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12)

獨有一位公子,殊不知還有潛海獸噶吉爾這麽個私生子。當時雁酋王偷偷當時交給金狼撫養,看重的除了是他的武功,還有要利用潛海獸測探他的忠心。上次,你将他給弄暈了,雁酋王知曉後對金狼大為惱火,就差沒下令滅族了。”

“如此算來,三日前潛海獸也該醒了。而明日,金狼必會出現在陣前。”

“明日,韻兒就別去了吧。”

他一嘆,還是說出了心裏的話,三才偃月陣有他又有裴持天勝算雖大,但風險也是不小。雖他和裴持天從未言明開戰之日在明,但她自來聰慧無比,怎能不知?但谷粼身上帶着紅龍吐信,如今好不容易撐得夏至将至,絕不能有所閃失。

“……”

谷粼聞言不語,但終是睜開雙眼,盯着紗制的床簾。

“現雲龍未至,時機正好,骐的把握還是大了些。韻兒,還是候在營中吧……”

長指依舊來回磨蹭着那一縷烏發,心裏倒是對她應允希望不大。

這般想着,谷粼沒有回答,倒是緩緩坐起身,與他平視許久。

她看得懂他,但他卻看不懂她,又見她擡起纖指,為他拉過未系的雙襟,一一拉過兩側的細繩輕手系上。

“你道我倆這般,像不像一對老夫老妻?今兒我為你着衫,明兒你為我梳發。”

她說的順溜,他倒不禁一噎。

兩人之間雖夜夜同塌,但除了相擁而眠和他前次沖動之下的一個吻,再無其他逾越之舉,她如今這麽說,是開竅了麽?

“為何要像?你我本就可成一對秦晉。”是你不願意罷了。

蕭骐看着身前的她一揮手招來桌前的玉腰帶,輕巧的為他着衫,心裏不斷湧起暖意。

她忽而擡頭,與他相對而視,“那麽,蕭骐,在你心中,何謂‘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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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理,夫妻即為一對連理。”他擡手,将她臉側的亂發勾到耳後,又道:“生死相依,荏苒難分,乃成連理。”

谷粼一聽,笑得輕快,順勢倒入他懷中,蕭骐雖訝于她今日難得的女兒家情懷,但也張臂擁住她。

但聞她又言道:“三才歸元幻鴛鴦,你主天,師兄司地,該有一人于虎韬卧龍湧來時統人變陣。你心裏人選是何人?”

蕭骐一聽,微一皺眉,“自然是鐵帥。”

“蕭骐,聰明如你,該知道這不是一步好棋。”

谷粼在蕭骐懷裏說得淡然,卻在他心裏湧起潮湧。

“韻兒,你該知道,比起鐵帥,誰才是我的後顧之憂?”

鐵帥雖年邁,但在軍中的聲望甚至大過于蕭骐,且行軍經驗和膽識無人能及,而南麟雖武功高強,深谙軍陣兵法,能以一敵百,但無上陣經驗,若受困于上萬軍馬中,帶着惡毒恐難保萬一。

“這樣啊,好吧。那粼便在營中等君捷報。”

她竟這麽爽快就答應了?

谷粼此言一出,倒是讓蕭骐生疑。

她卧在自己懷裏,看不清此時表情,但除了與金狼的仇怨,他确也想不出聰慧無比的她會違背兵道上陣,遂也不再多言。

兩人安靜地相擁了一會兒,似在告別,卻各有所思,不久棍兒見帳簾放下便在帳外通報,蕭骐便離床出帳議事。

再回帳時,塌上的谷粼已然不見蹤影……

皇朝歷德宇三年五月廿,小滿日,皇朝軍鐵勁桑元帥和副帥齊王于卯時集結三十五萬兵馬,于辰時開往銀豐陣營所在,其分為三軍,擺鶴翼陣雲麾将軍姚倩、明威将軍應棍兒為兩翼先鋒,齊王蕭骐統左軍,中郎将裴持天領右軍,中軍由元帥鐵勁桑親自壓陣,皇朝軍一時間氣勢難當。

辰時三刻,銀豐軍聞訊,立刻擺出大陣虎韬卧龍迎戰,其将除白虎外,金狼大将也出現在陣前,趨前鋒之勢。

古蒼大戰第二役——三才偃月,正式打響。

辰時将逝,巳時将至,金日偏東。

“咚!咚!咚!”

