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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酒去!好多話你同我可以慢慢商量!”

“商量你個大頭鬼!奪妻之恨也是酒桌上可以商量的麽?別跟老子套近乎!”魏冉奮力要甩開齊三公子的手,可齊晏掌上功夫豈容他輕易掙開?魏冉又是髒話連篇,齊三公子卻不以為忤,仍是眉眼含笑,再而騰出只手來握在魏冉肩頭,用了力,直如拖着他走了!

一路魏冉呼天嚎地的,想掙開這齊晏桎梏,可齊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請他喝酒了,魏冉根本扭他不過,被他這番硬請,請到了蘭若閣外的湖心亭。

齊三公子不知從哪召來的美婢?話說蘭若閣向來只有童子小侍伺候,興許是他一時高興從別的院裏喊來的罷?這會美婢們正給魏冉揉肩、捶那只好腿,另一只斷腿呢,則被齊三公子喊來的陶五柳撩起了褲腿 ,仔細紮針診療。

這湖心亭外白鶴振羽,晴光四溢,細風細水的,齊三公子的心情簡直好得吓人,但見他靠坐在一把錦墊攢拐子牡丹纏枝花椅上,嘴角的笑意半刻也沒停下來,但看一旁的魏冉卻從未被人這樣服侍過,簡直覺得這個魏園之主是得了失心瘋了!——魏冉拿劍砍他、拿石頭砸他、推他後背落了傷,他竟半點也不氣!轉眼雲開雨霁的,還召來這麽多人服侍他!

魏冉捉摸不透,他怎麽就像魏園最尊重的貴客一樣被供了起來?

魏冉“啊”的張了嘴,一個美婢的紅酥手送來桂花雲片糕!他餓得厲害呢,才這麽些點心怎麽夠墊肚子的?他才皺了眉,一會立時就有豐盛酒菜送了上來,好幾個美婢一匙湯、一筷肉地喂他,直捧得他跟神仙似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魏冉一邊消受着這福份,一邊騰出空來罵人道:

“你這人是不是有病!”

正給魏冉紮針的陶五柳簡直忍不住手抖了一下,這世上哪個人敢指着齊三公子的鼻子問他有沒有病呢!陶五柳忙不疊擡頭瞧一眼齊三公子的臉色,三公子卻半點沒有惱,只是淡淡含笑,看着這笑,陶五柳簡直如堕霧裏,莫非公子真得病了不成?

齊三公子淡淡揩一把扇子,這大冷天地給自個兒扇起風來,他臉上薄薄的紅,像是他心裏真熱得有一把大火在漫心漫肺地燒起來一般,他一邊扇着風一邊還頗有閑心同魏冉鬥嘴道:

“你還是先治好腿上的病再說罷!不然怎麽同我搶女人?我看你這功夫底子弱得還不如街上耍花槍的——不過你的身子倒像是鐵打的,聽聞你想做天下第一?興許真有那麽一天呢!”

齊三公子好心起來,簡直令人如拂春風,陶五柳愈發不明白這三公子為何對這魏冉高看如斯了?陶五柳自然是不會明白的!齊三公子這是愛屋及烏呢!他要謝這魏冉救了桑香一命!或者不該再說桑香,該說是他的謝家寶燕!

作者有話要說:故事還很長,沒有那麽快結束啦,等桑香恢複記憶再結束嘛,還會有很多人物出場,這會齊三公子認出阿弱了。

作者是看文不喜歡故事結束的類型,一散場多寂寞。

飼主最近愛上了檢查身體的游戲,因為長期加班的飼主總覺得自己亞健康,指頭在自個身上按來按去還不說,還要在作者身上檢驗、對照,作者生怕被她按着死穴,萬一挂了豈不冤枉?只好婉拒了,可看着飼主在床上哎呦呦喊這疼那疼也怪吓人的,只好答應和她一塊每天去跑步了,答應之時,作者似乎瞧見了飼主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勾笑……是幻覺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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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小白身體早日恢複健康~~

