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8)
不審,探賊不詳,姑息養奸的重罪,你還是得擔!那膽大女子居然逃出了軍營還敢去州府劫糧,真道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若持天料想不錯,過幾日王禦史便會将她逮過來處刑!”
鐵鷹一嗆,傻眼的看着裴持天,眉頭一皺,“劫糧?!她是翔天獸華雲雀?可是,她怎麽可能是銀豐人,她明明是……怎麽可能?!”
姚倩忽的一笑,“鷹哥,你連她到底是誰都不知道,居然就這麽毫不懷疑地放走了她?在你心中,到底将皇朝置于何地?”
鐵鷹一急,不禁大朗:“倩兒!我是真的不知道!哎,我以為她是聞人鳳華呀!”
一言撂下,帳中哄然!
“西雲國聞人族族長的幼妹聞人鳳華?!她不是失蹤了麽?”
“這怎麽可能!聞人一族是西雲國的大族,骁勇善戰,智能無雙,即使被滅,但憑着武官氣節又怎會自甘堕落為奸細?!”
鄧繕急忙站起來,快步走到鐵鷹身邊,雙手握住他的肩膀,皺眉大聲道:“大将軍,你可要莫要輕信他人!聞人一族雖是西雲國武将,但一直以來都是各國武官的典範,你可別被人給诓了呀!”
但鐵鷹沒理會鄧繕,雙眼仍緊盯着姚倩,“倩兒,相信我,她真的是聞人鳳華!我幼時随父帥到過西雲挽湖的聞人族地,曾見過聞人族長和他妹妹,我認得出來!”
一旁的裴持天也一個起身,從容走到兩人之間,輕手掰開鄧繕的手,對鐵鷹笑道:“鐵将軍,荏苒歲月,人有相似,縱是巧合重遇,也得有憑有據!”
鐵鷹回頭瞪着裴持天,半天只有一個嘆息,“她使出了聞人族挽泉虎嘯和天湖龍吟,是聞人族族長才能習的龍泉虎嘯雲頭刀之佩刀雙式!”
聞言,衆人不禁安靜下來,不敢答語,但谷粼忽而一笑,“鐵鷹,這是幽冥殿送的一份禮,你且看看?”
說着,素手回轉,一張白紙悠然飄在鐵鷹頭上,他伸手一接,瞠目。
鄧繕見狀,也不禁靠近一看,傻眼。
白紙上寫着是皇朝将領之間傳達機密的暗符,一筆一劃之間明顯是鐵鷹的手筆,但只要細一看便知寫法生疏,筆墨暈開,是臨摹而成,翻譯之後可看清是一句:
“初四己時三刻,蒼鷹騎麾下五千,陣鶴翼連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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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鷹驀然擡頭,看着谷粼,笑意淡然,彎唇言道:“明白了麽?你的傳令暗號已被人所仿,鶴翼陣和連環馬早已在銀豐預料中。而,能仿出時時變換的暗符必定是身邊之人,鐵鷹,你心裏清楚在自己身邊能做到此事的都有誰。”
鐵鷹但聽不答,雙唇緊抿,神色難看,谷粼見之又笑,“銀豐四獸之一翔天獸號翔天,說的不僅是其一身高絕而輕盈的好功夫,更指的是其能游走四方離間關系,極為高明的戰略手段從未敗露過。銀豐此次得以憑十萬精兵興兵古蒼,全靠她在銀豐各個部族之間游說,因此翔天獸是銀豐國第一位受到國王封賞的女子。這般狡猾的女子,鐵鷹,就憑你那沖動自負的性子又如何鬥得過她?”
鐵鷹漲紅雙臉,心已動搖,“可她所練的挽泉虎嘯和天湖龍吟二式絕不假!”
蕭骐看着激動的鐵鷹,心中不免一嘆,這樣率直真誠的男兒不該長在這爾虞我詐的戰場上,“不錯,挽泉虎嘯和天湖龍吟只有聞人族長才會,而聞人族長死後必定是由聞人鳳華繼承。但天下皆知,龍泉虎嘯的刀譜藏于雲頭刀柄中,使龍泉虎嘯必用挽泉虎嘯和天湖龍吟起頭二式,這一點聞人族并未把它當成秘密隐瞞于天下。
而細算來,當年金狼到西雲國奪走龍泉虎嘯的時候她不過幼年,沒有深厚的內力是學不成如此高深的刀式。試問,而成年之後,聞人鳳華若沒通過金狼之手取得雲頭刀,又如何能學此二式?”
