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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是異樣的站姿,也能站出不同的風味來。

比如,蕭碧。

谷粼遠遠的就看見站在雷音公主身後的她,一上殿就仰首看着蕭裕笑得風華絕代,仿佛殿上那空着的鳳椅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一般。

今日天家下令,凡皇室宗親都要前來觀禮,但受封為世子的裴持天并沒有出現,衆人識相的都不提起此事,畢竟這綠帽子任誰都不願意戴。

師兄啊……

忽的,一位宮人拿着一疊文書從側邊上了宏臺,恭敬地遞到蕭裕手邊。

蕭裕一派輕松,略帶着慵懶,笑道:

“諸位小姐,朕這幾日與齊王已經看了你們上交的《論後策》,對其中幾位的妙筆甚為欣賞。第一位,便是朕的皇妹,雷音。”

雷音公主聞言,鎮靜的走上前,對着蕭裕一笑,這抹紅如同深秋寒菊一般,将那股傲氣凝結在衆人心中。

“皇妹你的文章中,雖無華麗詞藻,但筆觸剛毅,足見皇妹心智堅強,男子難敵,但此中有一句話,齊王甚為感觸,今朕帶他相問,可好?”

雷音快速的瞟了蕭骐一眼,随即笑道:“自然好,皇兄請問。”

“皇妹文中該句是:尊賢曲款,禮數和柔。何謂和柔?”

“取自寬和順柔。事君之倫,知慮足以安國,譽厚足以導民,和柔足以懷衆,謂之和柔。”

說着雷音公主又瞟了蕭骐一眼,武王一聽女兒的答案傻眼了一下,便一直皺眉看着罪魁禍首蕭骐。

哪知那罪魁禍首排排朝服,站得筆直,笑得雍容,溫雅聲兒道:“古有明訓:處家之法,婦女須能,以和為貴,孝順為尊。當說則說,當行則行,閑是閑非,不入我門。雷音,此乃婦德。”

矛兒聞言,賊賊輕聲笑道:“少主真不是蓋的。雷音公主巾帼英雄,自小熟讀兵書,他卻從女論裏挑毛病,這不是說公主婦德不行麽?這招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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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音公主聽了蕭骐的話,愣了片刻,不怒反笑,道:“看來雷音有所不足,讓齊王殿下見笑了,這後位雷音自是當不起!”

說着施施然退了下去,谷粼瞄了她一眼,但見她一臉笑意看着蕭骐,沒一點遺憾之意,眼神裏卻盡是全新的希望,但似乎又沒有那股極其的渴望。

谷粼皺眉,又聽見了蕭裕翻開新的一夜文章,輕笑諷道:“古來有賢婦,九烈乃三貞。第一屬貞節,神鬼皆欽然。暗中末出入,此非女之經,夫妻既結發,義重逾千金。碧郡主,真難以看出這是出自您的手筆?”

蕭碧聞言一怔,一時間難以回答,她沒想到蕭裕他們會把《論後策》公布出來。這下好了,裴持天今日沒來,百口莫辯,自己真成了始亂終棄的不潔之女了!

“母後,您身居後宮怕是不知曉吧!安王府裏的碧郡主,早已與江南陶谷裴持天裴世子有婚約了,朕向來敬佩陶谷裴世子的才華與人品,這奪妻的罪名,朕擔不起,請母後見諒!”

太後聞言,瞪着安王和蕭碧,道:“安王爺,前些日子是您把碧兒的帖子送到哀家這兒的,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你是懂得的,怎麽舍得這麽壞了女兒家的名節呢?這鳳椅,怕是不屬于碧兒的。靈兒,将碧兒的名兒撤了吧。”

“是!”

靈兒擡起狼毫,素手一劃,便将名單上蕭碧的名字劃去。

聞言蕭碧一臉漲紅,安王一臉漲紅,谷粼各看了他們一眼,心裏早有了底。

蕭碧是在氣裴持天始終沒出現為自己解釋,眼眶泛紅,柔弱含淚之姿看煞了大殿上一衆男子。安王是在氣自己女兒的不争氣,不敢多說什麽,對着宏臺擺袖行禮,氣惱着拉着女兒離開大殿。

這兩個人真不愧是父女!