古蒼嶺關下回蕩着皇朝擂響的三聲戰鼓,大風舞起,沙土飛揚在空中。

東南邊是皇朝軍,鶴翼陣随擂鼓聲擺開,置左右二路,黃白色彩分明,氣勢高揚;西北邊是銀豐軍,其嚴陣以待,虎韬卧龍陣一片黑霧凄迷,或可見些青白、黑紅。

兩方陣後各設若幹高臺,用以瞭望。其中皇朝三座,蕭骐帶着镖兒在左,裴持天居右,鐵勁桑登上了中臺;銀豐兩座,但濃霧中無法清楚目測,只知中軍一座無人,後軍那座倒是登上了兩人,據探,應是金狼兆庫爾和白虎泷洌二人。

棍兒領着前頭軍,立在左側高臺旁,高聲喊道:“王爺,鐵帥和裴世子搖旗示意,陣已擺好,随時等待軍令!”

蕭骐雙手負背握着幾杆旗幟,端立于高臺前端,頭戴緋紅穗八龍王盔,身穿明光铠甲,內着正紫錦緞袍,腰配禦賜金玉帶,手執碧翠長簫,英風凜凜,氣宇軒昂,銀盔亮甲,碧簫藏劍,風揚戰袍,銀紫煥然。

“皇朝将士們,今日是雪恥之日,今日是雪恨之日,吾皇特派骐與爾并肩,其意既是天家永遠與爾同在!這一戰,必要為半月前那逝去的三千将士報仇,這一戰定要破他那虎韬卧龍,不滅銀豐誓不休!”

雍雅聲線悠揚遠去,蕭骐所說字句一一傳入了全軍将士耳裏,但見他一手執劍,一手執旗,兩手交錯高舉,耀眼日光下寶劍輝芒閃耀,戰神一般居高臨下,全軍不禁燃起一股膜拜之意,不禁覺得高臺上那尊貴的人兒無所不能,必能帶領他們沖破虎韬卧龍,沖破銀豐多年帶來的戰火之痛,為逝去的兄弟鄉親們報仇雪恨!

“不滅銀豐誓不休!不滅銀豐誓不休!不滅銀豐誓不休!”

霎時,全軍齊吼,響動山嶺,刀劍高舉,兵寒閃耀,天地俱震!

遠方的銀豐後方高臺上靜靜伫立了一人,細一看,是白虎泷洌,他皺着眉,看着對頭蕭骐的振臂一呼,心中略有些不安,身後坐卧了半眯着眼的金狼。

當日他答應了北麒南麟二人要退出戰局,但沒想那人竟修書一封,三言兩語間便應允了他打完今天這仗再走。皇朝高臺處雖不見南麟,但單單一個北麒就能使得皇朝軍變化如此之大,實在可怕!

泷洌回頭瞥了一眼依舊悠哉的金狼,他還沉溺在王的嘉獎中!前幾日由于潛海獸突然間蘇醒過來,雁酋王高興之餘,大贊金狼和翔天獸,無數封賞從天而降,連兵權都大了一倍!如今虛榮的金狼看來是還沒走出那飄飄然的得意。

哎……

惟願這一仗有驚無險,他還有命回家一見妻兒……

但見皇朝那頭的一縷銀影立于高處,雍容高貴,從容不迫,但見他執旗的手高揚,領軍将領們無比謹慎地看着那面旗!

是黃旗!

左一劃,中一劃,當空畫圈,是進攻之令!

那頭裴持天見狀,舉起白旗,左一劃,中一劃,當空畫圈,也是進攻之令!

又見執劍的手高舉,快手下切,蕭骐那雍雅聲飛揚而出。

“全軍出擊!”

“咚咚咚……咚咚咚……”

戰鼓再度擂響,古蒼嶺下戰馬嘶鳴,戰車轱辘,百萬之師齊發而出!

