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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盜徒絕不手軟,有家屬行賄者一律定為有罪!聽聞臨兆縣衙外的十個站籠連日來已經暴曬雨淋,活活站死了三撥人!
但在魏園蘭若閣後,篩過梅樹青果的綠影依然斑駁,一切這樣寧靜悠然,齊三公子仍在淡淡同謝阿弱敘着話,聽她說想殺人,不由微微一哂,問道:“你可曉得殺人是什麽滋味?”
謝阿弱不軟不硬道:“不殺過怎麽曉得?若殺過了,自然會告訴公子。”
齊三公子聽了不由輕笑一聲,道:“你說的倒有些道理——不過你雖想殺人,我卻不曉得你有沒有殺人的本事。”謝阿弱從容道:“不知公子所說的殺人的本事,該如何考校?”
齊三公子瞧着阿弱,道:“劍法是其一,至于其二,非等你殺完人了,我才曉得。”
“那請公子先試劍法罷。”謝阿弱心中已躍躍欲試,是而臉上雖淡然,卻仍掩不住她的急不可耐。
他微微颔首,道:“你的劍法既不以力道見長,那應以精準為上——待這些彩蝶飛出之時,你若悉數刺下,我就讓你下山殺這個祝慶生。”
謝阿弱聽了,心中霎時喜悅,卻仍斂藏着,問道:“公子此言不是戲語?”齊三公子略一挑眉,道:“放心,我不作戲語,倒是你——”說着他指尖略一勾開了茜紗籠扣子,撥開籠蓋,一霎滿籠蝴蝶振翅而出,絢彩爛漫地飛逸,謝阿弱見機,一瞬拔開冷泉劍,疾飛腕點刺,不容蝶兒流散,旋身挑劍,亦不容蝶兒飛遠。這青梅樹下,她輕柔劍法,似蝶作舞,卻挾了無情殺機,招招殒蝶削落,若香花輕飏,無半分憐惜。
不過一盞茶的片刻,那初初逃出茜紗籠的彩蝶,已一只不落地死在了謝阿弱的劍下——她到底懂不懂世間絢美為何物?齊三公子瞧着她劍尖上刺中的最後一只彩鳳蝶,蝶不知命休,方在輕輕扇翅,與她唇角的笑意相比,那蝶兒當真無辜多了。
三公子此時似已瞧出一些端倪,但隐隐的卻沒有什麽可以斷定的,興許,她只是純然地少一些尋常女兒家的多情與憐惜,并非天生的冷血無情。
謝阿弱既刺蝶功成,一日後,齊三公子即放她下山。十年來頭一回離開魏園的謝阿弱心上微微雀躍,她身穿白衣,頭戴白紗笠,騎着快馬,足足趕了兩日的陸路,終于到了臨兆縣。那時她打馬經過縣衙,但見衙門口果然停了十架一人高的站籠,站籠裏也果然鎖着些形銷骨立的人犯,但卻并非滿員,只用上了三個站籠,旁的七個都是空的!而那押着犯人的站籠上白紙黑字,罪符點明是盜匪,但據謝阿弱看來,這三人形容雖狼狽,一老二少卻都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匪類。
謝阿弱方停馬片刻,但見一位素裝的年輕婦人正在站籠外捧着一碗參湯,朝那年老的輕喚一聲“公爹醒醒”,立在站籠栅欄外,往裏喂了那老人家幾口湯水,依次又喂過她小叔,最後才是她相公,謝阿弱不解其中案情,并不多做停留,就近歇馬住店。
凡打探消息,那客棧小二最靈俐,這是阿弱那番下山長的第一要緊見識。此時客棧小二端來熱水,阿弱不過打賞了些碎銀子,與他寒暄幾句、說是要聽聽城中一些新鮮事,那小二就苦着臉壓低聲說起近來的查盜之事,道:
“我們臨兆縣衙裏的老爺比青天轉世還清!他說要拿匪盜,就沒一個留情的,前些時候站籠了站死了三撥人,一時盜匪們都絕了跡,我們縣老爺可得意壞了!卻說那夜他接送他家裏省親的女眷回城,在城外朱家莊附近見着響馬隊的火把,縣老爺帶着衙役捕快甚多,也就不懼怕那盜匪,趁勢追去,夜裏黑漆漆的,那火把點了一陣,又息一陣,但總不令縣老爺跟丢,沒多會就到了朱家莊富戶朱義家中,就再沒影子了!這縣老爺當機立斷,進朱家搜掠,在馬廄草堆裏搜出一些金銀布匹包袱,可巧與前幾日來衙門報失的髒物一模一樣!