大殿上一時肅穆,衆人不敢多言,谷粼偷偷瞟着離開的兩人,突然眼尖瞄到一抹黑色停駐在殿前大朱柱子後,那是微風揚起的黑袍!她瞪大眼睛,看着那黑袍,仔細一看,黑袍邊上露出了睚眦白的劍鞘尾端,随即那抹黑色随着安王父女的離去而消失。

師兄,到底還是來了……

忽然,有人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低眉一看,深紫色的仙鶴袖子,帶着瑞雲戒,一時間不敢擡頭,兩頰微熱,很快,那手又悄悄放開。

衆人因為矛兒的身子擋住了所以沒看見,只看見矛兒微微臉紅了。

公孫無垠見狀,對着蕭骐嘲弄着挑眉,但蕭骐別開腦袋不看他,望着大殿金頂發呆。

蕭裕整整笑容,又開始了新一番的“探讨”,仗着蕭骐的偶爾配合,對殿下幾位才華出衆的秀女一陣不見硝煙的對抗之後,衆女皆敗下陣來,看的太後極為窩火。

最後是臻芙,她的文章裏只有短短四行:

立已身而修作,知德禮以事君。

事君正而邦國,訓子女以時常。

堂賓客而營家,計日寅以唯春。

尊賢法而孝和,行守節以妻帝。

衆人聽聞,不禁大贊臻芙,四行短句便道盡帝後之間既是夫妻又是君臣的尴尬關系,但又柔和兩人之間難以平和的輕重。

但,蕭裕不誇反問了臻芙一句:“臻三小姐,以為如何?”

“回陛下,這幾句,并非臻芙所作。臻芙,乃是抄襲。”

衆人聞言,不禁竊竊私語起來,這號稱天下智囊的臻三小姐寫幾行短句還要抄襲?又有哪個人能配得起她的一抄?

這時候,蕭骐忽然站了出來,道:

“這可不好,母後,臻芙小姐抄來的這篇《後論》,可是您最為贊賞的!您還說,能寫出此文的必是一位德言容功都極為出色的女子,必能擔得下這母儀天下的百年擔子。這下,可怎麽生好啊?”

“你急什麽?”太後不禁罵了蕭骐一聲,轉而問向臻芙:“芙兒,敢問這文章是何人所作?”

臻芙聞言一笑,道:“娘娘,寫這文章的人,其實也是秀女身份。只是出了點事故,讓芙兒頂了來!”

“哦?如此甚好,芙兒,還不快說是哪家小姐所作?”

“太後莫急,這位小姐出了一個對子給陛下呢!”

臻芙慧黠一笑,染上含煙般的容貌,一身橘色長紗裙,反而更将她那如杏如蘭的氣質襯得更甚,衆人不禁為之一癡。

谷粼微笑,素聞古雲雙絕之一的“巾帼智囊”臻芙,怕是早打算好今日要刁難宏臺上這位未來的親家了。

這臻儀真是教的……極好!

蕭骐一派雍容淡雅,走到臻芙身側,笑道:“哦?什麽對子能難得倒我們皇朝陛下,三小姐盡請出便是。”

臻芙皺眉看着蕭骐,道:“齊王殿下要幫着陛下麽?堂堂天家皇帝,難帶還怕一個小女子出的對子?”

蕭裕深吸了一口氣,剛要說話就被身旁的公孫無垠按住,反觀蕭骐面對她的言辭挑釁笑得淡定:“呵呵,陛下自然不怕您這對子!只是本王好奇,這要答對了對子,這位小女子是否就會立刻上殿,吉時都過了大半了?”

