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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三公子是在哪裏歇腳?”
魏冉沒鹹沒淡道:“多半在外頭鎮子上住客棧罷,我沒跟他一路,我只管我老婆!”
“那你們去苗疆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為何謝姑娘受了重傷?”陶五柳一問,魏冉就一五一十把在苗疆遇着什麽天下堡餘孽朱二小姐的事給說了個大概,總之是九死一生,連環殺劫,至于阿弱是怎麽受傷的?魏冉當時只聽到了虞園外轟鳴聲,後來看見溪上竹橋斷,只能猜着道:“我想是那竹橋炸了,我老婆這才被竹片兒刺到了心脈,受了重傷!偏偏這老天不長眼,怎麽齊三公子就半點傷也不曾落着?”
陶五柳明白了大概,卻不聽魏冉羅嗦了,只道:“我有一事勞煩魏兄,請你往外鎮客棧走一探,打聽打聽三公子住哪,或見着寧曉蝶、阮娘、薄娘子中的一個,同他們遞個消息,不可再進神農門來了,這回門中有了防備,尤其我大師姐陶芙蓉最曉得神農門幾百年的毒陣機關,十分厲害,恐怕連我也不能阻擋。”
魏冉一聽這個,只道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雖說和魏園中人磕磕碰碰的,但也不至于狠心到任由他們送死,于是起身拍了拍衣上塵土,打保票道:“誰讓我魏冉最仗義,見不得血光之災,我這就走一趟,報信去!”說着魏冉就走了。
且說魏冉一迳大步出了神農門,到了鎮上,卻打聽到這裏只有一家玉福客棧,尋到這客棧門首,卻犯了難,這客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有近百間房,三公子住在哪間哩?
魏冉琢磨了半晌,總不能一間一間敲門去,但要問掌櫃的,肯定魏園中人又不是真名實姓地住下,他這人性子又直又潑,瞧見一個小二端着金盆熱水要拾階往樓上送,魏冉索性就劈手搶了那金盆,将水悉數往地上一潑,拳頭敲起金盆底,咚咚如鑼鼓般,大喊道:“着火啦!客棧着火啦!要逃命的趕緊着!擠得慢了可別把命給擠沒了!”
這魏冉嚷得駭人,店小二、掌櫃都吃了一驚,以為遇着失心瘋!上前就要拉拽着他往外趕,誰料魏冉也會些功夫,滑溜魚似的鑽在二人臂下,逃脫了,一路敲着金盆就往樓上跑,間間房前嚷一遍,真驚得整個客棧住客都驚慌失措,一扇扇開了門提了包袱往外跑!樓梯上擠得人仰馬翻的,玉福客棧一霎亂哄哄、吵嚷嚷,跌腳摔瘸的,踩鞋罵娘的,各色狼狽皆亮了相。
這時魏冉如只猿猴般,攀在樓上木欄外頭站着,既躲着廊上噔噔逃命的人兒,又能居高臨下遍覽各處,半晌,才見着南邊廊道裏,寧曉蝶從一間房走了出來查看,魏冉忙将金盆猛地一敲,如大鐘鳴!魏冉這才揚聲喊道:“寧兄!原來你住那兒呢!”
說完魏冉就在玉福客棧這木欄幹上如演百戲雜耍的,一溜兒飄飄蕩蕩疾走,将摔下去時就抱着廊柱,堪堪繞了半圈,着實大膽!到了寧曉蝶跟前,這才一躍下了欄幹,晃了晃手上盆兒道:“怎麽樣?我這招金盆尋人記演得還不錯罷?”
寧曉蝶原先聽着魏冉熟悉的聲兒,就曉得有鬼,這會出來一看果然是他,倒攪得這客棧人擠人、鬧騰騰的,他抱劍在胸前,搖搖頭笑道:“我還真是服了你的手段!果然馬有馬道,車有車路,螃蟹還能橫着走!”
