裏出嫁麽?!堂堂郡主,如此不懂規矩,不知禮數!”
黃衫男子不勝其煩,眉頭比燕子旌皺的更甚!
燕子旌挑眉,他發現與齊王不同的,這天下主子很會在他既煩且惱的時候,擺皇家架子,發發龍威,讓人不得不聽他的!而齊王偏向淡然,盡随人意,性格也豁達,又不大喜歡自身的高貴身份,如非必要,不會透露自己的身份!
明明是兩兄弟,怎麽性格詫異這麽大?
“主子說的是!就讓子旌前去與郡主說清楚,讓她回府待嫁?”
沉吟了好一會,蕭裕慢慢的點點頭。
“子旌告退!”
說着,燕子旌邁開大大的步伐離去,留下沉默的坐在榻上的蕭裕。
蕭裕閉眼,寧心,對塵世間的喧嚣不勝其擾,疲憊至極。
坐擁天下,竟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相待。
忽然,他聽見不遠竹廊上傳來兩陣腳步聲,以為是笨蛋燕子旌攔不住氣勢洶洶的蕭碧,怕是又過來煩他了!
正想大聲斥之,一回頭,發現一白一粉兩人在竹廊上相遇!
這白衫少年他不識得,但那粉衣佳人化成灰他都認得!那不就是前兩天立于山頭的時候,瞄見了的落日美人麽?!
原來大家都住在一起啊,那他就不必辛苦去尋了!既然心意已決,第一步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他眼放金光,射向不遠處的粉衣佳人!
“臻二小姐!”
白衫少年輕輕一下,執劍對臻瑾抱拳一禮。
“谷姑娘,好久不見!”
臻瑾也對谷粼欠身以禮,微微一笑。
天光撒下,竹廊中的兩人,一個謙謙儒生,一個靈秀佳人,一個白衫清風,一個粉衣紅焱,相視而立,相對而視,如同天造地設般的一對,看急了對面桃樹下的蕭裕!
“臻二小姐,粼今日一出房門便聽的丫鬟們在讨論持希的東廂房住了一位美貌才女,一猜便是您了!幾年不見,小姐如今之美更比當年勝!粼甚是羨慕呀!”
幾句話,說紅了粉衣少女的白皙面容,只能輕擡以粉袖掩蓋之。
“谷姑娘不要拿瑾兒打趣了!當年相見,我們可沒隔了您面上的這般面具。記得那初見之時,姑娘的飛袖上崖,美人淩波,瑾兒可是終身難忘呀!”
美人一臉倩笑,少年一臉謙遜,蕭裕在不遠處看得眼睛燃了火焰!
“呀,小姐才是在打趣谷粼吧!您住在景洳可有何為難之處,盡管直說?粼這次得出趟遠門,怕是得招呼不周了!”
“谷姑娘客氣了,瑾兒在此住的很好!裴大公子一向禮數周到,還有碧郡主相陪,瑾兒如在家一般!”
哦?碧美人也作陪?她不嫉妒已是不容易了,居然作陪說笑!
太不容易!
谷粼有些驚訝,對近日的郡主行徑,甚是詫異!
“這般就好!說起來,還是陶谷虧欠了小姐,持希自小任性慣了,不懂得小姐的好,是他的損失!”
說到陶谷玉顏,美人苦了臉。
“姑娘莫說了,瑾兒無怨無悔!世間人可能以為瑾兒被美色所變心,但無人明了瑾兒心底真正的想法,真正的思念!”
臻瑾擡起美目,看向遠方,目光遙遠,苦從中來。
谷粼一旁見了,嘆息不已,如此佳人,如此家世,如此靈秀,竟也有不為人知的苦難!
“時辰不早了,粼要走了!此番出門,也不知幾時能回!望小姐能在此盡興才好!”
“多謝谷姑娘!”
臻瑾回神,柔柔一笑,看着眼前這白衫人嘆息不已。
她當年第一次入陶谷,便是谷粼來迎的她。
臻瑾站在谷外的高崖上翹首等候,臻儀卻在轎子內發着牢騷不願出來。
忽然,只見從崖下飛來一白绫,纏住崖上古榕樹,忽而收緊,随進一白衣人手執白绫另一頭,自下飛上崖頂。
勝雪淩波,踏風輕笑,攸攸飄來,猶如神女。
那時候的谷粼,還是一身白紗女兒裝,如雲秀發,挽支梅花簪,面如桃夭,笑如春風,如同水仙花兒一般,寒香輕盈,韻絕塵世。但細看,神色間的堅毅絕然,周身一層讓人難以看透的神秘,這般氣勢,男兒郎也堪比。
如此女子,那初見便也讓她此生難忘。
之後,谷粼果不負她所望,絕世武功,謙謙人品,成了名動天下的南麟,齊名于當年‘碧霄翺龍勢雷霆’獨步武林的蠡園北麒!
只是現在,卻是如此這般的憔悴,面具的掩蓋,聲嗓的沙啞,似有若無的苦笑,那流露于眉宇間的萬般苦難,更甚從前!
“小姐客氣了!”
說完,谷粼再是一禮,轉身要走。
“谷姑娘莫走!”
突然,臻瑾的一聲喚,叫住了谷粼。
“小姐還有事?”
不得已,谷粼只得轉過身回首!
“谷姑娘,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是我臻氏祖訓開篇首句!”
柔柔嗓音,如同仙樂,打入了谷粼心裏,有些震撼!
她愣愣的看着一臉了然的臻瑾。
“谷姑娘,女子縱然是一身男裝,還是女兒家!縱然是一副沙啞聲線,還是女兒身!縱然是武功高強義薄雲天,還是女兒心!失去了便是失去了,但能得到的,便得去采摘!”
短短幾句,佳人柔聲,硬是呆住了谷粼。
半響,方才回神,谷粼失笑。
“小姐,粼認為,月随圓缺人随命,待到盡時已惘然。”白衫纖纖,點地起身,飛入空中,踏風而去,輕若淩波悠如鴻,“告辭!”
遠離之時,耳力聰明的她,能可聽見臻瑾的一聲長嘆,
不耐多呆,她一向認為臻氏女子太過聰慧,沒想到竟能聰慧到如此地步!單憑她的幾個眼神,就能猜出她的心思!
谷粼怕了,怕面具遮不住臻瑾的眼睛,遮不住自己的心,只好遁走。
輕嘆,臻瑾尚且如此,那“巾帼智囊”的臻芙恐怕更是智慧過人了吧!
哎,這臻氏,真是不容小觑啊!
據說他們古雲莊有條不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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