鐵鷹一聽,臉上驚愕,看了看身邊皺眉的裴持天,看了看又兀自盯着窗口的谷粼,最後看向正坐的蕭骐,“王爺……您的意思是……她……她真是……”
衆人聞言,臉色也不禁一青。
聞人一族啊……
那記憶中從不言敗的族群,曾是天下武官所憧憬的聞人族,那般文武雙全,那般譽滿天下,當年始帝就是因為忌憚聞人一族的武力和威望才不得不放棄了吞并西雲國的計劃。
而,這樣高偉的族群,如今竟然……
蕭骐臉色嚴肅,一字一句道:“不錯,翔天獸華雲雀就是聞人鳳華。她十一年前于西雲失蹤,十年前以華雲雀之名潛入銀豐,十年後以聞人鳳華之身潛入皇朝。鐵鷹,聰明如你,難道還看不出此女所用心計目的為何麽?難道只是伏兵五萬虎韬星陣麽?你好不糊塗啊!”
鐵鷹聞言,男子淚滾,屈腿跪下,雙手重錘于地,顫聲道:“王……王爺……鐵鷹知錯了!鐵鷹給父帥蒙羞,給皇朝蒙羞了!鐵鷹該死呀!那三萬将士的魂,鐵鷹化成厲鬼都要向銀豐讨回來……嗚……鐵鷹真是……百死都難辭其咎……”
姚倩見狀,心中不禁一軟。
自小到大,她就沒見過鐵鷹哭。
長在将軍府的他,自小受鐵勁桑的影響,極有軍事天賦,在兵法戰術上都勝人一籌,及冠之齡已是皇朝将軍。
而如今的鐵鷹,早已是鐵帥為之驕傲的獨子,是她剛強不屈的未婚夫婿,是帶領着将士們英勇沖鋒的鎮軍大将軍,眼淚從不會出現在他臉上,就連當日目睹三萬将士喪命之時他也是眼眶泛紅,強忍淚水,自責不已!
此時此刻,他竟然哭的就像一個小孩……
她緩緩起身,蹲在鐵鷹旁邊,纖指掏出素帕,輕輕擦拭他的淚水,不禁也紅了眼眶。
“鷹哥,你自小便崇拜聞人族,崇拜他們的武學,崇拜他們的兵法,崇拜他們的戰術。因此,你會出手保護聞人鳳華,倩兒一點也不感到奇怪,而且凡是天下武官都能理解你的做法。
但,你錯也錯在對聞人族的崇拜,聞人鳳華已經不是當年聞人族長身邊的那小女孩了!如今的聞人鳳華,既不是聞人族女,也不是翔天獸華雲雀,她只不過是一個為了報複金狼不擇手段的女人!她的恨,累了皇朝三千多名将士,累了銀豐九百餘條孤魂!鷹哥,整整四千人呀,你,該醒醒了……”
鐵鷹緊握住姚倩的雙手,痛哭失聲,“倩……倩兒……我真的錯了……可是,我已經挽不回那麽多人的命了,怎麽悔都沒用了……我沒用呀……”
“鷹哥……”姚倩看着鐵鷹淚流滿面,自己也不禁雙淚滑下。
忽然,紫白兩色衣擺闖入兩人眼簾,擡頭便見蕭骐和谷粼已然淺笑的站在身邊,嘴角雖揚,但眸中未笑。
谷粼先開了口,“鐵将軍若是真悔了,那還有救。”
鐵鷹一愣,又見蕭骐開了口,“銀豐滅我四千将士,吞我五郡國恥,這筆賬我們得趁金狼未察翔雲非雲之時一一讨回。”
“……王爺,鐵鷹不懂!”鐵鷹還是愣愣的看着兩人。
姚倩回頭環看,莫說鐵鷹,但見裴持天等人也是一臉茫然。
蕭骐溫雅聲立時答道:“天時未至,天機不露。天地人和,虎韬星落。”
說着,雍容一笑,和谷粼相視一眼,舉步離開王帳,兩人潇灑而去,留下帳中疑惑一衆,面面相觑。
☆、白虎大将泷洌(上)
“大牛!谷軍醫在哪?”