“我就當你是誇我了!齊三公子在哪呢?我剛從神農門來,陶五柳叫我帶話呢!”魏冉嘿嘿然說着正經事,寧曉蝶一聽,這才帶他進了三公子的房間。
這會午時才過,齊三公子昨夜陪着阿弱并未好眠,正補覺呢,就被魏冉那大金盆鑼響給吵醒了,正沒好氣,方梳洗畢,換上件不曾熏香的素淨衣裳,愈發不悅,他只拿着柄熏了香的紅骨金釘絞紙扇,兀自扇着冷風生起郁悶來。
這神農門實在不大順眼,阻隔他與阿弱相見不說,還派人跟着他蹤跡,害他連香都不好熏了,如此可惡!若他将這神農門連根拔起,豈不快哉?齊三公子邪魔入心,轉念一想,——旁的門派都動得,惟這神農門以歧黃之術施濟四方,放眼武林,只此一門,鏟除容易,再要興建卻難,總算壓下惡念。
齊三公子只得骞着眉,啜着口清茶下火,這時寧曉蝶已敲着門,領着魏冉進房來了。
寧曉蝶只禀說陶五柳托魏冉帶話,魏冉不請自坐在齊晏對面,又倒了杯茶潤了潤喉,這才将話敞亮了說道:“陶五柳要我同你們說,神農門要對付你們,尤其是陶芙蓉會用幾百年的老陣,貿然闖進去的話,準保被毒死,你們就別魯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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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三公子渾然不在意,只問道:“她怎麽樣了?醒過來沒有?”
魏冉曉得齊三公子只會問桑香,道:“她好得很,醒來了,說話清清楚楚的,就是不大記事!只說自己姓謝,還忘了我是誰!只認得陶五柳一個!而且脾氣更壞了,冷冰冰的,她眼睛要殺人似的!”
齊晏一聽阿弱記得自己姓謝,先是一喜,再聽聞魏冉說她不記事,不免疑心,三公了不明白當中內情,一時魏冉又說不清楚,只得道:“今晚我要去看看她。”
“你怎麽聽不懂人說話呢?說了布了毒陣,叫你別去了你偏去!”魏冉朝齊三公子瞪着眼,齊晏冷冷道:
“這世上我想去哪還沒人敢攔着,要是有人自作聰明布了毒陣,我又何妨送他一程?”
作者有話要說:飼主睡着了,所以她不出場了。
猜猜作者最近看什麽書?
答案:A金B瓶C梅
全文免費閱讀 75花盛酒夢
卻說南藥房前院林錦兒等一衆頑劣弟子,在東西訓堂各等着葉教習、陸教習來教課,卻半天都不見人,各各鬧翻了天,掀墨硯抹臉的,丢醫書砸人的,玩得不亦樂乎,最後不拘于一堂內,索性東西訓堂全部的猢狲鬧在園子裏,比試起高低來。
陶五柳聽見前頭乍乍呼呼動靜,過來看了眼,就曉得是林錦兒起的頭、才有這無法無天局面,他不禁想起從前自個兒亦是領頭鬧事的,搖頭一笑,就不去拘着他們了,只進了正堂問那些忙着揀藥、磨藥的藥侍童子,為何管事的都不見人?
藥侍童子笑嘻嘻道:“掌門請秋婆婆還有兩位教習去了飛檐堂,多半是要宣讀神農門下一任掌門是誰,我們這還押了寶,想着大師姐毒術最高、二師姐醫術最強、三師哥威聲最響!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呢?”陶五柳聽了不由心中叫苦,師傅還真是半點也不含糊,午時才跟他說了打算,轉眼就召人宣讀了——若曉得師傅讓他陶五柳做繼任掌門,不止這些小的,尤其是神農門的一衆長輩,恐怕都要吹眉瞪眼了罷?
陶五柳這邊沒有摻和,那邊飛檐閣,神農門有頭臉的,濟濟一堂,右邊坐下秋婆婆以及兩位教習,三位一等弟子依次坐在末座,左邊客位先坐了青楓道人、楚鳳瑜,接着是神農門幾位多上不管門中事務的師伯師叔。衆人被掌門陶敬亭召來,入座奉了茶,空等了半晌,雖無明示,但見諸位都來齊了,也曉得和掌門之位有關。陶芙蓉和陶盛文互相遞了個眼色,陶清清則莫名眼睛紅腫,低着頭不想被人瞧見。
不多時,藥侍陳南之推着坐木輪椅的陶敬亭出來了。陶敬亭面色蒼白,諸人忙起身來行禮,陶敬亭擺手請坐,一衆人方才衣裳窸窣重新坐下。陶芙蓉頭一個關切道:“師傅,您身子可好些了?”陶清清瞧見師傅身畔的陳南之,有些怨恨,但還是收拾心緒,亦關切道:“師傅,您可有覺得松快些了?”