銀豐那頭也響起擂鼓聲,虎韬卧龍陣中擺出了散星陣,故技重施地形成虎韬星陣,藏身于這般大陣之下,銀豐戰士們多是一臉恥笑的看着皇朝軍。

但見鶴翼陣兩路前鋒應棍兒和姚倩一個耍着鎏金棍,一個打着梨花槍,分兩路突向虎韬星陣中,只見他們一邊以速度混亂敵軍視線,一邊搶過對方機關道具,按着某個路線破壞對方陣型,且在其陣中重新布下新陣法。

“中路軍,出擊!”

約過半刻,鐵勁桑拔劍一揮,振臂一呼,所領的中路大軍開始平緩地進發,無絲毫慌亂,嚴守隊列,一步一步震天而來,全軍充斥一股淩然殺氣,對面的銀豐軍見狀再無方才的譏諷之心,且紛紛握緊刀槍,不禁心頭大顫!

然後,只見兩翼先行軍按計劃沖進了虎韬星陣中,中軍重重包圍住銀豐大陣,其先行軍所帶連弩戰車卻默默後退,退出銀豐大陣範圍,躲過了克星散星陣,由中路軍掩護,對準銀豐大陣兵馬聚集的高臺正後方,萬箭齊發!

見皇朝擺出那白鶴大陣猛然張開雙翼,應姚二人帶着騎兵沖向虎韬卧龍的兩路伏兵,且撤去了連環馬,速度更快,但這般也觸動了虎韬卧龍陣,一時間昏天暗地,辨不清來路,但聞包圍住虎韬卧龍陣的皇朝中路軍分黃白二路擺出了八八六十四面大鼓,依照着蕭骐和裴持天的搖旗指示打出不同的聲響,帶領着突入虎韬卧龍陣中訓練有素的鶴翼二路,避開大陣險境。

同一時間,鐵勁桑揮動帥旗,中軍步兵移動,由□□手掩護,自邊線八角壓入虎韬卧龍,蕭骐和裴持天揮動黃白二旗,鴛鴦幻陣開始。但見每每銀豐大陣的虎口就要吞沒了飛鶴的兩翼,沒想到此陣一變,化成靈巧的鴛鴦,一閃而過,游戲其中。此鴛鴦陣原是長短兼具,攻守兼備,在抵禦銀豐虎韬卧龍陣這般不明深淺的外敵時,尤為出色,其後又經過蕭骐的改動,此陣将因地制宜,利用虎韬卧龍陣內置的機關反為己用,能在不知不覺中重傷對方士氣。

不出所料,無視将至時,在蕭骐和裴持天的引導下,皇朝軍很快便将反将銀豐軍引入鴛鴦陣的幻境,以幻陣之“奇”對殺陣之“正”,戰場上銀豐軍士哀嚎不斷,血肉翻飛,大陣的黑色煙霧終是染上了銀豐人的血腥……

蕭骐眯了眯眼,對于場上的優勢無絲毫滿意,突然,一抹金白帶了幾人自銀豐後方沖入了虎韬卧龍陣中,他運功明目,遠望而去。

那抹金色速度太快,煙霧濃厚且距離太遠,因此無法看清,但白影他認出是當日手下敗将白虎泷洌,身後追随的幾人中便有一人是五彩戰甲的華雲雀。

看來,那抹金影挺拔高大,披着金色大褂,約是金狼了,且其身側跟了一名身形佝偻卻靈巧無比的男子,兩人速度不相上下,看來應是金狼得意幹将——伏地獸浮屠!

蕭骐皺眉,這麽些人入陣,領軍的棍兒和姚倩絕不是他們對手,轉而向裴持天揮出旗幟,後者會意,兩人一同反手揮出黃旗,示意變換鼓聲,戰場上那靈巧的鴛鴦又變成了飛鶴,遠遠在虎陣腹地展開兩翼,緩緩和滲透入陣中的中軍彙合,留下方才利用虎韬卧龍的機關而布好的鴛鴦幻陣,其依舊在對方陣中點燃自相殘殺的導火索。

而再看戰場一眼,那擺下鶴翼陣的皇朝軍已然于陣中散去,獨剩下失了神志的銀豐軍在鴛鴦幻陣帶來的恐怖中不斷哭嚎,閉着眼睛而極為恐慌的揮舞刀槍,殘肢斷臂當空飛揚,即使黑煙彌漫,也再掩蓋不住那般血腥的場面了。

終于,金狼白虎等人沖上了中路的瞭望高臺,蕭骐這下終于看清了金狼長相。

沒有醜惡無比的面容,沒有邪魅可憎的表情,那掀起了多少血債的男人,竟是這樣的一張臉。他身着銀豐大将軍盔甲,金光閃耀,身材高大且看得出武藝不俗,但平凡無奇的臉上塌鼻薄唇,卻有一對細眼咕嚕轉着,帶着狼一般的殘忍和狡猾,卻學不來半點狼族的孤高姿态!