谷粼嘴角不禁揚起,她就奇怪這人怎麽突然間這麽幫起皇帝了,原來是站在這裏站久了,有些不耐煩了。

“那是自然。” 對着蕭骐,臻芙也笑得淡定,要知道她家裏還有一只狐貍與蕭骐不相上下,道:

“陛下聽好:寂寞寒窗空守寡。”

聲畢,殿下衆人不禁有一陣喧嘩。

武王撫着胡須皺眉思量着,矛兒瞪大了眼睛看着臻芙,谷粼倒是輕笑起來。

這是一個絕對,寂寞寒窗空守寡,是百年前一位江南才女留下的一個對子,她才華容貌皆在人上,但因為人事變遷徒生哀怨之心遁入空門。

上聯中每一個字都是取自“穴寶蓋”,說的是一抹閨怨難自抑。

擡頭見到蕭裕也是皺眉看着蕭骐,但蕭骐一副“剛剛承諾過不幫”的表情,理直氣壯地看着蕭裕,笑得一派輕松。

去你的輕松!

蕭裕頭疼,差點沒罵出口,捂捂額頭,突然眼光一閃看見人群中那也笑得輕松的谷粼,不禁對着她咧開了唇。

谷粼一愣,皺眉,随即一嘆,她就知道自己不該來。

眼珠兒一轉,自袖中取出一塊巾帕,挑指勾出一根紅線,對着蕭裕微微一揚,然後雙手握拳,獨獨伸出兩根食指,當着心頭,指尖一合。

蕭裕先是困惑的楞直了半響,突然頓悟一笑,好不開心。

随即,驕傲地大聲,道:“三小姐且聽,下聯是:纏綿紅線終結緣!”

一時間,衆人不禁大叫好!

好一句纏綿紅線終結緣!

“絞絲旁”對“穴寶蓋”,婦人閨怨對少女情緣,平仄也對!

妙哉!

蕭骐瞥了谷粼一眼,對着臻芙笑道:“芙兒,陛下這下聯也是絕了你的上聯?”

臻芙也笑得極為爽朗,說:“陛下果然才華風流,芙兒佩服。方才那位女子,其實太後娘娘認識的!”

說着,臻芙自袖中掏出一張寫着字的白絹,遞向李德召。

李德召見狀,趕忙下臺接下白絹,雙手奉給太後。

太後接過一看,眉爾一揚,笑出聲而來,轉頭對身側的靈兒,說:“靈兒,念出來吧。”

“是!”靈兒接過白絹,一看,不禁也揚唇一笑。

“清缤意态漫玉樹,殘霙點岫即瑤岑。

雨送黃昏花易落,萬般無奈君顏色。

枕前淚漏階前雨,隔窗猶連滴到明。

百曲千折度日長,卻叫眉間醉柔腸。”

說着,靈兒又輕手将白絹遞給太後,兩人心有靈犀的一笑,靈兒又說道:“娘娘,此乃皇朝第一才女——席雲峰古雲莊臻氏二小姐臻瑾十三歲那年所作的《醉花陰》。”

“是啊!當年,第一夫人将臻瑾小姐的這首詩贈與哀家,哀家可是甚為喜歡哪!可惜的是,聽聞那蕙質蘭心、才氣脫俗的臻二小姐卻極重婦德,若無父兄之命不出莊門,哀家終是無緣的見呀……”

太後說着,眉色深重,好不惋惜,衆臣一陣雲裏霧裏的,但蕭裕和蕭骐的滿臉笑意卻越發的明亮。

“娘娘,姐姐今日排除萬難來到大殿,雖已不是秀女之身,但還望願有幸得見娘娘!”

“哦?這有什麽,秀女只是一個身份,更何況她原就是秀女。李德召,還不快請人家進來!”

“是!宣,古雲莊臻瑾觐見!”

說着,就見殿外慢慢走來一位粉衣美人。

來人氣質清婉,玉面無暇,紅妝輕點,如花笑靥,似池中睡蓮,盤臻氏飛雲髻,僅以一根烏木釵裝飾,背後烏發随風輕揚,雙手交疊,紗裙翻飛,蓮步移來,以無聲姿态扣動了所有人心。

那女子靜靜地走到大殿之上,曲身行禮,道: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那優美的聲線不由得又讓衆人一震,細膩如絲,吐氣如蘭,如琵琶曲一般幽然。

“平身!”

蕭裕見了她,一掃先前慵懶的神情,眼珠裏洋溢着熠熠光輝。

嫏嬛公主見狀,對夫婿使了使眼色,公孫無垠瞄了臻瑾一眼,對公主點了點頭,兩人相視而笑。

谷粼挑眉,呵,這冰冷的男子也會有笑得一天。

“謝陛下!”

