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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當心,滾落假山,摔得皮開肉綻,這時桑香聽得形勢不妙,心上着急,揚聲裝起咳嗽來,魏冉一咕碌爬起身來,忙道:
“她咳得這麽厲害,我去看看!大信兄好劍法,下回再比!”
說着魏冉忙不疊落荒而逃,躲進了桑香的房裏。朱大小姐則在門外揚聲笑着,盡情嘲弄道:“魏公子這劍法也好看,叫灰頭土臉十八式。”
桑香瞧着他果然灰頭土臉,不由好笑道:“你還真是見縫插針,那朱家的劍法有什麽好學的?倒憑白被人恥笑,你不如把明月清風練好就成了。”
魏冉滿身是泥,拍幹淨了,道:“集百家所長總沒有錯罷?更何況我經得起打,明早又是條好漢了。”
桑香拿他沒法,看着他拍着身上的土,簌簌落下,疑道:“這泥怎麽這樣新?上頭怎麽還有一股硫磺味?”
作者有話要說:飼主:晚上不回來了。
作者一驚:你要怎樣?
飼主:說錯了,有飯局,晚一點回來。
作者:男銀?多晚回來?還跑步嗎?
飼主:看情況,說不準,先這樣了,挂了!BYE!
一片嘟嘟聲中,作者內心蒼涼,做寵物就要有随時被抛棄的自覺,一個電話就打發了老娘……老娘只好抱着電腦寂寞地寫肉文了。
全文免費閱讀 61此中詭波
魏冉亦是疑惑,道:“你這和一說,我倒想起來,外邊院子的泥土像是連夜翻新過的。”
桑香忍不住尋思起來,正這時,卻聽得東院外有個虞園侍婢給她送祛風寒的藥來,卻被朱大小姐攔着。魏冉想着桑香的藥要緊,也顧不得失不失面子了,推門而出,朱大小姐瞧見他,明眸笑道:“魏公子怎麽又出來了?不做縮頭烏龜了?”
魏冉嘿嘿然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攔着桑香的藥作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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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那位赤衣小婢端盤送藥,禀道:“這是我家小姐特意請寨子裏巫醫開的方子,加緊熬了送來的,請公子接去。”朱大小姐卻擋着道:“你家小姐這麽殷勤作什麽?難不成忙着巴結誰?”
那小婢不敢與她争辯,朱大小姐轉而向魏冉道:“藥給你自然可以,可你适才竟敢耍弄大信哥!我也不是愛計較的人,這會你賠個不是,喊一句‘大信爺,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就饒了你。”
朱大小姐刁鑽古怪,魏冉卻嘲笑道:“一個随從就想讓我喊爺?那我是不是還要喊小姐你一聲姑奶奶?”
“喊一聲姑奶奶聽聽也不錯!你若不肯,我只好自己喝了這藥,就當補身子了。”朱大小姐伸手就要去端那碗藥,魏冉自然不會讓她得逞,伸手去搶,兩個争奪起來,那藥碗砰一聲就砸在了地上,灑得滿階淋漓的苦藥,魏冉一滞,眼一瞪,憤恨道:“你是哪跑出來的一根大蔥?吃飽了撐的跟我搶什麽藥!”
大信哥聽魏冉出言不遜,拔劍就要上前,朱大小姐卻擺手略攔着,笑嘻嘻道:“不就一碗藥?再煎就是了,你跟我吹眉瞪眼作什麽?”
看着朱大小姐油鹽不進模樣,打不過,罵不成,魏冉真是無處出氣,道:“我自己煎藥去!勞煩大小姐讓個道!”說着他一把推去,推得朱大小姐一個趔趄,大信哥忙扶着她,朱大小姐卻也不氣,站穩了只淡淡一笑。
那赤衣小婢見藥灑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朱大小姐卻轉眼笑意轉怒意意,罵道:“你站着做什麽,還不趕緊将這碎瓷揀起來!割着我,你賠得起嗎?”