全文免費閱讀 48金風玉露

湖心亭,瓦檐四角懸飒露紫銅鐵馬,玲珑空透,随晴風搖晃,在齊三公子心上叮當作響的,簡直比書上繞梁三月的韶樂還好聽!他賞湖、賞鶴、賞鯉了半晌,哪怕魏冉不識趣地罵了他半日連口水都快罵幹了,齊三人公子仍是身處世外一般,怡然自得,唇角含着笑意。魏冉簡直要被他的笑弄瘋了,只好索性大吃大喝起來,盡興地使喚這些美婢……

這時有青衣小侍過來亭子同齊三公子耳邊說了幾句話,齊晏便起了身,同陶五柳道:“你好好給魏公子紮針,讓他舒舒坦坦的,別到處亂跑。”

公子說話總把要緊的留在話尾,陶五柳會意稱是,魏冉卻猴精一樣的人,深怕這齊三公子是找桑香鬼混去了,不依不饒地就要起身來,卻被陶五柳施針紮在半身上定住了身法動彈不得,陶五柳也是個心狠利索人,再一針連魏冉的啞穴也紮上了,逼得他只能幹瞪眼、瞧着齊三公子淡淡一笑,揚長而去,進了湖岸邊一個叫蘭若的閣子去了。

原來桑香自校武場回來,就在蘭若閣裏無倦齋裏呆着,四處打量齊三公子的東西,畢竟是要同他一生一世地在一處,對他起居習慣、一應用物卻不甚熟悉。她這會有心四處翻揀了來看,格外地興致勃勃,倒忘了顧着外頭齊三公子和魏冉會怎麽收場?

齊晏掀簾進閣時,穿過中廳,無倦齋的門開着,正瞧見桑香在翻他從前畫的團扇頁冊子,不過是些細絹墨彩,倒沒有烏漆扇骨可裱,更沒有美人柔荑來握,是他打發日子閑畫的,多是花鳥,尤其是些蟲蝶之物——桑香琢磨他是為考校眼力?還是純是無聊?勾勒得須尾這樣絲絲入扣的,還有蝶翅彩斑上這赫绛、霁藍、墨烏,各色用得細膩,一層層沒骨渲染,生機栩栩。

齊晏眼中桑香凝眉瞧他團扇冊頁的模樣,仿佛有靜靜光華自她眸光裏流轉而出,那樣娴靜的立着,她的素手,嬌身,皆近在眼前,他的心忽而跳得急快,像要跳出胸膛來一樣——想來這世上最好的邂逅原是久別重逢!老天待他已算是至公道了,甚至還偏了心,不然怎麽會讓似曾相識的飛燕比那無可奈何的春日,來得還早?

桑香瞧見齊晏進來,看見他臉上含着笑意,怕是魏冉吃了虧,不由放下冊子,擡起頭,皺着眉問道:“你這麽高興?難道你欺負魏冉了?”

齊三公子道:“欺負他又何如?難道你還想為他作主?”

他霸道起來,輕握着桑香的細腰兒抱着她就坐在一旁榻上了,似是醉意未醒,臉色陶陶,桑香不曉得他臉色古怪,只探手要撫上齊三公子的額頭,齊三公子卻掐着她的腕子,倒替她診起脈來。

桑香皺着眉道:“你掐我脈作什麽?”

“沒什麽,瞧瞧有沒有身孕。”齊三公子滿嘴胡言亂語,桑香咬了唇,道:“你瘋了!哪有這麽快?”

齊三公子含着笑,道:“你就當我瘋了好了。”

他診脈不過是查查桑香失憶是不是因着落崖摔壞了腦子,嘴上卻不肯說實話驚動她,他城府深沉時,插科打诨的,倒令人捉摸不透了。

不等他把脈完,桑香抽回手腕,齊三公子倒也由她去了,只是手上摟她仍摟得緊,如什麽稀世珍寶一般——他低下頭來湊在她青絲纏繞處,又肯說實話道:“我怎麽會去欺負魏冉那小子?他畢竟救過你一命,聽說你從前眼睛是瞎的?身上還有疤?”