但見金狼附耳對着白虎說了些什麽,便給了華雲雀一巴掌,招來伏地獸又說了些什麽,便和白虎一同站立在高臺前端,雙雙拔出青白和黑紅的将旗,幾名還保有些神志的将領意識到了高臺上的示意,開始變換陣型。

不消半刻,虎韬卧龍撤了散星陣,範圍也縮小許多,精簡過後變得極為精巧,分成幾路,重新站穩腳跟,穩住了銀豐士氣。

金狼不愧是金狼,稱霸武國銀豐多年果然有兩下子!

蕭骐心中暗忖,見此境況依舊笑容雍雅,沒一點着急,相形之下镖兒和身旁守衛卻不禁冒了冷汗,見銀豐軍變了陣法,不免擔心又要回到半月前的大屠殺場面。

“去,将本王的逾輝帶來!”

“是!”

镖兒聞聲而去,很快将逾輝帶到高臺下方候着。

随即拔劍出鞘,這次的驚雷翺龍劍寒光四溢,不遠處的裴持天轉眸看了過來,蕭骐一笑,擺了一個手勢,兩人相視一眼,裴持天付之一笑。

忽見,二人一同踩上高臺,傾身躍下,穩穩落在了各自坐騎上,卻将守臺的幾名守衛吓出聲來。

騎在馬上的蕭骐又一手握劍,一手執旗把缰,高喊一聲:

“銀豐虎陣已破,皇朝兄弟們,随本王殺過去!”

“殺!”

将士們氣勢高揚,高聲複着。

蕭骐凜然一笑,策馬揚鞭,頭也不回地帶領着後方兵馬朝前奔去,與裴持天左右配合,如流星般飛射而出。

瞭望臺上的金狼看着領兵支援飛奔而來的兩人,心裏忽然湧起一番不安,遂對着華雲雀道:“雲雀,那二将是何人?”

華雲雀看了一眼戰場,恭敬道:“右翼将領是皇朝陶谷世子裴持天,左翼将領便是皇朝齊王蕭骐。”

“裴持天和蕭骐?!”金狼微眯了一眼,笑得戲谑,“這二人或多或少地與本座有些許淵源呢……”

一聽此言,白虎和華雲雀多看了金狼兩眼,後者不明所以,但前者甚至用了斜睨的眼神。

伏地獸浮屠一臉笑意地趴在臺沿上,曲成一團後更加顯得佝偻,笑道:“大将,這二人怎都生的這麽一副好面相呢?”

“是啊,本座也在想這個問題。小子,你看上了那張俊臉兒啦?”

金狼亦是一臉笑意的看着浮屠,倒是一旁白虎聽聞,心頭不禁一跳。

傳聞中,浮屠由于生的不好,極為嫉妒貌美之人,尤其是男子,當年他武功成就時,見了美人便不分男女地屠殺,身子斬成碎塊,尤其是臉。

被他殺過的美人臉,堪比大火燒過的焦屍,恐怖非常!

如今聽來,此傳聞是真的!

但聞浮屠邪笑一聲,“唔……若要在二人之間選一個,自然是那齊王殿下咯!你看那白玉一般的面容,黛玉一般的眼珠兒,神仙一般的五官,青竹一般的手腳……啧啧啧,那裴持天雖生得極為俊郎,可有那王爺兒在,誰又能比呢!”

“哦?近年來,你可沒少遇得美人兒,就沒一個比得過齊王的?”

