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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入往來,逼得她咬唇喊疼,公子卻不肯停下,只又湊在她耳邊道:“誰教你做這些放浪之舉?如此妖豔,我難以把持也是常理。”說着他深吻着阿弱,将她嗚咽之聲悉數堵住了!明明是他勾挑起來,又将此事撇清!阿弱原本骞眉惱他,卻驀地望那滿帳子裏螢火微光,驟閃驟消,如熾情之時,燒盡光華。置身情幻之海,一時間她神智皆已恍惚,只有身子裏愈發勾動的暖熱,難耐的心癢,漫堆積來,令她不禁擡起手臂,輕輕挽在齊晏腰上,随他沉迷于無盡的意亂神迷中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不知不覺寫了快一百章了,我大概數了一下人物,居然出場近一千號人。
飼主:哪來的那麽多人??
作者:你猜?
飼主:猜不着。
作者:嘿嘿,有一個叫天下堡的門派,裏頭有五百多號弟子呢……有個叫魏園的殺手組織裏也有幾百號殺手……還有別的帶名帶姓的也有一百號人吧……加起來是不是一千號了?
飼主:見過流氓耍無賴,沒見過這麽無賴的,你真行!
作者:凡事都是從耍流氓開始的,比如建了漢王朝的劉邦逃命時把長公主和太子都扔下馬車了,還有比如牛郎偷了洗澡的織女的衣裳才開始一段偉大愛情的。(當然,還有公子在床上弄阿弱……)
飼主:很賤很好。不過你跟我說說冰箱裏那盒巧克力,為什麽每塊都只被咬了一小口?
作者:因為我只喜歡吃白巧克力。
飼主:那你咬黑的幹什麽????!!!!
作者:我要看看它們是不是夾了白心呀!可惜大部分都令我很失望……
……………………別看作者被飼主糙養慣了,但身為寵物總是有些癖好的……熱烈歡迎飼主歸來——揍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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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謝阿弱醒時,齊三公子已下床在幾案那提筆行書,她隔着帳子看他神情細致溫潤,格外專注,待她穿了鞋,下了床,走到他身旁,卻見他正揩開扇面,緩緩拂風向宣紙,欲吹幹墨跡,一旁空無一物的錦緞拜匣已打開。謝阿弱問道:“公子起了個大早,不知是給誰寫信?”說着從他手上接過素扇,替他做這細事。
齊晏見她青絲松緩略挽,眼兒惺松,嬌慵之态,便将她斜斜抱坐在懷裏,笑道:“你的情敵還未出世,不必擔心。”謝阿弱唇邊一笑,輕輕靠在齊晏懷裏,低看那信,她雖不善書,但非無見識的人。但見帖書道:“夜雨風飄江湖,經年妄論加身。書翰維難藏守,相照吾等心胸。他朝浮月對影,會當把酒言歡。共笑生死進退,共求于心無愧。”公子此番下筆極為瘦削,骨力強健,謹嚴沉着,有意打動收信之人,雖不見此信擡頭,阿弱已猜得公子如此用心,多半是刻意要打動那位林月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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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阿弱擱扇道:“公子要與他同生共死,豈不比情敵更加可惡?”