“只許你滿嘴胡說八道,什麽事都瞞着我,我卻為何要同你說實話?”桑香擰起來,也當真令人氣噎,齊三公子眸光泠泠,道:“你不願說實話——那我只好扯開你衣裳好好瞧一瞧了。”

桑香看他不像是說玩笑話呢,臉上不由騰的一紅,道:“你怎麽這麽下流!”

“閨房裏的下流事還少麽?同昨夜比起來,我已算是孔孟君子了!——還是你伶俐一些,老實交待呢?”齊三公子說話間,伸手就要解她襟前扣袢,桑香推開他的手卻逃不出他的懷抱,仿佛狎戲玩樂一般,她覺得臉上更紅,明知逃不過他的魔掌索性就認輸道:“你丢開手,我老實同你說話。”

齊晏含着笑道:“還以為你不用刑不招呢,原來這般識時務。”

“你存了心拿我取樂!”桑香咬碎銀牙,齊晏卻道:“世上誰敢拿你取樂呢,你好歹是我的女人!”

桑香聽了一愣,她全然不曉得他為何對她這般親近起來?她醒神來,只老實道:“我也不記得從前的事了,是魏冉從竹溪邊救了我,那時我眼睛已是盲的了,身上還有傷。”

“傷在這裏麽?”齊三公子的手還是趁她不備探進衣來,柔柔地撫在她肌膚背上、蝴蝶骨下,描摹出一道長長的、似是劍口砍下的傷。

桑香身子一滞,疑道:“你怎麽曉得在那裏?魏冉同你說的?”

齊三公子愛憐地瞧着她,唇卻緊閉着不談,她不由有些惱,猛地推開他,誰料他後背磕在那軟榻雕花角上,倒吸了口涼氣——正碰着魏冉推他到太湖石上的傷口呢!桑香見他這樣,忙不疊要看他身後,這才瞧見了他背後衣裳不知何時被劃破了幾道,破皮粘着血,這會又碰上了,磨出血漬,怪吓人的,她不由皺眉道:“你怎麽受了傷也不上藥?”

齊三公子握着她的柔荑,淡淡道:“金創藥在那匣子底。”

桑香忙起身取了金創藥來,齊晏已自個兒褪下外衣、單衣,扯衣時粘連着那傷口,合該很疼!他卻只會咬着牙忍着,桑香此時見他裸/背上的傷雖無大礙,肌膚卻被割破好幾道深深淺淺的,如瓷瓶上的開片裂紋,不禁關切道:“疼麽?你怎麽一直忍着?”

齊三公子心上有喜樂,哪管身上疼呢?但瞧着桑香手尖兒挑了那藥膏,她往他後背傷口上抹着。一陣沁涼,本該還有刺痛,但他卻覺得格外舒坦,他定定瞧着桑香,她的明眸、柳眉、桃花腮,心下神思游蕩,直想問問她——問她何時記起來呢?要是記起來,會同他一樣喜不自禁麽?

桑香卻不曉得齊三公子的心思,只是凝眉專注地為他上好了藥,又替他尋來雪白中衣并外罩錦裳,重新為他更衣,她低下眉為他束緊镂空的金帶扣時,忍不住臉上一紅,她同他約下一生一世,豈不是日後常常要為他打點衣裳?

齊三公子換了素白外裳,從來他的脾氣行事都像峰上寒雪一樣孤傲、不雜塵俗的樣子,桑香曉得他該是喜歡這件衣裳服色的,果然,他還有閑心笑吟吟開口道:“你根本沒嫁給魏冉那小子罷?看你那夜替我解帶扣都那般生疏費勁的,哪像是服侍過夫君的人?”

齊晏滿滿自得,溢于言表,倒像是雪融成春河,暖暖粼光的,桑香挑眉道:“我什麽說過我嫁過人?是你自己聽風是雨,疑神疑鬼。”

“你倒怪起我來了?”齊三公子聽了一笑,不置一詞——他今日真是愛笑呢?像是有什麽樂子!桑香看得莫名其妙的,只道:“那你要怎麽安置魏冉呢?他雖然混,卻難說是個武學奇才,我好不容易讓他進了劍宗,可是他卻不肯沉心靜氣。”

“嗯,那他不也是為了你才心猿意馬?——我倒很明白他,換了我也是一樣的。”齊晏今日簡直稀奇古怪了,這樣愛用戲語挑弄她,桑香聽了臉上又不免緋紅,道:“我同你說正經話呢!”

