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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訓:女子天才便是德!但,女子如此慧黠,自古總不大是好事!
罷了,也許與衆不同的她們将來會改寫自己的命運呢?
想到這裏,谷粼便也不再接着想了,向桃花眼的西廂房飛去。
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待得完成!
臻瑾看着谷粼離去的背影,久久未動,玩味着那句“月随圓缺人随命,待到盡時已惘然。”
百味雜陳!
月随圓缺人随命,待到盡時已惘然。
這又何嘗不是在說她呢!
曾經,她随家訓,曾經,她随父命,曾經,她随女德。一切一切,都被她歸集到了“命”上,不擅喜,不擅笑,不擅悲,不擅哭。
日夜只懂練習詩詞歌賦,待見各方慕名而來的學子儒生。
只有一把月琶,安靜的伴着她,不對她有任何要求。
但,自從,叔叔詐死回家後,她的世界終是改變了。她看着妹妹的喜怒盡顯,看着叔叔的有悲有喜,不再想着父親的一切。
方才有了現下,膽敢只身前來景洳苑尋那心中玉顏的臻瑾。
月随圓缺人随命,待到盡時已惘然。
是啊,不能随命了!
她無論最後,能不能和裴持希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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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莫到盡時萬般惘然就好,這一輩子,但求無悔。
“呵呵,廊上小姐,‘花開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不只是您府上家訓,也是在下的銘。”
突然,在她思緒遠去之時,廊下不遠,傳來了一聲朗笑。
回神看去,有一黃衫黛玉男子,搖着一把雪白折扇,長身儒面,爾雅英挺,謙和有禮,面容極富貴氣,氣質非泛泛爾,笑意雍容,大有吞吐天下的氣宇。
仔細看那腰上黛玉,臻瑾一愣。
黛玉雖為黛色,但通透流光,微青重黛,忽而兩色混雜,忽而層次分明,此玉極其不凡,世上罕物也!
那是景簾玉,“十年出一礦,世世為宮物”的景簾!
臻瑾頂着那黛玉,為了眼前男子的身份,思緒翻轉!
那般氣勢,那般容顏,那般玉飾,難道是那九龍椅上天下尊!
“小姐?可是聽到我的聲音?”
沒聽到佳人回音,只見佳人傻眼,蕭裕甚是奇怪!
“民女臻瑾,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瞬間,臻瑾反應過來,垂首屈身行宮禮!
瞬間,蕭裕卻呆了眼,扇子不搖瞪大眼!
自小因為宮規的約束以及朝務的學習,他沒有更多的時間用于風花雪月,再加上一帝一後制的傳統,即位至今宮裏乃至朝中各方勢力對待後位都極為關注,所以,他根本沒有機會去了解什麽是情……
所有的情情愛愛都是從戲裏看的!記得每逢過節之日,宮裏宴會聘請民間著名的戲劇團進宮演出,都是些人仙戀、皇帝與民女什麽的,看的他以為戲裏出現的就是現實了!沒想到,全然不是這樣子的!
怎麽平生第一次搭讪,就是這般光景!
怎麽和戲文裏唱的不一樣呢?
不該是才子佳人喜初戀的橋段麽?!怎麽會演變到這裏了?!
哎……失敗啊……
“小姐請起吧!孤只是私訪,沒有要驚擾四方的意思。”
他大嘆,本以為可以只用“蕭裕”結識佳人,沒想到這佳人竟然這麽靈慧廣博,一眼就認出他是皇帝。
也罷,認出了就認出了,也省得将來一番周折。
“謝陛下。”
佳人站起,笑意盎然的看着下邊沒什麽威儀但面貌豁達的皇帝,心裏想到妹妹此去的目的,安心不已。
“既然小姐如此聰慧,認出了蕭裕。那恕裕唐突,敢問小姐,是何方人氏,為何在此?”