主營醫帳外,一群剛剛操練完的将士們聚集在一起,朝醫帳內張望着,見醫帳守兵大牛走來便拉着他悄聲問着。
“谷軍醫?哦,他去裴軍醫那裏了!剛剛裴軍醫那來了個兄弟,受了三處刀傷還燒了好些天都不願意到醫帳來,小命都要沒了。裴軍醫就跑來請谷軍醫過去了!”
老實的大牛問一答十,卻遭到幾名将士的白眼。
“誰問你這個了?!诶,聽說我們許将軍說,谷軍醫就是那個江南南麟!哥幾個就是想問問你,這是真的嗎?”
大牛一聽,皺眉苦想,“谷軍醫是南麟?!王召哥,許徽将軍消息準麽?谷軍醫的醫術真的很好,但大牛跟了他這麽些天來卻從沒見過他使過一下功夫!”
王召眨眨眼睛,擡手撫着略有胡渣的下巴,“這個……哥也說不準,許将軍老愛說胡話,上次喝醉了還說他未從軍的時候牽過嫏嬛長公主的手呢!”
大牛瞪眼,警惕的環顧一下四周,“許将軍不僅喝酒,連這話也敢說?!他不怕被王爺給斬了呀?!”
還記得那齊王那恐怖的《十七禁令五十四斬》中有一條是,揚聲笑語,蔑視禁約,輕軍者斬。
“哎,那不是喝醉了麽?!再說,他說這話的時候王爺不還沒來麽?!”王召身側的李堅笑了一聲,又湊近言道:“言歸正傳,谷軍醫真的一點功夫也沒有麽?有幾個被他醫治過兄弟見過他用點穴的方法代替麻藥,甚至還将一個受到驚吓失去理智大叫不止的傷患用白绫吊在半空中過!”
“谷軍醫能把人吊在半空中?!”大牛懷疑的看了一眼李堅,“他長得瘦小,連美得像女人的裴軍醫都比他來得壯,李大哥你聽錯了吧!”
李堅半怒的敲了一下大牛的腦袋,“胡說什麽!我李堅全身上下耳朵最靈,怎麽可能會聽錯!”
“但這是真不大可能,谷軍醫雖不愛說話,但脾氣也算溫和,再怎麽也不會把人吊起來……屬下參見王爺!”
大牛正要好好反駁李堅,擡眼就見一身紫袍戎裝手中握着弓箭的蕭骐悠閑的靠在對面的營旗杆上,好整以暇地聽着他們說話,立即屈膝跪下。
王召等人回頭一見蕭骐,吓得也趕忙跪下,齊聲道:“屬下參見王爺!”
蕭骐笑眯了眼,優雅的擺擺手,貌似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都起來吧!谷軍醫去哪呢?”
“回王爺的話,谷軍醫去裴軍醫那裏幫人治傷了!”
大牛趕忙回話,跪着的幾人頓時冷汗大冒。
這位皇弟齊王立下了極嚴的軍法,除了恐怖的《十七禁令五十四斬》,還有好多細致的律令一一頒下,自他來的這幾天裏,已經有幾十名行為不檢的将士被以軍棍加以處罰,甚至有的還被處以斬刑。
如今他們聚在一起私語,不曉得會不會也被以輕軍量罪!
“是麽?那,大牛将士帶本王去找找他們吧。”蕭骐還是一臉雍容大方的笑意,将手中的弓箭抛給聞聲起身的大牛,轉手就走。
直立着的幾人偷瞄了一眼已然離開的蕭骐,不禁舒了一口氣,見兩人沒了影蹤,便準備回營帳,哪知領蕭骐離開的大牛又飛快跑了回來。
他一臉挫敗叫苦,對着衆人一嘆,“王爺說,揚聲笑語,蔑視禁約,輕軍者斬。但念我們初犯,要我們自個兒去軍法處領三十軍棍……”
“啊!三十軍棍!”