金狼眼珠兒一轉,問的随意,随即似看獵物一般,雙眼盯着對面某一處。

“男人嘛……沒有!”浮屠倒是認真思量着,摸着下巴不斷回想,“女人嘛……就不知那傳聞中皇朝第一的蕭碧郡主和西雲的嫏嬛皇後生的如何了,反正銀豐女子也比不上這般神韻。”

金狼依舊笑得随性,眼神放光,在無移位,“那麽,既然你這般有興趣,那小王爺就交給浮屠小子咯?”

“多謝大将成全!”話音未落,浮屠便沖下高臺,上馬揚鞭,朝皇朝左路軍而去!

“雲雀!”

看也不看離去的浮屠一眼,金狼将華雲雀叫至身側。

“屬下在!”

“那小王爺可是傳聞中應硯竹養出的中原北麒?”

“是!”

華雲雀應的僵硬,心思轉動着,思量金狼問話之意。

“呵呵呵,你道,銀豐四獸第一伏地獸與中原麒麟二獸之一的北麒,孰勝孰負呢?他前幾日可是擊敗了我們白虎大将呢……”

白虎一聽,周身一震,握旗的雙手青筋爆出,但技不如人,只得一嘆!

“屬下愚鈍,難言勝負。”

華雲雀不敢多答,在這人面前,說多錯多。

“是麽?竟是難言勝負呀……”金狼笑得高深難測,轉而對她言道:“浮屠去對付那小王爺了,你也該去整治整治一下那裴家小兒。”

“領命!”

華雲雀轉身離去,默默走下高臺,上了坐騎飛奔而去,離去前白虎轉頭看了她一眼,卻發現她嘴角揚起了一抹難解的微笑……

“泷洌,你猜猜,這兩小兒要做什麽呢?”

轉而看向身旁的金狼,他依舊問的随意,沒有在關注雲龍所布的虎韬卧龍陣,也并未關注蕭裴任何一人,眼神一直盯着中路軍某一個點。

白虎不屑的抿嘴,“本座一向只懂殺敵,不善布陣,你這不白問麽!”

終于,金狼将低頭俯瞰着整軍奔出的浮屠、華雲雀二人,表情似笑非笑,“如何是白問?問你就是問我自己,問我自己即是問你。兩人心裏,總會有個答案的。”

白虎疑惑的順着他原來注目的方向望去,竟是中路高臺上那皇朝元帥鐵勁桑!一時間不得不瞠目,猛地回頭看着浮華二人,心中一陣鈍痛!

金狼他,明明知道他二人絕非蕭裴的對手,殘忍如他,先是巧舌唆使王上出兵皇朝,後是搬出了雲龍擺下虎韬星陣,這次又想做些什麽?!

思及此,白虎不免一陣頭皮發麻,背後發涼!

☆、三才偃月陣(下)

回觀皇朝軍,蕭骐和裴持天領來援兵,黃白令旗一揮,鶴翼陣原有先行軍和包圍虎韬卧龍陣的中路軍立刻改道,不再戀戰,反而向古蒼嶺關某個方向撤去,約是二十五萬兵力。剩下的中路軍慢慢後退,整齊劃一,退至鐵勁桑所處高臺前,擺出防守陣型!

下了戰場的浮屠和華雲雀見狀,在金狼和白虎令旗的示意下便領去虎陣中三分之二的人馬,約有是三十萬,兵分兩路,朝皇朝軍追擊而去!

頓時,黃沙飛揚,戰場上兩方吼聲蓋天!

蕭裴領兵狂奔至嶺關河水邊,似困兵一般,全軍呈弧狀,形如彎月,成防守之勢,浮華二人很快也領了一些精騎兵先至。

蕭骐率先領兵轉頭,騎着逾輝伫立在萬軍之中,高舉染血的驚雷翺龍劍,劍身發出凜然的寒光,大吼一聲:

“驅除賊人,保家衛國!殺!”

河水兩側是圍谷,蕭骐吼出的話語雄越高昂地回蕩在圍谷上空,擊鼓一般敲打在皇朝衆将士靈魂深處,士氣大振,也使得方才損兵折将後的銀豐軍士心裏徒然一寒。

“殺!”

霎時,幾十萬大軍齊聲大吼,雄渾非常,如堅厚的城牆,如驚天的炮彈,勢如破竹,皇朝軍如一把世間最鋒利的月型鐮刀一般,轉身斬殺追擊而來的銀豐兵馬,所向披靡。

中軍高臺的鐵勁桑見狀,心中驚嘆,這就是偃月!

