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6)
專注地看着她,淺笑說道:“十七歲時,骐曾帶着刀兒和棍兒來這裏相助鐵勁桑破陣,這裏便是那次來古蒼之時偶然發現的。”
“古來征戰幾人回,銀豐國即使擁有了銀臺嵩月四城,還是不願意看着皇朝千年淩駕其上。而皇朝帝王眼中,又豈能容下這顆沙子呢……”
“君臨天下,守一方為仁者,拓一方則謂枭雄。試問仁者枭雄間,誰又能放得下百年後的盛名!始帝是如此,而如今的銀豐國國王雁酋亦是如此。”
谷粼一笑,“金狼是呼卡親王的獨子呢,雁酋王膝下無子,只有一位公主。如今只要雁酋王一死,銀豐王位便是金狼的囊中之物了!而想那金狼,他對‘枭雄’二字,勢在必得。”
蕭骐淺笑着轉眸,銳目又盯住了一片混沌的銀豐大陣,“雖然二十幾年前,銀豐國失去呼卡大将之時,曾經承諾不再來犯。但,誰都知道銀豐國土大部分終年積雪,難以耕種,糧食物資匮乏,銀臺嵩月四城雖富實,但根本就無法支撐整個大國的生計。而古蒼邊城的繁榮,早就在他們的算計之中。
再者,銀豐國人好武好鬥,雖然二十幾年前的大敗仍讓他們心有餘悸,但此番必然集結了北國各大部族小國,強者還是有的。父皇和皇兄早已容忍雁酋多年,雖然多年來銀豐都不斷吃敗仗,但他們本着始帝留下祈州的因由,一再的放過銀豐。
時至今日,此戰,終是注定無法避免的……”
谷粼心中喟嘆,擡眼望向遠處,見遠處銀豐大陣上忽而煙霧缭繞,忽而清晰可見,虛虛實實之間,此高深手法看似大方,任人探究,但實則不願讓人窺得其一二。
忽然一陣暖風四起,玄袍和雪衫同時随風高揚,仿佛有什麽強大的東西霎時間籠罩住蒼田峰頂,氣氛仿若冰封一般,流雲逾輝二駒立刻敏感焦躁的噴着氣,健壯的四肢雖仍挺立稍稍發抖。
但看玄白兩人周身流動着一股強大的氣流,兩對眼睛剎的睜開,朝距離峰頂十五裏外的大陣探去,目視清明,耳聽八方,虛實不再。
陣中煞氣極大,是殺陣!而帶着虛實幻境,還是個幻陣!
只見銀豐大陣中統列分立,東西置兩端,一方白虎,一方金狼,旗幟分明。白虎戰隊青莖白羽,以銅為首;金狼則是黑莖赤羽,以鐵為首,黑霧難辨明滅難明中,二者皆以绛缟表示白晝,夜裏應該有別的标志。
陣中有些兵将嚴陣以待,五步一崗,守在陣中各個要穴上。
一頂碩大的營帳突立在大陣的正北方,立着一根冒着青煙的巨木,四周又立着七根不斷燃着紅煙的細木,青紅之氣籠罩着大營,奇幻詭谲。
雖想探近營帳,但無奈其處于青紅木陣之籠罩之中,氣流怪異,隐秘難測……
良久過去,兩人慢慢閉上眼睛,暖風緩緩消散,一切歸于平靜,流雲逾輝喘着氣,馬蹄不安的在原地輕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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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骐一個呼吸起落,率先睜開眼睛,對着谷粼雍雅一笑,“此銀豐雲龍所布下的霧陣玄機,韻兒可是看出來了?”
谷粼也慢慢睜眼,轉過頭對他清雅展顏,“幸得一二。”
“哦?”蕭骐看着谷粼風清笑靥,明白她話中的“一二”絕不下七八,激賞笑道:“此陣是失傳的古陣,雲龍能布下此陣必是煞費苦心!韻兒向來不問世事,沒想到戰事攻術竟能如此精絕?”