“別叫了,總比被斬的好……都是你,随随便便就聽信将軍的話……”
“怎麽是我!明明你自己也好奇南麟長什麽樣……”
“要不是你請将軍喝酒會這樣麽?!”
“王召,你小子也沒少喝……”
幾人一路争辯不斷,最後也含淚徑直朝軍法處走去,不知是該喜小命保住了,還是該憂這三十軍棍的無妄之災……
紫色衣袍迎風揚起,蕭骐緩步走近裴持希的醫帳。
镖兒提着大牛交來的弓箭走在前頭,幫蕭骐掀起帳簾,兩人一同入帳。
“兩面人,快按住那裏!快!”
一身素色醫袍的裴持希一手傷患的傷口,一手将醫刀放在燭火上烤着,那傷口上略略發着黑,是燒傷後的火毒。
“按住了!上吊眼,再給我一些蒲黃!”
也是一襲素色醫袍的谷粼聞聲連忙一手按住傷口,一手接過裴持希遞來的蒲黃,用力一捏擠出汁液,輕輕撲在另一個已經處理好的傷口上,那裏還在淌着鮮血。
蕭骐和镖兒不禁看了那傷患一眼,他此時已然昏迷不醒,且不似一般傷患周身發白泛涼,他周身發紅應是中毒後的高燒,身上很明顯有三處深可見骨的刀傷,但還有好多其他的傷口,有燒傷,有箭傷,有的傷口甚至潰爛了,細看還能小腿上被活活削去了一大塊肉,極其慘不忍睹。
“唔……”镖兒立即放下蕭骐帶來的弓箭,捂着嘴巴快步跑到醫帳後幹嘔了起來。
裴持希一聽,皺眉,大聲朗道:“丫頭,你怎麽又進來了!不是讓你不要進來麽?!那麽沒種當初還敢讓大哥讓你來兵營,真不曉得你們在想什麽!”
谷粼忙裏偷閑瞥了默不作聲的蕭骐一眼,“別罵了,是我們齊王殿下來了。”
裴持希回頭也瞥了蕭骐一眼,他站姿英挺,氣質絕佳,笑得很惬意,不禁言道:“王爺,您看見這将士傷得這般凄慘,難道心裏不難受麽?”
蕭骐一挑俊雅的眉尖,“在骐眼裏,看到的并不是這名将士在受苦,而是兩位神醫帶着這名将士在鬼門關內戰鬥,此情此景,骐欽佩萬分!”
扯淡!
镖兒自帳後走出來,心中暗忖,心虛地偷瞟一眼那依舊笑得很風雅的齊王殿下,識相的重新抱着弓箭站到一邊,背對那名傷患。
谷粼也抛給蕭骐一個白眼,然後繼續回到醫治中,蕭骐自娛地便走到醫帳裏間,拿起一本古詩冊坐在椅上,随手翻看着,錘兒見了,便也跟到裏間,放下弓箭幫裴持希整理淩亂的藥草堆。
之後兩人便安安靜靜地等着谷粼和裴持希給傷兵刮肉縫合、上藥包紮……
約是半個時辰過去,裴持希一個心喜的嘆息,高聲喊進幾名老軍醫一同幫傷患整理細處傷口。
谷粼見來人一擁而入遂徑自走入醫帳裏間,只見蕭骐拿着那本古詩冊讀得津津有味,滿臉笑意,她也不禁随之一笑走到屏風後,将身上染血的醫袍脫下,換上自己的白衫,抽出一條绫布作為腰帶,将長發放下梳理一遍又重新束上,拿過濕毛巾将臉上染得血跡污漬洗掉……
清理一遍之後,她又取過霜鳳空凝劍系在腰間,忽然瞄到屏風前氣息有異,遂沉聲道:“登徒子,你看夠了嗎?”
紫袍曳動,來到屏風後,呵呵兩聲,溫雅笑吟:
“關關兮雎鸠,彼河之洲。窈窕兮淑女,君子好逑。
寤寐兮求之,思服不得。悠哉兮反側,唯琴潇之。”
說得極沒遮掩,聲兒一落,立刻“砰”的一聲,是镖兒在藥草桌邊打翻了一個裝着川楝子和蒼耳子的鐵盤,裴持希倒沒什麽反應,但幾名老軍醫聽了險些失手。
谷粼暗自壓了一下心火,轉頭笑道:“不知齊王殿下駕臨醫帳所為何事?”