太後看着臻瑾,心裏極為喜歡。

這二小姐沒有三小姐的鋒芒畢露智慧姿态的巾帼氣質,卻有着大家閨秀獨有的成熟內斂溫婉大方,再加上她那第一才女的驚世才氣與傾倒衆人的美色,足以擔當國母的位置。

“臻二小姐,哀家久聞您的才名,今日終是得見。不知小姐可知殿上此刻正在選秀?”

“回娘娘,臻瑾知道!”

“那麽,二小姐上殿,可知哀家便會将小姐重新納入秀女的名單中?”

“回娘娘,臻瑾知道!”

“如此甚好!”太後看着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蕭裕,笑笑說道:“皇帝,這殿下一十三名秀女,你中意哪一位呢?”

蕭裕聞言,笑開了,不言語,下宏臺,牽着臻瑾的手,兩人走上白玉階,對着太後一跪。

除了嫏嬛公主和公孫無垠之外,衆人見狀也跟着跪下。

“母後,臻氏長女臻瑾,便是朕一世的鳳,朕願與之共效于飛。”

太後起身,扶起蕭裕和臻瑾,一對鳳眼因笑意微眯。

谷粼看着太後的合不攏的嘴角,自己也不禁笑開。

蕭骐轉頭看了一眼她,她也坦然看着他,兩人相看着,一同笑了。

說着,太後便将自己發髻上的純金鳳釵取下,又擡手輕輕取下臻瑾的烏木釵,将金釵插于她的發髻之上,笑道:

“皇帝的眼光,果是不俗呀!瑾兒,今後可要換哀家一聲:母後!”

衆人聽出了太後話中的真意,又是一拜,朗聲道:

“恭喜陛下,恭喜皇後殿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蕭裕一臉紅潤,身側伴着臻瑾,江山美人盡在手中,不禁心滿意足,道:

“衆卿平身!”

“謝陛下……”

說着,皇宮百年大鐘敲響,鼎哼之聲,越過宮牆向外傳播,布滿整個皇朝大地。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古雲莊臻氏臻瑾,奉上恪守孝悌之道,對下施行皇家之恩。其貌殊絕,其才卓越,語笑嫣然,端居舒雅,仕女懿範,見識不凡。為正六宮之風,今仰承皇太後慈谕,封臻瑾為仁惠皇後,沿襲淑德。

欽此!

封後大典舉行于皇朝歷德宇三年四月廿日。

清明已過,正逢谷雨。

離夏至,不足兩個月。

☆、寧音閣遇襲

淡淡檀香,袅袅升起。

銅爐中的上等香木緊緊依靠,默默燃燒。

帝王寝宮飛霜殿中氣氛卻也略帶沉悶。

一身金黃龍袍的蕭裕瞪着對面那個笑得雍容淡雅的人兒,道:

“骐兒要走?”

“是,骐在這裏也呆了一個月餘。如今臻儀把芙兒送來,皇兄也該無後顧之憂了。”蕭骐飲了一杯茶,又道:“好茶!席雲峰紫茶,是皇後陛下自娘家帶來的吧?”

蕭裕聽到“皇後”二字,想起臻瑾,俊顏微紅,喝口茶遮掩一下。

“這倒是,臻芙不愧是古雲雙絕!這些天她都在中樞禦史任職,輔佐王軒之,目前雖還稍顯年輕稚嫩,但處事作風和之前的臻相不相上下。再過兩年,必定會趕超臻相了。”想到臻儀此前對臻芙百般推薦,看來她真是人才,看來臻儀的夢還是有實現的一天,“啊,骐兒,不要轉開話題!你走了,母後會氣瘋的!”