“我說的也是正經話,你要是真想着他的前途,不如就讓他跟在你身邊,留在魏園罷?你有空教他劍法,或者讓寧曉蝶教他。我看除了你在的地方,他是不願去別處學劍的。”齊三公子不知是就事論事,還是當真心寬得可以——哪有人将情敵放在身邊的?

“你倒也不怕!”桑香聽着,倒以為齊三公子不怎麽在意她,更不在意她同別的男人朝夕相處、切磋劍法,不免心底有些滋味陳雜,齊晏卻裝作不知,道:“怕什麽?”

桑香不免生氣起來,将那藥盒子等物收拾妥了,一句話也不說了,齊三公子只淡骞着眉道:“你怎麽替我理弄到一半就停了手呢?還要勞煩你替我梳頭呢。”

他遞着梳子塞到桑香手裏,她不肯接,齊晏忽而溫柔含笑道:“他好歹救過你的命,你不該知恩圖報麽?至于你教他學劍之時,他要敢對你有半點不規矩!我就把他的手指喂馬蜂窩、白蟻窩,保管噬咬得他生不如死!你看怎麽樣?”

桑香聽得後背疙瘩都起來了,他狠心起來當真是可怖!但她還是忍不住撲哧一笑,倒肯握着木梳子給三公子細細梳頭了——對鏡時如此悠閑、靜好,兩人都只願停留此刻。齊三公子更禁不住想,哪怕要他死在這一刻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冬夜向晚,自齊三公子以為謝阿弱死後的近兩月來,一直敷衍魏園事務,荒廢耽擱,那時他以為他連一個謝阿弱都保不住,還要管誰水深火熱?這會他心滿意足,直覺蒼天待他總算不薄呢,這才終于想起他這個魏園之主該幹的正事來。

是而上了燈,高燃了紅燭,他命青衣小侍将往日分舵遞呈來的命案卷子都翻了出來,足有一大口箱子那麽滿——可世上不平事這麽一箱子豈能盡裝下了?不過盡人事罷了。

他展閱這些案子時,桑香正在閣外練劍,他想瞧見她身影,是而啓了紙窗,一點寒風吹卻又有何妨?他就着這風下搖晃的燭火,心底裝着她的月下弄劍的清影,倒是滿心安定,她練劍練了半宵,他亦覽閱卷案半宵,直挑到一個苗疆疆主朱家家門裏的案子時,他倒專門揀了出來,取了朱筆勾注。

這倒是個深入苗疆、探聽虛實的契機!他亦很想知道,是誰握準了他的軟肋、拿阿弱的巫蠱人偶來要他的命?

想着,齊三公子便吩咐着青衣小侍備好兩駕馬車,明日他倒有心帶着桑香、魏冉還有幾個心腹人一塊去苗疆查探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我決定不跟飼主讨論小說了,不然我同她說下文是齊三公子帶着兩只菜鳥上苗疆破案子了,她肯定會說這個新案子其實是一個殺手組織舉辦的基層下鄉游學活動……

寫文的時候也會有點心情複雜,要寫得文采好啊,劇情妙啊,人物妙啊,主旨高啊……吧啦吧啦的,太麻煩了(主要是能力跟不上)。

能把文寫得像電影《東成西就》一樣歡樂幸福就好啦……(治愈住院的小白也是一條重要标準。)

全文免費閱讀 49同車舜華

五更天剛過,車馬行李都備好了,齊三公子、桑香都起了個早,阮、寧、薄三人亦收拾妥當了,魏冉一直由寧曉蝶照拂,亦聽聞消息要去苗疆——桑香去,他自然也跟着去!是而晨霧曦微、寒意料峭的魏園門口,一行人聚作一起、上了馬車。齊三公子和桑香自然同坐一輛,阮、寧、薄三人自然是另坐一輛,而魏冉想也沒想就要往桑香坐的馬車去。