“陛下說笑了!奴家是席雲峰古雲莊臻修次女——臻瑾,臻儀是我二叔。”
佳人柔柔聲音,一波一波蕩進蕭裕心裏,百轉千回。
“原來是臻二小姐呀!小姐秀名在外,如雷貫耳!裕當年聽聞,第一夫人拿着小姐所填的《醉花陰》跑到母後跟前聲聲贊嘆,百般佩服。”
“呀,第一夫人高看瑾兒了,那只是随性所作,一吐女兒家心事,想是說中了夫人當時心事才得如此贊許。難與當世才子們相比,還請陛下莫見笑才好!”
美美佳人,稍稍緋紅了臉頰,看的蕭裕如癡如醉。
“裕還記得其中一句:百曲千折度日長,卻叫眉間醉柔腸!母後當年看完就嚷着宮娥将它寫上鳳懿宮的寝側,以便常常得看。”
“臻瑾惶恐,能得太後殿下如此垂青,大幸焉。”
言到此,佳人的白皙臉頰上的紅色已經染上了耳際。
對嘛!這才符合戲中的才子佳人的橋段麽!哈哈!蕭裕在下邊看着那般羞怯的臻瑾,不由得滿心暖意,心曠神怡!
自小生活在美人如雲的宮廷中,見過百般美色萬般嬌柔,但由于宮廷中後宮争争奪奪永無止息,盡管本朝已經是一帝一後制,還是有許多飛蛾撲火的女子進宮,貪高奪位,母後心性單純,無絲毫争奪之意,但也幾乎九死一生。
這麽多年,他也幾乎極為疲倦,不願待見。
但,看着眼前這位粉紗掀動的輕柔紅顏,猶如出水芙蓉,高雅純然,靈秀聰敏,若若大方,遺世之寶也。
那靜靜一笑,微微一波,卻極為震動他的心,響徹淩霄。
這盈盈女子,果然是他的鳳!
“臻小姐,孤,有一請!”
突然,蕭裕正了色,臻瑾聞言擡眼,怔然,震了心。
那桃花樹下華貴男子,失了一分嬉笑,多了一分沉穩,黃衫随風曳動,長發也絲絲飄起,表情十分嚴肅,眉宇間大有排山倒海亦不可動搖之勢!
這般便是,坐擁天下九龍至尊之人,才會有的神色。
臻瑾瞬時明白了,何謂“為君,無戲言!”
“陛下請說!”
“孤為龍,缺一鳳,此鳳飛出席雲峰,此鳳飛入景洳苑,但求生世難分,願得同游九天,比翼永年!小姐,可好?”
話音剛落,忽而大風,吹動景洳百桃樹,千紅萬夭桃花飄,一如君王之言,一字一句,點點滴滴,落入了臻瑾的耳裏,心裏。
臻瑾愣了,呆了,傻了。
手中的暗粉絲帕再無力握得,随風飛走,如同紅線飛向蕭裕的方向。
蕭裕雍容一笑,起身飛起,輕輕一扣便得絲帕,黃衫回轉,飛向廊下佳人處。
長手一張,那絲帕重回到了臻瑾眼前。
臻瑾回神,看看重回眼前的絲帕,看看到了面前的蕭裕,神情極為恐慌,不顧一切,忘了絲帕,轉身跑了!
粉色很快消失在蕭裕的視線範圍!
這下呆住了原來信心百倍的蕭裕!
怎麽回事?!
怎麽又和戲裏的不一樣?!
不該是美美佳人害羞的拿起絲帕,然後他就可以軟玉溫香在懷了麽?
怎麽跑了呢?!
難道!
難道!
難道,他現在是被拒絕咯?!
他失戀了?!
戲裏沒有說啊!
霎時,蕭裕腦袋裏一陣雷,霹靂而下,空空如也!
嗚嗚嗚,回宮後再也不請那些戲班子進宮了,敢騙他!
一幫幫都是欺君大罪!