這縣老爺立時就将朱家老爺并兩個後生鎖到了衙門,屈打成招不說,這朱家大兒媳的父親原是縣城裏人,打點了好些金銀要去說情,沒想到我們縣老爺清正廉明,只道行賄者必是心虛有罪,登時定了案,問了罪,立時就把這朱家三個男丁鎖到了站籠外,暴曬雨淋,如今已是第五日了,若非那朱家大兒媳日日來喂這家中三口一些參湯,這三位恐怕早就到奈河橋喝孟婆湯去喽!”
謝阿弱聽着這小二話裏有話,問道:“聽着倒像有內情的,莫非小二哥早已知曉?”那小二嘿然道:“臨兆縣哪個不曉得?就縣老爺自個兒掩起耳朵要當清官呢!——原來這朱義是個血熱之人,聽聞盜匪作亂,就出了一筆錢貼補了朱家莊一些不事莊稼的壯丁,作義兵巡邏,前些時候盜匪猖獗,沒在朱家莊占着便宜不說,還被拿下了好幾個匪賊,被押送到衙門裏,就是在站籠活活站死了!那盜匪心懷不忿,所以才想出這招毒計,嫁禍了朱義一家!這下可不得逞了?這縣老爺倒成了盜匪借來殺人的一把利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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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正同謝阿弱一一說着內情,那客棧外街上忽而又嚷鬧了起來,原來那站籠中朱家文弱的大兒子沒撐住,已經絕氣死了,而那朱家大兒媳亦心如死灰,當場就撞死在衙門石獅上,兩條人命一眨眼就沒了!是而驚動了好些人去看熱鬧!
那小二亦去打聽了,這才退出房去了,謝阿弱站在房間窗子邊上,遠遠瞧着那衙門前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人,至于曉得發生何事時,又是後話。
卻說當下,那一幹皂吏簇擁着縣老爺的轎子剛停在衙門口,跟随轎子的捕快還從城隍廟新押了一個賣布的鄉下漢回來,也說是盜匪,見衙門口圍将了這麽多人,只呼呼喝喝地驅趕,至于縣老爺下轎後,瞧見剛死的這對少年夫婦,只說了一堆深明大義的風涼話,終于開了恩典,發放回家安葬,而那朱家大兒媳的老父聞着消息,這才帶着家仆急急收屍來了。
這番熱鬧才收場,縣令又要進衙門裏審林子搶布案了,謝阿弱遠遠的,聽得一些隐約消息,即出了客棧,上衙門瞧這縣老爺審案子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最愛溫柔城府的齊三公子……最不喜歡壞脾氣的飼主。
所以罰飼主不出場一次,反正作者一個人也能撐住場面,左右手互搏。
作者:你覺得飼主變态嗎?
作者:很變态。
作者:那你幹嘛還陪着她。
作者:原來是看她可憐,經常打電話哭訴工作辛苦。
作者:現在呢。
作者:現在是得了被虐依賴症。
作者:那什麽時候抛棄飼主。
作者:看她表現
作者:她天生就總攻,怎麽可能有好表現?
作者:可我天生不是受呀,忍無可忍,打包袱走人!