之前在景簾,谷粼帶着不識術數的矛兒沖破水迷湖音陣時,就讓他為之驚嘆。而今日這銀豐陣,又讓他再次見識到她對陣法術數的精通。
聞言,谷粼眉兒一挑,傲然笑道:“陶谷攻術天下第一,賢臣良将出越谷,我是谷主裴嘯烽的二弟子,還是谷氏清流一族的傳人,有什麽道理不懂一點五行戰術?”
蕭骐立時蹙眉,一副酸儒像,“這倒是,蕭骐才疏學淺,唐突了谷姑娘,莫怪莫怪!”
一頓,谷粼不悅地睨了他一眼,自懷裏掏出一束牛皮卷紙遞給蕭骐,他欣然接過,一看便雍容笑道:“西雲國果是人才濟濟!嵩州布兵圖都能被他們弄到手,公孫倒是有心了!”
她一臉不然,似笑非笑看着他,“你不是早就料到公孫為了臻儀一定會拿出來的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人總有百密一疏算漏了時候。”蕭骐笑笑的将牛皮紙卷好,收入懷中,“再說了,蟹青賊子心有九竅,膽比虎熊,他能夠為臻芙留在皇朝十幾年,也就能做得到逃之夭夭遁走無形。”
看他說的自信滿滿,本要一侃,但思及那向來談笑用兵随心所欲的臻儀,她心裏倒也頗為贊同,便不再多言。
忽而,銀豐大陣鼓聲轟然響起,又随即息下,兩人古怪地回望那陣,見裏面人流攢動,大霧又起。
半響,默契相視,不置一詞,一塊破碎的瓦礫自風中滾落山崖。
兩人一同揚鞭,悄然策馬,雙雙下山,奔向古蒼。
※
“喂喂喂,知道麽?初四夜裏,蒼田縣被銀豐白虎給滅了!”
“怎麽不知道?!這些天裏人人都說,鐵帥和鐵将軍還負了重傷回來!”
“重傷?!那可真要出大事了!聽說鐵帥從二十幾年前重傷之後這麽多年來就沒在戰場上再受過什麽大傷,難道此次銀豐軍不同以往,厲害非常?!”
“那可糟了?!蒼田縣連着的那五個郡縣都被攻下來了?難保他們不會攻到關內來?!我們逃不逃呀?!”
“怕什麽!這次要不是鐵将軍魯莽,率先去挑銀豐大陣,也不會被打成個重傷!如果他肯靠着齊王殿下當年在城外留下的三元連環陣怎麽也能頂上十天半個月的!蒼田就是倒黴了點,沒在三元連環陣的保護圈內,才被銀豐賊的盯上的!”
“可不是呢?!都怪鐵将軍那牛脾氣,聽說陛下已經将剛剛回朝為相的齊王派到了我們古蒼,說是寧可朝中無相,也要他和鐵帥一同抗戰!”
“殿下要來?!那可真是有救了!五年前他不費一兵一卒就把銀豐大陣給破了,現在必定也能擋下銀豐軍隊,守住咱嶺關!”
“是呀是……”
古蒼嶺關的邊陲之稱,即使二十五裏外的蒼田縣已經淪陷,但這裏依舊保持着原有的繁華,集市上小販們高聲吆喝,大街小巷行人來往匆匆,車如流水馬如龍,滿城照舊使一片暖和,笑鬧聲不斷。
而最為繁華的累市長街上,靠近城門的前半段有着各式各樣的客棧酒館,專給來自各國的邊關商旅提供宿食,後半段是各類店鋪和小攤販,陳列着各地的商品,一應俱全。
已到午時,人們聚在酒館客棧裏吃喝談笑,但所談的話題總離不開兩天前夜裏銀豐軍對皇朝蒼田縣的突襲。
雖不及人心惶惶聞之色變的地步,但驚吓恐懼還是有的,尤其是蒼田縣的游民不斷湧入邊城中,因此城中氣氛略略緊張起來。
忽然,沉重的城門吱呀幾聲開了,再次湧入了一群人。
對流民早已見怪不怪的人們本不會去在意又進來了什麽人,但突然卻被什麽吸引住了似的,皆轉頭側目,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只見兩名身着玄白男子漫步而來,手上各牽着一白一棕的駿馬,不緊不慢走在狂奔進城的流民隊伍最後方。
走在左邊的玄袍人一手牽着棕馬,一手握着碧簫,一頭墨色長發以金龍帶盤起,發帶上盤踞着八條金藍飛龍,長垂而下,五官俊美,眉目如畫,俊雅無雙,長身玉立,雍雅非凡,一身氣宇盡顯尊貴高雅!