太可惡了……
嗚嗚嗚……
蕭裕挫敗的坐在地上,低頭看着手中盈盈暗香的帕子,面無表情,神色凄涼。
大風仍是不斷地刮着,廊外的桃花瓣仍是不斷翻飛。
但一切美景,現在看在蕭裕眼裏,都是略帶悲涼潇湘雨,難堪初初戀情凄慘收場!
☆、願逐月華流照君
天家皇朝之都皇京,是全皇朝大地上最繁華的土地,其不僅只一個大國的政都,更是皇朝的商要所在。
千百年來的淬煉,如今天子腳下達官貴人比比皆是,雖為達揮金如土的程度,但一擲千金在這裏絕不是什麽稀罕事。
到了夜裏,皇京華麗的氣氛依舊布滿每一個角落。
而其中京城最繁華之街道便是十裏開外的綏福大街,大街中隔有一河,名曰渡元河。
因引進京城近郊護城河之水,河水四季不涸,兩岸每過幾十米之遠便有小橋相連,兩岸商鋪無數,酒家,客棧,古玩,皆納其內。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那天下第一大酒樓——堯豐酒樓,僅其一家酒樓便擁有五家大商鋪大小的店面!
這家酒樓的東家——徐浮堯,便是皇朝中的一大傳奇人物。
他出身彭城科舉世家徐家,是此輩三子,極具經商之才,年少便立志成商,十三歲離開彭城來到京都,白手起家,從一名學子到如今三十出頭,不僅開了這遠近馳名的堯豐酒樓,其經營的酒業、陶瓷業、運輸業等等的商業版圖,目前早已擴張到了皇朝的化外之地!
短短二十年不到,便有了如此大的家業,雖帶了時運,但其的努力不得不讓人稱服。
堯豐酒樓建有三層樓,一樓招待過往商客,二樓專用擺桌宴請,三樓設有大大小小的包廂,提供給各大達官貴人議事之用。
徐浮堯的妻子馮貂兒因家傳而習得一手絕妙的釀酒手藝,極善釀造北方烈酒,其最讓人們稱道的便是“鳳泉春”,此酒十裏飄香,卻烈勁極大,三杯醉倒一名硬漢。
煮酒之水取自沭水之源,酒糟便是馮家人獨門的絕藝,經過馮貂兒的釀造,兩年開壇一次,五年得選三十精釀出窖,一年只在堯豐酒樓賣出六壇!
因此,能得此酒者,必是手握重金者!
一輛鋪滿金銀的華蓋馬車自小巷駛來,車壁滿布琳琅挂飾,車蓋首是一獅首,獅口銜着一個巴掌合大的淬金燈籠,六角頂底,純銀作柱。
馬車上坐着一個車夫,邊上跟着四個掌燈的清秀侍女,車後還跟着八個彪悍的護院,每個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金金銀銀,但以價格不菲的綢緞為作料,其質地極好。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堯豐酒樓的後門,一名掌燈侍女上前輕敲店門,說道:
“徐老板,華府主子到,請開門!”
只聽見門立刻那頭一陣慌亂,乒乓作響,不一會兒便又安靜了下來。
“下車!”突然,馬車裏的人開了口,聲色很亮,沉穩而圓潤。
馬車夫聞言,靈巧地下了車,又一名掌燈侍女上前,将車門打開而後馬上垂首。
只見一名身穿金銀華服的男子自車內探身而出,手上握了一把淬金紙折扇,睨了一眼那敲門的侍女,悠悠然下了車。
在燈籠的照耀下,還是能看得清男子容貌,在一身金銀的襯托下,整個人極有貴氣,神色中帶着傲氣,烏發半束微微亂,五官端正俊朗中暗含爽直,倒是一雙靈活的招子為他增添幾分靈氣。
那敲門侍女見男子神色不欲,趕忙退下。
那名華服男子走到堯豐酒樓的後門門口,打開扇子,悠閑的搖着,說道:
“徐浮堯,你小子還不開門迎接本少?派頭比我還大,今兒不想做生意啦!”