作者:再看看吧,看她今晚紫霞的時候多還是青霞的時候多……
------------------原來作者也是精神分裂症-------------------
全文免費閱讀 89番外----齊謝之初次殺人(下)
臨兆縣衙,縣老爺祝平生當堂審案,那鄉下人被推搡在堂下,兩邊衙役敲排杖、呼威武,堂下圍攏的百姓方才肅靜。謝阿弱在人群邊上,只得聽聲兒,卻見不到情形,但也無礙。
且聽那縣老爺審這鄉人道:“堂下何人?家住何處?報上名姓來!”
那鄉人心膽俱駭,顫聲嚅嚅道:“小的是……是何家村……何六子。”
縣老爺和煦道:“何六子你莫怕,本縣問你,你今日在城隍廟廟會上賣的兩塊白匹,各剩多少尺?”
那鄉人略有些安心,方才答道:“小的家中母親每次織好兩匹各三丈長的白布,每逢廟會,小的就上城隍廟出售,今早一匹已賣了兩丈,還剩一丈長;另一匹賣了一丈三尺,還剩一丈七尺。”
縣老爺聽完,冷哼一聲,道:“那本縣到城隍廟時,你确是還剩白布一匹一丈、一匹一丈七尺了!那本縣問你,你平日賣布是整售還零沽?”
鄉下人忙不疊答道:“小的賣布都是整售,一丈一丈地賣,但今日有個大漢,非要跟小的零沽,要跟小的買一丈三尺的白布,還非要從那還沒開賣的三丈整匹布裏裁,小的本來不願意,可那大漢出雙倍的價錢,小的這才答應了他!”
縣老爺循循善誘道:“那你還記得這大漢的長相嗎?”
鄉下人答道:“小的只記得他滿臉胡須,戴着頭巾,長什麽樣,小的沒看清。”
縣老爺一聽此話,驚堂木一聲拍案,道:“大膽刁民,竟敢在本縣面前謊話連篇!本縣問你,哪有人出雙倍價錢買那一丈三尺的白布?本縣問你買布之人,你又推說看不清!張師爺,你将前幾日,行人在林子裏被搶白布的尺頭報來!讓衆人聽聽!”
那縣老爺身邊的張師爺揚聲道:“啓禀縣老爺,有一名趕路客在何家村外老林子,被搶白布兩匹,一匹一丈,一匹一丈七尺,與這何六子所售布匹的尺頭一模一樣,定是髒物無疑!這何六子八成就是盜匪同夥!”
那鄉下人聽聞,霎時臉色慘白,顫聲呼道:“小的在城隍廟賣布已有數年,從來都是清清白白的,怎麽敢賣髒物,更沒膽量打搶過路客!縣老爺明察!”
縣老爺冷冷道:“看來不用刑你是不會招了!來人,杖打二十,看他招是不招!”
一時,杖落皮肉之聲不絕于耳,那鄉下人被打得哭天搶地,卻沒個人敢上前說句公道話!只因這盜匪之事棘手非常,若沾上了被誣為同夥,就是有十張嘴長在身上都難以說理!至于這何小六清白與否,另當別論,但這縣老爺斷案之糊塗、行事之嚴酷,可見一斑。
聽了這堂審的謝阿弱并未多作停留,轉身悄悄退出衙門,那門口擊鼓旁的石獅子上頭,剛烈的朱家大兒媳自殺碰出的血污還沾在那石頭雕的祥雲上。可笑這祝平生竟想妄稱當世青天?謝阿弱冷哼一聲,已悄悄走回客棧。
逋回客棧,阖上房門,謝阿弱就枕臂躺在床上,尋思今夜若一劍刺死了這祝慶生,未免太便宜他了!若是烈火燒死,又怕牽連無辜;繩索勒死,痕跡太重……謝阿弱沉思良久——凡她一動了殺人的念頭起,就格外苛刻,仿佛要精雕細琢什麽美器一般。
且說入夜春夏之交,一抹昏黃的月色若水又若酒一般地流淌,這樣的月夜不該等閑度過的,用來殺人亦是極妙,謝阿弱提着劍飛檐走壁,踏月展身輕掠時,嘴角不由揚起淡淡的笑容。
縣老爺祝慶生住在縣衙後院三進的宅子裏,謝阿弱不費吹灰之力摸到他房裏,坐在梁上等候,這祝老爺還在前衙勤勤懇懇地錄寫今日林下劫布案卷宗,而房內進出的幾個仆婦在屏風後備了熱水浴桶,想必是等着這縣老爺忙碌完一日後,沐浴更衣。
不過十五歲的謝阿弱雖無足夠的耐心,但有足夠的反叛,她靜靜看着這祝慶生的房內,樸實無華,不取民脂民膏,清官之名倒也稱得上——做官者本不應求富貴,求富貴者不該做官,但有時酷吏清官可比貪官之流厲害多了,借王法殺人,指無辜百姓為盜匪,行刑毫不手軟,回想這祝慶生當年紙上談兵,用古書計策疏導洪水,整城的百姓一夜陪葬,手筆何其壯闊?
