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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雖放緩速度行路,但已經快過了鼎王峰山界。

她仰首望天,身子微僵,久久不動。

碧血鳳蘭啊,你是寶物,還是禍害呢……

忽而,悠悠說道:“其實,鐵勁桑也以為碧血鳳蘭能起死回生吧。”

蕭骐發覺了她此刻的臉色泛青,神色也沉下,但依舊溫聲道:“此前略有傳聞,陶谷醫仙的鮮血,能解百毒治百病。相信鐵将軍能活過來,是醫仙的功勞,而非碧血鳳蘭。”

谷粼一聽,淺笑開來,清雅淡然,悠悠之美。

她看着他,坦然般開口:“不錯,齊王果然聰明過人,見識不凡。鐵勁桑能活過來,不是因為碧血鳳蘭,是他命不該絕,誤打誤撞遇到了我師母。

碧血鳳蘭雖然不能根治百病,但其葉子中所含藥素結合師母的血能快速止血,加速傷口愈合,抑制內傷,這種救法能治療任何重傷之人,藥效勝于史上任何一種靈丹妙藥。當時師母便是将身上的鮮血混合碧血鳳蘭的葉子去救治他。幸運的是,鐵勁桑并沒有中毒,這種救法不能去毒,否則真是神仙難救了!”

“果然如此,只因為醫仙曾用同樣的方法救治過父皇,骐當時雖年幼,但還是多少知道一點。”

忽而,他倏地擡袖,握住她的手,緩緩将內力傳到她體內。

她任着他握,沒有反抗,倒是眼神飄忽的看着他。

兩人執手相看着,男的雍然溫笑,氣質高貴,意态閑雅,女的風清雲淡,纖纖之姿,面若桃夭,兩人眼神流波,各騎一白一綜兩匹駿馬,漫步青山綠樹之間,如同一幅水墨畫卷,走出了一對畫仙。

後面馬車上的矛兒和棍兒見到這一幕,不禁揉揉眼睛,用力的看。

其實在煜宏宮中,蕭骐和谷粼兩人共用一間寝室甚至共用一張床的事,早已被宮裏那些長舌婦們傳得沸沸揚揚,暧昧不斷。

随便一種版本,都可以羞死一個閨中待嫁的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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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可惜的事,傳謠言的人也不看看謠言的主人公是誰!

一個是皇帝和太後最疼愛的齊王殿下,從來便是蕭骐說什麽那就是什麽的份。再者,齊王容顏如玉,一代美男子,才華浮世,素行端正,功績斐然,百官楷模,受萬人所景仰。再過個幾年,要是皇帝和皇後沒有誕下皇子,齊王便是皇朝儲君,登大寶之位。

且蕭骐向來奉行我行我素的風格,一出門便可久久不回朝,但一回朝必有一番整治,看似剛正不阿不茍言笑,實則深谙官道曲直,一開口便能致人死地,加上他武功高絕,因此從來沒有人能夠成功的扳倒他。

如今只是區區幾句流言蜚語,根本流不進他齊王殿下的耳裏。不過,一旦要是流入耳裏了,那麽傳出去的源頭之人可就好看了。

另一個主角兒更讓人郁悶!

傳言她就是那天下聞名的江南南麟,雖然傳聞中南麟是男子,但見過她的人不多,因此便不排除其女扮男裝的嫌疑!南麟與蠡園少主北麒并稱,武功深不可測,身世更是個謎,而且其醫術高明,救治無數,聲望極高,就連盟主葉荊見了都要給她開個道問聲好。

再加上她不僅是齊王的貴賓,還受到皇帝極大的禮遇,更是嫏嬛長公主的救命恩人,西雲國國王少有幾位入幕之賓的一位,甚至連新進宮的皇後臻瑾都對她另眼相待。但她性情淡薄,不愛理事,鮮少出煜宏宮門,因此便被上述幾個人大力保護起來,一聽到嚼舌根就立刻掌嘴,甚至更重的處罰!