随即,“啪”的一聲,後門馬上開了,一位身穿棕色馬褂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內,笑着答道:“華少,這話說的?樓裏事兒多人也忙,我這不是一聽見就立馬給您開門了麽?消氣消氣!”
華服男子聞言,又睨了一眼徐浮堯一眼,微微一笑,又道:“我們的蕭骐大爺可是到了?”
“是,就在樓上等着您呢!”
“帶路吧!”
“華少請!”
說着,徐浮堯有禮的讓華服男子進門,然後自己又走向前,領着其上樓。
華服男子跟在徐浮堯身後有意無意的打量着這個皇朝的大商人。
徐大商人身板兒夠挺,應該是愛喝酒的人,肚子微微膨起,棕色馬褂上面有點酒漬,身着淡褐文人長衫,腰間系着一兩指合大的金葫蘆,頭發一絲不茍的盤成團,以一棕緞系着,細一看他的右手間帶着一枚瑞雲戒。
華服男子看着那枚瑞雲戒,雖不是蕭骐所擁有得那景簾玉所制而成的玉戒,但徐浮堯手上玉戒帶着的那上乘的玉色應是與景簾相去不遠的嵘氏玉。
那玉戒上面已有些劃痕了,但光彩依舊,應是時時佩戴,時時擦拭才是。
寶貝兒成那樣,嘴角惡質的上揚,要不是他華野知道點內情,想那瑞雲圖騰可不是誰都配用的……
“華少,到了!”
他們通過內部人用的通路,來到了一間偏房門口,房門上挂有一小牌,上面寫着“燕飨”二字。
華服男子也不忙着進門,笑道:“徐老板不進去?”
“樓下仍有客人等着浮堯,華少先請!”說着,徐浮堯敲敲房門,道:“蕭兄,華少到了!”
只聽見裏面人“喀”的一聲,應是擱下酒杯,然後溫聲說話:
“既是如此,矛兒,還不請華少近來!”
“是!”
一名深黑勁裝的少年開了門,華服男子似笑非笑的最後掃了一眼徐浮堯,走進了房門。
矛兒反身走到門外,翻手關上門。
坐于花梨桌前的蕭骐笑得雍雅,見客人到來就傾身站起,舉杯敬道:
“華野華大少,我們真是許久不見了!”
華野聞言,拱袖一笑,“蕭骐,也就只有你還記得本少名字了!他們明裏喊本少一聲‘華少’,暗裏嘛便是‘皇朝第一敗家子’!”
蕭骐一聽,挑挑眉。
“骐以為,以你的性格不曾在乎過這些虛名。”
“然也!”華野撩袍坐下,坐姿極雅,為蕭骐斟一杯酒,“但,現在因為在乎的人在乎了!”
蕭骐也撩袍一坐,接過酒水。
“骐也以為,你不在乎她了!”
華野神色未變,笑得爽朗,為自己斟酒,一飲而盡。
“好酒!果然是馮家娘子的紫金風月春!我就知道你這尊大佛來了,那小氣娘們才會把好酒拿上來!”
“這是劍兒要我還給你的,順便為她大哥給你捎一句:你這後娘養的兔崽子!”
說着,蕭骐自懷裏掏出一串墜珠遞到華野面前。
此串珠的繩子十分精細,十目為一結,線繩極細膩地纏住尾部的墜珠,珠子上卻反常的用十分粗淺的刀工歪歪斜斜的刻出一個字:“兒”
沒接過墜珠串,華野卻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這真像應刀兒那爺們會罵的話!哈哈哈!爽快!”
再飲一口酒,華野因辣勁眯眯眼,蕭骐拿着那串珠的手還擡在他面前。
看着蕭骐臉上不變的笑容,認識他多少年了,華野清楚他這人性子極好,身處高位平日裏卻沒什麽架子,風雨不動地老愛用招牌的微笑去面對世事,做他自己認為該做的事。
比如,現在。
比如,面前坐着的是一個曾讓他變過臉的人。
華野皺眉,抿抿嘴,接過串珠,不看便往懷裏塞。
“你不是不在乎了麽?不是散盡家財不相見麽?”蕭骐還是一臉笑,為華野喝完的空酒杯斟酒,“如今,你華家家財散盡了麽?”