齊三公子聞言一笑,此帖已幹透,略折了放進拜匣,朝門外将軍府的下人吩咐了幾句,便将這拜匣送往了昨日那家茶樓,專候這林月浮了。
此後齊、謝二人專心在房內等着薄娘子訪查結果,未曾見傳回消息,清晨滿院的風雨此時已停了,衰枝殘葉随薄薄積水浮流,撲面的雨味清淡,夾雜草木清氣,令人舒曠許多。
謝阿弱身體略見複原,此時握冷泉劍走出房門,在園中厮練,劍聲濺起水聲,動靜都有了着落,這番劍随心走,她終于滿意了些。于是行劍愈加肆意,既霸道又驕縱,斬削得那滿園遍植的茶花樹凋零嘆息,她竟一點也不憐惜,似乎連那瓦檐碧天也不能幸免,在她的劍光中割出斷然痕跡。
齊三公子則在屋內閑閑坐于一把太師椅上,邊啜飲一杯茶,緩緩吹氣,邊叮囑着幾個下人收拾包袱行李——公子倒是篤信今日之內,南陵此案,必有轉機,是而格外有閑心檢點諸雜物。哪件是哪件,他倒清楚得很,尤其謝阿弱幾件東西,不過衣裳之物,雖寥寥素簡,但雜事或巨或細,他漫數來卻是愉悅至極,間或斥責幾句,更添适意。
謝阿弱邊練劍邊聽見公子在房內冷冷的說話聲兒,他那等清俊的容顏含怒時,總是令人萬分愧疚,即便淡淡幾句斥責,亦足以讓人惴惴不安!魏園上下殺慣人的亡命之徒都畏懼他,更何況這裏的尋常下人?想必他們一個個在公子的冷目下,定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那等戰戰兢兢的情狀,謝阿弱哪怕不進去屋裏細瞧,也曉得有趣。大抵她天性也是興災樂禍,又想起“玉面獅子”四字诨號,不由得唇畔含起笑意,手上長劍亦愈練愈快,豁然開朗時,已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大汗。
此番二人閑情逸致,等到午時,薄娘子終于請齊、謝二人再往偏廳,傳話說已曉得将軍府內誰人與張婆有瓜葛。
二人聞言,走至偏廳,但見廳中王将軍端坐首位,似是剛從城防軍營回,正緩緩褪下頭上所戴的虎首金盔,盔鍪內的硬革襯離開時,将軍微微蹙眉,鬓邊擠出蛛網似的細紋。置于一旁桌案的虎首形盔飾,紋縫裏爬滿斑剝銅綠,所剩不多的鎏金面上,映出将軍模糊扭曲的黝黑臉孔,輪廓雖不真切,額鬓邊的灰白卻反而看得十分清楚。
王鸾此刻立在他父親身旁,頭一回意識到他父親這位南疆響當當的大将已是遲暮之時,王鸾以薄娘子名號浪跡江湖多年,逋一看見父親的白發,不覺有些驚心。
正此時,鄧瓊兒、刀歌門門主鄧蒼形,還有那大弟子韓飛亦進得廳堂來。正是王鸾曉得此案揭破不過就在眼前,是而喊齊了衆人聆聽。
衆人略略見禮,各各落坐一旁。不多時,昨日那王護衛又請來一位婦人,三十餘年紀,風韻溫婉,眉目如畫,生得妩媚,進得偏廳來,先向将軍請安行禮,便款款倚坐在将軍身畔的長背椅中——原是王将軍的愛妾錦夫人。
這錦夫人身穿黑綢,卻不見灰敗,偏襯得她姿容愈發妖嬈,坐下時露出黑細綢褲下小腳,套了雙綴着碾玉碎蝶的黑緞繡鞋,比手掌還小半截,不足一握。她微微側身,頸上肌膚圓潤細膩,竟比玉牙兒板還白。
此時王将軍撫摩着霧蒙蒙的鎏金虎盔,道:“鸾兒,你這番斷案,為何要請錦姬過來?”
王鸾禀道:“孩兒有一番道理,請父親靜候。”說着他轉而望向謝阿弱道:“昨日你要我請來的人,正是錦夫人。”
謝阿弱點點頭,向着這錦姬問道:“昨夜唱曲的,多半就是錦夫人了罷?”
那錦姬此時從襟裏取出一幅手絹模樣的小小方巾,精繡的單絲羅上透着她懷裏的玫瑰幽甜。她顧盼間朝将軍嫣然一笑,昏暗的廳裏宛若牡丹綻放,道:“将軍昨夜未曾歇在我處,我又唱曲給誰聽?姑娘想必聽錯了。”
謝阿弱見她否認,沒再多問,只是道:“既是與夫人無關,不知夫人可願稍坐會,聽個旁的案子?”
那錦夫人臉色從容,笑道:“但聽無妨。”
謝阿弱便道:“那請将王寶如、四鳳姑娘、還有花玉娘請進來罷。”
王護衛聽命将這三人請進偏廳來,三人皆立于堂下,謝阿弱緩緩道:“凡男屍與女屍在同一處發現,世論就要說是殉情,引來譏評謠傳,依我看來,當日的情形其實是兩宗人命案,而非一宗殉情案。而正因此等機緣巧合,兩宗案子絞纏在了一處,結成亂麻,才令人如堕霧中。”
鄧瓊兒聽得此言,眼眶一紅,道:“阿姊斷做不出紅杏出牆的事來。”
刀歌門門主鄧意形并王将軍都是沉默不語,謝阿弱道:
“且先說那具布店男屍,收斂官府,查無名姓,也無人來認領,只能推得是逋來南陵的外鄉人,既是如此,怎又會與鄧蘋兒姑娘事前有奸情,以至要雙雙殉情?