謝阿弱一念及此,忍不住握了握手上的劍柄,靜靜望着燭火煌煌,愈發沉下心等待。她一點都不像第一次殺人呢,既無焦灼,更無憂慮,想來這天地循序、弱肉強食,猛虎伏于高草後獵殺狡兔時,可都是目不轉睛、專注極了。
良久,那祝慶生終于進得門來,走至屏風後,寬衣解帶,坐進了浴桶,閉眼泡起澡來,謝阿弱嘴角冷冷一勾,輕輕一躍,落足無聲,幾步繞過屏風,立在這祝慶生身後,運指點了這縣老爺背上的穴道,一霎祝慶生身形被定住,察覺不對,剛要呼叫,謝阿弱索性連着他啞穴也一齊點了。
祝慶生不過儒生之流,無武功傍身,登時受制,謝阿弱不費吹灰之力得逞,方才轉出身形來,立在縣老爺跟前,淡淡道:“你這縣老爺做起來官倒有一套極自負的詭道,十年前你偷修堤埝,害了清河縣數以千條的人命,你不知悔改,如今又為捉拿匪盜,嚴刑酷法,草菅人命,此時我出口訓誡于你,想必也是白費唇舌。”
此時那祝慶生赤身浸在浴桶裏的,還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嚴辭訓誡,格外滑稽,可他有口不能言,只能幹瞪着謝阿弱——她是如何曉得十年前清河縣洪水之事的?他本已做得隐蔽,修築堤埝時城中老百姓都不盡然曉得,她這小姑娘十年前恐怕還不記事呢,怎會說得如此清楚?
謝阿弱低聲道:“既是不知悔改,白費唇舌,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送你去地府閻君跟前做個清官了。”
那祝慶生看着謝阿弱明明還顯稚嫩的容顏上那般肅穆的神色,才曉得她不是在說玩笑話!她竟是認真來殺人的!祝慶生喉頭一咽,愈發想喊,卻一句也喊不出來,手腳浸在水中,動也動彈不了,他一時眸子裏盡是驚吓,死死盯着謝阿弱的一舉一動。
謝阿弱微微一笑,從容不迫道:“我想了好些法子殺你,可沒一個如意的,現在想想十年前那些被洪水溺死的百姓,冤魂想必還沒散去呢,不如你賠着一樣的死法,不知縣老爺意下如何?”
祝慶生自然沒法應話,謝阿弱臉色微微一惱,偏她骞眉時最是動人,像是有無限的愁緒,惹人憐愛,尋常見到,只以為她女兒閑愁,誰想得到她此時是懷着殺人的戾氣呢?
謝阿弱步至祝慶生側旁,輕挽起雙手袖擺,擡手放在他的肩頭,不多言語,緩緩将他按入水中,縣老爺活生生看着眼前的熱水一點點沒過自己的下巴、口鼻、眼睛,他原還忍着一口氣不致于立時斃命,但這也不過是茍延殘喘而已!謝阿弱耐心地壓着他肩頭,不敢太用力,怕留下指印淤痕,但足以令這祝老爺頭臉皆淹在水下,他終于憋氣不住,一連串水泡吐出水面,謝阿弱為瞧清他臉上一點點驚駭絕望的神色,低下頭将臉貼得極近,幾乎要碰到水面了,那嘩嘩的氣泡真令人沮喪——令她不能盡情捕捉獵物死前的哀容,原來人被溺死時是這個樣子呢!