“大晚上的,你這麽閑?!把我拉過來,就為了這破珠子?”
“相交多年,你知道骐并非說的是破珠子!”
“蕭骐,不是只有你在犧牲!為了那件事,為了那個人,我也在割舍!”眉頭深鎖,華野又是一口氣喝完一杯酒,擡眼看着蕭骐,又道:“我知道你和南麟的事!這對有心人不是什麽難打聽的大秘密!”
蕭骐聞言,失笑說道:“看你說的,我和南麟是兄弟!可不能和你們混為一談!”
“喀”的一聲,華野重挫了一下酒杯,也不說話,睜大眼睛等着蕭骐!
蕭骐見狀,微楞,“你這麽看着我作甚,今兒這麽不能喝?三杯不到醉啦?”
“還記得你自己當年為了劍兒揍我的時候,你跟我說了什麽嗎?”
“……”
一時無言以對,蕭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以極慢的速度喝光。
“呵,答不上來啦!你不記得我記得!”華野拿過酒壺,也自己斟了一杯,一口喝掉,“當年,你盛怒之下沖到華府,對着我這脆弱的小肚子可是一連來了三大下!老兄,您可是傲世武林的北麒啊!知道當年我養了多久的傷麽?半年!整整半年!如今我把這句話,送還給您北麒大爺!”
說着,華野放下酒杯,走到蕭骐背後的窗口,背對着他,蒼涼一笑。
“當時的你念了一段詩:獨願乞憐天有情,窗內祈求生死戀。心痛不知魂已斷,空有清夢獨相憐。餘音未絕聲凄寒,雨聲哀號喉哽咽。若生則共把心牽,若第則将怨君別。汝,還記否?”
“自是記得,此詩寫的正是當年劍兒的心聲。”
蕭骐也沒回頭,再進一杯酒,神色微變。
“然也,華某确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負心人,這輩子我注定要負她!要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麽選!”華野将發束抽掉,擲出窗外,笑得慘然,“但,你們不一樣!命運給了你們北麒南麟的稱號,不是為了南北對立,而是應該為了那天的到來站在一起。不是麽?”
“她恨我!”
“那麽,因為這個原因,你就可以忽略自己一直以來用的是什麽眼光去看待她麽?而她的這份恨意,難道不是出于一樣的感情嗎?堂堂七尺昂藏之軀,敢做卻不敢擔,你又怎能擔得起與她齊名的盛名!”
蕭骐不答,默默地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
“蕭骐,當年的我留不住劍兒,如今的你也不準備留住谷粼了麽?”華野走到蕭骐身邊,大力握住他的雙肩,兩眼直視他的眼睛,大聲喊道,“北麒南麟,這便是最有能力一同站在高處俯視萬物的人!老天爺都給了你多大的暗示,你這氣暈臻儀的腦袋現在還想不明白麽?!”
蕭骐聞言一怔,大眼看着華野,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呵呵,華少,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呀!徐某佩服!”
一句笑語打斷了屋內的沉悶,徐浮堯徑自開了門,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
“你們兩個酸儒,以前年少時便天天風花雪月的。如今都多大人兒了,還在為了這娃娃親傷腦筋!”
“浮堯,你也知道了!”
蕭骐看着徐浮堯臉上的笑意,明顯就是過來人的表情。
他們三個自蕭骐十六歲時便結識了,當時較蕭骐和華野年長許多的徐浮堯便常常以父兄的身份教訓他們。
而八年來任時光荏苒,慶幸的是這段兄弟情依舊在。
“多大一件事啊,還需要徐某特地去打聽麽?連華野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麽?呵呵!”說着,徐浮堯從袖袋中掏出一玉杯,拿起酒壺,小心翼翼地乘了一杯酒,然後用極為珍惜的表情慢慢喝下,“哈!痛快!你們不知道,這半年來貂兒突然要我戒酒!要不是你們來,我還喝不上呢,那個苦啊!”