鑒于上述的原因,衆人更是敢怒不敢言,但就是在這流言蜚語四起的時候,他們又轟然一下一同離宮,這更是讓謠言傳得更甚,直升不下。

如今這波濤洶湧的謠言,終于讓他倆兄弟親眼證實了!回去定要和蠡園的兄弟姐妹們說說這天大的八卦!

就在矛兒和棍兒想入非非之時,臉色蒼白的谷粼微咳了一聲,輕聲道:“蕭骐,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沒用的,相信雁翎她應該告訴過你,我是撐不到夏至日了。”

蕭骐聞言,眉間有火,“胡說什麽!有我在你身邊,我們兩人的內力加在一起,還怕拖不住這區區的紅龍吐信?”

谷粼看着面前這平日裏總是一副淡雅模樣的蕭骐,現在正了為她微微惱着,嘴角不禁輕揚,又說道:“就算你不相信雁翎,不相信我,你也該相信你自己。這半個多月的夜晚,你都幫我壓制紅龍吐信,但毒性蔓延的程度和發作時間的變化,你心裏也是有數的吧。”

蕭骐一頓,随即勒住逾輝的缰繩,托着她的手,翻身下馬。

谷粼見狀也勒住流雲的馬缰,低頭疑惑看着身側的蕭骐。

“哎,你非得這麽說話麽?”言罷,蕭骐向她張開雙臂,谷粼清雅一笑,傾身摟住他的脖子。

蕭骐微微用力,将她抱下馬背,扶着她站好,後頭的矛兒和棍兒趕緊也停住馬車,疑惑地看着前面兩人。

“這是事實,你得承認。”谷粼臉色白青,握着他的手,“蕭骐,我知道碧血鳳蘭你還留着,我是用不上了。我們往北而去,殺得了金狼自然是最好。但是不管成不成,龍門既是你多年的夢,還是父親的夢,你就帶着碧血鳳蘭去圓夢吧!也算我沒白到這濁世走一遭,沒白交你這麽個朋友,可好?”

“盡胡說!”

他白了谷粼一眼,皺着眉頭,把已經無力的她橫抱起,走向馬車。

“蕭骐,聽我說!”

谷粼用力的喊住蕭骐,他無奈之下只能止步無言看着她。

她咳了一聲,擡眸看着他,發現他的臉色已經僵了,大有火山爆發的前兆。但她顧不上那麽多了,“霜鳳空凝劍,我死了之後,你拿去吧!清流只剩我一個了,再沒人配用這把劍了!咳……該死的……紅龍吐信……”

她臉色全青,渾身抖了起來,冷汗淋漓。

蕭骐一怔,心中暗咒一聲裴持天,快步走向馬車,矛兒發覺不對勁,趕緊打開車門。

他抱着她進到馬車內,玄袖一擺,車門“乓”的一身自動關上。

随即又自車內傳來他不同往常的低溫一句:“矛兒,馬車駕穩點,不要颠着人。棍兒,我要給南麟療傷,路上有什麽小兵小賊來亂的,你自己看着辦!”

然後,車內再無聲響。

棍兒和矛兒聞言,不由一震,來了,少主的“不鳴則已”……

要是壞事了,他倆就有的“一鳴驚人”了!

矛兒趕忙放棄偷看的念頭,沖下馬車,很是盡忠職守的把流雲和逾輝牽來,系在馬車旁,誰知還挨了那向來脾氣不好的流雲駒極不悅的一下踹。

雖然屁股被踹得很疼,但礙于少主的淫威,他也只能把眼淚往肚子裏流,趕緊回到車前,策馬上路。

棍兒也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飛身坐在車頂上,雙手執棍,神色肅穆,保駕護航!