右側的雪衫人負手拉着白馬馬缰,一把雕龍繪鳳寶劍系在腰間,清澈眸光環顧着四周,不時對偶爾開口的玄袍人清雅一笑,淺笑以答,容顏似桃夭,盈盈若春風,清瑩如芳菲,風動猶畫仙,氣質聖潔淡雅,飄渺若神!
如此出塵的兩人随意一步,宛若翩然,五裏長的累市長街所有人頓時看煞了眼!
兩人置若罔聞的慢慢走到長街中央,玄袍忽的一頓,停在累市最為雅致的風煙茶樓門口,雪衫人也跟着停下,擡頭疑惑的看着他。
玄衫人雍容展顏,深邃的眼眸緩緩看向二樓欄杆,其上坐着的幾名男子被看得一怔,随即手忙腳亂,打翻茶碗。
衆人只聽到那暖陽春色的溫雅聲兒道:“知道麽?骐就是在這裏偶遇你的,記得那日是二月初五,立春。”
而雪衫人微微一笑,帶着譏諷開了口,“蕭世兄,那日可不是‘偶遇’吧!”
沙啞聲兒響,帶着蒼茫飄渺,衆人不禁微微為那秀雅的雪衫公子暗道一聲可惜。
玄袍人聞言大方得很,笑得坦蕩閑适,張口就吟: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适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雪衫人一頓,狀似微惱地瞟了玄袍人一眼,拉着白駒兀自前行,微風帶過,幾不可聞一笑。
玄袍人笑得雅然,嘴角高揚,眸中輝芒顯而易見,輕揚馬缰,跟上雪衫人。
兩人慢慢走出了客棧酒館的視野,衆人仍是癡癡然,覺得剛剛就像做了一場夢。
半響過後,忽然“乓”的一聲,有個男子手中的茶碗砸到地上,他緩緩站起來,表情錯愕,眼神發光,擡手指着離去兩人,顫聲道:“玄……玄袍碧簫……天龍金帶……齊……齊王……是齊王!齊王殿下真的來了!陛下真的将他派來了!!!”
“什麽?!”
“真的?!”
“……”
随即衆人哄然大叫,乒呤乓啷一陣響,樓上的探出欄杆,樓下的沖出酒館,但奈何兩人已然拐彎走遠,不見蹤影。
兩人牽着馬兒,拐了個彎,來到了累市長街中極為熱鬧的集市,要到軍營必先穿過這裏。
谷粼幾乎還可以聽到後頭此起彼伏的齊王聲浪,皺眉對蕭骐說了聲:“和你在一起,真是禍福難知……”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韻兒,早該任命了……”蕭骐淡然笑着,眼神流連在不遠的一個攤位上,“我們去那裏看看?”
說着,一點沒給谷粼說話的機會,一把拉住她就徑直往攤位上走去。
兩人牽着馬慢慢走到攤位邊,那是一木雕攤子,上面陳列了各式木雕,大的有塑像,小的有耳墜,華美的是皇朝手筆,典雅的是西雲國韻味,奔放的是銀豐國風情……
駿馬高挺,人俊非凡,一靠近攤子便吸引住了街上衆買賣商家的注意,木雕小販見兩人迎面而來,怔然之下臉微微發熱。
而谷粼環顧着攤位,都是些民間小物件!轉頭瞪着蕭骐,他出身皇宮,長在蠡園,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還在這裏流連作甚?!
她神情略顯不悅,“蕭骐,趕緊去軍營吧!”
“韻兒,這木镯子如何?”