依我查驗這男屍,他雙手食指與大拇指皆有厚繭,他生前合該是位打算盤的帳房先生。既是帳房先生,多是攜財而來。若遭不測,恐怕是有人見財起意所致。不知花掌櫃以為如何?”
謝阿弱淡然看着那廳中立着的花玉娘,花玉娘與四鳳皆認出她是當日送布上門、縫做衣裳的謝姑娘,卻不料她還斷起案子來,花玉娘是塊辛辣老姜,看阿弱文秀,是而堆笑道:“謝姑娘說得很是,不過這人既無名無姓,又不知來南陵城尋誰的?誰又曉得他是遇着什麽歹人?我等無知婦人,還請聽姑娘高見呢!”
謝阿弱聞言微微一笑道:“花掌櫃精明過人,說的正是此案的關鍵!若弄不清這位帳房先生是給誰送錢,又怎麽曉得是誰捷足先登、殺人劫財,甚至布局嫁禍?”
說着謝阿弱轉而望向那四鳳姑娘,她面色微驚、低頭不語,謝阿弱道:“聽聞四鳳姑娘手上被貓兒抓傷了?”
那四鳳急忙搖手道:“不過是擦傷的,不是被貓抓的!”
王寶如聽言,道:“那日我出門去買紅布,明明聽得你罵那貓兒厲害,你這會怎麽又說不是了?”
謝阿弱上前,輕輕扣着四鳳的手腕,掀袖展看她手背,衆人但見上頭幾道細痕,似紅線般幾乎要愈合,但确像是貓兒抓的,錦夫人此時只笑諷道:“即便這位小姑娘手兒是被貓抓的,又如何?”
謝阿弱淡然一笑,道:“那就要問這四鳳姑娘被貓抓傷時,到底看見了什麽不該看見的?而這當中又是何人那般厲害,吓得這四鳳姑娘不敢回自己住處,而躲到親戚家避難去了!”
那四鳳猛聽得謝阿弱将因果來由說得這般切合,一時結舌難辯,只能簌簌發抖起來,此時王将軍眼底是非清明,厲聲喝道:“事到如今還敢隐瞞!還不快将實情說來!”
四鳳被将軍怒喝,一時吓得跪在地上,顫聲兒道:“我……我說實話……那日……我聽說花掌櫃在繡莊庫房……平素鑰匙都是掌櫃親自管的!我正想取些彩線,繡趕工的鳳穿牡丹,就去尋花掌櫃了。
沒想到從窗外看見花掌櫃正在庫房往箱中藏起四五匹紅布,那時花掌櫃才在衆人面前說紅布已經用完,還讓寶如姊去張婆家布莊買,我那時不由犯了嘀咕,實在猜不透掌櫃為何要說謊?
但做下人的終究還是要伶俐些,我就留了個心眼,要先避開,沒想到走時不小心踩着那貓兒尾巴,手背就給那貓兒跳起來抓了,驚動了房裏的花掌櫃,那時我心一驚,忙就跑了,正捂着傷,就遇着寶如姊出門去買布,恰被她看個正着!”
花掌櫃此時忍不住驚罵道:“小蹄子,胡說什麽?你哪只眼看見我藏紅布了,暗黑黑庫房,我藏的是青布藍布,你也分得清?”
那王護衛此時已将捧盤重又盛了上來,道:“這是屬下在花家繡莊庫房發現的當中一匹紅布,花掌櫃不是說庫房沒有紅布?後頭又不曾新買,那這又是從何而來?難不成花掌櫃是轉世蠶娘吐紅絲,能憑空變出幾匹紅布來不成?”
那花掌櫃被噎得一句話也吐不出來,謝阿弱冷冷道:“人過于精明了,總不是什麽好事情。那些紅布恐怕是花掌櫃在張婆家布莊偷的吧?你曉得每逢初一,張婆必上山給兒子行祭,當日你溜進布莊,恐怕不止偷了紅布,甚至還殺了人罷?”