“呵呵,有皇帝和皇後随侍在側,再過不久,你們生個小皇孫,母後自然就會轉喜的。”

聞言,蕭裕的臉兒更紅了,不過自家兄弟嘛,于是便忍不住呵呵笑開。

“這次真是多謝你們了!不然的話,朕和皇後也不可能那麽快就大婚。”

“兄弟間,皇兄說這是哪兒話!對了,皇後陛下來自西南的席雲峰,對地北京都恐怕不會太快适應,有空就讓臻芙進宮陪陪她吧!”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前天想把芙兒接進宮,但瑾兒怕人對她說長道短,官場難處,便作罷了。”

蕭骐将茶水飲盡,優雅地擱下,專門看着殿門外的晴空,淺笑呢喃着:“官場啊……”

一旁的殿內宮女見二人茶杯已空,又過來沏上,不時偷偷瞄蕭骐兩眼,立刻紅着臉退到一旁。

蕭裕瞄了那名宮女一眼,道:“你還忘不了小時候的那件事?”

“刻意去忘,反而更加銘刻,順其自然便是。” 蕭骐沒回頭,倒是溫雅一笑,眼神飄渺,開口:“也不知皇姐她們談些什麽?為什麽只讓公孫兄加入呢?”

蕭裕手一抖,擡頭看了弟弟一眼,一時間無語。

今是國婚後第五日,兩天之後嫏嬛長公主就要随公孫無垠回西雲國去了。

于是長公主和太後便邀請了雷音公主、新後臻瑾、禦史臻芙到禦花園寧音閣一聚,順手把老窩在煜宏宮的谷粼給拉了過去,還對他們兄弟倆扔出一句話說:“女兒家閨房私語時,大丈夫等非請勿入!”

無奈之下,兄弟倆孤家寡人,跑到大殿品茗,卻發現公孫無垠早跟到寧音閣去了。

難怪從剛剛他就發現蕭骐老看着殿外,原來是寧音閣的方向!

喟嘆,蕭骐這家夥從小便是這般雍容才子模樣,言談舉止間無不一派親和暖陽,實際上記仇的很……

蕭裕陪笑着,舉杯道:“西雲國夫妻一體,自然不明白我朝禮節,我們喝茶!”

蕭骐轉眸,瞄了借口牽強的兄長一眼,也執起茶杯微抿。

“皇兄,邊城鐵勁桑将軍的折子,你看到了麽?”

“……”蕭裕聞言,瞪大眼睛看着蕭骐,“你難道是要去那裏?可是鐵鷹和姚倩都趕去了!”

“皇兄,來者可不止白虎大将,還有金狼!”

蕭骐神色未動,墨色眼珠直盯着蕭裕。

蕭裕皺眉,撫着光光的下巴,思量着進來幾道言辭不一的折子。

“蠡園傳來的消息?”

“嗯!陶谷裴世子也提供了線報。”

“陶谷啊,這麽說是不會錯了!”

“二十幾年前,銀豐蒼狼大将呼卡親王被鐵将軍打退,銀豐國這麽久以來都表現出一副示弱的态勢。但,皇兄還記得骐還朝之時抓到的那四獸之一的穿山獸金穿雲麽?他可是金狼麾下的一員猛将!”

“朕自然記得。但刑部尚書後來上報說,在秘密審訊之時,他就被人救走了不是?”

“呵呵,穿山獸善穿山,若是加上了擅長暗伏的伏地獸浮屠,區區刑部不比天牢,要就走也不是什麽難事!畢竟刑部侍郎雖然耿直聰慧,但刑部羅尚書年歲已大,一板一眼多了,看不出來銀豐國偶爾耍的那些不入流小花招的!”

說到這裏,兄弟倆對看了一眼,蕭裕聽出蕭骐的話鋒針對的是刑部尚書,微微皺眉。

“他終是輔國有功呀……”

“記得刑部尚書的次子羅扈天是戶部尚書呢!其才華精絕,熟讀律法,對皇朝律令無不通曉,斷案入神,臻儀‘生前’可是對他的判案能力贊譽有加,貌似說了句‘比之戶,不若刑’之類的話。”

蕭骐說着,臉上的笑容漸漸加深,但蕭裕明顯可以看出弟弟心裏正盤算着什麽。

“但,他剛過半百,這樣不好呢!會不會有點打擊他啊?”

“陛下,我們那位身處戶部人稱‘泱泱氣度,洪洪朝清’柳洪柳侍郎大人,是不是悠哉太久了?仗着個不上不下的侍郎位,把事情推來推去,天天打混摸魚。最近他無聊到進宮中府庫打算盤,皇後娘娘聽說了之後很欣賞他的心算功夫,說要和他學上一學呢!”