蕭骐也笑得大方,“本王來告知谷軍醫和镖兒一聲,銀豐大将白虎前來叫陣!”
“什麽?!少主!你怎麽不早說!”镖兒一聽,急急忙忙的将藥草收拾了一下就直朝蕭骐沖過來。
“小丫頭急什麽,本王這不是給你拿弓箭過來了麽?”蕭骐笑點了一下镖兒的腦袋,“那白虎今日若沒見到本王是不會輕易撤陣的。”
“真的?!太好了!少主英明!”小丫頭高興地抓着蕭骐的弓箭沖出內帳,殺到醫帳前頭大叫起來,“裴持希!裴持希!白虎來了,我們去會會他呀!他手下有個什麽獸将可會射箭了……”
蕭骐看着興奮的镖兒跑開,不禁揚唇一笑。
谷粼見了他的笑,心中明白,如今似镖兒這般純然之人,已然少矣,但也只有那般得純然清澈才能讓人真正會心放松。
“谷軍醫想去麽?”蕭骐側首,一臉暖笑。
“殿下若應陣,谷某還是跟上的好!萬一您有個損傷,整個軍營都賠不起呢!”說着,她率先走出內帳,見镖兒拐上一臉不耐煩的裴持希也要上路,便随他倆一同出營。
蕭骐只能無奈的搖搖頭,悠哉地跨着大步,跟上三人。
醫帳內的幾名大夫略略還沉浸在蕭骐方才的那随性吟出的詩詞中,一名白冠大夫先開了口,“齊王殿下知道谷軍醫是女子麽?”
一名灰色衣衫滿頭斑白的大夫白了他一眼,“谷軍醫是和齊王一同入軍營的,能不知道麽?”
有一名土黃色袍子的老大夫在傷患的一處刀傷上輕輕塗上藥膏,言道:“就算知道谷軍醫是女子,可軍醫是民女,如何高攀得上皇族?”
那名白冠大夫思忖一會兒,道:“皇家韻事還少麽?就算我朝皇族皆只有一名正妃,但養着情人的王族大有人在。”
“不過,那齊王殿下并不像哪種會流連花叢的風流男子啊!”土黃袍子的大夫一想起這幾天被齊王大手一揮就立刻斬掉的那幾顆人頭就不寒而栗。
那樣的王者會有雄心壯志,會有英雄氣概,但絕不會有沉迷胭脂的時候,不是他不敢,只因他不會,他的眼裏不容許一點堕落。
“哎,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何況齊王比虎仔還陰晴難測,別猜了,幹正事兒吧。”第四位老大夫看了一眼四人離去的方向,捋了捋胡須,微微皺眉,接着配藥。
四人很快來到城門上,裴持天和應刀兒已經等在上邊了,姚倩由于照料鐵勁桑和鐵鷹二人的傷勢故而沒來。
就見城外規模不小的三元連環陣內怪石嶙峋,氣氛迥異,其最外一環是月元陣,陣前方約四十丈處有一銀豐兵馬,約有五千多人,士兵林立,陣前的是兩名男子,一個是身着銀豐獸将戰甲,身材纖瘦,手裏握着一把長弓,一個穿着銀豐灰黑色戰甲,身材俨然如北國男子的壯碩,手中握着一把飲血刀。
兩人各騎在矯健的戰馬上,來回兜着圈子,笑得輕蔑。
谷粼一個遠望,又見隊伍後方,有一人卧在一張熊皮上,八名壯碩将士各提着皮草一角,那人背對着皇朝,看不見容貌,但長發淩亂,身材魁梧,穿着一身亮白色盔甲,腰間別着一對雙環,氣勢兇煞,雕上虎嘯圖騰的頭盔被丢在皮草一角。
蕭骐轉頭對镖兒說,那就是銀豐大将甲,想那穿着大将甲之人,必是銀豐白虎。
谷粼的注意力圈在他腰間的那對雙環,隐隐約約可以看見上面的圖案,是一圈圈兇猛無比的椒圖獸。
她瞟了一眼那兩名為首的銀豐将領,朝裴持天問道:“師兄,那些人是誰?”