那小婢忙不疊收拾,這才匆匆退下。桑香一直聽着門外的動靜,一時不解,這時朱大小姐卻突然推門進來,挑着床邊的繡凳坐下,不言不語,如此間主人一般,靠着木桌托腮凝思,細細打量起桑香來。
桑香這時亦得以仔細瞧一眼朱大小姐,但見她的腮上沾了薄薄胭脂,淡淡緋紅,鳳眼微微挑起,眸光泠泠,自有一段美豔不可方物,再瞧她眉梢上,總有一股居高臨下的得意,但這得意在朱小姐瞧着桑香時,漸漸緩了下來,轉而是不經意的惆悵,頭一句話就對桑香道:
“我打聽過你。”
流光很快,朱大小姐的眼神很慢,似遠還近,仿佛一切都未可蔔,愁緒莫名道:
“——江湖排名第二的殺手謝阿弱,當年是齊晏救了你,帶你進了魏園,他一直喜歡你,所以我爹讓他娶我,他都沒答應,只說心有所屬。我自小喜歡他,初次邂逅了他那樣的人,誰無遐想?但他不理睬我,我只好作罷。但我是願意為他做任何事的,你能為他做任何事嗎?”
桑香微微骞着眉聽她這般訴衷情,無話可答,只能撇清道:“我不是什麽謝阿弱。”
“你不敢和我較量就明說!何必胡謅?你若不是謝阿弱,他為何會放你不下?若不是我看在他的份上,又怎會看顧着你?你可曉得,适才那碗藥被人下了毒,我要是狠心,就該讓那碗藥毒死你!”
桑香眉眼詫異,暗暗琢磨,若有人想害她,那齊晏會不會也身處險境?她急忙起身穿鞋,朱大小姐見她要出門,忙伸手攔她,桑香卻淡淡道:“我沒閑心同你饒舌,你若不讓,莫怪我不留情。”
朱秋月淡笑道:“正好讓我瞧瞧你的本事。”
說着朱秋月一式柔掌拈上桑香的手腕,桑香早有防備,灘着手、繞着朱大小姐的腕,反握着她的右手,正欲輕輕一拗,朱大小姐左手已劈來,桑香急忙旋身,掠避在朱小姐身後,起指就要點她穴道。
正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大信哥已拔劍如雷電劈來,桑香瞧得清,輕燕起足、狠力橫踢那劍柄,大信哥連忙收回劍勢,斬劈變為橫斷,砍向桑香飛踢來的右腿!孰料桑香身法變得極快,再一旋身換作左腿用力,避過他的劍勢不說,眼看就要往他頸上招呼!若他被踢中,多半要昏死過去!大信哥一念及此,連忙起右肘擋在頸前,正被桑香飛足踢中胳膊,一霎腫痛酥麻,骨頭仿佛都要斷了!直被她踢得連退了幾步!大信哥才收穩身形,眼見着桑香已匆匆掠出房去。
朱秋月瞧得桑香如此迅疾,一招一式都不拖泥帶水!只好攔住要追的大信哥,道:“她使的都是殺人的招式,半點都不留情,你我下不了毒手,總歸要吃虧的,不追也罷。再說看她那樣厲害,尋常人也傷不了她。而且我估摸着我爹也該來了,總歸要去迎接一番。”
大信點頭稱是,二人這才步出東廂,往虞園宅外去了。
卻說桑香四處尋起人來,直到一片粉牆竹廬,廬外題了可心居三字,隔牆傳來奏琴之聲,桑香匆忙而入,卻見晴日裏竹意盎然處,主客鋪席而坐,當中朱二小姐正低眉撫琴,左席齊晏隔案聆聽,許多婢子正為他杯中勸酒,右席坐着的竟是宋捕頭,宋捕頭席畔還坐着一位陌生的美貌女子,看她身上衣裳打扮,玄衣銀飾,眉間點血朱色,倒像是位苗寨巫女。
桑香貿貿然來了,齊晏瞧見她,神色清淡,道:“你病了,怎麽不好好歇着?”