蕭裕聞言,眼角一挑,神色微沉,對着殿外,嚷道:“李德召,滾進來!”

“是!”一聲高聲答應,李德召扶着頂上有點歪斜戴不穩的太監帽快步進殿,走到蕭裕面前恭順垂首:“陛下,奴才來了!”

“命中樞拟旨,撤了刑部尚書羅坎,由戶部尚書羅扈天頂上。戶部尚書的位置給柳洪,讓他好好在戶部給朕呆着,別老進宮清點什麽府庫!”

“遵旨!奴才告退!”

說着,李德召又扶着帽子跑開了,到了殿門口,瑟瑟地回頭瞟了垂眸品茗的蕭骐一眼,手一抖,趕忙開開的跑開了。

蕭裕看着李德召的行為,微微皺眉,喝了口茶,說了聲:“幹嘛老扶着帽子,古裏古怪的。”

蕭骐看也沒看李德召一眼,還是原來的雍雅神态,笑道:“皇兄這便是了,恩威并重才是治國良方呢!”

蕭裕狐疑的看着蕭骐,他剛剛真的什麽都沒做嗎?

禦花園寧音閣裏,倒是女子嬌笑歡聲四起,偶爾夾帶着公孫無垠的一聲冷哼。

只見閣內,一身西繡碧藍錦緞西雲帝後服的嫏嬛長公主左邊坐着身著金繡九鳳翺空帝後服的臻瑾,右邊坐着穿一襲朱紅帶黯江南繡鳳服的太後,一身正三品禦史孔雀官服臻芙緊挨着臻瑾而坐,太後身側站着宮女打扮的靈兒。

而一身暖黃戴白鵝絨織錦公主服的雷音公主坐在太後身邊,微微笑着,那容顏端看如朝陽,顧盼之間泛流霞,一對纖纖巧手為太後掰着貢橘。

谷粼還是一派素色白紗長裙,平時披散的長發今日挽成宮髻,有一下沒一下地掰着橘子,一身碧色王服的公孫無垠閑暇地拿着酒壺酒杯,偶爾微抿一下。一白一碧的兩人,看起來不太合群,比肩坐在離衆人較遠的門口處。

“雷音皇妹,這次選秀輸給了我們皇後娘娘,心裏服不服呢?”

嫏嬛公主掩唇輕笑,倒是臻瑾紅了臉,皺了眉,生怕得罪了這位天下聞名的巾帼小姑。

“皇姐說這是什麽話?皇兄聖旨上不都說了麽,皇後娘娘,其貌殊絕,其才卓越,仕女懿範,見識不凡。雷音啊,自然輸得心服口服啦!”

雷音公主輕笑着,将剝好的橘瓣除絲,遞給靈兒,靈兒在遞給太後。

谷粼看了雷音公主一眼,這位漠北女神雖是承襲武王的天家皇女,但出身漠北,長在軍營,打小和男子混久了,性子上偏心直口快了些。

可能只在不說話的時候,帶了點寒菊的泠色吧,也是,要領兵征戰,嘻嘻哈哈可不成。

臻瑾聞言,紅着臉,淺淺笑着,說了聲:“雷音公主見笑了!是陛下誇大。”

“呵呵,瑾兒,哀家就不覺得皇帝在誇大啊,你這姑娘真叫人越看越喜歡!”

“就是就是!”雷音附和着。

“呀,母後快別說了!”臻瑾臉兒更加紅了,甚至燒到了耳根上。

“哈哈,母後呀,我們陛下如今真給我們皇家找來了一塊寶!”嫏嬛公主見了,笑得更歡,又道:“看情形,您一年抱倆,三年抱雙的願望不成問題了!呵呵……”

“是啊是啊!如此甚好,哀家自然是這麽盼着了!”

“是不是,知母莫若女呀,母後!”

“長公主!”