看着兄弟皺眉說着自家妻子刁蠻作風的表情,蕭骐和華野突然極有默契的微微笑開。
“華野,我剛才敬你是華家少爺喊你一聲‘華少’!但你小子自從被蕭骐揍了以後,躲我躲了多久?要不是蕭骐來了,你還不出來了!是不是該罰!”說着,他将桌上三個酒杯都倒滿酒,瞪大眼睛盯着華野,命道:“還不給老子都喝掉!”
“是是是!”華野失笑,爽快的一杯接着一杯喝掉!
“華野,你小子行啊,為了趕跑那應家五姑娘都學會敗家了?什麽散盡家財不相見的屁話?這種話也只能拿來騙騙那小姑娘了,你倒是看看人家為了你流了多少冤枉淚!這麽多年,你小子有的沒有的敗掉了多少啊?就你剛剛來堯豐的時候那排場,跟我這顯擺什麽!”說着,徐浮堯又将三個酒杯斟滿酒,盯着華野,再命道:“再給老子喝掉!”
“是是是!”華野一屁股坐在桌前,爽朗的笑意溢滿兩頰,臉色泛紅,眼也不眨地将三杯酒一連喝光!
“還是你華野臭小子,要不是為了那件事,老子早就和蕭骐一塊兒揍你了!你肚子裏有幾條蟲老子不曉得嗎?要玩瞞天過海也不看看我們兩個姓什麽?!誰說告訴你要殺那個人,你就活不下來了!沒半點武功,空有點臭錢和酸骨氣,還充什麽胖子!好好留着你那條爛命,那應家五姑娘這輩子都會等着你的!”說着,徐浮堯再次把三個酒杯斟滿酒,再命道:“最後三杯,是漢子幹了!”
華野應是聽進去徐浮堯的話,眼眶紅紅看着他,表情激動地一時答不上話!
“喝呀!”蕭骐微笑着,輕拍了一下華野的肩膀。
華野回神,那份笑意已然沒了方才濃重的陰霾。
優雅的拿起酒杯,對着徐浮堯,慢慢将三杯酒喝盡,最後來了一句:“徐大哥,我是漢子!”,然後“乓”的一聲趴在桌上,睡着了。
徐浮堯和蕭骐見狀,不禁掩嘴笑了起來。
“今晚真虧了徐大哥你,要不劍兒真不知又該等多久了!”
蕭骐止住笑,看着徐浮堯,感激溢于言表。
“那你呢?還準備苦多久?”
徐浮堯出入商場二十年,一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面對蕭骐和華野,他從來沒有手軟過!
蕭骐揚眉,那臉上溫雅的笑意已是一派清然作風。
徐浮堯一看便知,聰明如他,怕是經過剛剛華野的一陣嘶吼後,已然明白了心中最真實的願望了。
“如果是你呢?”
蕭骐微笑着,為自己斟了一杯酒,拱袖慢飲。
“當然是先拐上船再說,有什麽風浪,人都到手了,到時再議!”
此時的蕭骐那份笑意已達眼底,兩頰因為那紫金風月春的酒力微微發紅,再斟一杯酒,慢慢飲盡。
最後,随意的将杯子抛之于地。
擡眼,向徐浮堯笑着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
經過白日裏的匆忙,此時,漫天霞雲一點點的浸染着天際,百鳥歸巢,初春的寒風陣陣,吹到樹梢,唦唦作響。
金輝四溢的宮閣也不例外,忙碌的人們也漸漸少了,守衛們舉起了宮燈,來回巡視。
已經好幾日沒回過自己的煜宏宮睡覺的蕭骐,輕靠在禦書房中鋪着純白羽毯的面窗軟榻上閉目小憩。
但,他身邊好幾個忙碌的大臣,正在一邊頁頁翻看着幾本古書和地圖,一邊對照着幾本奏折,一臉煩惱的團團轉。
“少主,天色不早了,您讓大人們回去吧!”