桑香步上前去,卻淡淡一笑道:“躺得筋骨疼,出來走走。”
齊晏伸了手,握着她的手,令她同席而坐,柔聲道:“既是如此,不妨聽朱小姐撫琴一曲,也可松馳一番。”
宋昭瞧見桑香臉色蒼白,只以為她是病了,不曾想到她是為齊晏驚怕着急,關切道:“聽聞桑姑娘染了風寒,眼下可好一些?”
桑香點頭致意道:“用了朱小姐送來的藥,已經好了許多。”
朱二小姐這時停了撫琴,仿佛對藥中下毒一事渾然不知,柔聲道:“桑姑娘大好了,我也放心了。近日來虞園諸多不祥之事,我特意請了桐木關的冷姑娘過來舉行祓禊,她正說道今晚要在河邊放焰火、送舊晦,不知桑姑娘可要一同來?去去病氣也是好的。”
桑香聽得桐木關三字,微微變色,她若未記錯,那容貌與她無異的蠱毒人偶除了後背書了謝阿弱朱字生辰外,足下正是印記了“桐木關神”四字,再看對席冷姑娘打量她的眼神,淡淡笑意,似是見過一般,桑香更覺蹊跷。齊晏卻渾然不絕,他可認得這位桐木關的冷姑娘?桑香竟瞧不出端倪來。
齊晏此時則代桑香應道:“既是可除病氣,今晚她自然是一同去的。”
朱二小姐點頭叮囑身後忠嬸多備物什,此時冷姑娘亦開口道:“雖說我身為巫醫,卻也有許多天命難違,誰能想到來這虞園的路上竟遇上野狼出沒,若非宋公子搭救,我恐怕早已葬身狼口,更勿言為他人祈福了。”
說着冷姑娘舉杯敬謝宋昭,宋捕頭忙舉杯回禮,道:“冷姑娘不必太客氣,說來也是巧合,我受人之托,正是要趕到這虞園來,碰上姑娘遇險,宋某怎能見死不救?一切皆是命數注定,姑娘吉人天相,不必再三言謝。”
桑香聽着,只覺這虞園人愈聚愈多,先是李順與其義弟義妹命案,再是朱二小姐命處危境,朱大小姐又帶着那位叫大信哥的高手上門來,轉眼又多了宋昭和這位不辨來路的冷姑娘。按理這宋昭該是朱忠南請來保護二小姐的,卻又無意中搭救了冷姑娘。各人自有一段理由,當中真真假假,并非親見,不能辨清。
冷姑娘柔聲道:“大恩不言謝,我敬宋公子一杯。”
桑香且看二人推杯換盞,齊晏卻淡然悠閑,仿佛置身事外,她忍不住低聲問道:“阮娘、薄娘子他們怎麽不見了?”
齊晏低頭,在她耳際低聲道:“他二人去查看李小蓮和李小虎房間去了。”
“那寧曉蝶呢?”桑香為他斟酒,淡淡笑容,齊晏道:“我讓他去鬼影堂打聽舊年消息去了。”
“鬼影堂?”桑香隐隐聽說過這地方,原是個買賣江湖消息的所在,舊日的江湖掌故無所不知,行事卻神秘莫測,尋常人不知所在,只有謠辭唱作,“不在天,不在地,卻可問天問地;不重金,不重銀,卻憑金銀知命。”
“打探什麽?你原來有了眉目,卻還瞞着我?”桑香似嗔還喜,齊晏淡然一笑,愈發低聲道:
“自然是打探她的身世去了。”
齊晏目光已落在朱二小姐那旁,朱二小姐重又調弦,目光相接時,含笑羞怯,桑香瞧她情态,再瞧一眼齊晏,他閑散時風姿更盛,引人注目,桑香不由微微一笑,拈起他的酒杯,低眉啜一杯酒。
不多時,阮娘和薄娘子亦回來了,并不入席,立在齊晏身後低聲細禀了幾句話,桑香聽得仔細,卻說李順共李小虎是共間房,沒有什麽頭緒,但李小蓮房裏有些古怪,阮娘原話是:“這個李小蓮又不是被毀了容,一個年輕女孩家,正是愛美時候,房內怎麽連一面銅鏡也尋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天氣晴朗,按飼主的吩咐曬被子去了,曬着曬着就很想把被子鋪到草上睡覺,做一只貓可以随時卧倒,蹬腿,趴睡……做一個人,嗯,要注意形象。
全文免費閱讀 62毀竹毀芝
正見疑惑,卻見忠叔匆匆進可心居,禀道:“老爺還有幾十個寨裏的獵戶好手打了好多野物,正在宅子外紮營歇腳。”
不一會,只見一位雄軀闊面、身着天青長袍的中年男子大步進得可心居來,朱大小姐并大信哥陪在左右,其後還跟着位身着黑衣衲襖的獵戶,那獵戶年紀輕輕,手持纓槍,肩上正扛着一大塊份量沉重的鹿腿肉。
齊晏一見這中年男子,起身寒暄道:“朱前輩好雅興,晴日行獵。”
這人原是苗疆朱府的朱忠南,見着齊晏在此,喜出望外,快步上前,道:“齊兄弟怎麽有閑心到我苗疆來?也不說一聲,若非老夫無意逐鹿至此,怎有緣相見?”