他沒理會她,自一個小角落裏挖出了一木镯子,滿臉暖笑地轉手遞到她面前。
她心中一嘆,遂拿過一看,該镯子是桃木質地,純然木色,毫無點綴,略有彎曲,木紋清晰,脈絡可見,打磨光滑,光澤熠熠,設計簡單,制作精良。
反複端詳,谷粼忽而眼睛一亮,不禁大贊:“樸實而典雅,素淨而精美,木韻而流芳,是越州木藝上品。”
“呀!這位白衣公子好眼光,這木镯子确是前代越州有名一代大木匠谷昭瞳的大作!就是因為進價過高,至今沒賣出去!”
小販佩服的看了谷粼一眼,這镯子到了他手中也三四年了,至今能說出它出處的也就眼前這一白衣人。
蕭骐笑嘻嘻的看着谷粼愛不釋手地把玩着那木镯子,便轉頭對小販說道:“店家,這木镯子開價多少?”
見一身貴氣的玄袍人滿臉誠然笑意,應是有心要買,小販抓抓頭發,眼珠兒一轉,笑道:“公子爺,這镯子積在這裏也三四年了。如今你們要真有心買,那我就給你們個進價吧,一百兩!”
“一百兩?!”
“什麽?坐地起價吧!”
一時間抽氣聲四起,買方的蕭骐和谷粼倒沒開口,但一旁圍觀的人們便對小販投來一堆嘲諷的眼神!
而正主兒谷粼沒理會開價,開心的把玩着,一旁的蕭骐聽了價錢還是笑嘻嘻,暖聲又道:“一百兩呀……雖說一百兩不算什麽,但真給了倒顯得骐纨绔氣重,不識物件,一擲千金。店家,這镯子三十兩足夠了!雖是出自谷昭瞳之手,但傳聞他流傳于世的作品中,有一些是仍未成色便被人脫手的賣了去。這镯子原色雖美,但應屬未成色的瑕疵品!”
“……”小販被說得臉一紅一白,沒想到那白衣公子識貨,這玄袍公子更是博聞,只能黯然應答,“那……也罷,既然公子們都是識物之人,三十兩就三十兩吧!”
“如此甚好,多謝店家了!”
蕭骐一臉暖笑,沒有掏出銀子,轉身對集市某處張口喊道:“镖兒錘兒,出來結賬!”
聲落,圍觀的衆人便朝蕭骐喊聲的方向看去,只見兩男一女背對着木雕攤子躲在一個角落裏,舉步狀似要離開,神情更像是逃跑!
被蕭骐溫雅聲兒一喚,三人中的米衫少年和青紗少女微微一頓,一臉叫苦的無奈轉頭,齊聲以答:“是……少主……”
兩人恭敬地快步上前,将身上的銀子搜刮了一遭,含淚遞給也在嘆息的小販。
蕭骐不置一詞,擡手要拿過镯子,但谷粼一個反手将流雲的缰繩塞到他手裏,又快手镯子收入袖中,傾身朝三人中的藍袍美人走去,清雅一笑:“呀呀呀,上吊眼,好久不見!”
“……”裴持希目睹了谷粼揩油的全過程,不禁覺得自家師姐都點丢人,一手将她拉至身側,輕聲說道:“你趕緊将镯子還給蕭骐啦,別占人家便宜!”
谷粼反而無辜的眨眨眼,一臉無所謂的悠然笑意,“幹嘛這麽麻煩,這镯子肯定是我的,早些拿和晚些拿有何區別?”
未等裴持希反應果然,橫空碧蕭襲來,白袖猛的一揮,莫名的一股風湧讓衆人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韻兒倒真是不解風情、沒心沒肺呢!”轉眼間,蕭骐已來到了二人中間,依舊笑得雍容大方,優雅高貴。
“殿下,拐彎勞神,費解難猜不如直來直往的好!”谷粼笑呵呵的回答,沒一點愧色。
裴持希愣愣看着他倆你來我往,忽然間猜到了什麽似的,心頭一撞!
“兩面人,你們,莫非……”他質疑的來回看着二人,俊彥微紅。
“不是!”
“正是!”