諸人皆是問候起來,陶敬亭擺手道:“還撐得住,勞你們挂心了。”他的聲兒雖弱得如游絲,但還算清楚分明,諸人中最沉不住氣是陶盛文,以退為進道:“師傅您以靜養為上,有什麽話不妨等您養好了身子再說,若是什麽要緊事,也可叫陳藥侍代為通傳,不勞師傅您走動。”
陶敬亭點點頭道:“我曉得盛文你孝順,但此話事關重大,非我親口說不可,我也請了劍宗青楓道人并少主楚公子前來作個見證。”
青楓道人拂塵搭于左臂,點頭示意,楚鳳瑜亦起身向神農門諸位見了個禮,方才坐下。而右首秋婆婆心直口快道:“您的意思是要宣布繼任掌門,遲早也是有這麽一天,即便不請劍宗名宿來,我等也定會聽從掌門的意思!”諸位師叔師伯皆紛紛應是。
掌門陶敬亭沉吟片刻,終于慎之又慎道:“此事我斟酌良久,方才下定決心。掌門之位事關重大,神農門上下聽我宣令,我百年之後,本門掌門令牌将傳給弟子陶五柳。”
此語一落,滿座嘩然,幾位師伯師叔紛紛道:“掌門請三思,陶五柳已非我門弟子,饒是他天資聰穎,百年難得,可他叛出師門,是謂不忠不孝!改投殺手之流,草菅人命,是謂不仁不義!我神農門數百年屹立武林,為同道敬重,決不能尊奉這樣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人作掌門!若傳出去,恐為江湖群雄不齒!”
衆人紛紛亂亂相勸來,陶敬亭只擺手道:“我神農門并非以忠孝仁義揚名江湖,君子務本,我派若沒有個震懾江湖的歧黃聖手,恐怕并不能見容于江湖黑白兩道,我思之再三,方有此打算。”
秋婆婆一直默不作聲,此時亦不免道:“雖然掌門您用心良苦,可五柳那孽徒未必安于本門,不如芙蓉、清清、盛文三位弟子,雖無大聖手之才,但足以保住本門基業。”
陶敬亭看了這三位弟子,道:“你們三位都要以為師傅偏心,但我是看着你們幾個長大的,視如己出,一視同仁,誰做掌門,本都一樣,只是依師傅的意思,須找最能勝任的。”
陶盛文終于按捺不住,道:“師傅,我等兢兢業業修習醫毒十餘載,且對神農門忠心耿耿,自問我們當中三個任一個都能勝任掌門之位,若是師傅您讓大師姐或二師姐做掌門,我半句怨言都無,只偏偏讓陶五柳來當,我難免不服。”
陶芙蓉并陶清清都是這個意思,亦紛紛道來。陶敬亭看一眼這三位弟子,從來芙蓉計謀最深,清清感情用事,盛文心狠手辣,但他萬想不到是哪個處心積慮對他下毒!背棄教養恩情不說,一心盼着他這個師傅早死,讓出掌門之位,當真令人心寒!
陶敬亭面色慘白,緩緩閉上眼沉思,耳邊這三位弟子你一言我一語義正辭嚴、諸位門中前輩亦是不停不休地谏言阻止,陶敬亭頭疼欲裂,卻只忍耐強撐,眼前忽似回到十年前,四位喜愛弟子都還嬌小童子時,精乖頑皮的模樣。
恍惚記得有一回祝壽,四人鬼鬼祟祟合送了一份壽禮給師傅,原是一壇花盛藥酒——這花可不是尋常的花,原是花蛇膽泡在蘭花酒裏,飲了此酒本是延年益壽、強身健體。可有一機關,就是這花蛇若是喂食了些草藥再挖出膽來,飲了可就說不準功效了。
還記得方才換牙的清清最是乖巧心軟,偷偷跑來告訴師傅他們幾個的陰謀詭計——原來是五柳出的鬼主意,文盛抓的花蛇,芙蓉喂的藥,若喝下此藥酒,保管全身紅腫!堂堂掌門若腫得像豬頭,豈不成了大笑話!這幾個劣徒真是心狠手辣!