鞭兒看着幾個大臣們疲憊不已的狀态,輕聲勸着榻上躺的舒服的主子。
“急什麽,他們說本王把持朝政,那就讓他們自己治理去!本王熬夜的時候,他們恐怕睡得極為安穩吧!”
溫潤聲兒落下,榻上雍雅的人兒終于睜眼,瞄瞄那幾個還在桌子邊上煩惱的轉圈圈的幾個大臣,讪讪一笑,重新閉上眼睛,輕挪身子,換個更舒服的姿勢。
鞭兒皺眉,這兩天也不曉得自家主子怎麽了!
明明還是往常的雍雅溫和,明明還是笑的一如白玉君子,怎麽這些天老是莫名其妙的整治人呢?
被整的夠本的矛兒弟弟,已經鬧了一個下午的脾氣了!
但少主身邊不可沒有人,她也只好放下身邊的事情過來服侍。
哪知一到禦書房,就是這般景象。
根據一位小公公的說法,是這幾個大臣上書說,皇帝微服私訪,實為被齊王逼宮,蕭骐把持朝政,意圖造反,其罪當誅什麽的。
那折子當然會到這幾日一直在批閱奏折的主子手裏,于是,主子就火了,雖然臉上還是笑笑的,叫來幾個大臣,雍容平淡的笑着說:“幾位大人勞苦功高,為國傾盡心血,‘把持朝政’骐愧不敢當,但有樂事共享之!”
然後就将困擾已久的川部赈災、兵部軍饷以及戶部糧稅等的事情,一股腦兒全塞給了他們。
最後,蕭骐閑适的睡了兩三個時辰,他們也忙碌了兩三個時辰,至今沒有解決的辦法!
鞭兒曾經替主子生過氣,熬了那麽多夜不斷為這種事情費盡心神,還遭到那般诋毀,是人都會委屈!
但奇怪的是,以往那溫雅少主,不會這麽正大光明的整治人,也不會這般火大,他性子很清淡,随性而為,凡事不與人計較。蕭骐封王來多少年了,這般事情也從來沒少過,這般教訓人還是頭一遭!
加上最近蕭骐似有若無的脾氣,真的讓人覺得很怪異!
“王……王爺!微臣對于川部赈災的款子有一法子了!”
忽然,有一大臣顫顫巍巍的走近軟榻,對着榻上尊貴人兒便是屈身一揖。
“說。”
溫潤聲音,沒有平仄,沒有頓挫,甚是簡短。
鞭兒眉梢一抖,明白自家主子的性子——這便是蕭骐生氣時候的表現:不發火,不罵人,還是一臉雍雅笑意,但當他不愛多言的時候,便是有人遭殃的時候了!
“是,據臣了結,江浙幾省近些年來無災無難,百姓安居樂業,商賈百業也甚為興旺,不如就把江浙的補給款子暫時撥給川北之地吧!之後的款子可以從各地的賦稅上累加一點災後款上繳!”
臣子語畢,以為自己想了好點子,兩眼放光的的看着榻上人兒。
周圍的其他臣子也趕緊擡頭看着蕭骐有什麽回答,搞不好他們也能回家去了,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想家!
半響,榻上的人貌似睡着了,不發一語,一點聲響都沒有。
周圍的臣子見狀,也趕緊重新動起來翻閱資料,不再觀看!
而那站在榻側彎腰垂首禀報的臣子,年已近五十,耐不住長時間的站立,還是彎着腰低着頭,時間一長已然僵了,手心背後大發冷汗!
“少……少主……您睡了麽?”
看着那站的酸直的臣子,鞭兒尴尬的輕聲詢問着那榻上的主子。
呀,少主莫非又在整人了?!