“……殿下莫再胡言亂語!”有人額頭微冒青筋。
“哦?胡言?那麽前幾晚……唔!”有人嘴巴被捂起來。
“……”如此默契,裴持希看着他倆無言,心中略略難舒。
這時候,結完帳的镖兒和牽着兩匹馬的錘兒走了過來,流雲不悅地一甩錘兒手中的缰繩,輕踏至谷粼身邊,瞟了裴持希一眼。
裴持希臉色一變,立刻身形優雅的一退,離流雲遠遠地。
錘兒尴尬的趕緊擡手将流雲拉回身側,哪知流雲傲然又是一甩,轉頭輕蔑的向裴持希踱去。
谷粼嬉笑的阻止在蕭骐面前一向盡忠職守的錘兒,伸手将流雲的大腦袋抱在懷裏,嘲笑起縮起來的裴持希。
镖兒一手将蕭骐拉到身邊,耳語起來:“少主,還當你買什麽寶貝,居然是個木镯子?就算之前你将随身銀簪送給谷姑娘,可你不覺得還是很寒酸麽?”
蕭骐一個挑眉,溫雅一笑,也對镖兒耳語道:“你睜大眼睛,看看她手上的玉戒!”
镖兒随即狐疑的轉頭,細看一下,愣了,“那……那……那不是瑞雲戒麽?!天……天哪……你……竟然……”
竟然将我們全族都給送出去了?!
镖兒飙淚,難怪三哥前兩天到邊城後一提起谷粼就嘆息,原來是這個原因!
“這禮數厚麽?還寒酸麽?”蕭骐輕聲說道,笑得大方。
“很厚……”
幾百人加起來都幾百輩子了,再加上一個家主,他居然如此潇灑的一把全送掉,真的很厚……
镖兒一時間無言,不過看着前頭笑侃着裴持希的谷粼,心中微微釋然,這個世上除了英雄蕭骐,也只有南麟谷粼能夠讓所有應族人信服了……
蕭骐拍拍镖兒丫頭的頭,笑笑的上前,對和谷粼争得臉色發紅的裴持希突然行一禮,“裴二公子,骐有禮了!”
“呃……齊王殿下有……有失遠迎!”裴持希一愣,對蕭骐飛來一手反應不過來。
“裴二公子帶着镖兒錘兒來此,所為何事?”他笑得暖暖的,卻讓衆人心中一突。
“呃!棍兒将軍說你們大約這個時辰會在這裏,我便和他二人一同來接殿下你們!”
裴持希略略覺得蕭骐那張俊臉,讓他有點想冒汗。
“可,依骐的經驗,等人不該在城門那裏等麽?”
來了!
少主的絕招: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心裏必定在計較着他們不在城門口等着,卻跑到集市上來玩!
镖兒和錘兒不禁面面相觑,青衣少女未等裴持希開口,立即與錘兒一起拉回蕭骐,甜甜笑着,轉移話題:“少主,華少前兩天來了呢,還留了口信給您!”
“……”蕭骐不悅的看着兩人,眉兒一挑,依舊笑得雍雅,“哦?他多說了些什麽……”
谷粼見狀,不禁一笑,左手安撫着流雲,右手挽着裴持希,走在前頭,略略和後頭蕭骐三人拉開距離,笑道:“上吊眼,怎麽會來邊城?”
裴持希偷瞄了一眼後頭的蕭骐和镖兒,“那丫頭善射,說五年前未跟着蕭骐來破陣是她一個大遺憾,這次死都眼跟過來,我見大哥也要來,便就帶上她一同來了!傳聞,大哥秘密前來是受了蕭骐的密令,他身上帶着齊王專屬的八龍白玉令!”
“……聽說,他是新婚之夜就來的邊城?”谷粼側面,有一下沒一下的為流雲梳理馬鬃。
“是啊,大哥一拜完堂,就立刻把老妖婆帶回房裏,不消一刻鐘又出現在宴客大廳,對安王說他希望新婚夜就能趕回陶谷,讓新婦為父母上柱清香。安王雖然不願意,但沒理由說不,大哥當夜就派人送老妖婆回陶谷,自己帶着我們偷偷來到古蒼。”
說完,裴持希習慣性的瞟了一旁的雪衫人一眼,便聽她淡然笑道,“還聽說,他行蹤成謎?”