裴持天微微皺眉,眼睛也直盯着那将領:“拿着飲血刀的是白虎獸将之一的聽風獸澄潮,那執弓的獸将也是白虎獸将之一,千裏獸泩濘。”
“他就是銀豐國內傳說中的神射手泩濘?”谷粼瞟了一眼一旁正央着蕭骐讓她射箭的镖兒,又問:“泩濘剛射下人了?”
“嗯,兩名七品守将。”裴持天說着,表情略帶為難,眸子在三元連環陣上停留片刻,最後慢慢轉向那熊皮上的人影,“這種情況下,我們若貿然出陣,只會又中一計。”
谷粼輕笑了一聲,看了一眼正和裴持希一同壓制镖兒的蕭骐,刀兒走了過去接過蕭骐的手,和裴持希一起抓住亂動的小丫頭。
她随即道:“哦,齊王殿下的三元連環陣這麽厲害嗎?銀豐有辦法布下虎韬卧龍,卻沒辦法沖破只是困陣的三元連環?”
“依我看,不是沒法破,只是布陣之人沒來罷了。虎韬卧龍陣應是早在銀豐攻城之前便已在祈州部署好的。”裴持天也看了一眼那頭鬧在一起的三人,裴持希和镖兒争的臉紅,刀兒盛怒着,而一旁以挑撥為樂的蕭骐狀似在玩,但眸子卻絲毫未見笑意,“你們上來,不就是打算教訓教訓他們嗎?還不動手?要知道我們可是丢了兩個七品守将!”
“怎麽不動手?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才是我谷粼的作風。”說着,她一個輕笑,白袖回轉,一名士卒手中的長弓利箭立刻飛至她手中。
此時,镖兒三人立刻止住了笑鬧,瞪大眼睛,盯着一臉輕快的谷粼,仿佛此時不是在應陣,而只是在練靶!
只見谷粼纖臂挽長弓,弓似滿月,細指搭利箭,箭欲離弦,卻笑意清然。
前方銀豐兩名獸将明顯看到了城門上彎弓的谷粼,不禁大怒。
澄潮拿着飲血刀指着城門,不識皇朝語言,遂用銀豐話叽裏咕嚕的大罵起來,而泩濘皺眉不語,自身後抽箭,一個彎弓瞄準,箭尖直指谷粼面門。
谷粼身後一名士卒方才親眼見到于八十丈外的泩濘一箭射下了兩名皇朝護城将軍,于是便向開口阻止彎弓的谷粼。
哪知手還沒伸出,忽然身前勁風忽掠而過,那獸将澄潮連綿不絕的叫罵聲立即停了!
擡眼發現長弓垂下,谷粼手上的利箭早已離弦,一排士兵立刻湧到城門上往下一探,只見那剛剛還笑得猖狂的神射手泩濘已然落馬,胸口中箭,昏迷不醒,細再一看,所中之箭還不是一根,而是一根完好皇朝利箭和一根一分為二的銀豐長箭。
衆人一頓,驚愕地轉過頭看着谷粼。
眼前這名救死扶傷清雅俊逸的谷軍醫,竟然有這麽好的武功?!
他不僅一箭破了銀豐獸将泩濘強而有力的高絕箭術,甚至還硬是反射中其人,箭上包含的力道絲毫未受泩濘來箭所減弱!
裴家兄弟相看了一眼,笑得驕傲,而刀兒和镖兒也怔然地看着谷粼,不禁吞了吞口水,趕忙收手,不再玩鬧。
蕭骐默默走到谷粼身邊,兩人眼神不約而同望向了遠處那已然自熊皮上坐起身的白虎,他慵懶的抓抓淩亂的長發,仍是背對着皇朝城池。
只聽蕭骐那雍然溫雅的聲兒高揚飄逸,飛至銀豐軍隊那方。
“皇朝齊王蕭骐前來應陣。敢問來人可是銀豐大将白虎大将?”