說着朱忠南延請齊晏坐上席,那朱秋雲亦起身相讓,齊晏并不居大,謙讓有禮,桑香一直淡淡打量那獵戶,眉眼與大信哥有幾分相似,而朱大小姐口中正與他說笑道:“小信哥,怎麽打獵也不叫上我?自個兒獨占這山上野物,該罰你為大夥烤炙這嫩鹿肉!”
這會朱忠南聽齊晏如此客氣,也不強求,只對朱大小姐道:“你自個兒大半夜離家出走,千丈憂神詭莫測之地不勝枚舉,連我行獵都不敢亂闖,你倒敢肆意夜行,也不怕撞着虎狼之獸,吞了你骨頭,為父我豈不是白白丢了顆掌上明珠?”
朱大小姐這會正催促着小信哥當宴堆石起竈,也不管那朱二小姐的臉色難看不難看——本來這可心居修竹清香所在,偏偏大小姐要在此血腥炙肉!二小姐也不敢言語,等來年朱大小姐登臨聖女之位,苗疆誰人敢拂逆她的心意?連朱忠南亦要尊崇她若神明,更何況朱二小姐這名不正言不順的疆主之女?
這會,但聽朱大小姐淺淺一笑應答其父道:“阿爹,你又何必再隐瞞,就算女兒我被虎狼吃了,你還有秋月,她難道不是您的親生女兒?更何況她可是女承父志,不像我不忠不孝,從來只會忤逆您的意思,興許明年的聖女之位,天降神授,巫旨上是妹妹的名字……”
朱秋雲忽冒出這樣一句話來,若有深意,令人費解,阮娘并薄娘子二人卻聽者有心,不免懷疑近日來虞園命案,莫非是這朱大小姐為争聖女之位,鏟除異己,所以再三謀害朱二小姐?
朱二小姐臉色略一白,道:“我避世隐居,無心追逐聖女之位,更何況我材質平庸,不如姐姐身份高貴……”
朱大小姐冷嘲道:“你倒也傲氣,在我面前也敢大言不慚!難道你有心追逐聖女之位,千丈憂的神祗就能看重你了?別以為我不曉得你那點鬼祟伎倆,巫靈有眼,一定會降下天譴……”
朱大小姐說話百無禁忌,朱忠南神色微變,斥道:“秋月!我早說了聖女之位非你莫屬,你胡言亂語作什麽?”
朱大小姐抿着嘴,半晌惱道:“阿爹,我看你是被我的好妹妹蒙蔽了雙眼!是非不分……”
朱忠南見女兒越說越離譜,正要發作,小信哥已上前攔着朱大小姐,笑着道:“你既要吃鹿肉,同我一起烤去,我怕我手藝生,咱苗寨誰不曉得你烤出的鹿肉,一下口能讓人吞了舌頭!”