裴持希一聽,也略略皺眉,“是啊,那之後他更是古古怪怪!到了古蒼邊城,我進了軍醫營,镖兒暫住在姚倩的梨花女槍的女眷營中,但大哥就神神秘秘的成天不見蹤影,我們之後一次也沒遇到過。有人曾在銀豐大陣附近看到過他,還有人在京城見過他,甚至連安王給鐵帥捎來的信件上還提到前幾天在陶谷和大哥喝過酒!”
“……”谷粼不發一語,緊抿雙唇。
“直到初四那天,鐵大哥被白虎那幫人撩撥得大怒之下帶五千兵馬沖出三元連環陣,殺入那黑乎乎的邪陣,鐵帥得知後前去營救,哪知被那大陣困于其中兩個多時辰!後來,大哥便出現了,一手拿着睚眦白,一手握着齊王的八龍白玉令,又招了一千駐兵和姚倩一同沖入陣中,救回鐵帥他們!還好去的及時,鐵帥他們只是受了外傷,未傷及內髒,倒是那五千将士,如今只剩一千餘了……”
裴持希皺眉,到現在,我一閉上眼睛,仿佛還能看見當夜的慘狀,五千去一千歸,死了近三千餘人……
“那一車一車運回來的死屍,肢體分離,面目全非,軍營內外哀嚎一片!而有幸存活下來的人也生不如死,斷手斷腳的比比皆是,簡直就像是從地獄逃回一般,鮮血淋淋,體無完膚,慘不忍睹,連那幾名随軍幾十年的老軍醫都吐了!
鐵大哥自那夜起便一蹶不振,鐵帥應傷勢較重也一直病着,糧饷和援兵未到,醫藥也快用完,又不能對外公開消息!因此這兩天就剩大哥和姚倩苦苦撐着,雖然後來應三将軍和錘兒到了一些蠡園醫藥食糧過來支援,但軍營裏照舊氣勢低落,死氣沉沉,凄慘不已……”
說着,裴持希帶着微微嘆息,谷粼神色微變,蒼白冷凝,“烈士多悲小人閑,家恨國仇何時雪……”
金狼,雲龍,安王,臻修,雁酋……你們該死哪……
皇朝人民,銀豐百姓,豈是你們手中的玩物?!
胸口一滞,谷粼半垂眼簾,流雲蹭了一下她的臉,緩緩說道:“上吊眼,等下到了軍營,你就帶我去醫帳吧!”
裴持希瞟了她一眼,了然一笑。
他們兩人自小便在陶谷醫仙明落霞的教導下沿襲醫術,早已青出于藍,但由于兩人行事有意無意都過于低調,名聲并不如醫仙明落霞響亮。
如今,谷粼願意加入醫帳,再加上他裴持希,相比醫治傷兵的速度會快一倍!
他側首看着一身雪衫的她,容顏若春風,笑靥似芳菲,氣質如畫仙一般聖潔典雅,飄渺難近,不禁開口:
“兩面人,你能拿掉那該死的人皮面具就好,能不叫你‘兩面人’,能這麽直接地看着你,真的很好。”
谷粼撫着流雲的手一頓,失聲笑道:“呵呵,那是被某些巧舌如簧的騙子逼的!”
“能改變你的人,從來就不多……”裴持希沉聲說着,心中苦澀之意泛起。
自她如谷之後,起先是母親的笛聲讓她安眠,再是大哥的陪伴讓她說話,最後……是蠡園蕭骐!
他找到了她的心,找回了她被大哥傷透了的心,找到了她被清流谷氏帶走的心……
谷粼古怪的看了裴持希一眼,呵呵笑着,“上吊眼,你也改變了我呀!”
“是嗎?我能改變你什麽東西?”裴持希聞言,美眸一亮,俊顏光彩更甚。
“嗯……比如,從前我很讨厭練輕功的,多虧了要躲開你這愛哭鬼,現在我輕功才能勝人一籌!真是多謝多謝呀!”