過了不知有多少時辰,謝阿弱親眼瞧着這祝慶生一刻一刻地死透了,她終于松開了手,略有些意猶未盡般,又停留了許久,這房間的燭火燈花忽而哔啵響了一聲,阿弱不禁打量起自己的雙手來,纖細無骨——該是花間繡牡丹的手,或是撲蝶握團扇的手,卻不料剛剛竟有一條人命從這手上流逝了,世上最珍貴之物莫過人命,但最珍貴之物消逝的聲音,原來這般安靜,沒有莊重的天音,更沒有謹慎的迎送,謝阿弱十指合握抵在額前,微微一笑,像是賞玩,又像是平息自己略微起伏的心緒。
終于,她意識到一切妥當了,方才提着冷泉劍,悄悄離開了這間房。一切都是如此完美無瑕,謝阿弱掠身飛出縣衙後門高牆時,心中只有這樣的滿足,只是這滿足在極美的月色映襯下,突而又變成了空虛。她緩步走出巷道,每一步已如行屍走肉一般,原來殺過人後,轉眼就會覺得這世上何物、何事、何人都不值一提。尤其謝阿弱大仇得報,斬清前緣,該何去何從?難道從今後,盡此一生都做魏園中一名冷血殺手麽?謝阿弱不禁有些猶疑,更有些酸澀,月光照亮巷道,千年等閑過,天上之月永是獨月,她亦永是形單影孤,原來這等寂寥冷清。
謝阿弱正失魂落魄地走出巷道,卻見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她眼前,是何時停下的?她竟麻木地不曾知曉,猛一見不由一驚,謝阿弱方要拔劍,車內已傳來齊三公子淡淡的聲兒,問道:“祝慶生死了?”
謝阿弱這才收了劍,應了聲是。齊三公子道:“你問我殺人本事是何物,‘其一’是劍,‘其二’我不曾告予你知,只因時辰未到。此時時機正好——殺人本事其二即是定心安神,莫讓自己瘋魔了才是最難的。”
說着齊三公子已拉開青灰色車簾,略探出身來,朝謝阿弱伸了手,道:“你還愣着作什麽,上馬車裏來罷?”
謝阿弱被他的聲音操控一般,伸手搭在齊三公子溫暖的手上,被他輕輕拉上了馬車,車簾垂下,暗光裏齊三公子随意而坐,他身畔的謝阿弱微微将頭靠在車壁上,不去瞧他,靜得毫無聲響時,馬車已辘辘駛出臨兆縣,簾外那樣明亮的月色照進簾縫來,朦胧得什麽也看不清,齊三公子卻忽而擡了手,指腹輕輕抹在謝阿弱的眼角,那樣溫燙的淚水,他微微驚訝,她終于還是忍不住暗中落淚了呢。但齊三公子沒有說什麽,只是默然無語地擡起袖擺替她拭了好久的淚水——原來還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呢,未見得年長多少的齊晏輕輕嘆了一口氣,以後還是随身帶着些錦帕罷。馬車外那樣的月光,照得山林中的道路像緞帶一般,但願,但願一直沒有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飼主:下雪了。
作者:嗯
飼主:賦詩一首。
作者:雪雪雪,倚欄望天波,白絮浮雨水,賞心唱清歌。
飼主:裝什麽文藝!!我叫你賤賤的你又忘了!!!!打油詩!!!
作者:早說嘛,虧我還像新笑傲江湖一樣賣力地玩創新改編!嗯哼,聽好了啊——天上下雪,門外撒鹽,淋壞飼主,作者不愁!