此時大信哥亦道:“烤炙鹿肉,除了大小姐誰也不能掌握好火侯,阿弟你不要班門弄斧。”
朱大小姐見二人來攔,只冷笑着道:“炙鹿肉怎能沒有竹節來裹?”她話逋一落,忽然一伸手拔了小信哥腰間的砍刀,一旋身就劈向可心居的翠竹林,但見數十竿的綠竹轉眼間轟然倒塌,原本遮天避日篩綠影,這會已是豁然開朗!朱二小姐一霎氣得臉色慘白,想去阻攔又無從下手,但見朱大小姐飛身順竹削去雜枝餘葉,當中斷劈竹竿,威勢凜凜,身姿卻曼妙穿梭,身上那件丁香色錦緞雁銜蘆襖裙揚風飛舞,明明是刁蠻任性之舉,由她妄為來卻那等快活!那等潇灑!
在場之人多為朱大小姐的英姿叫好,宋昭看得半晌,已忍不住轉而看向桑香,她刀舞時的風采與此時的朱大小姐何其相似?除了她常是冷的,不愛笑的,朱大小姐卻是得意常笑的。
此時砍斷的竹節咚咚落地,朱大小姐飛身下來,吩咐小信哥用這竹節上石架,片了鹿肉偎竹管裏,火炙來清香,她細細說罷,又睥睨朱二小姐道:“二妹莫不是心疼這幾竿竹子,放心好了,我多烤幾塊鹿肉給你賠罪就是了。”
朱忠南這個做父親的當真拿朱秋月沒法,說不得罵不得,只而一霎大笑道:“光顧着說家事,冷落了貴客。”
齊晏一直淡然看朱大小姐這場鬧事,惟桑香聽着朱大小姐的話,似有深意,似含警語。這時,朱忠南請諸位再而落了座,目光已落向齊晏身畔的桑香,他識人無數,雖只是無意一瞥,但看得這個女子雖然溫和,卻不是山上待宰溪鹿的那種溫良和馴,她更像是刻意斂着了殺氣的虎狼,閑庭漫步古松金粉下,卻可随時從岩石之上撲擊來,致人性命。
魏園有幾位這樣的人物?朱忠南心裏有數,只是魏園這些人物尋常不露面,露面也不會同齊三公子相偕而坐,如此親密。朱忠南是而高看桑香,請教道:“齊兄弟,你身旁這位姑娘是?”
齊晏從容,微微一笑道:“不曾帶內子見過朱前輩,是我失禮了,你不還向朱前輩問安?”
桑香聽得他稱她為內子,一霎臉上微微發燙,目光瞧着他側顏,淡然的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這時轉過頭,目光灼灼看着她,略帶催促之意,桑香臉上微微一笑,起身向朱忠南道:“晚輩見過朱前輩。”
二人此一出夫婦見禮,惹來多少傷懷?宋昭一霎心如刀絞,雖如他這般寬厚的人,求不得所愛慕的女子,那女子還與別的男子相敬如賓,他亦免不了嫉妒、怨怒,五味陳雜,仿佛失了本心一般,坐在他一旁的冷姑娘瞧着這局面,嘴角卻微微勾起。
齊三公子身後的阮娘共薄娘子,雖心屬三公子,亦無可奈何,仿佛心上零落凋花,逐了無情流水,終于作了沉石無音。
更還有那朱大小姐,自小對齊晏情根深種,難免黯然失色,烤個鹿肉亦要燙壞了手,只有大信哥、小信哥忙不疊來關切、抹藥,她心底可盼望着是齊三公子撫着她的手哄幾句呢……
桑香亦瞧見朱大小姐的失常,忍不住看了齊晏一眼,他這副臉日後還不知會惹來多少桃花債?只是她亦不免疑惑,她自個兒是戀慕他的皮相,還是喜歡他旁的什麽?深思去,桑香似乎天生對他有一段忠心耿耿,自夢中來就不曾消散。那他呢?他又看重她什麽?桑香搜腸刮肚,竟一時沒有把握,只是心虛莫名,不經意瞥見朱二小姐。
這朱二小姐本該也對齊晏情窦初開,此時臉色卻只有對朱大小姐毀她竹林的着惱,半點嫉妒酸意也不見,看來在朱二小姐心目中,這虞園之竹倒比齊三公子金貴多了。
朱忠南老辣之人,将這滿園癡兒怨女皆看在眼裏,只是舉杯笑道:“齊兄弟這是何時成的親?竟不曾請老夫觀禮?”