一行四人,就這樣靜靜奔馳在京郊的大道上,神聖至極的鼎王峰已經被抛在身後,一路往北而去。

☆、夜宿太清門

出了皇京,四人一行往北而去,氣氛偏靜谧。

車外的矛兒和棍兒由于害怕蕭骐,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至于車內,蕭骐貪靜,總是優雅地拿着一本書籍專注翻看着,寬大的車廂內有一個小木櫥,裏面全是五花八門的書籍,但歷代律法的典籍偏多。

谷粼一覺醒來,轉頭便看見身旁看書的蕭骐,氣質高雅,如白玉般面容在微光中忽明忽暗,一對墨色眸子流光溢彩,烏發半束,偶露幾根發絲落在頸脖前,春光逼人,果不負一代美男子的美名。

他感覺到她的轉醒,偏首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嘴角含笑,又接着垂眸看他的書去。

她自絨面鋪墊上慵懶起身,任身上衣物淩亂,烏發披下,盤腿而坐,将手放平,閉起眼睛,推穴運氣。

不一會兒,背後散出一陣白煙,她睜開雙眼,臉色還是略顯蒼白。

擡手打開車窗,看看天光,已近黃昏。

發作時間不僅開始紊亂,還開始加倍了。

以往毒發自子時開始,寅時末結束,最多三個時辰。而這次,隐約昏睡前是辰時,現在應是申時,自己這次睡了近五個時辰,看來,自己的時間果是不多。

都賴那個什麽潛海獸,跑來鬧一鬧,她身上的毒這兩天也失控了幾下。

聽她臉色蒼白地微咳一聲,蕭骐擡眸,自身側小臺桌上拿起一籠小籠包,以功力催熱,遞給她,“吃吧!剛剛途經一家野店,棍兒買來的。”

谷粼看着冒煙的小籠包,雖沒什麽胃口,但還是接過來,小口小口吃着。

蕭骐一笑,又回到他的書海中。

谷粼關上車窗,轉身吃着小籠包,打量着這漂亮的馬車。

車廂能容五人,比起一般的馬車來略寬,而且多了一些一般人不會放在馬車裏的東西,比如一幅扁寬的字帖。

在蕭骐坐卧的左側車廂壁上,懸挂着一幅字帖,上面賦着一首詞。

“畫閣歸來春又晚,燕子雙飛,柳軟桃花淺。

細雨滿天風滿院,愁眉斂盡無人見。

獨倚闌幹心緒亂,芳草芊綿,尚憶江南岸。

風月無情人暗換,舊游如夢空腸斷。”

她不禁湊上前,不禁大聲念出聲來!

帖子上那一手草書,鐵劃銀鈎,蒼中帶勁,每一字的結尾都略含素淡的情絲,雖然有些随意,筆筆都可以看出書寫之人的堅毅之氣,真是好字,可惜沒有落款!

這手潇灑的草書簡直可以和皇朝中任何一名成名的才子相比了,就連二堂哥的那手行楷都沒這般寫意揮毫的氣勢!

她不禁一嘆,道:“好一首《蝶戀花》!這字也極好,很有氣勢!蕭骐,這字帖是那位才子寫的,怎麽不落款呢?”

蕭骐合上書冊,也看了一眼那帖子,微微一笑,狀似自語,“這帖子上染了塵埃,該收起來了。”

說着,他擡手越過谷粼,将字帖取下,慢慢卷起。

谷粼皺眉,不悅的按住他卷着帖軸的手,“你這莫名其妙的問牛答馬,是什麽意思?”

蕭骐看着她,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道:“哎,寫字的人不過是個不足道哉的無名之輩罷了!”

谷粼盯着他的眼睛,明顯注意到剛剛他眼底閃過的那抹神色,這人平時一派淡定的樣子,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忽而,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原來這字帖是你寫的?因為不是晖風,我還以為是別人呢,沒想到你除了晖風,其他字體也能寫的這般好呀!呵呵,風月無情人暗換,舊游如夢空腸斷。呵呵,你不好意思什麽,這字帖寫得這般好,應該讓更多人看看才是。呵呵!”

蕭骐也不理,默默地把卷軸收好,塞進放書的小木櫥裏,又一副淡定的樣子做回自己的位置,拿起書接着翻。

谷粼也不管他的表情如何,還是笑鬧着将小籠包吃完,然後躺回右側的棉墊,又笑呵呵的說着:

“我原以為你只會寫一些如《朝中措》那般‘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鐘’的雄壯字句。沒想到一向正派的齊王殿下如此多情!”