祝壽那天,陶敬亭佯裝不知,只是請徒兒們共飲此酒,他自個兒自然是先服了解藥,清清則報信有功,讓她坐在自個兒膝上,師傅親自喂她喝酒,自然也沒真喝,清清笑得真是伶俐呀,還躲在師傅袖子底裝模作樣地抹抹嘴。
陶五柳和陶芙蓉兩個功夫深,含着酒,沒多會就遛出去吐了,亦沒中招!惟文盛硬着頭皮喝了下去,當下就眼腫唇厚,五官不見,惹得壽宴上滿門長輩哈哈大笑,他自個兒羞惱坐在地上哭,等師傅握了柄銅鏡給他一照,鏡中豬頭模樣,他自個兒也忍不住破涕而笑。
這四個頑童的笑聲還在昨日,一切都已在夢中愈來愈遠,花盛之酒,醉飲了,堪盛純良好夢?孰料光陰無情,各各長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心計謀算,真真……陶敬亭一念及此,氣血翻湧,毒氣攻心,已說不出話來,氣息有進無出的,忽而他搭在那椅上的手落了下來,臉色已灰敗一片。
藥侍陳南之見此猛地一驚,忙不疊拿手試探掌門的鼻息,已無氣出,按在掌門頸脈上,脈已停了,座下的青楓道人乍一見,忙不疊上前察看,登時臉色一沉。執掌神農門數十年的武林泰鬥陶掌門竟在這一片門中同輩、弟子的嘈雜哄鬧中駕鶴西歸了!
卻說掌門猝死的消息登時傳遍了神農門,一傳到南藥房,原本作樂的年輕弟子一個個目瞪口呆,齊齊哭了,陶五柳一聽消息,耳邊如有雷電轟鳴,臉色瞬時蒼白,呆呆怔怔的,還是年輕弟子們圍着他道:“五柳哥,您還不快去瞧掌門!你醫術高明,一定能将掌門救活了!”
陶五柳木然招着手,叫林錦兒過來,低聲吩咐她護着後院房裏的謝姑娘,還囑咐了幾句萬不可讓閑人靠近,林錦兒不免有些不悅,都是什麽時候了,五柳哥還記挂着房內那個謝姑娘。陶五柳吩咐完,這才快步往飛檐閣去了。
陶五柳一路心如亂麻,日頭西沉,四處昏鴉色,冷得令人心寒,才到飛檐閣東廂外就聽見了衆人的哭聲,一推門進去,燭火下,師傅的遺體已被安放在床帳上,閉着眼兒,恍如在生。
秋婆婆這會剛撤了針炙,嘆氣道了無救,陶五柳不信午前師傅還同他在藻井園說話,一言一語滿是慈愛包容,怎麽轉眼竟魂歸地府,了無生機?他快步上前去,才一眼察看,看師傅嘴唇黑紫,已曉得師傅是毒發身亡!
陶敬亭緩緩跪在師傅跟前,臉色凄慘,卻無淚下,只是往事紛雲過,他一身本事都是師傅傾盡所有,做人的道理亦是師傅諄諄所教!師傅待他恩得如山,到底是誰下的毒手?陶五柳臉色含怒,咬緊牙關,冷眼看着三位同門,陶芙蓉等人臉上皆不是作假的哀容,若兇手當真是他們中的一個,未免作戲作得太真了!