齊晏舉杯道:“是晚輩不曾開喜宴,不然哪敢怠慢前輩?魏園之人,雖非鼠輩,亦不敢自居光明,鋪陳之禮無處興辦,惟以夫妻之名曾往碧雲寺點一盞雙芯光明琉璃燈,共結三生三世姻緣而已。”
桑香聽了不知其所指,齊晏是何時去了碧雲寺?他又何時點了雙芯光明琉璃燈?
朱忠南聽了道:“原來如此,此番巧遇上齊兄弟,一時倉促,老夫也不曾備下大禮,雲兒,爹爹曾有一棵五色靈芝放在你處保管,你去尋來,我要送給齊兄弟賀他大喜!”
朱秋雲稱是,起身進了可心居,朱秋月見機,亦不烤鹿肉了,忙着跟上前去,倒不知又會鬧出什麽亂子。朱忠南既是席上主人,也不便離席,只由她去了,這會同宋昭寒暄道:
“宋公子仁義心腸,不辭辛勞來此查案,老夫先敬您一杯。”
宋昭忙舉杯還禮道:“朱前輩是武林名宿,素有濟世俠名,能有晚輩效勞之處,晚輩自當盡力,不敢居大。”
朱忠南道:“宋公子太客氣了,小女秋雲不會武功,又獨居虞園,雖與世無争,不涉險惡,但近來園中接連發生了兩樁命案,老夫實在不知是何人所為,只好勞煩公子費心查清。”
宋昭自是一番客套從命,這時,那朱秋月已先朱秋雲捧着個描金退光匣而出,于朱忠南身畔推匣冷笑道:“當年母親病重,女兒求父親用這五色靈芝為她醫治,您卻萬般推脫,我原以為您有什麽難言之隐,原來是藏在了二妹這,如今又輕易贈出,女兒想到母親在天之靈,實在心寒!”
朱忠南臉色一變,朱秋月已一退身,捧着匣子将那株靈芝狠命倒進炙鹿肉的篝火裏!這石竈火正被小信哥、大信哥二得燒得極旺時,火焰無情,轉眼就将那匣裏靈芝過火烤得生煙,小信哥臉色驟變,伸了手要去火中撈靈芝,卻只撈出塊焦炭來!
這等變故轉眼驟生,朱大小姐砍竹、投芝,為所欲為!這等火氣,令衆人刮目相看,朱忠南更是臉色急怒,一掌拍在彩繪雲氣紋案上,那案上裂紋如雷電,轟倒案足,怒氣盛時正要出言教訓朱秋月,齊晏卻難得肯摻和旁人家事,起身替她求情道:
“秋月自幼喪母,性情乖張了些也是難免,前輩莫要氣惱,傷了父女情份不值。”
朱秋月望着齊晏,萬般言語不提,最後只一抹淚,已奔出了可心居。
作者有話要說:飼主:喂,家裏抹布有股特別抹布的味。
作者:天天洗,哦,今天沒洗。
飼主:不自覺。
作者:你放點開水……再加點上好的……
飼主:上好的……啥?
作者:洗潔精……
飼主和作者在降了室溫N度的冷笑話中狂笑不止……(典故出處詳見地溝油……小吃店熟客對餐館老板招呼道:老板,咱們這麽熟了,來點上好的地溝油!)
作者:咱倆為什麽這麽合宜?
飼主:到我襯衫裏來。
作者後背一凜:女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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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去城隍廟拜了文啥星真人去了,還燒了柱香,作者有二十萬字卡文症,保佑了下文運亨通,估計又能開戰下一個二十萬字……呦呦呦……
全文免費閱讀 63焰火祓禊
卻說竹下鹿宴因着朱大小姐發了脾氣,勉強酒過三巡,稍敘往事,終是主人朱忠南心中有事,按捺不住,客随主便,也不多留,各自請辭散了去。
爾後,齊晏同桑香回了山房,阮娘和薄娘子又将訪查李小虎、李小蓮房內的見聞細說了一番,桑香淡淡道:“房裏沒有銅鏡,莫非這李小蓮并不是住在此房內?抑或根本沒有李小蓮這個人物?”