說着,她仰卧在棉墊上,調整一下睡姿,呢喃笑着:“呵呵,齊王殿下無怪啊,剛剛真是失誤!失誤失誤,呵呵呵……呃!”

她愣住,笑意立時止住,只見黑影一壓,蕭骐方才拿着的書飛向車頂,他傾身而來,将自己的臉懸在她上方,只要兩人之間任何一人微微一動,便會發生某種親密接觸。

她頓時很識相,身子僵在棉墊上,眼珠兒也僵着,但心裏急速盤算着要不要催動內力把車底打穿,然後逃之夭夭。

忽然,他淡淡開了口:“骐還記得韻兒曾在邊城的煙雨樓上,也留下了一首詞,詞牌應是《減字木蘭花》。”

她霎時間忘記了要逃跑的事,惡狠狠的瞪着他。

但蕭骐不在乎這眼神,對着剛剛自紅龍吐信中蘇醒的她,自己還是有把握制住的,不過真打起來要費點氣力便是。

“啊,隐約記得是詞句這麽來着的:

燭花呈燦,瑞氣滿筵春欲爛。

月色中宵,疑是階前雪未消。

騷人詞客,魂斷蠟梅香已籍。

誰更情關,一點新愁入遠山。

骐記得對麽,韻兒?”

谷粼還是不語,瞪着他,那眼神明顯寫着:你再不起來,我就真動手了!

“看來是記對了呢!”他一笑,別過臉,靠在她頸間,傾身抱住她的身子,“這首詞,你是為誰寫的,骐自是知道。當時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自是沒多大什麽感覺。但現在早不同以往了,這不猛然想起來詞中情關,骐心中難免酸澀。

往後,這《減字木蘭花》之類的,韻兒還是少寫一點罷。這賦詩贈人之舉,雖然屬才氣風流雅事,但骐即便未中紅龍吐信,卻還是會有偶發突病的可能,比如:走火便入魔,随手殺一百!”

她聞言,一時無言,指尖無意識地一動。

他們兩頸相依,彼此的心跳近在咫尺,呼吸卻錯開。

“獨倚闌幹心緒亂,芳草芊綿,尚憶江南岸。風月無情人暗換,舊游如夢空腸斷……韻兒,聰慧如你,難道真不明白,骐寫之為誰麽?”

語落,谷粼身兒一震!

尚憶江南岸……

尚憶……江南岸!

是柳城!

谷粼剎紅了臉,心跳加快,無言以對,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其實,他的情意,她早就知道了。只是種種原因她無法回應,如今這般赤裸裸的去面對它,自己也忽然間手足無措起來。

一時間靜默,他摟着她,兩人久久未動,心跳聲交雜着。

忽然,馬車震了一下,停住了,只聽見棍兒在外頭大聲喊了一句:“來者何人?還不現身!”

蕭骐聞聲放開了她,拍拍衣擺,回頭瞟了一眼假裝看不見他的谷粼,似笑非笑的走出車廂。

谷粼見他出了車門,不慌不忙地起身,整整身上的衣物,在蕭骐那堆厚重的包袱中摸出了一根普通的銀發簪,攏攏長發,随意挽了起來。

車外對方未答,蕭骐溫雅的聲兒響起:“棍兒,不可無禮!閣下可是太清門門主石清煙?”

“老道正是石清煙。日近西山,少俠一行入我太清地界,敢問有何請教?”

說着樹林間有人影窸窸窣窣的走了出來。

蕭骐聞言擡眼望望四周,這裏的确是太清地界,回頭瞪了一眼那已經明白大禍臨頭貓在一角的矛兒。

谷粼也出了車門,觀察了一下四周,朗聲笑道:“這下可好玩了!矛兒小兄弟,別躲了,你可是立大功了喲!這北方名門太清門,世代鎮守太清地界,整個武林皆知他們日暮關山門,不許外人入內,否則殺無赦。呵呵,北麒,我們比試比試?你要是真出手,一招能打趴幾個?”