西雲國最最著名的殺陣偃月,被重文的西雲人冷落了多少年,如今由蕭裴二人之手複活,竟是如此利器!

“锵!”

偃月陣中兵器交錯聲驚耳,只見一柄大斧朝驚雷翺龍劈來,蕭骐握緊逾輝馬缰,旋身劈開大斧來路,電光石火之際,震得使斧之人右手虎口一頓痛。

逾輝馬一聲嘶鳴停下,銀劍劍鋒直指使斧之人,此人身形佝偻,面目難明,蕭骐笑道:“爾是浮屠?”

“別用你那破劍指着爺爺,爺爺正是來取你這俊臉兒的伏地獸浮屠。納命來吧!”

話方落,他便執斧駕馬朝蕭骐沖去。

“拿得到,就請便!”

蕭骐輕輕一笑,毫無閃避,一踢馬腹,驚雷翺龍一橫,和他面對面迎擊。

但見一陣驚天大雷轟鳴而出,電光打下,擋住來路,一陣銀光閃出,幻成巨型白龍,橫空射出,沖破沙土,禦風而行。浮屠見狀,周身渾然一震,呼出一口氣,喝的一聲“伏地金圈”,地動天搖,黃煙彌漫,三波龐大的沙圈發着金光,飛速朝白龍襲去,瞬間便死死的圈出白龍!

遠方白虎泷洌一見,心中一震,蕭骐當日打得他無法還掌的“龍嘯九天”竟然被浮屠的“伏地金圈”輕易擒下,難不成浮屠的功力當真如此之高?!

看來這一仗,北麒是遇到對手了!

白虎轉頭看見另一側華雲雀也和裴持天交了手,但裴持天并未拔出睚眦白,倒是随手搶了一把銀豐兵器和她打了起來,幾個回合也未見勝負。

正心有疑惑時,突然喉口一緊,不能呼吸!

有人正用繩子勒着他,泷洌錯愕的發不出聲音,雙手試圖掙開那堅韌的繩子,艱難欲轉過頭,但聽得背後上方有人一聲嬉笑,

“白虎泷洌,虧你還和本王并稱多年。但,如今你已是敗軍之将,怎配和本座站在一起,更何況你竟然還玩些不入流的小把戲。先去地下吧,過幾日,本座自會派人去陪你的。”

泷洌睜大了眼睛,雙手徒然放下,眼前一陣發白,腦袋裏不斷回轉着片段,父母、師傅、妻妾、兒女……

最後,滿布血絲的眼睛看着蕭骐戰鬥的方向,不再掙紮。

蕭骐,本座去了,金狼的弱點你該知了吧……

可別太早死,來日記得給我報仇……

那頭被擒的白龍巨首一陣恍惚,自背後閃出一道細密的銀光,龍吟震天,白龍隐了去,留下三圈金色沙圈……

浮屠見狀,心想勝負已分,蕭骐這下也該認栽了,于是雙手幾個起落,沙圈不斷來回搖擺,三合為一,形态極為巨大,直直朝逾輝背上的蕭骐飛速打去,看傻了在場厮殺的兩國兵士們,皆忘了厮殺之責。

忽而一陣龐大的沙牆自地面湧起,流沙似水,厚重無比,地面上留下一道深壑,約有二十丈,豎起的沙牆硬是碰回了大沙圈,發出了巨大響聲,一時間沙圈便消散在黃煙中。

浮屠見自己的絕技被破,再生一計,但見他手中的大斧浮于空中,忽然高速旋轉起來,形成一輪鋒利的刀輪,朝沙牆後的蕭骐襲去。

又聞得逾輝駒一聲高鳴,一輪金光不斷回轉在沙牆,沙牆随着金光開始向前行,地上的深壑随着沙牆的移動越裂越大,空中狂風呼嘯,礫石猋騰,那鋒利閃光的刀輪當空飛來,為沙牆的金光所阻,二者相撞如神兵相接般擦出了駭人的電花。