桑香怕魏冉惹那三人生氣,不如她管着好一點,所以替他打着馬車簾子、請他進來,可齊三公子卻輕微骞眉,周身勿自流轉不滿,淡淡道:“魏兄,這輛馬車小,你去後頭那輛,寬敞些。”魏冉卻笑嘻嘻道:“我老婆叫我坐這輛呢,一路擠着更好,挨得近,情兒長。”

齊三公子臉兒一沉——連氣惱都俊,魏冉在心底真是不服極了,這齊三公子要不是有一副好皮囊,能奪了他的桑香?桑香這時才怕魏冉真的觸怒了齊晏,到時可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更何況這一路還長得很,他倆坐一輛車裏,豈不是永無寧日?桑香只好以退為進,道:“那你先去後頭那輛車坐着罷?”

“我死都不去!”魏冉死纏爛打,齊三公子淡然道:“你要不去後頭那輛坐着,我就把你捆起來,讓陶五柳好好伺候你!到時別說是同車下山了,連一天舒坦日子你也別想了!”

“你有什麽了不起!仗勢欺人!”魏冉氣得臉色鐵青,齊三公子卻從袖底取出一把未揩開的紙扇來,倒提扇身,扇柄指着魏冉,作勢道:“你去不去後一輛馬車裏坐着?不去我就點你穴了!”

齊晏以虎獅之力搏兔,魏冉咬着牙,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下了馬車,坐上了後一輛。

一番糾纏不清總算塵埃落定,齊三公子靠坐馬車織花錦墊,今日他換了身墨青色錦衣,袖擺繡滾邊青線纏枝蓮,發簪亦是束玉,如琢如磨,美玉清光;相較之下,桑香倒仍是一身素華白衣,紅流蘇挽緊袖擺,腰上亦只束紅縧,頭上只用紅繩束發,半挽半放,似瀑似緞。

齊晏對付魏冉很有辦法,桑香只婉言道:“讓他坐一車也無妨罷?一路上正好讓他背些招式心法。”

“招式心法哪兒不能背?”齊三公子說話很淡,卻總是讓人忍不住豎起耳朵細聽,這會他又臉不紅心不跳地道:“萬一我想要同你親熱,他在豈不礙事?”

桑香語澀,低了頭,只道:“你原來還存了這麽段下流心思?怎麽從來不見你害躁?”

齊三公子看她嬌柔——是他心念念的阿弱呢,近在眼前,觸手可及,他想對她做什麽就做什麽,誰會管什麽下流不下流?又為何要去理會什麽害躁不害躁?齊晏含着笑道:“這一路也遠,昨晚歇得晚,今晨也起得早,你倦麽?不如靠着我再睡一會罷?”

齊晏溫柔體貼起來,說話還算正經,桑香猶疑着該不該拂他的好意,齊晏早伸了手、攬着她靠在他肩上,本該是天寒凍日,車裏也不曾置什麽暖爐子,但他身上卻暖得很,衣上亦是重香,桑香睡在他懷裏倒很如意,馬車颠簸一路,她心安,竟一覺睡得很沉。

這一路行到了晚上,也約摸有三百裏地了,傍晚時分,尋一處落腳地,到了一個同安鎮,原不是什麽大鎮子,齊三公子掀簾瞧時,街上家家客店卻都挂出了店滿的告牌,心底倒不由有些詫異——這個鎮子他從前也路過,從沒見這着這樣熱鬧的。正疑心呢,聽見街上有人奔走相告道:“好了好了,明早就能打通了,車馬都能過去了。”

齊晏約摸記起這鎮外有條叫天定河的大河,若阻塞該是這河的緣故,他吩咐了趕車的停了,不一會後頭馬車的寧曉蝶已下了車、徒步上前來,在簾邊聽公子說話,齊晏道:“看這樣子,今晚得宿在這同安鎮了,你去問問,哪家店還能住人?”