蕭骐一笑,配合的大聲以答:“呵呵,誤會了!兵書有雲:兵不血刃,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這是骐一貫的信仰。何況對方是武林名門,蠡園更是不該無端開罪!”

“蠡園北麒?!”對方陣營裏有人驚聲一叫。

有個人影提着燈籠,很快自樹林穿走出來,是個白發老人,眉目已有皺紋,約有半百,頭戴一頂銀質八卦冠,穿着一身或白或藍的衣物,裹着披風,雙面繡着太清八卦圖,配着一把道家銀劍,身姿筆直,神色凜然。

看氣勢,應該就是太清門門主石清煙了!

矛兒一見,湊近棍兒,輕聲私語,“三哥,太清門門徒是道士啊?”

棍兒白了他一眼,小聲回答:“一半入道,一半入世,但大凡主事者都是道士便是了。孤陋寡聞,你白跟了少主那麽多年!”

矛兒瑟瑟的縮縮肩膀,接着貓在一旁。

蕭骐谷粼見狀,一同下了馬車。

石清煙走到兩人面前,細細打量着。

蕭骐一身玄衫,雍容高貴,暖笑如陽,谷粼清雅如風,淡然似雲,最重要的是這兩人呼吸間平整似鏡,放緩而穩,內力平滑流動但深不可測。

這般超然的內力,當世也沒有幾人了,久不出門,這江湖已是人材輩出。

石清煙放聲笑道:“素聞蠡園少主俠名,今日一見果不負盛名。老道今日倒是開眼了!”

蕭骐也是一笑,拱袖抱拳,“能見到石前輩,才是骐之幸焉。”

石清煙笑眯了眼,道:“豈敢豈敢,老道與蠡園主人應硯竹也算舊識,早該到蠡園一會了。只是不知北麒這時候來到太清門,所為何事?”

蕭骐嘴角微揚,“是這樣的。舅舅此前聽聞太清門石園園主石清平被蜀地青川派所傷,傷重垂危,故特命骐帶着一位醫者來到太清,換個醫者,或令有一番生機,風月匆忙,還請見諒!”

谷粼瞪了蕭骐一眼,身後的棍兒倒是在心中不停大贊自家少主聰明至極,一句話便免掉了麻煩事!南麟的高超醫術承襲陶谷醫仙,極善治傷,醫治重傷之人的重責大任,舍她其誰。

石清煙聞言,眼睛裏泛出感動的光芒,激動的說道:“讓應兄費心了!舍弟的确就剩一口氣,這幾天一直就靠着補品撐着,十幾位大夫都無能為力。但既然是蠡園帶來的醫者,必然有一番真才實學,不管救沒救得,老道這廂先謝過了!”

說着,石清煙舉袖就要行禮,谷粼趕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一笑,“人命至重,有貴幹金,一方濟之,德逾于此。石門主不必致謝,這是身為醫者的分內之事。然醫治之事宜早不宜遲,你還是快領我們入門吧!”

“是是是,諸位請随我來,太清石園就在前面!”

石清煙一擺手,從林中湧出一隊人,浩浩蕩蕩的掌燈而來,日頭已下,林間月色淡薄,但在這隊燈籠的照耀下,一時間猶如白晝。

而後,石清煙對蕭骐等人一笑,道:“諸位,請!”