當浮屠全力控制刀輪沖破金光時,沙牆卻依然在移動,慢慢向他靠近,雖然發現了沙牆的前行,浮屠卻難以分神阻止沙牆的前行。

突然,那沙牆“轟”的一聲,便朝浮屠連人帶馬砰然倒下,方圓百米內大煙四起,如沙暴一般不能視物,銀豐兵将們見失了浮屠,不禁大驚,反觀皇朝大軍,一陣歡呼。

但誰知浮屠反應極快,已然放棄刀兵相抗,一拉缰繩,驅着馬兒後退,逃過一劫,正要回頭戲谑蕭骐一番似,誰知一擡頭,背後也有一面巨大的沙牆等着自己。

又是“轟”的一聲,沙牆壓下,又是一場沙暴,金光一閃,衆人皆見到蕭骐手中那把驚雷翺龍劍似雷電一般出現在了空中,而“咻”的一聲飛速射下,悠悠劍鳴,黃煙中只聞浮屠“啊”的一聲凄厲吼叫,再無任何聲響。

再觀蕭骐雖帶着氣喘,依舊在黃煙明滅之間泰然騎在逾輝神駒之上,神态未變,長手一揮,驚雷翺龍劍自煙沙中飛回了自己手中,其上鮮血淌下,嗡嗡作響,拿在蕭骐手中,更顯武将之氣勢非凡。

“放下兵器。”

身著銀紫戰甲的雍雅王爺,姿态凜凜,一手拉著自己座下駿馬缰繩,一手持驚雷翺龍劍指著沙暴某個方向。

“哈哈哈,咳咳咳,好!要我放下兵器可以,不過敢問皇朝王爺,你這招是何招式?”

沙暴某處,浮屠也不知傷處在哪,只知道周身疼痛,流出鮮血,不停滴落黃土地,将黃沙染了個褐色,刺目得很。

“蠡園,照雪浮沙。”

又聽得浮屠笑得興奮,放聲道:“哈哈哈,蠡園十大絕技之一的照雪浮沙!哈哈哈,好啊,一招照雪浮沙就把我浮屠給制住了!咳咳,真是可笑之極!枉我以自古英雄自居,看來也不過爾爾之輩自負罷了!咳咳咳……”

說着,一把銳利的大型斧頭被抛出沙圈,一名膽子大的皇朝士兵趕忙上前拾了,又快步回到蕭骐身後。

蕭骐接過話頭,“閣下本該以英雄自論,您武藝超群,才謀有道,于這世間便已是難尋了!想我方才使得‘龍嘯九天’至今只有一人破了,閣下是第二人。”

“哈哈哈,如此那第一人是何人?”

“中原南麟。”

“哈哈哈,咳咳咳,好!好個中原南麟,好個蠡園北麒!這該死的兆庫爾也不告訴聲就派我來送死,真該讓他來受受你這‘照雪浮沙’!咳咳咳……”

蕭骐轉身對身側士兵言道:“伏地獸已傷,爾等将他俘了吧!”

“是!”

衆将見沙暴漸去,地上深壑滿布,小心翼翼地跳過去将流血不止而無法動彈的浮屠抓了起來。

蕭骐聽聞金狼之名不禁眉兒一皺,轉而看向銀豐軍那黑霧缭繞的瞭望臺。

這一看,俊眸瞠目,神情深懼!

只見那瞭望臺上吊着已然閉目的白虎大将泷洌,記憶中高偉的身軀如今随風搖晃着,是生是死已不可知。

而一旁的金狼手執一把寶雕弓,弓至滿月,利箭直指着便是皇朝軍中路高臺上的鐵勁桑。但遠處臺上鐵勁桑不似蕭骐好武力,根本無法發現黑霧中的金狼正瞄準自己,依舊專注于如何布置掩護偃月陣攻勢的三才陣。

蕭骐剛想發聲警告,便見那利箭已然破空而出,箭鋒帶着寒光,劃空而去。

“咻”的一聲,箭頭已然沒入鐵勁桑心口,應聲倒地,血湧而出!

“鐵帥!”

蕭骐失聲大吼。

他算漏了,他竟然算漏了鐵勁桑這一環!

蒼天啊!是他的錯啊!他竟然算漏了,只顧得不讓韻兒上戰場,卻沒想到鐵帥竟會成為目标!

“元帥!!!”