熊皮上的白虎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猛的轉身,衆人終得一見他的真容。
他笑得率直,笑得豪爽,震天動地的笑聲傳到皇朝城門,高揚的嘴角,粗犷的五官,慵懶的神态,修長的四肢,随意的舉止,帶着一絲三旬年紀的疲憊,但一雙眸子卻熠熠發光,如同星輝。
“不錯,本座正是銀豐雁酋王座下三将之一,白虎泷洌!皇朝齊王,幸會!”
蕭骐回之一笑,但極為優雅,沒有笑聲,“誠然幸焉,不知尊駕來到古蒼所為何事?”
镖兒無力的白了蕭骐一眼,又瞥了一眼遠處的白虎,覺得這兩個人根本不像是在叫陣,而像友人寒暄。
“本座此番只為一事,盼皇朝齊王爺早日打開三元連環陣,本座看不懂這古怪玩意兒!”
衆人聞言,不禁一滞,半天答不上話,但見蕭骐和谷粼臉上卻笑意盎然。
但聞蕭骐張開玉扇,笑得從容,“既然如此,白虎大将,不如你我做個交易?那蒼田郡外黑漆漆一片的虎韬星陣,本王甚是不喜。要是大将願撤了它,這三元連環陣,本王自然雙手奉上,如何?”
“哈哈哈哈,皇朝齊王果然夠精明。只是那黑漆漆一片的虎韬星陣并非本座的所擺,齊王爺您似乎有些為難泷洌了!”
白虎爽朗一笑,左腳一勾腳邊的虎嘯頭盔,長手接住,輕輕一戴,有些歪斜。
“哦?如此想來,本王是有些為難大将了……”蕭骐忽然頓住話音,表情像在深思。
他真在打算無條件打開三元連環?!
刀兒和镖兒心中一突,自家少主老愛做些出乎人意料之事,這莫名其妙的毛病不會在這時候發作了吧!
蕭骐思忖半響,雍容笑道:“這樣吧!本王讓大将一步,今日叫陣就由你我兩位主帥出戰吧。戰場,就定在三元陣中的時元陣,我倆只要踏入歲元陣或月元陣一步就當敗了,而時元陣的破解之法,本王自會告知大将。不知大将意下如何?”
溫雅聲高飛,震驚了所有皇朝及銀豐兵卒,那位身子颀長卻一點也不壯碩的天之驕子皇朝王爺,竟然說要和身經百戰曾百勝的銀豐大将一對一的對陣?!
這不是找死麽?!
而那頭的白虎聽了,不免也有些傻愣。
谷粼似笑非笑的轉眸,看着蕭骐,身旁的他笑得自信滿滿,笑得意氣風發,自己也跟着微微揚唇。
裴持天也不禁低聲贊道:“好計!”
此時此刻,只有蠡園北麒才能穩住白虎泷洌,也只有齊王才有資格與銀豐大将對戰,也只有皇族的勝利才能重挫銀豐嚣張氣焰,才能真正重燃皇朝将士們的士氣。
銀豐軍隊中坐卧着的白虎大将思量片刻,大吼一聲,“行!本座便承了王爺的好意讓步!只不過,王爺邊上那白衣小子不可暗中幫手。”
白虎盯着蕭骐身邊的谷粼,剛剛她一箭射下泩濘的功力不同凡響,要是她暗中相助,激鬥中他也未必能發現。
谷粼無奈別開秀目,蕭骐優雅合起玉扇,笑得倒一派欣然大方。
“君子無所争,其争也君子,大将多慮了。”
“好個君子之争!皇朝齊王,咱便比上一比!”
說着,白虎自熊皮上一躍而下,魁梧高偉的身材立即展現在衆人眼前,目測約有八尺餘,肩膀寬闊,周身肌理有致,雙手各執一環椒圖金環。
一旁來人将他的铠甲穿上身,甲胄約有兩百八十片,片片精密,寸寸緊實,不圖華美,但求安然,擦拭幹淨的護心鏡于耀眼日光下銀光四溢,剛強的方臉上染上了濃重的殺氣,令人膽寒,俨然地域修羅重生于世。
“諾!”
蕭骐朝白虎一個點頭,後頭的刀兒遂拍手喚來兩名手捧着一品元帥甲行頭的侍從,三人很快替他穿戴整齊,挽發戴盔,扶戰甲,正征衫。
谷粼雙手交疊,他那架勢擺明了早已算計好到今日會出陣迎戰,但不知對面那白虎泷洌知不知道自己掉進陷阱了呢?