“呵呵呵……”

鬧着鬧着,一群女人又嬉笑起來。

谷粼看着她們,湊近公孫無垠,悄聲說道:

“啧啧啧,看看那單純的皇後娘娘!公孫,你家夫人很惡質诶,和蕭骐一樣一樣的。不愧是姐弟!”

公孫無垠一聲冷哼,仰頭喝了一杯酒。

忽然,臻芙瞟了谷粼一眼,轉頭對雷音公主說道:“雷音公主,芙兒有一事想問問您。”

雷音公主止住了笑,道:“何事呢?三小姐但說無妨!”

“聽聞您心屬齊王啊?”

衆人聞言一愣,臻瑾和嫏嬛瞥了一眼谷粼,公孫無垠也看着她。

那天大殿選秀,一向獨善其身的蕭骐身邊居然帶着谷粼,有意無意為她擋着衆人的目光,到中間還偷偷握了谷粼的手。

更讓公孫夫婦驚訝的是,谷粼如今居然願意摘下的□□,面對世人。

兩個人的關系,不言而喻。

但現在谷粼居然一副沒聽見似的樣子,神色正常地兀自掰着橘皮。

“哦?雷音呀,你中意我們骐兒嗎?”太後聞言,兩眼放光的盯着雷音公主。

雷音公主随即低下頭,臉兒微紅,答道:“齊王殿下是當世的英雄,那個女子能不為他傾心的呢?”

終于剝好橘子了,這貢橘和一般橘子不同,皮很薄,不像某男子的臉皮……

谷粼一笑,又開始慢悠悠的抽着橘瓣上的絲,沒吃的打算,但神情很專注。

“言下之意不就是中意了嗎?快跟哀家說說,你們怎麽認識的呀?”

雷音公主慢慢擡起紅頰,淺淺笑着,道:

“兩年前,雷音領父命,率兵追寇。誰知那賊寇早有準備,一路逃到了塞外蠡園附近的林間埋伏起來。北方人都知道蠡園地界,雷音也不敢多加冒犯,于是自己撇下扈從,追進林子裏去。但追了許久也沒發現那些賊寇的行跡,忽然間就聽見馬蹄聲和人們的笑聲,我以為是賊寇,沒想到遇到了蠡園主人和齊王殿下在打獵,就這樣遇着了。”

“遇着了?呵呵,多美的三個字!也是,我們骐兒就是這樣的男兒!”太後握起雷音公主的手,笑道:“太好了,趁此番武王也在京城,哀家就替你們将這親事定下了吧!”

一語罷,有人喜,有人憂。

雷音公主自然紅顏菲菲,但臻瑾臉兒一白瞪着身旁剛剛多嘴的臻芙,嫏嬛公主陪笑中帶着尴尬,偶爾瞄瞄谷粼。

臻芙壞笑的看着谷粼,那日在殿上要不是谷粼幫蕭裕破了她所出的對子,姐姐也不會那麽快落入蕭骐和蟹青賊子的計劃裏,所以早就下決心要整整他們了,此刻正是好時機!

公孫無垠瞟了雷音公主和太後一眼,将酒壺遞到谷粼面前,悄聲說道:

“喝不?”

谷粼看看酒壺,對着公孫無垠搖搖頭,塞了一口橘瓣,甘甜流芳,不愧是貢品!

“這很甜,你吃麽?”

推開酒壺,将一瓣橘瓣遞到公孫無垠面前。

公孫無垠看了一眼谷粼,将橘瓣接下,塞進嘴裏,又道:“南麟,你也看上蕭骐那小子啦?”

谷粼笑看了公孫無垠一眼,不語。

公孫皺眉,正要開口,雷音公主便說話了:

“太後娘娘,這樁親事是不成的。”

聞言,谷粼擡頭看着雷音公主,難道蒼天有眼,終于讓癡情的費金佛打動他的女神啦?

“為什麽?”

太後和臻芙一起驚訝地開了口,臻瑾聞言,尴尬拍了一下臻芙的手以示警告。

倒是雷音公主笑得有些慘然,絕美的面容染上憂郁的色調,我見猶憐。

“其實,就在國婚那天夜裏,父王已經找了齊王暗示,但被齊王婉拒了。”

“什麽?!”太後臉色有點難看,“由武王殿下開口,骐兒居然還這麽不知好歹?!”