蕭骐的一聲大喊,驚起了皇朝将士們的注意,紛紛發現鐵勁桑倒地之事,不禁跟着失聲大吼!

突然,鐵勁桑又重新站了起來,手執令旗,神情安穩,站得筆直,衆人心中一突,難道鐵帥安然無事?

又見,鐵勁桑身側立了一人,蕭骐細一看去,竟是谷粼!

為了金狼,她到底還是來了!

“谷軍醫來了!元帥沒事,軍醫來了!”

一傳十,十傳百,将士們見有妙手回春的谷軍醫陪在鐵勁桑身邊,不禁皆松了一口氣,士氣仍在。

忽然,高臺上的谷粼也取了一把寶雕弓,纖臂挽長弓,弓似滿月,細指搭利箭,箭欲離弦,箭鋒正是對着那銀豐高臺上之人。

金狼見狀一愣,理智告訴自己當世能像他這般射出那樣利箭之人,少之又少,何況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軍醫,但他心裏突然湧出一股強大的不安感,當雙眼對到那銳利的箭鋒時,背後便不斷發涼。

幾乎不給金狼思量的時間,只見那皇朝軍醫一手拉弓,另一手勾箭尾,纖指一松,利箭便呼嘯而去,弓已若弦月。

谷粼所射出的利箭帶着嗡嗡響聲,破空而來,金狼下意識揮袖發出全力欲掃開此箭,哪知此箭絲毫不為所動,根本沒絲毫改變。

他擡眼,恍然間見到那射箭軍醫的容貌,霎時瞠目。

藺梅?!

一時間腦袋裏一頓金光發白,金狼忘記了閃躲,利箭在瞬間已來到面前,箭鋒正對他的腦門而來。

突然,有人自他身後推了一把,悶哼一聲,利箭還射進了來人的身子,而恍然不知所措的金狼被推倒在地。

吃痛後,金狼惶惶間回了神,愣愣擡起頭,便見眼前站着一名黃衫男子,外加米色外袍長曳于地,身材颀長,氣質高雅,但臉上似有一團雲霧缭繞一般,總是讓人看不清容貌。

金狼仰望看着來人,癡癡道:“雲龍東非修……”

那人一臉平靜,捂着中箭的臂膀,也不忙着止血,但看着金狼眼神略含了着些氣惱,沉聲道:“你竟然殺了白虎?”

仿若未聞,金狼也不作答,快步起身,趴在高臺檐,重新探向皇朝那頭射箭那名軍醫。

哪知,那名白衣軍醫見一箭沒射到金狼,這次寶雕弓拉滿,布上兩支利箭,箭又将離弦。

這次,金狼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其顏似桃夭,其氣如清風,其笑如春風,如同一朵白梅一般……

寒香輕盈,韻絕塵世……

“藺……藺梅……”

恍然間,金狼朝谷粼的緩緩伸出手去。

“咻咻”兩聲,一對利箭再次破空而出,這一次其聲更響,如鳳鳥一般翺翔于天際,高鳴騰空,沖破雲霄。

“哎……這三箭只道是你的報應了,本座卻帶你受了其一,罷了。”

聞得東非修一聲嘆息,黃色袖子一曳,拉着金狼便往高臺下躍去,兩人消失在黑煙中,但那兩支利箭依舊呼嘯而來,在黑煙滿布的空中劃出了一道清明。陣中的銀豐将士們擡頭望去,那道清明劃過之處竟不再是不辨晝夜的黑霧,而是碧空絮雲金日當空,心頭忽然湧起一陣暖意。

“叮叮”兩聲釘在了高臺上,高臺“轟”地一聲震,猛然間轟塌了一半。

下方逃過一劫的東非修将失了神志的金狼丢在地上,拔掉臂上的箭頭,用外袍蓋住,負手立在高臺下,黃袍飛揚,烏發随風,昂然高雅,不可一世。

谷粼微一皺眉,看那架勢,九成便是那雲龍大将東非修,思量片刻,側臉對身旁鐵勁桑的搖旗手說了幾句,搖旗手遂搖旗向戰場兩翼示意。

于偃月陣中交戰的蕭骐和裴持天一看此訊,知道雲龍已到陣前,為之一愣。

二人默契地相視一眼,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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