話說陶敬亭一死,神農門頓時沒有主心骨,長輩見陶五柳來了,雖不情願讓他繼任掌門,但還是以陶掌門遺願為重,秋婆婆将陶掌門所佩钤刻百草的掌門令牌遞到陶五柳手上,道:“五柳,掌門臨死前将位子傳給了你,今夜你就領着本門弟子停靈守孝罷。”一旁葉教習、陸教習皆稱是,陶五柳點頭應下。
是而以飛檐閣外議事堂為停靈之所,陶五柳親自為師傅換了壽衣,擡進了壽棺,靈前垂下千秋幡,棺前點起随身燈,香燭紙錢燒祭了,神農門上下亦垂起了白孝幔、挂滿了白燈籠。因陶敬亭寬待衆人,門內弟子個個悲怆。青楓道人亦是陶掌門數十年老友,這會亦伴靈拜忏,宣念陰陽經咒,楚鳳瑜本無須重禮,但敬重陶前輩一生奔波、救濟蒼生的英名,亦陪靈守候。陶芙蓉、陶清清、陶文盛皆回房換了白衣孝服,同跪在靈前守夜,
陶芙蓉并陶文盛跪得近,兩個悲傷一過,就又打起了鬼主意,陶文盛記挂着今夜對付齊三公子以報殺父之仇,萬沒料到師傅在這個時候沒了,愈發垂頭喪氣,挨着師姐陶芙蓉低聲抱怨道:“便宜那人再多活一天!”
陶芙蓉卻冷笑一聲,道:“放心好了師弟,适才我去換衣服,已悄悄将南藥房後院的梅花毒陣給啓了,原先我還怕誤傷人,這會要緊人都聚在此處給師傅守靈,豈不正稱心?”
陶文盛聽了,臉色一時有了喜色,卻被陶清清看在眼裏,冷冷道:“師傅死了,虧三師弟你還笑得出來!我早聽說師傅是被人下毒害死的,難不成就是你下的毒手!”
陶清清忽的發難,陶文盛一下被衆人目光盯着,難堪之下,噎得無言,還是陶芙蓉反诘道:“二師妹,你怎麽不說你和陳藥侍不清不白,師傅不曾允下你倆的婚事,你還哭得眼兒腫腫,按理你才最有心殺師傅!別平白賴到三師弟身上!”
陶敬亭之死本就撲朔迷離,一衆弟子都有疑心,這會忽的被這三位揭破,擺到明面上,一時前後守靈的弟子都議論紛紛起來,到底是誰殺了掌門?為何要殺掌門?難不成真是這眼前這三位一等弟子?
一時靈堂上不守靈,反成詢案,不成個樣子!原本跪得挺直的陶五柳這會起了身,冷冷道:“若是再有人喧鬧,拖到堂下打三十大板,就當是給師傅熱熱鬧鬧送行了!”平常弟子本就敬重陶五柳,再不敢多言,皆噤了聲,陶芙蓉等三個卻素來和陶五柳平起平坐,自然不服,還要再言,陶五柳已将掌門令牌握在手上,愈發冷淡道:“若三位還有話說,我即以掌門身份逐三位出神農門。”
陶文盛怒目瞧着陶五柳,道了句:“你不要欺人太甚!”更要起身發作,卻被陶芙蓉攔下了,幹瞪着眼,劍拔驽張的,堪堪壓下,這守靈堂前,才險險沒有鬧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金瓶梅是一本寫得很好的書,不肉時浮生百态,堪為世情大觀,肉時更是……(‘流傳千古’是個好詞嗎?‘無書出其右’也是個好詞?)……除了看不見高尚,無法令人感動。畢竟這是一本現實之書,不是理想之書。
全文免費閱讀 76至寒至暖
南藥房後院,林錦兒給謝姑娘房裏點亮了燭火,自己坐在繡凳子上眼角噙着淚,謝阿弱原本一直閉目養神,不同這刁鑽的小姑娘說話,但聽她忽的抽泣起來,不由有些驚詫,柔聲問道:“你有什麽傷心事,怎麽在那裏垂淚?”林錦兒難過道:“掌門死了,大夥都說他是被人毒死的。”
謝阿弱默然無語,她勉強撐着手坐起身來,窗外如水月色、清風吹落白梅冰清霜潔,開得異乎尋常的盛,問道:“錦兒你在神農門多少年了?跟你大師姐、二師姐、三師哥可熟悉?”