寧曉蝶聽了命,沿街問了好幾家店,都說沒法,只有一家掌櫃的道:“你們去西壁家問問罷,聽說午時剛走了一幫客呢,您趕緊去,或者還沒住滿呢!”寧曉蝶忙又去瞧了西壁家的客棧,果然還有兩間空房,向那小二打聽了是什麽緣故。小二只道:“刮了幾日大北風,河裏淌淩,淩塊子亂石似的,擺渡船恐怕碰上淩、壞了船身!到了昨日,本來有些灣子還可走船呢,卻又被河邊上的淩把幾只渡船都凍的死死的!這河又沒完全結上冰,車馬難說要塌進河裏。真是左右沒法呢,

幸好昨兒晚上,江州城的帶刀捕頭宋昭路過了。聽說他要去苗寨子查案,走到此地,過不去,就請動了縣衙,派了河夫、地保打凍。今兒打了一天,看看可以通了,只要夜裏不歇手,歇了手,還是凍上。您看客店裏都滿着,全是過不去河的人,我們店裏今早還是滿滿的,因為有一幫參客,當中有個年老的,在河沿上看了半天,說是‘凍是打不開的了,與其死等,不如趕到下游看有法子想沒有,到那裏再打主意罷。’午牌時候才走的,您真好造化!不然真沒有屋子住!”

寧曉蝶打聽清楚了,又聽聞那個宋昭也在這鎮上,他忙不疊付了銀子将房間定了下來,這才回來同齊三公子禀話。

這時桑香已經醒了,模糊亦聽得這同安鎮聚滿了過路客,她坐起身來,筋骨疼得很,瞧瞧天色,竟已是黃昏,她竟睡了一天呢,再瞧一眼齊三公子,公子只是伸了手替她略抿了抿微微壓亂的鬓發,那樣憐愛,桑香心上泛甜,腮上已漫出笑意了,嗔道:“你怎麽也不叫醒我?一路枕着你,你不累麽?”

齊晏揉了揉肩上,是有些酥麻,卻道:“我看你有幾夜沒睡好了,怎麽忍心叫醒你?”

桑香素手替他揉着肩,齊晏心底快活,只道:“原來柔情似水,當真難捱,那些英雄是怎麽過的美人關?”

桑香聽了也覺得好笑,反問道:“你也算英雄麽?”

“我踩進烏潭一身黑,哪敢自诩英雄呢?不過我不敢稱英雄,這武林中恐怕也沒幾個敢了。”齊晏說話總是勿自睥睨群雄,桑香覺得他說的倒也不差,江湖中多是浪得虛名之輩,有幾個當得起英雄二字?

二人正随意說着話,寧曉蝶已回來在車外禀道:“都客滿了,只有一家叫慶福客棧剛騰出來兩間房,說是鎮外天定河凍淩子,過不去渡船車馬,江州城捕頭宋昭正要去苗寨子查案,急着過河,喊了人馬去疏凍呢,大概明早能通。”

齊晏聽了,倒不料到能撞上宋昭,再尋思恐怕是朱家的人請他去查案子罷,所以才在這苗疆邊上遇得巧,齊三公子只道:“就住那家客棧罷,你先讓薄娘子去收拾收拾,行李也先送過去罷。我去鎮外瞧瞧老朋友。”

寧曉蝶領了命,卸了車上的行李。桑香自然不記得宋昭是誰,但齊三公子似乎是有意讓她多見幾個舊相識,失憶這病症治起來總不能強求,只能順其自然地等她頭上淤血散了,或者讓她像從前一樣四處走走,興許能記起來呢。

正這時,魏冉這小子又趁機鑽進馬車來——這會出了魏園幾百裏地了,他還怕什麽陶五柳?可他一進來就瞧着桑香在給齊三公子捏肩,情意款款的,魏冉的心底騰地冒起股火來,這桑香可從沒對他這麽好過!別說替他捏肩了,就是換他給她捏,她都狠得下心一腳踹飛他!