-------------------不出意料的,作者又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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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謝阿弱與那店小二到了南陵城衙門前,門口冷冷清清,因是年關,所以沒幾人當班,小二代阿弱上前告知了門口皂吏說是來認屍的,皂吏只說仵作歇班,再打聽得幾句,卻說那無名男屍已被移到義莊了,于是謝阿弱又請小二哥帶路往城外義莊去了。
卻不料才步行到城外義莊,又聽聞時值年關,義莊屍首都一應送到火場舉火燒了,還說要把燒化的骨殖撒到火場齋堂外池子裏,并請了那念經的禪和子舉行佛事,一應都是将軍府裏的人出錢整頓的功德。謝阿弱一聽,也顧不上小二哥了,順着指的火場方向,輕功飄渺去,幾步就不見了人影,驚得那小二目瞪口呆。
謝阿弱一迳到了火場,卻見場中正堆柴薪、澆火油,半人高的柴薪上停着十幾具屍首,有男有女,都換了一式的幹淨斂衣。她一躍點足,登上了柴薪,被那火夫瞧見了,驚呼不止,要趕她下來,阿弱不作理會,只是定睛瞧着當中的男屍,實在辨不出差異,索性蹲□,一具一具地扒開斂衣,察看胸前是否有刺傷。
那柴薪下的火夫們看着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上火場來扒屍,一個個瞠目結舌,回過神來時,但見這姑娘已停在一具男屍旁,細細察驗這男子眼耳口鼻、手、腳,還不時摸索在這男子頭發間,或将手按壓在胸膛五髒上,一寸一寸都不放過,專注極了。
那些火夫看愈來愈不像話,就爬上柴薪來,要拽這年輕姑娘下去!不料這姑娘冷目一掃,看不清她怎麽出手的,總之還未近身,這些火夫們皆被這年輕姑娘提腳踹了下去!火夫們沒有一個防備的,轉眼就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了,回過神時才發現身子骨被摔得又疼又酸,一個個才哎呦呼痛起來!
而柴薪上,不過一盞茶時候,謝阿弱已驗得這屍首大概,幸而寒冬臘月的,屍首不曾壞得太厲害!但阿弱想着這案子未破,若一把火燒了,未免太過草率,于是她将這男屍身下墊着的草席攏起,卷成一團,就将這男屍輕若鴻毛地扛在肩上,一個騰躍,點足幾步,竟在衆目睽睽下劫着一具男屍跑了!
卻說謝阿弱扛着男屍進城必然醒目,是而她一直候在城外林子裏,等着黑燈瞎火再進城不遲。原來這城外火場近九巍山地界,是而她等候之時,有些刀歌門的弟子在林外經過,她與那男屍相對而坐,沉默不語,倒不曾被人發現。
而謝阿弱盯着那男屍良久,實在沒什麽可看的,就索性擡頭枕在樹幹上,看了一整日的雲卷雲舒,這天氣真好,斷雲如魚鱗,片片梳過,金芒鍍光,若是齊三公子在這,阿弱一念及此,心煩意亂。
卻說天将暮時,謝阿弱正準備扛屍進城,卻忽而聽到十來個輕功高手自林上掠過的聲音,驀地前方一陣窸窣,林間稀疏的樹冠陡然搖動起來,彷佛有條看不見的巨蛇往複游竄,一路銜尾而上。
下意識躲在樹後的謝阿弱不由神色一緊,想不到這小小的南陵城竟還是個卧虎藏龍之地!若按着往日,她必然跟上去瞧一瞧,但今日另有要事,她不想節外生枝,就沒打算跟着去了。卻不料她才擡腿走了幾步,那林子裏忽然傳來刀劍擊鳴的打殺聲!謝阿弱臉色一凜,這才放下屍首,在林間一掠身,已循聲尋去。
此時寒風呼號着往山下刮落,夾道的林樹雖高,葉子卻已凋黃,被風刃呼啦啦地梳下枝桠,一路狂卷落山。謝阿弱但見林下十來個蒙面人正圍着兩位玄衣弟子,其中一位弟子手持斷劍,額發散亂,唇邊一抹朱紅血漬,另外一位背着四尺的青布長囊,似是裹劍的劍衣,這人神色較為老成,氣息也比同伴綿長。
“師兄!”手持斷劍的年少弟子蒼白面孔,更顯幼弱,卻見年長弟子手持長囊,劍眉倒豎,削瘦的面頰微泛青芒,道:“舍本逐末,忘乎所以!師弟,若教敵人攻上山頂,你我拿什麽臉面去見門主!”