林錦兒抹一抹眼淚,如實道:“我來神農門六年了,我們平常都見不到一等弟子,談不上熟悉,但我喜歡四處走,你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罷。”謝阿弱淡淡道:“你說過你大師姐和三師哥是狼狽為奸,他倆會不會為了掌門之位殺人呢?”
林錦兒搖搖頭,又輕聲兒道:“我聽說二師姐和掌門的貼身陳藥侍走得很近,掌門不答應他倆的婚事,有人說是陳藥侍下的毒。”
謝阿弱聽了只問道:“陶掌門的起居一直都是陳藥侍負責的嗎?”林錦兒點點頭,謝阿弱尋思那下毒之法,心思缜密,且兇手擅于忍耐,不露形跡,若非偶然被撞破,那染塵子勢必在香爐裏燒化了,依此看來,這兇手輕易不會留下破綻,倒不像是明面上的陳藥侍了。再說這神農門內草藥遍植,門內弟子又都是通藥理之人,人人都有手段下毒。若要破此案,非從殺人緣由下手不可。
正她沉思之時,房外梅林忽窸窣枝動,不一會傳來一聲救命,林錦兒忙不疊起身來,推門去看,但那月下梅林忽然生了朦胧霧氣,謝阿弱傷口未愈,渾身無力,聽着房外又是幾聲凄厲的救命聲,聽着像極了那個魏冉的動靜,只好忍着傷,穿鞋下了床,才走幾步到門檻那扶着門,額上已冷汗直冒,林錦兒急道:“謝姑娘你下床來作什麽?牽扯傷口,五柳哥要怪我了!”
謝阿弱只看了一眼這梅花林,霧氣泛出淡淡青色,不過一方院子,竟隔了迷津一般,道:“我還好,你去替我尋把劍來。”林錦兒還要再言語,謝阿弱只道:“想必你看得出這是個陣法,再不救人,恐怕神農門今夜又再多個冤魂了。”
檐下泠泠月,謝阿弱的神情冷淡,卻兀自散發難以言說的威嚴,林錦兒只得道:“我們門內不愛用劍,我有一把貼身匕首用來取蛇膽的,先給你用!”說着她從袖底遞出一柄黑漆鎏金蓮匕首,不過半臂長,削梅枝是夠了,只是不夠快。但謝阿弱也管不得那許多了,拔開那匕首,咬着牙踩步進了那梅花陣法。
只她一動,那梅枝就攔住了她的退路,她再一舉步,兩邊梅樹已如活人般揮枝掃來,謝阿弱急揮着匕首斬斷亂枝,梅花紛亂,滿地的雪瓣!她才斬退左右梅樹,前後又有枝杈攻來,她身法不靈,猛地一退,倒被這梅枝刮了臉上紅紅的印子,如被指甲抓破腮一般。
謝阿弱拭了拭臉上血漬,已曉得沖撞不是辦法,擡頭不見天象,周圍盡是霧氣,只得揚聲喊道:“魏公子你在何處?”
那倒了大黴的魏冉正被好幾株梅樹夾在半空,衣裳盡被挑勾住了,如串燒叫化雞一般!他的新月劍只被那梅枝挑在更高處,他夠都夠不着,更別說揮劍禦敵了。本來他只被梅枝制着,也沒有性命之虞,只是這陣法忒毒辣,梅樹咯吱咯吱生長,一枝捅來,幸虧他眼疾手快,偏了腰身躲閃去!不然準保被戳破五髒!可他避過這枝,那枝又朝着他喉嚨攻來,當真要命!魏冉只能猛一歪頭,張口一咬牙,直咬住那梅枝,使出吃奶的力将那蠻橫的梅枝咬碎成了兩截!這才又逃過一劫!
可轉眼間,魏冉整個身子還是被四面八方的梅枝纏成了活蛹,若沒個人來救他,他魏冉馬上就要被纏絞碎了!去枉死城點卯了!正他萬念俱灰之時,正聽見阿弱的聲響,只在近前,卻見不着人!魏冉一想到這回又要連累她,再想到她身上受了重傷,闖進來恐怕要賠上性命!一時不由犯了癡,就強忍着痛不叫救命了,直跟求死無異!