魏冉的心底很不是滋味,桑香瞧他撞了進來,倒松了手,不好意思再同齊晏親昵了,車廂裏就齊三公子一人自在,吩咐着馬車往鎮外去了。

馬車到了鎮外,沿着河岸慢駛,這天定河河面不甚寬,兩岸相距不到二裏,只是河上冰插得重重疊疊,高出河面數寸厚,再往上游,只見那上流的冰,一塊一塊漫漫價來,前呼後擁,“嗤嗤”擠響,後冰竄到前冰,前冰被壓低去,層層不窮。河岸兩邊結了凍,河中間卻仍是一道大溜,卻奔騰澎湃,有聲有勢,将那冰擠得往兩岸亂竄,許多碎冰被擠得像倒插屏似的。

桑香、魏冉皆是頭一回瞧着這景,倒覺得新奇有趣,齊三公子吩咐了馬車重往下游走,只見靠岸兩只船,船上十來個人都拿着鐵杵打冰,前前後後地敲,河對岸也有兩只船,十來人也是這麽打。

齊晏正瞧着怎麽沒見着宋昭,難不成偷閑歇着去了?正這時,卻見更下游處,一身便服的宋昭在前,他後頭兩人推着一駕雙木輪板車跟着,板車上遮着麻布,底下像是有具屍首!最怪是那屍首邊上還有塊冰棱子淤泥墓碑,上頭新刻着字,一碑一屍一車,倒不知又是怎麽一回事了?

那一旁杵冰的河夫瞧了,沒停着手上的活,卻議論紛紛起來,道:

“剛才冰棱子裏漂過具女屍,還有塊墓碑凍在冰上浮過,吓死人了,現在看那碑上刻字!原來是慶福客棧掌櫃鐵如意的老婆于小香!”

“大概是這凍河冰作怪,把她的墓給沖壞了罷。”

“不是說她是吃壞河鮮,中毒死了的麽?怎麽倒像是含了冤,讓她重見天日啊!”

“這話可不吉利,別亂說!”

這些人正說着呢,一個四十歲出頭、不胖不瘦、身穿灰布衫的男子一路從鎮上跑了過來,急急忙忙近了板車,想要瞧一眼,卻被宋昭刀鞘一橫攔住了,道:

“是鐵掌櫃罷?”

鐵如意忙不疊點了頭,道:“我才聽聞我老婆的墓被沖垮了,就忙趕過來了,您別攔着我呀,讓我把她領回去重新下葬呀!”

宋昭卻不讓路,冷冷道:“這女屍是中了砒霜死的!您恐怕不能把她領回去,要領也得等案子查清了再領!”

鐵如意臉色一變,道:“這怎麽可能,明明是吃壞河鮮,怎麽又變成中砒霜呢!捕頭大人您明查!”

宋昭卻沒那麽好打發,只趕鐵如意回店,晚上會去找他問話。

馬車裏齊三公子、桑香共魏冉等這才聽明白了,魏冉嘿嘿然道:“咱們今晚不正是要住在慶福客棧嗎?難不成掌櫃的是個殺人魔頭?不會把咱們幾個都剁成肉包子罷?”

齊三公子眼神淡淡,魏冉卻敢捋他逆鱗道:“想來只有魏園之主把別人剁成肉包子的份,別人誰敢對你動手呢?我也算是傍着大樹好乘涼了!”

桑香瞧魏冉真是嘴上不上閘,這會是趕上齊晏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若是他轉眼變了臉……她嗔怪魏冉道:“你就不能少說幾句?”

魏冉嘿嘿道:“老婆叫我少說幾句,我就少說幾句罷!聽老婆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齊三公子最忍不了魏冉口口聲聲喊桑香作老婆,他冷目掃來,威勢如猛虎瞧牛犢,可偏這牛犢不怕虎,死死回瞪着他,齊三公子曉得不動手壓不服魏冉這無賴混混!他一勢指尖點穴,轉眼就點在魏冉的癢穴上了!魏冉忽得全身酥麻,癢得難受,在馬車裏蹭着身兒撓癢、嘴裏哈哈笑個不停,臉都要笑歪了。

宋昭忽聽聞這樣的駭笑從不遠處的馬車裏傳出,忍不住上前來探詢。

作者有話要說:風雲際會啊,一女三男,全靠齊三公子HOLD住了!