原來這兩位是刀歌門下弟子,謝阿弱聽了卻不由一哂,此時已是群狼逐雙兔,這雙兔還有閑心執教饒舌,當真可笑!果然,那十來個持劍的蒙面人毫不留情,揮劍來襲,劍陣藏鋒,這兩位弟子抵抗分外吃力,依謝阿弱看來,只消一盞茶時候,這兩個弟子就得命喪劍下,嗚呼哀哉!
正危急之時,但見那年長弟子的青布包袱倏然點出,霎時間滿天青影,飕飕聲不絕于耳!原是一把青刀!卻似幾千把青刀在舞!謝阿弱冷眼瞧着,這刀歌門的刀法倒挺精深!但見那大弟子一霎逼退來犯的敵人,趁機已大吼一聲道:“師弟,快走!”
那師弟聞聽此言,毫無不舍,急忙上山,謝阿弱方覺此人無情,卻聽那蒙面黑衣敵首道:“快截下他!若讓他敲響那口真如鐘,咱們就前功盡棄了!”
此時謝阿弱方想起來,這刀歌門下九巍山自來數百年間屹立不搖,若遇外敵入侵,只消鳴響山腰裏的那口真如鐘,據說能聲動百裏,城邑難禁,百裏內的刀歌門弟子,必循聲趕至。
看來這十來個蒙面人意在攻下九巍山,甚至,意欲染指南陵城!那些蒙面人聽令就要去追趕那小弟子!這時只聽一聲斷喝,那師兄愈發抖擻精神,手裏的青刀攔在前頭,越舞越狂,刀上透出一層淡淡輝芒,如同月華照耀。
但這青刀也只不過扛住一時,那些蒙面人不與他多作糾纏,群起攻之,提劍斬傷這大弟子,這大弟子腿上中劍,跪地已動彈不得,才在地上爬了幾步,已血流如注!而那十來人不作理會,轉眼已追向那刀歌門小弟子去了!
謝阿弱此時轉出身形,扶着那受傷的刀歌門弟子,扯下衣裳替他裹住傷口,柔聲問道:“你們的真如鐘在何處?”
那大弟子不曉得這位姑娘是何處來的,她白衣面善,顯見着與那蒙面人不是同夥,這才抽氣忍痛道:“姑娘,此去上山半裏路有座萬裏亭,你敲響此鐘,我刀歌門必然一生一世記得你的恩情!”
謝阿弱點點頭,道:“你且等着,我敲響那鐘,就讓人來救你。”
說着阿弱方起身,從林上飛掠,大弟子瞧見,眼前不由一亮,那身法竟比适才那群惡人還要疾速百倍,刀歌門有救了!
沒多遠,謝阿弱已瞧見那刀歌門小弟子與那些蒙面人纏鬥一處,垂死奄奄,她顧其輕重,只得舍下。不過一盞茶的時候,她已望見山腰處一座方亭,亭下懸巨鐘一座,她幾步點足落地,直近上前,但見鐘上銘文無數,似刻着《佛地經論》——“生空無我、法空無我,號為真如”!謝阿弱知是這鐘了,握起一旁镌成龍首形狀的青銅鼓槌,揮手奮力擊向那鐘身,悍然敲擊,一霎風雷之勢自亭中轟旋而出!一瞬間,鐘身四周的景物似有了扭曲一般,無形的音波彷佛扯着所有的東西往內一縮,倏地迸散開來!宏大的鐘聲響徹大地!