“母後,骐兒從小不都一向那樣嗎?誰又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別生氣呀!”

嫏嬛公主見狀,輕輕為太後撫着背。

“嫏嬛,你們三個我最擔心的就是骐兒。要不是當年那件事,他哪會離開皇宮,到蠡園去呢?又哪會是現在這副誰都猜不透的性子呢?”

那件事?哪件事?

谷粼聞言,盯着公孫無垠,以為嫏嬛公主會告訴他。但公孫也聽不懂,對谷粼搖搖頭,兩人對看了一會兒,又各自喝酒吃橘子去。

“太後娘娘,雷音雖甚是欣賞齊王,但不希望給他造成什麽負擔!過兩天父王就要帶雷音回漠北去了。下次也不曉得什麽時候再回來看您老人家了,雷音心中真是遺憾!”

雷音公主神色微黯,但畢竟性子堅毅,沒讓自己再流露出更多的哀愁來。

谷粼心中一嘆,蕭骐啊蕭骐,你真是害人不淺!

“哎,你這丫頭像極了當年的景陽!”太後擡手摸着雷音光滑細膩的臉頰,道:“哀家和先帝爺少年夫妻,景陽當年在宮中時常常伴哀家左右,她跟着武王去了漠北之後就再沒回來過!想想這麽多年了,哀家還是想她呢!如今先帝爺去了,景陽也去了,年華催人老呀!”

“母後,你怎麽這麽說呢?” 嫏嬛公主趕忙抱住太後,輕輕搖晃着她,“嫏嬛的小王子剛剛出世,您還沒看過呢!還有還有,您都沒有抱到陛下和皇後娘娘的小皇孫呢?別這麽說!”

“哎,嫏嬛啊,還是你貼心,就是嫁太遠了,母後見你一面都難!”

“什麽話,這不,陛下一大婚,國王不就帶着嫏嬛回來了麽?”說着,嫏嬛公主嬌看了公孫無垠一眼。

公孫拿酒杯的手一抖,谷粼不禁“噗嗤”一聲,低頭輕笑。

“哀……”

太後剛要開口,就見谷粼霍然起身,扔了沒吃完的貢橘,快步走到一衆女子前面,負手站立。

公孫無垠也起身,一臉警惕的看着四周,将手中的酒壺遞給宮女。

寧音閣的景致不同于禦花園其他地方以花草點綴,取名寧音,顧名思義,其四周圍極為安靜,假山松柏遍布,只有蟲鳴鳥叫,人息較少,但此閣占地較大,俨然是一座小型森林。

由于是皇家內部聚會,太後将寧音閣外大部分侍衛遣走了,現在要是來了個什麽高手,還真是甕中捉鼈,手到擒來!

雷音公主見狀,仿佛也感到了四周的異常,按着腰刀,慢慢站起來,但看着站在最前方的谷粼,若有所思。

從選秀入宮第一天起她就注意到這白紗女子了!

這女子氣息不同于一般人,極輕卻也極穩,仿佛沒有武功的弱女子一般,但她卻是第一個感覺到異常的人,連自幼習武少有敵手的公孫無垠的氣息都沒有她來得厚實,再看她的那份氣勢,一點也不像弱女子,倒像一位守護萬衆的武林泰鬥。

突然,左前方的假山中傳來一陣“砰”的一聲巨響,随即黑煙冒起,陣陣濃烈的□□味撲鼻而來。

谷粼微微皺眉,側首對公孫無垠悄聲說了句:“小心,是飛火彈!”

該死,這火力非常的飛火彈,她和公孫肯定是躲得掉,但身後這幫娘子軍可就難說了!霜鳳空凝沒帶出來,被她留在煜宏宮內!

真麻煩,沒想到這天下間還有敢破皇朝皇宮的人!

公孫無垠聞言一怔,有意無意的瞄了正抱着太後安撫的嫏嬛公主一眼,靜靜拔出佩刀,走到谷粼身邊,兩人猶如一堵高牆屹立于前,能為閣內人擋風遮雨。

周圍的氣氛只能用死寂來形容,每個人屏息以待,幾位膽小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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