薄娘子聽了,也覺得有些不尋常,忍不住面色凝重道:“适才聽得外頭人聲嘈雜,我去看了一番,好些獵戶,威風凜凜,按理這朱忠南行獵而矣,若為盡興,也不用出動這樣多高手,倒像是有備而來。”
阮娘亦道:“公子,這不像是打獵野物,倒像是圍獵什麽勁敵。”
齊晏聽了這半晌,淡漠極了,忽而問了一句道:“你們看他們是騎馬來的?”
阮娘尋思着,道:“騎馬來的。”
“馬拴哪呢?”齊晏淡淡問。
阮娘答道:“我那時到虞園宅門口看了眼,大夥的馬都是停在竹橋對岸,大概是怕竹橋滑了馬蹄,河水又有三丈深,走船太淺,踩水過來又太深。”
桑香聽到這,已明白了大概,再問道:“除了竹橋,還有別的路進這虞園來嗎?”
薄娘子道:“虞園懸崖峭壁的,水澗亂石嶙峋,陡坡上樹林子又密,人得打起萬分小心才能過,算不上有路。”
桑香聽了冷冷道:“這樣說來,既然走不了馬,又何必有馬廄?這虞園既不曾養馬,又何來的馬夫?”
齊晏沉吟着,道:“若世上根本就不曾有李小蓮、李小虎這兩號人物,這李順口中的人命案看來不過是個攻心之局。”
桑香聽了疑道:“這局既引了我們來,又引了宋捕頭來,世上誰和魏園并一個帶刀捕頭都有恩怨?”
阮娘和薄娘子聽了,相視時已心領神會,卻不言語,桑香不曉得舊事,惟齊晏心知肚明,揩開一把素紙扇,冷冷道:“我倒很想看看是誰來唱這出戲?唱得又如何?”
桑香只隐隐不安,起身道:“我去喊魏冉過來。”
齊晏拽着她的手,吩咐阮薄二人道:“你一個去尋魏冉回來,一個請宋捕頭來,就說虞園的命案有些頭緒,請他過來說話。”
阮、薄二人領命退出去尋人,齊晏握着桑香的手,囑咐道:“今晚焰火祓禊,人多混雜,劍不可離身。”
正說着,那虞園的小婢已捧匣往山房送來七八個面具,只說晚上觀祓禊時可佩戴于面上,這面具皆是一色深紅色木雕獸面形制,猙獰有震懾之意,齊晏揀起一個給桑香戴上,細看她時,雖隔着面具,卻有愁容。面具一物,雖雕死形制,同式同樣,各人戴來,卻總有變幻情緒,神秘莫測,他不由輕聲道:
“少年子弟江湖老,這一世同你安樂與共、颠沛相扶,即便有滔天惡浪來,我也會護你周全,你莫要憂愁。”
桑香取下那面具,低頭溫和道:“我并不是自己懼怕,我雖是初入魏園,可也曉得日久年深,積毀銷骨,江湖之人将魏園視作眼中釘的不在少數,自诩正道者容不下魏園是其一,作惡多端者聞魏園而喪膽是其二,此外,更有些枭雄存了野心,是否意圖吞并魏園亦未可知……”
齊晏瞧着她神色凝重,探手撫着她的眉頭,好像輕過之時,可抑平了那愁緒,他微微一笑道:“你想得倒多,依你之意,這枭雄又是誰?”
桑香卻正經道:“你總是這樣雲淡風輕,你可曉得那東廂外埋了火藥,若不是昨夜朱大小姐氣勢淩人,強要住進去,你我恐怕早已灰飛煙滅。”
齊晏并不驚詫,道:“你還是曉得了?”他一霎臉色沉沉,冷聲道:“若非她如此,我又何必對朱家手下留情?”