飼主一天被多次介紹相親,皆婉拒了,回來和作者一起聽憂桑情歌,忽的一起罵起世上的男人來!待他不好時偏來招惹,好時又抛在一旁另覓新歡,斷了又來糾纏不清……最後女人多是甘于平淡才能幸福!才子佳人、兩情相悅的故事多是戲本子唱法!可飼主就是不喜歡妥協!作者希望她有一天遇上《我的野蠻女友》裏那樣的相親……

說累了,兩個人就抱着一起睡了,世界又和平了……

還是三公子好、魏冉也不錯、宋昭也長情,楚鳳瑜也是好人……現實不完美,讓小說完美。

再添一句,小白術後要打好幾天點滴吧?早日康複。

全文免費閱讀 50雪碑女屍

且說冰河旁邊,宋昭邁步靠近齊三公子馬車來,那車裏的大笑卻突然止了,隔簾聽見馬車裏一個女子說話的聲兒道:“你惹他作什麽?又落不得好,況且誰是你老婆了!”

卻聽一男子笑喘了氣,終于脫身時、洩了力,只得軟綿綿,夾着憤恨罵道:“等我武功蓋世,我一定要把老婆搶回來!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又一個男子懶懶的聲兒應道:“等那麽一天,再說狠話不遲,眼下勸你還是服軟些,不然我狠了心,讓你大笑三百天,你豈不死得猙獰可怖?”

宋昭立在車前,聽着這聲兒分外熟悉,自江州城天下堡一案風雲過後,已足有兩月,且不說那時,天下堡同門自相殘殺,卻說他聽聞謝阿弱連着那個鳳寒霜堕了崖,心內肝膽俱碎,竟半點也不覺得齊三公子毀了天下堡有何不妥!當時宋昭冷眼不理,還撺掇着官府也不去管這閑事,本來江湖人鬥武死傷,官府就不大管的,他還恨不得自己動手呢!

此番久別、巧遇,宋昭不曉得謝阿弱死而複活,自以為與齊三公子同是傷心人,客氣道:“敢問馬車裏坐的可是魏園齊三公子?”

齊晏曉得早晚要碰面,也就掀了側邊車簾子,亦客氣道:“原來是宋捕頭,久不見了,倒沒料到能在這同安鎮上巧遇。”

宋昭在車外,瞧着齊三公子的臉色極好,半點憔悴也沒有,不由想着這齊三公子原來是個薄情之人,謝阿弱死了,他拿天下堡出了氣,轉眼就又瞧上別的女子了。魏冉再想着剛才聽的幾句話,看來這齊三公子也不管這女子是不是有夫之婦就招攬了、在身畔陪着,他臉上哪還有什麽傷心顏色?瞧他那眼底眸光與束發玉簪交相輝映的,奕奕神采,恐怕日子過得十分滋潤舒心呢!

宋昭不由冷淡了,道:“既是公子攜美出游,在下亦還有案子要查,倒不該多作打擾了。”

魏冉卻想着齊晏這殺手頭子也能同官府捕頭交好?也算是件稀罕事了!這才掀起車簾要瞧一眼這叫宋昭的長得什麽樣子——原是個儀表堂堂、英武逼人的年輕帶刀捕頭!倒不像是個能與黑道同流合污、沆瀣一氣的!魏冉正奇怪呢,卻見宋昭望向他的神色一滞——與其說在看魏冉,不如是在看他身旁的桑香。

桑香靜靜眉眼,素淨如明月,靠坐在車壁,只淡淡地瞧了他一眼,目光相接只有短短一瞬,略帶笑意,宋昭卻剎那陷入露光幻影,眼前一瞬正同她城外共吃熱面,月下柳畔只有她的馬蹄攜清影急去;再一瞬堂上刀舞生死,彩練橫顏,惟有他奪下她的霞帔墜子時,才見得她的傲氣被磨、怒也有,嬌也有,分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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