謝阿弱不曉得魏冉怎麽沒了聲響,她只是愈發冷靜劈枝斬梅而過!她此時不知怎麽想起齊三公子說起的青帳子鬼打牆,古時路人若不小心闖進一頂青帳子裏,裏頭還會有一頂青帳子,再闖進去亦如是,若折返了,仍是一重重青帳,前後都無退路,惟有一口氣闖過三十六頂青帳,方才得豁然開朗。
謝阿弱不曉得她劈斷三十六道梅障後可有轉機?但她只管握着匕首揮斬去,每一斬落即扯動一下後背貫心的傷口,直疼得她頭皮發麻、眼前昏暗,但她卻似被施了咒一般,只管咬牙向前。
從前練劍艱辛迷茫,常是獨行客,偏要摘天星,一重重劍中意境,皆須苦練方能參透,那水滴石穿的日複一日,豈不比此時更難熬?謝阿弱一念執着,猛揮着匕首斬斷眼前梅枝,忽得從天而降,落下一把劍來,她忙伸手接住!只她這一停歇,那迷霧暈來,梅枝已如萬箭飛攢,謝阿弱迅疾拔開此劍,一勢當空橫掃,眼前數本梅樹登時被她斬落,正露出困住魏冉的梅樹來!
謝阿弱卻因一勢用劍太猛,後背傷口登時扯裂汩汩流血。魏冉初初并未瞧見,只等謝阿弱上前斬斷困着他的條枝,一時竟跌在他懷中時,魏冉慌扶扶起阿弱,正碰着她背上衣裳,手上一片濕潤,魏冉方才定晴一瞧,他掌上殷紅血水,再看她後背雪白衣裳透出一大片血跡如大紅牡丹,觸目驚心極了。
他眼看着懷中的阿弱汗濕鬓發,她手上新月劍跌落在地,沉沉昏了過去,不由又驚又怕,轉眼四周斷裂梅枝重又生長,瞬間又要逼來,魏冉氣惱情急,只得将懷中的阿弱放在這一地梅花上躺着,手中重拾起那新月劍,一招一式狂亂施展來。
明月清風,無所不至,正是這層出不窮梅陣的克星,只是魏冉根基膚淺,無法窮盡這劍法的威力。惟獨他此刻一心念着救阿弱的性命,既急且恨,急在耽擱不得,恨在自己無用,劍法愈發肆意颠狂,橫掃梅陣,摧枯拉朽!滿目的白梅如雪揚揚灑灑,他眼前卻剩腥紅色——正是阿弱傷口暈在白衣上的血跡,她斂目昏沉的神色使他心弦混亂,必要殺出一條活路來!
卻說神農門創立于數百年前,揀了這藥青峰築基建園,自是有一番道理,因此處地勢暗合五行八卦,各處布了大陣小陣,連環無窮,雖在平時不見厲害,可一旦催陣,山中靈氣即會引經行脈,催動奇觀,如這南藥房中梅枝無窮生長,即是一例,若是尋常人闖入,只有死路一條,即便高手入內,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魏冉雖于此時劍法突飛猛進,亦難化解僵局,只他一轉動步法,一道梅障已排闼來,攔在了他和阿弱之間,他眼看着躺地的阿弱在那霧梅中消散了身影,心驚不已,才要揮劍斬去阻攔,卻已有一道淩厲劍風先他而來,如電掣雲,幾株梅枝轟然倒塌,一身素衣的齊三公子已從他身側而過,掠身闖進霧中,魏冉只瞧見齊三公子一個身影兒,才要追上前去,不知哪來的梅枝已猛地打在他臉上!魏冉一時氣惱極了,只得猛力揮劍自保,卻不料這陣法詭道,他這一路殺去,倒殺出了梅陣,一摔跌就出了霧氣,正撞見滿臉焦急的林錦兒。
魏冉着急還要闖陣,那林錦兒小小年紀,見識卻比他強,拉着他道:“你這人怎麽這樣魯莽,謝姑娘救你才闖進陣法的,現在有個武功高強的公子救她去了,你為何又要闖進去添亂!若那位公子救不出來,你更救不出來!你只管等着!”魏冉聽這林錦兒說得有理,卻只能在梅林外跺着腳幹等着。
卻說齊三公子尋到昏迷的阿弱,忙将她抱在懷中,只這一停留間,四圍已有無數梅枝天旋地轉般繞來,齊晏無法用劍,索性憑着他的輕功飄渺蕩去,見縫插針地硬闖,只不管一道道梅枝打在身上好似烈烈長鞭,實在避無可避,他才得反手握劍一擋!