桑香輕輕一挑眉,道:“你早就曉得?”
齊晏從容道:“在天定河上,朱大小姐的心腹随從無端端騎馬來搶鐵如意的人頭,已有示警之意。”
桑香默默思量,此時魏冉已被阮娘拉着回來了,他卻是為桑香煮着傷寒藥煮得滿臉灰頭土面,正見着她立在這山房,道:“你怎麽不在床上好好躺着?又跑來這山房作什麽?”
說着魏冉又怒目看着齊晏,道:“你這人也太無情了,我把我老婆都讓給你了,你卻不曉得愛惜!只曉得支使她!”
魏冉說話總是這般胡攪蠻纏,齊晏念在他是好心,也就不和他計較了,揀了個面具,在眉心處,指尖運力,戳出個小小的窟窿洞來,這才丢到他懷中,道:“晚上戴着面具去看焰火,別到處亂跑。”
桑香曉得齊晏為看顧武功尚且薄弱的魏冉,是而才給他的面具作了标記,魏冉卻不喜齊晏凡事頤指氣使,道:“你綁着我手腳了?我個大活人,愛逛哪逛哪!聽聞今夜有個冷姑娘要作巫舞,那幾十個獵戶還有各色鬥戲,我倒想同他們比試拳腳!”
阮娘卻道:“那些個獵戶沒一個省油的燈,我勸你不要不自量力!”
桑香亦來勸他道:“你跟我坐一塊看看焰火豈不舒心?何必要讨一身的傷?”
魏冉一向吃軟不吃硬,更何況有桑香好言款語,這才略有服帖,自個拾臺階下道:“我怕你坐河邊看焰火風寒加重,我堂堂七尺男兒,正好給你擋擋風,比試一事就先放下了。”
魏冉這般稚氣,衆人都不理會他了,由他自說自話,不多時,薄娘子亦尋了宋昭來,宋捕頭看魏冉的人大半聚在此處,知事關重大,道:“聽聞三公子有要事相商,不知所為何事?”
齊晏卻不說要緊事,只道:“聽聞今夜焰火絢麗多姿,你我曾有幾面之緣,不如同坐一處觀賞?”
宋昭倒不曉得這齊三公子特意請他過來,只為今夜同在一處賞焰火,他雖曉得事有蹊跷,但仍是應道:“恭敬不如從命。”
齊晏道:“既如此,入夜還早,不如請宋公子在此處山房,聽聽松風飛瀑,手談一局,何如?”
宋昭看一眼齊晏身畔桑香,她已去香幾處點起一爐好香來,另于幾架上取下棋盤來,他卻之不恭,這才從容入座來,與齊晏會上一局。
棋盤上才往來布了幾個棋子,齊晏忽而執棋子道:“棋有陰陽,即便是自己布下的棋子,亦難辨敵友,一瞬流轉來,敵化為友,友化為敵,不知宋公子以為如何?”
桑香默默旁觀,魏冉最愛看人下棋,亦端了個杌凳湊上前,阮娘并薄娘子卻在那弄紅繩香粉,宋昭曉得此二人的殺人利器正是他倆手上不見厲害的東西,卻淡然道:“是敵是友且不論,我宋昭卻不願做別人手上的棋子。”
“是麽?”齊晏落下一子,道:“那敢問宋捕頭是如何來到虞園中的?”
宋昭坦然道:“應朱前輩之邀前來查案。”
“案子查得如何了?”齊晏淡淡問道。
宋昭從實道:“我尋過李順問話,李小蓮、李小虎之死都是李代桃僵,兇手本欲是殺朱二小姐的,卻錯傷了旁人。”
齊晏聽了,另起話頭道:“宋捕頭聽了朱二小姐撫琴,以為如何?”
宋昭自謙道:“我并非知音人,但聽得出朱二小姐琴音高妙,淡薄悠遠,想必是此處虞園遠離塵世,才有了她這樣的心懷。”
齊晏淡然一笑,道:“難道宋捕頭并未聽出弦外之音?”
“齊三公子的意思是?”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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