“沒有。”
忽然,溫雅的聲音響起,讓僵直的臣子不由的一怔。
“那……禦史大人剛剛向您禀報的赈災處理的方法,您看?”
鞭兒趕緊随棍上,省得那臣子真的在殿上暈死過去!
“行了,都回去吧!”
雍雅人兒沒有起身,依舊閉眼,似乎不願再看他們一眼。
“謝齊王!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班大臣如蒙大赦,紛紛跪謝。
這“把持朝政”,果然不容易!
但開罪了齊王,要好生過活,更不容易!
“行了,走吧!但,禦史留下!”
雍雅男子擡起一手,不耐的揮一揮,神色疲憊。
這一揮,其他人倒是松了口氣,但禦史大夫的氣有塞了上來,卡在喉口!
蕭骐語畢,一行人很快跑出了禦書房,那速度就像被有鬼追趕一般的逃命之速。
“王……王爺……您還有事?”
那滿頭白發的禦史大夫重新顫抖了起來。
鞭兒無奈的看着,身旁這個雍雅無為、謙和豁達的主子,卻永遠有辦法讓人對他感到害怕。
“禦史大人,明日禦書房議事,您就不用來了!”
榻上男子溫雅的聲音響起,夕陽照下,在他白玉的臉上印下了一大片陰影,讓人難測。
但,老人再也不想再測了,明白他是在罷免自己的官階後,也不反抗,默然的垂下手,黯然站着,心裏百感交集,無法言語,老淚欲縱橫。
“還有,本王素聞您的長子王軒之,文采出衆,人品正直,就由他襲你位子!明日前來便可,禦史官務也交予之。聽清了嗎?”
溫溫然的一句話,震沒了禦史的黯然!
老人瞬間熱淚盈眶的望着榻上的雍雅貴人,心中激動無法言語!
他的年紀已出五十矣,年過半百本指望孩子們能謀得官位以報家聲,尤其是家中的長子王軒之,才華橫溢,志存高遠,一心報國!
但誰知,一年前,由于事故失足,治好不久,他醒來右腿竟然已經無法步行!
這對王家上下都是種打擊!
但,如今他上書駁斥的齊王,竟然能識得他家的苦難與遺憾,助愛子重新得以實現長久的抱負!
老人屈膝一跪,悔不當初!
“老臣……老臣,謝王爺!”
一旁鞭兒愣愣的看着一切發生,不明所以。
“不必謝,本王只是惜才,這國家要是真像你那篇鬼話去治,必敗!走吧!”
語罷,雍雅人兒翻身,留給禦史背影。
“老臣告退!”
感激的看着榻上的恩人,老人家百語難抒,只好起身,待得回去再好好想想怎樣報答!
良久,自老人離去,蕭骐睜眼看着窗外的夕陽逝去。
“鞭兒,你随禦史大人回去吧!今後,就伴在王軒之身邊吧!要是想家了,再回來便是!”
溫然一言,直擊鞭兒心裏,紫衣姑娘震驚的看着榻上的主子。
“少……少主?這,這是為何?!”
“王軒之雖然才華絕世,明理睿智,但為人過于剛正不阿,有你的細心在一旁看着,想必将來才會走的平穩。”
溫雅聲調不變,榻上的人依舊沒有翻過身來!
鞭兒只能癡癡的看着他的背影,無法揣度,悲從中來。
“少主,這話是不要鞭兒了?”
紫衣姑娘看着榻上的人,萬般心緒湧了上來,心痛的難以言喻!
難道?!
難道,主子已經知道她的心意了?!
所以特意将她遠離他身邊,不讓這份情意繼續走下去!
萬般心痛,鞭兒絕望至極,無法掙脫。
“應家人永遠是蠡園人!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娘家。此番要你前去,要是不願還是可回家的!但,還是得以半年為限,就當我與你打了一個賭,可好?”
玄衫男子溫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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