此陣本就是難脫身,齊三公子抱着阿弱要全身而退更是如陷泥淖,寸步難行!萬般無奈,他只得放下阿弱靠在自己懷裏,此時才得細望她一眼,香腮上道道紅印,楚楚可憐。齊三公子心中關切,喚着她的名字,一遞聲一遞聲,良久阿弱方才悠悠醒來,逋一擡頭見着久違的齊三公子,虛弱之間低聲喊了他一句“三公子”,卻再說不出話來,只是暈暈沉沉地想,為何他的臉色如此氣惱?——難道她又哪裏得罪他了不成?
齊三公子輕輕拉着她手臂挽在他頸上,右手環着她腰身,低聲道:“一會你抱緊我,我帶你出去。”阿弱瞧他這樣溫柔,只點點頭,緊靠着他身子,臉上已不由飛紅。
此時齊三公子騰出左手握着麒麟劍,抱着阿弱飛身施展劍法,一霎邁步去,斷劈梅陣如驚鴻踏雪,橫掃時如排山倒海,陣陣驚梅飛落花,漫天漫地逆風揚灑拂面來,阿弱恍恍惚惚擡頭望着齊三公子,似是久不見他,可絕世容顏總不減風采,仍是這般耀眼,尤其想到他緊抱着她闖這生死迷陣,阿弱雖傷口絞痛,卻有無盡的安然情緒聚上心頭來,一如那日颠簸的馬車上,他低下頭替她吮吸掌上之毒時,乍暖乍寒的漣漪蕩在她的心湖上,惹她一陣惘然。
作者有話要說:飼主絕望:襲德洛真的沒頭發了……
作者:你年少時在熒幕認識此君,一定不曉得有一天會是這個結局罷
飼主哭訴:原來頭發對于男人真的很重要啊
作者腦補沒頭發的帥哥,額……楚留香傳奇中的無花(?)
飼主還在瘋狂吐嘈:他不是很有錢嗎?他就不能去植個發啊!植發也不貴啊!他為什麽要毀滅我的靈魂!
作者坐看好戲:原來你的靈魂等價于一撮頭發耶~~
額,于是後背又癢了的作者被飼主撓了幾爪子,好痛~~淚目~~
全文免費閱讀 77四如命相
卻說齊三公子将阿弱救出梅陣,抱進東廂房內,魏冉緊随着進來察看,林錦兒瞧見昏沉的阿弱背上滲出傷口血漬,忙取了金創藥遞将過來,齊三公子接下,只冷冷吩咐道:“你倆個先出去罷。”
魏冉還要盤桓,林錦兒想着這位陌生公子與謝姑娘有些情意,正好湊作一對,免得五柳哥和她親昵——林錦兒這私心倒是歪打正着,她故意按着魏冉痛穴,道:“你身上衣裳被勾扯得破破爛爛,大概也受了傷,我帶你去隔壁上藥。”
魏冉痛得呲牙咧嘴,直被林錦兒拉出房間!齊三公子這才緩緩褪下阿弱身上的衣裳,露出她背上撕裂傷口,殷紅鮮血滲出皮肉,他才瞧着這一眼,心上憐惜,臉色驟冷,在床頭一旁水盆裏沾濕帕子絞幹了,這才低下頭輕輕往她傷口拭那血污,又換了幾道帕子,直等那盆清水都染紅了,方才拭淨了傷口。
此時才看清皮肉裂開一道血口子,齊三公子往那傷口上小心翼翼抖灑了金創藥粉。謝阿弱本是半昏半醒,這會疼得鑽心,迷晃中忍不住輕輕呻/吟,齊三公子聽見她疼痛,愈發萬般憐惜,上過藥,将錦被輕輕覆在她身上禦寒,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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