蕭骐也一笑,“石門主請。”

言畢,自隊中走出兩名身形矯健的男子,走到馬車前,牽住駕車的馬兒。

矛兒和棍兒便順勢下了馬車,棍兒快手牽住逾輝舉步離開,矛兒瞪了兄長一眼,瑟瑟的伸出手拉住了流雲的缰繩,跟着往前走。

就這樣,一行人在燈籠包圍下,走在了太清山岳的山道上。

太清山岳的山道并不難走,青磚鋪地,險要之處有欄護,但蕭骐那架偏大的馬車要上山還是艱難了一點。

只見隊中又走出了兩名男子,幫忙自後方推着車廂。

但一切還是平靜的,不久便來到了太清門石園堂口。

矛兒是第一次來到太清門,于是好奇地張着眼睛四處看。

石園是太清門的總壇,但太清門有道士,因此其雖建成了一個莊園,但一分為二,右半邊一排排花壇,花色各異,其後是以青石建造的石屋,皆是平房,但屋檐很高,華燈高挂,回廊間侍女侍從,來去匆匆,一派富貴人家之景,這應是真正的石園。

而左半邊便是道觀,道家大殿龐大的立在山腰,殿門關閉,只見殿前立着四根大柱,屋檐頂上吻獸兇猛,夜光下仿佛青煙缭繞,寂靜肅穆,其下是皆兩層住房,仿佛沿襲江南竹樓建造之法,以木質為主搭蓋,圍繞在大殿四周,形成一個半月,自成一景。

道觀門口有一道長階,下設牌坊,牌坊已有風蝕的痕跡,歲月難考,楹上刻着四字:“普我太清”,一筆一劃間超凡脫俗,意境清明,如仙姿态,實在好字。

但,最令矛兒注目的是,牌坊柱子上赫然刻着一句:“女眷勿入”,而那痕跡顯然是新寫上去的。奇怪,皇朝的道觀不比和尚廟,道觀內所奉的道尊不食俗民香火,只受道家子弟參拜,道士潛心參道,排除俗心,從而皇朝女子一律禮佛,不入道觀。但這是常識,為什麽要特意寫上呢?

素聞太清門這一代的少門主袁清寧是一位貌比潘安的翩翩美男子,人品出衆,武功也卓絕,是太清門這一輩的佼佼者,可惜是他自小入道,潛心修行,不惹塵埃,世人難見其一面,要不然這太清門定會被江湖上那些女仙女俠們擠破頭的。

可,就算真是袁清寧的風流韻事,來人了趕出去便是,又有什麽人是值得整個太清門将這四字刻在家門口獻醜的呢?呵呵呵,不管怎樣,這四個字,真的很是耐人尋味呢……

矛兒站在原地四處看,還偶爾附帶着傻笑,直到流雲駒不耐煩的掙了一下他手中的馬缰,才回過神來。

轉頭,看着蕭骐他們已經走遠了,棍兒在不遠處一手叉腰一手牽着逾輝順帶一臉火大的瞪着他,矛兒見狀,脖子一縮,趕忙牽着流雲趕上去。

石清煙将他們領到石園園內,命下人将馬車和馬駒都安置好,備至飯菜,便又沿着連廊,将蕭骐一行四人走帶到莊園深處。

石園的建築很有特色,不僅房屋是以青石石材為主,連回廊、路燈等凡是能用石料做到的,絕不用木料代替。

幾人走到連廊盡處,一間突立的木屋出現在他們眼前。

該屋做工精良,毫無參差,是南方湖屋樣式,被太清山岳上的青柏圍繞,和廊前的一排排北方高山石屋隔離開,燈火通明,極盡遺世獨立的态勢。

石清煙走到小屋前,擡手敲門道:“清缇,是我!”

随即木門“吱”的一聲開了,是一名侍女應的門,侍女後是一位身着粉藍綢緞山繡仕女服的清妍少女。

“大伯,你總算來了!爹又吐血了!”

少女一見石清煙,趕忙拉着他說話,臉上的焦急之色盡顯。

谷粼聞言,趕忙推開少女和石清煙,一個側身,快步走進屋內。

“大……大伯……這……”少女莫名其妙的兀自進屋的谷粼,有點傻眼,“她怎麽這麽進去了,清寧在裏面呢!”

“什麽!該遭!”

石清煙一聲詫異後,只聽見屋內響起一句沙啞聲“讓開”,便立刻傳來了打鬥聲!