言畢,壞笑着的谷粼對着裴持希裝模作樣的行了一禮,将馬缰扔給身後的蕭骐,在人群攘攘中快步跑開。
“你這讨人厭的女人才是愛哭鬼呢!給我站住!”裴持希一時間脹紅了臉,拔腿就追!
“呵呵,站住的人就是愛哭鬼!”說着,雪袖一揮,裴持希立刻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周身穴道被隔空點住,一雙絕美的鳳眸惡狠狠地瞪着笑得開懷的谷粼!
“哇!谷姑娘,你這招太厲害了,也教教镖兒嘛!裴二少嘴巴太壞了,镖兒以後學會了,也這麽點住他!”
镖兒嬉笑的湊上前來,和谷粼一起數落氣得腦袋都快冒煙的裴持希。
“可以啊,镖兒随時都……呃!” 谷粼正要摸摸镖兒的頭,退了一步立刻撞到了身後的人,正要道歉,轉身随即雙眼一愣。
“師妹。”
低沉聲揚,黑袍迎風,意态英挺,雅逸風骨,氣蓋一搏傾九洲,英雄一笑動天下。
她正顏看着站在自己對面的裴持天,經過了那麽多事,他依舊是那般鎮靜,依舊是那副氣宇蓋世,不可仰觀,山岳泰然。
一抹玄色閃入腦海,谷粼忽然間覺得一直緊鎖的心頭此時卻略略放緩,仿佛真的放下了什麽似的,再也不必逃了……
“師兄。”
看着她那抹釋然的笑,風輕雲淡,毫無塵埃,裴持天一愣,仿佛明白了什麽似的,也笑得放懷。
“呵呵,師妹來了便是極好,金狼白虎丢下了些麻煩事。”
“宵小之輩也就只能丢丢麻煩事兒當有趣,師兄厭了吧!”
“自是厭了呢,心中正盼着你來,盼着盼着流雲就将你帶來了……”
裴持天溫柔一笑,擡手輕拍流雲的臉頰,馬兒一反常态的乖巧任着他摸,一人一馬立刻遭到裴持希無言的瞪視。
谷粼看着他臉上的柔軟,本要一笑,忽然瞥見他蒼白的臉色,心中略略寒了幾分。
師兄一直在撐着呢!
撐着鐵鷹的大錯,撐着鐵勁桑身上的擔子,撐着衆将士怨聲震天的悲切,撐着一道國家岌岌可危的關卡,甚至是撐着整整一座皇朝……
“裴世子,好久不見!”
身後響起了這些天來熟悉至極的溫雅聲兒,玄袍一曳,悠然晃到她身旁。
裴持天聞聲,眼光立刻自流雲身上移開,對蕭骐行官禮,高聲揚起:“下官裴持天,見過齊王殿下!”
一時間喧鬧的集市立刻靜了下來,衆人看着行官禮的裴持天,認出了他是這幾天常在軍營裏走動的世子爺。
又轉頭看看那受着官禮的玄袍貴人,一身高貴的氣質的确像是京中皇族,幾個眼尖的很快發覺那人就是十七年前來破陣的齊王,立刻放下手中大大小小的東西下跪!
霎時所有人都跪了下來,齊聲喊道:“恭迎齊王殿下,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俊眸環視了下跪人衆一圈又回到了黑袍人身上,沒讓人起身,玄袖反而一揚,雙手扶起裴持天,蕭骐笑得雍雅,但神色間滿是嚴肅:“這些天來,苦了裴世子了,骐代皇朝萬萬百姓謝過世子!”
“下官惶恐,不敢受也!”裴持天對蕭骐再是擡手一禮,垂首高聲揚起:“殿下,下官方才已收到京中八百裏加急,其言明日辰時三刻我軍百萬援兵将至!”
“如此甚好!皇兄英明,下旨命帶兵将領全速趕來,三天三夜不辭奔波正是我朝男兒英雄氣!”
一句話間,直立衆人身前的蕭骐盡顯皇家威儀氣勢!
“下官鬥膽,鐵帥身體不适,望請副帥齊王殿下親臨閱兵,以正我軍士氣!”