沒等衆人看清,蕭骐已自袖中抽出長簫,淡看了一眼谷粼,似笑非笑,傾身而起,履踏樓欄,躍下十五丈高的城門。
“王爺!”
城門上下多少士兵錯愕大叫,皆湧至離蕭骐直落之處,擡手想要接住他。哪知那尊貴人兒張開雙臂,在空中一個起落,就似雁鳥一般高飛而起,越過三十餘丈歲元陣又至時元陣,穩穩落在正中聳立的巨石上。
高陽當空,日光萬裏,金芒映射大地,澄明耀眼,皇朝齊王迎風而立,頭戴緋紅穗八龍王盔,身穿光磨如鏡的明光铠甲,甲內着正紫錦緞袍,腰配禦賜金玉帶,手執碧翠長簫,巨石俯下,英風凜凜,氣宇軒昂,高雅挺拔,銀盔亮甲,碧簫藏劍,風揚戰袍,銀紫煥然,恍若戰神。
那一幕,見者難忘,看煞了皇朝銀豐多少人,此役後齊王美名比之才名,人口相傳,一時美談……
擁有那般高絕帶雅的輕功,足見這位皇朝齊王爺雖年紀輕輕,但武功修為絕不下一般武衆!
白虎由衷一贊道:“齊王好氣魄!”
“過譽了!”蕭骐言之淡然,對白虎優雅地一擺手,“大将,月元陣陣前先取西三十,再過北二十,定身候二刻,勿觀東南,請!”
“哈哈,齊王的解釋真是淺顯易懂,本座向來弄不清那些八卦乾坤!”舒朗笑着,白虎很是滿意蕭骐以東南西北四面示意,“本座來也!”
☆、白虎大将泷洌(下)
話說,白虎毫不懷疑按着蕭骐的指示,先西再東過着月元陣,而其後一臉着急的澄潮則不斷用銀豐話叽裏呱啦的大吼着。
“師妹,讓澄潮歇息一下吧!”
一旁的裴持希聞言無奈的瞟了兄長一眼,裴持天正眯着眼,不耐的擡手揉揉太陽穴。
谷粼嘴角微揚,一把拉過握有弓箭的镖兒,藏于她身後。
微風拂來,镖兒青紗飄揚,蓋住了谷粼的身子,镖兒的手不由自主地高舉起,一臂彎弓拉滿,一手搭箭,瞄準澄潮,利箭欲脫弦而出。
“師兄,你這是陷我于不義。”谷粼嘲弄一笑,但眸裏煞意騰騰。
“繁禮君子,不厭忠信;戰陣之間,不厭詐僞。”裴持天面露狡猾,眼睛盯着破陣的白虎泷洌,“镖兒這一箭,瞄的可并非立約之人。”
正說着,镖兒感覺心略一跳,谷粼貼身站在自己身後,青紗相隔還是可以感覺到她的手搭着自己拉弓的手,另一手勾住箭尾,一股雄厚的內力莫名一湧而上,直達箭尖,镖兒周身立時戰栗不已。
她似乎完全能夠理解剛剛八十丈外遠的泩濘為何會在自己一箭射出之後又反被谷粼射下,不及想完,只覺臉頰邊勁風掠過,莫名急寒,利箭便呼嘯而去,弓已若弦月,澄潮那讓人難以忍受的咒罵聲驀地消失了。
镖兒墊腳望去,只見那澄潮的頭盔被利箭定在身後高舉的旌旗杆上,又見那粗杆“啪”的應聲折斷,而那利箭餘力卻未盡,帶着沉重的頭盔斷杆後再次破空射出,沒地三尺,嗡嗡作響。
澄潮受那利箭帶來的強大內力一震,身子一定,兩眼一閉,雙腳一蹬,斜斜跌下戰馬,四腳朝天,昏了過去。
一時間銀豐将士全傻了,只能轉頭愣愣看着高處的镖兒,那青紗少女最多十八芳齡,怎麽會有那麽深厚的功力,射出八十丈利箭後還順帶還把人給震暈了?!
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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