衆人趕緊進屋,一張椅子飛了過來,趕忙閃身随即一看,一襲白紗的谷粼與一個穿着道服的男子已經在裏頭打了起來。

男子右手執着和石清煙一樣的道家長劍,左手快速将內力推出,兩個起落,那熠熠發光的劍鋒仿佛煙塵化霧一般,沒了實體,唯剩白煙金光,便直對谷粼壓迫而來。

谷粼挑眉,張開白绫,似柔還剛,擋住着白煙來勢,“噔”的一聲響,當場就是一格,劍身重現。

“哦?石門主,這便是太清門天下聞名的浮雲九式吧!”

蕭骐笑得雍容,風涼的樣子擺明了只笑不管。

石清煙愣愣的答道:“是我太清的浮雲九式第三式,推雲歸煙……”

老道和清妍少女見了,不禁心中疑惑突起,這女子到底是何人!

浮雲九式是太清宮的絕學之一,以第三式推雲歸煙和第九式踏雲歸岫著稱,世上能擋住浮雲九式的人寥寥無幾,她居然一下就格開了。

道服男子神色微惱,反手執起劍柄,左一偏又是直刺,傾身旋環,來去之間,飄灑輕快,其速如風,劍身發亮,人形似電,忽明忽暗,忽隐忽現,就算不懂武的人看一眼也便知道高手在出招。

蕭骐又笑着一擊掌,拍手叫好:“好個玄暝劍法,又是太清門的絕學!”

谷粼迎擊,一手白绫忽而柔軟,立時繞住長劍劍脊,白衣飛身而起,又重重在道服男子身後,素手硬是一摞,速度很快,男子來不及轉身,只見執劍的手忽然一麻,眼見劍把已要脫手,趕緊換左手接劍,仰身後傾,對着背後的谷粼眉心砍去。

谷粼身子離他極近,劍尖直逼額面而來,眼見就要被砍着了,衆人“啊”的大叫起來。

但谷粼嘴角幾不可見的一揚,輕一俯身,單腳擡起,極快旋轉了起來,手中的白绫一扯男子未執劍的右手,拉着錯愕的男子很快轉了起來。

木屋中一陣風動,兩人身上衣袂翻動,相對旋舞着,一白間一藍,绫緞飛揚,燭光飄逸,此景如同雙人舞繡緞一般,一時間美輪美奂。

轉着轉着,男子靈臺一蒙,劍鋒受迫一拐,脫手而去,劍尖直朝看戲看得盎然的蕭骐刺去。

蕭骐一笑,微微側身,劍尖便朝着棍兒而去,棍兒傻了。

蕭骐又倚着劍一旋身,一把抓過劍柄,反身執劍,對着那轉着的二人快速飛去。

谷粼一見,皺眉,纖指一動,輕巧松開纏繞着男子手腕的白绫,翩然而起,伴着通明燭火,一時白光四溢,猶如神女飛仙。

男子右手突然一松,頓時一陣清明,方才混亂的旋轉也停了,但才稍一站穩,擡眼就見蕭骐執着劍已經格在他脖子上,依舊一臉雍雅笑意。

屋內的人統統傻了眼。

谷粼白紗揚起,當空收起绫布,飄然落地,屋內的風停了下來。

她擡頭瞪了蕭骐和男子一眼,快步走到床前,撩開床幕,一名中年男子臉色枯槁的躺在上面,昏迷不醒,身子泛涼!

應是離死不遠了。

看來,這就是方才他們說的那和青川派對戰的石園園主石清平了!

她沉吟了一下,坐在床前,将男子的手臂自棉被拉出,細細診斷起來。

那頭,蕭骐笑笑的将劍放下,指尖帶着長劍一旋,握着劍柄一端,遞給那道服男子。

“袁少門主,蕭骐有禮了!”

男子聞言,眉頭鎖得更深,接過劍,一個起落收入鞘中,随即打量起谷粼和蕭骐。

“蕭骐?閣下是蠡園北麒?”