裴持天又是大聲一喊,恭敬地行了第三禮。
蕭骐一笑,暖陽聲色四溢飛揚。
“本王即奉皇命身為兵馬副元帥,閱兵一事乃骐職責所在,榮兮幸然。但盼他日得以一破銀豐大軍,弘我皇恩,揚我國威!”
雍雅聲兒一波波騰起,融進了整條累市長街,揉進了整座古蒼邊城。
☆、古陣虎韬卧龍
《德宇本紀》卷二十三《古蒼之戰》:
皇朝歷德宇三年五月初六午後未時一刻,北麒南麟随中郎将世子裴持希入古蒼皇朝軍營,齊王居王帳,南麟居醫帳,戰事迫在眉睫,銀豐大軍不斷叫陣,形勢一觸即發。
五月初六傍晚酉時,兵馬大元帥鐵勁桑攜同雲麾将軍姚倩,帶着重傷的鎮軍大将軍鐵鷹到王帳向齊王領罪,四人密談兩個時辰整,銀豐人得知齊王抵達,立刻撤了叫陣兵馬。
五月初六夜亥時過半,鐵勁桑衆人出王帳,當夜軍法處下達齊王令,鎮軍大将軍鐵鷹以觀寇不審,探賊不詳的誤軍重罪判處軍法斬刑,待大軍得勝回京後立即處決。
五月初六夜亥時三刻,宣威将軍應刀兒帶領五百塞北蠡園勇士及三十萬石糧食,抵達古蒼皇朝軍營。
五月初七子夜寅時,齊王立于軍營整十丈布告板前,以長劍刻字,頒下著名的《十七禁令五十四斬》,條條斬刑,犯一立處,絕不容情,聞者汗背。
五月初七初晨卯時,南麟與神醫裴持希力挽狂瀾,不到八個時辰裏不眠不休,統共救下了四百七十六名性命垂危的傷兵,此一神跡皇朝醫界數百年後仍無人可破。
五月初七初晨卯時末,禦史王軒之運送七千萬石軍饷來到古蒼,懷化中朗将裴持天為其打開新擴建軍營,衆人見之一震,大營規模達六十裏,糧倉五十個,共可容納五十萬人,分震兌兩端,主坤離主營,成飛鳥狀,創皇朝史上之最。
五月初七辰時,白日初升,皇朝五十萬雄師抵達古蒼邊城,進駐新軍營。
五月初七辰時三刻,元帥鐵勁桑、副帥齊王、麾下四品以上将軍至練兵場,檢閱萬衆兵士。
那一日,那一刻,是任誰都忘不了的。
高臺上,狂風四溢,高臺下,将士豪情!
高臺上,旗幟林立,元帥鐵勁桑坐于正中帥倚上,紫服繡一品麒麟圖,腰系金玉帶,戴麒麟盔配紅穗,手握禦賜寶劍,氣勢如虎,武将威儀,不可一世。
左側擺着齊王玉座,齊王代替傷中的鐵勁桑下場閱兵,此時雖空着,但正對那森嚴大令《十七禁令五十四斬》,鐵畫銀鈎氣勢不凡卻也令得人人冷汗淋漓。
玉座左側又是一張空椅,原是給鐵鷹的,但他已被判處斬刑,遂不得參加。
再左側坐着雲麾将軍姚倩,着三品白紋豹緋服,腰系鎏金帶,身配一把白銀□□,紅穗飄揚,月季美人滿臉肅然,一代巾帼英姿凜凜。
右側是正二品禦史王軒之,身着錦雞晨鳴的緋色文官朝服,頭戴墨色朝冠,腰間系着禦賜長史龍玉,手執九龍黃绫聖旨,器宇軒昂,耿直剛毅。
再右邊是懷化中郎将世子裴持天,着白虎雄踞的正四品淺緋武官服,腰系粹金帶,手執睚眦白劍,意态英挺,智者面容,英雄氣蓋傾九洲。
最後坐着宣威将軍應刀兒,身着黑虎攀越的深綠從四品武官服,腰系白銀帶,執鎏金大刀,正坐尾端,天生武人氣勢凜然。
高臺下,廣闊的練兵場上站滿了皇朝男兒,舉袖成雲,揮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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