不多時,山間突然竄起一道道沖天白煙,周山此起彼落,原本枯黃的山林彌漫着一股潮濕霧露,視線頓時模糊起來。一霎山道上仿佛有大批刀歌門弟子下山來,謝阿弱見事已辦妥,又隐身進濃霧中,原路下山,卻見那林下十來個蒙面人已不見了蹤影,恐怕是被這鐘聲驚動,曉得暗攻之事已敗露,是而轉眼逃散了!而那受了傷的年輕弟子昏迷躺在林間,謝阿弱上前察看,他雖傷痕累累,但不過都是皮外之傷,想必一會他的同門就會來救治,她也就沒再多理會,掠身疾疾下山!
謝阿弱一路回到原到藏屍之處,将屍首往肩上一扛,又飛身進城去了。
卻說謝阿弱無處安置這男屍,索性就将這男屍帶回客棧,将他擺在帷幄後的椅子上端坐着,又盡開了窗子縫,透進冷風,将房內置得跟冰窖一般。
她這一日方才靜下心來,躺在床上時,疑問漸多。且說眼前這男屍身上并無特征,惟是左右手的食指、大拇指上皆起了厚繭,不知他生前是做什麽營生的?
還有将軍府的人施舍銀錢,要燒化這些義莊屍首,是有心還是無意?将軍府中人口衆多,到底又是誰出面行此善事功德?
更奇的是那長谷寺中兩位官夫人,明明說南陵城不會起戰事,為何又有大批高手要攻下刀歌門?而刀歌門一旦淪陷,即是将進南陵城的一條要道暴露人前,到時必是險危難測!
這與鄧蘋兒之死可有瓜葛?她既是刀歌門千金,又是将軍府兒媳,正是死得不明不白,何等蹊跷?
看來明日得上将軍府去了!謝阿弱想得明白,忽而肚餓起來,這一日奔波她還沒好好吃上一頓飯呢!她這才起身來,下得樓去!客棧小二驟見阿弱跟見着鬼似的,阿弱不曉得她在九巍山耽擱了這一日,她闖進火場劫屍的事轉眼已傳遍南陵城!話說按朝廷律法,盜屍者杖刑一百、流放三千,她這般肆無忌憚,自然全城轟動!尤其那店小二機靈,猜得阿弱八成就是那白衣女鬼,見她如此大膽,輕功又那麽高強,生怕她尋着他滅口了!是而店小二才會吓得魂飛魄散,謝阿弱一瞧他這樣,只柔聲柔氣道:“小二哥您是怎麽了?見着我跟見着鬼似的?”
那小二說不出話來,此時客棧掌櫃的正撥拉着算盤,算帳算得正有聲有色,卻見這店小二也不收桌擦地了,不免要說罵他幾句,謝阿弱見那燭火盤帳本、算盤,忽而明白過來,上前扣住了這掌櫃的手腕子,展開一瞧,果然,這掌櫃的手上,大拇指與食指上都生了厚繭。
原來那男屍多半生前是做打算盤營生的!九成就是哪家的帳房先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飼主:你快跟我回家吧。
作者:我跟你回家只能睡地下室!
飼主:我也只能睡地下室呀。
作者:你們家好高級,還有地下室。
飼主: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倆該見家長了。
作者:我才不要和你呆在一塊!
飼主:那你到底要怎樣!!!!
作者:你不夠有錢!!!!不可以托付終身!!!
飼主:吃大爺的喝大爺的,還嫌大爺不夠有錢,你說,什麽叫有錢!
作者:一年去歐洲玩兩次!
飼主幽幽:俄羅斯邊境算嗎?
作者:我就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女人!我要的是“真榮”!!!去一次歐洲至少要呆半年。
飼主:一年兩次,一次半年……(飼主終于哭了)
--------錢真是萬能的呀,連飼主都能打敗-----讀者不會想代表飼主消滅作者吧?不要呀,飼主會找你們算帳的!!!------
全文免費閱讀 91春戲前奏
卻說盜屍、擊鐘二事,一時傳遍南陵城,王将軍怕有夜襲,帶大隊人馬趕往刀歌門,而次日謝阿弱前往将軍府門口,守衛非但不給通傳,還揮手驅喝,謝阿弱只好繞到後園翻牆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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