“正是。”

這時,剛剛回過神的矛兒拉着棍兒,指着道服男子大叫起來:“三哥三哥!他就是那個太清門的美男子袁清寧呀!三哥三……唔……唔……”

“閉嘴!”

棍兒被矛兒一拉也回過神來,趕緊一把捂住弟弟的嘴巴,省得真的惹惱了少主,到時候來個秋後算賬就不好了!

要是還牽連到自己,那就更慘了!

不過,袁清寧真不負江湖上所傳的美名。

上挑鳳眸,如若潭水,面容白皙,眉目如畫,道冠半束,烏發飛揚,長身玉立,嘴角微抿,氣質如仙,一身莊嚴的碧藍色道袍并不能将他的風采掩蓋,反而将他的氣質凸顯得更加飄渺,只可近看,不可亵玩。

和神态雍容的蕭骐站在一起,美容各異,風采各具,如仙如畫般的氣質讓整間屋子流動着一種光芒,硬看癡了衆人。

只聽那袁清寧又對蕭骐問道:“那女人又是誰?”

“秘密!”

不待蕭骐回答,谷粼忙中抽空回答,順便睨了兩人一眼。

聞言,蕭骐笑得尴尬,袁清寧那鳳眸便立刻瞪着谷粼的背部,仿佛要把她燒掉一般。

清妍少女皺眉,擔憂地看着袁清寧,側首對着石清煙道:“大伯,怎麽回事?他們想幹嘛?”

矛兒挑眉,這名少女從剛剛開始,一對漂亮的眼珠子就沒離開過袁清寧,難道牌坊上四個字是為她所寫的?

見得意弟子戰敗,石清煙臉色也和袁清寧一樣不好看,但姜畢竟還是老的辣,很快轉頭笑道:“清缇莫急,這姑娘是蠡園少主帶來了的一位大夫!”

“大夫?這麽年輕的姑娘?胡大夫他們都看不好,她真的可以?”

“哎,反正你爹現在出氣多,進氣少,既然是蠡園的人,且讓她看看吧!”

“是!”見伯父一嘆,少女心裏一樣也是忐忑不安。

衆人靜靜看着谷粼為石清平診脈。

半響過去,谷粼倏地站起來,拉開石清平的被子,扯開他的單衣,細細查看着。

随即轉頭,神色平淡,對着衆人道:“他身上的傷大部分是青川的仙川重拳所致,但都是皮外傷。但最致命的兩處傷在了心脈,卻非仙川重掌,是長生臺的奔月指所傷!一陽一陰,一表一裏,因此難治。”

“長生臺?!這……這……怎麽會……”

石清煙聞言,傻了眼,那清妍少女和袁清寧也是一怔。

“事實便是如此。治傷不宜遲,我們開始吧!石門主,蕭骐,袁少門主,麻煩你們三位留下!”谷粼依舊嘴角僵硬,帶着火氣,又對着清妍少女說:“你能幫我找幾根銀針來麽?”

清妍少女一愣,回頭對身邊的侍女說道:“啊,好!園兒,還不快去藥房裏取來!”

“是!”一名侍女急急忙忙的奔出門去。

沒等矛兒思考完牌坊字樣,棍兒趕忙也拉着弟弟走了出去。

“這位姑娘,我爹真的有救?”少女神色擔憂,瑟瑟走上前,輕聲問道。

谷粼擡眼看着她,一笑,說:

“自然,這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傷。醫家言:心者火也,名少陰,其脈洪大而長,是心脈也。心病自得洪大者,愈也。假令脈來微去大,故名反,病在裏也。脈來頭小本大,故曰複,病在表也。

你爹的傷,雖然表裏都有,但不難醫治。至今無法痊愈的原因是,使這奔月指的人将傷處掩蓋了,一般的診斷手法是看不出來的。這人手法不僅巧妙,心計卻也陰毒。讓人疑惑的是長生臺一向以正派自居,怎麽會用這麽卑鄙的手法置人于死地呢?”

說着,谷粼瞄瞄臉色陰陽難辨的少女,又瞄瞄那頭表情一樣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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