謝阿弱目光如炬,花掌櫃臉色驟變,卻仍辯道:“謝姑娘說的可是殺人大罪!我不過是數錯了幾匹紅布,何以就說是我潛進布莊殺人?”
謝阿弱冷冷道:“花掌櫃莫急,我不過也是猜測,一切還要從那個舊布偶說起,寶如姑娘那天之所以會偷那舊布偶,恐怕是因為這舊布偶本就是寶如姑娘從小帶在身邊的罷?看那繡字,該是父母哀憐幼兒所留的念想,不知我說的可對?”
王寶如此時被戳破偷布偶一事,臉色一白,低頭認道:“那确是我父母遺物,為何會被一個死人握着?我實在想不明白,就偷偷藏了起來。”
謝阿弱此時娓娓道:“當日,花掌櫃假借紅布已缺,設局引寶如姑娘去布莊,而那男屍死在地上,還握着她的東西,這等栽髒,正是花掌櫃苦心嫁禍于寶如姑娘。想必花掌櫃早已先将這帳房先生引到布莊,趁機殺了他,再将你的布偶塞到屍身手上,不過花掌櫃貪圖小利,見櫃上紅布堆積,想來命案之時,場面混亂,誰會在意那四五匹丢失的紅布?花掌櫃如此貪財之人,之所以要殺那帳房先生,恐怕還是為了個利字罷?”
王寶如聞得是近乎養母的花掌櫃設局陷害她,驚詫莫名,而那花掌櫃卻仍抵死不肯招認,強硬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紅布興許是我先前買的,積壓着忘了,謝姑娘怎麽就認定是我偷的?”
謝阿弱冷冷道:“那不妨請花掌櫃稍歇息會,先聽我說說另一樁命案。不過這之前,請王護衛往花家繡莊,将那幾匹紅布悉數帶回,充作物證。”
王鸾聽言,吩咐王護衛前去。
此時經謝阿弱說得那男屍的來龍去脈,那堂上端坐的錦夫人與堂下張婆臉色都不似原來那般鎮靜,謝阿弱望向這兩人,道:
“卻說當日布莊發現鄧蘋兒姑娘被人毒死,還被藏在櫃子底下,恐怕與這幾日外疆高手潛入刀歌門、偷取城防地圖有關。至于這地圖如何流入刀歌門的?我原本沒有頭緒!只因鄧蘋兒姑娘遞信給自家親妹妹鄧瓊兒都得費心暗語,那要緊的地圖就不可能是她遞送出将軍府的。
依我看來,後來鄧瓊兒姑娘按姐姐密信往雙月街去,發現了鄧蘋兒的屍首,恐怕正被兇手誤以為是鄧瓊兒取走了地圖,并帶回了刀歌門。那依此看來,這地圖原是藏在張婆家布莊的某處!依我猜測,鄧蘋兒惹來殺身之禍,正是因為她身在将軍府、發現了盜圖之人,爾後跟蹤到了雙月街布莊,此後她為求穩妥,折回将軍府,遞信向鄧瓊兒密報。她如此周折,不敢直接向将軍禀報,恐怕正是因為她忌憚盜圖之人!這樣想來,此人定是在将軍面前頗說得上話,若遭此人反咬一口,鄧蘋兒身邊又無夫婿撐腰,恐怕要受冤屈,所以只好碾轉求助娘家。
爾後,她再去布莊,想尋回地圖時,恐怕已不知不覺被人下了毒,她毒發死在布莊時,被人藏在櫃底,正是因為白日不好棄屍,是而那兇徒只等着晚上再運出。卻不料撞上了花掌櫃歹心害人,花掌櫃殺人時,沒想到櫃後已藏着一具女屍,此般巧合,也可謂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花掌櫃不言不語,王鸾卻已臉色灰敗,他發妻鄧蘋兒孤助無援,卻還要以身犯險,若是他當時在将軍府中,她自可向他言明此事,也不至于無辜喪命!
鄧瓊兒此時亦不免哭了起來,道:“原來阿姊遞信是這個意思!若我早去一步!她也不會被奸人所害!”
謝阿弱聞言一悲,緩緩望向錦姬并張婆道:“昨夜有人唱曲,唱道‘一将功成萬骨枯’。既是萬骨已枯,為此多葬送一條人命,當真值得麽?錦夫人?”
王将軍此時疑慮間,望向錦姬質問道:“這和你又有何幹系?”
王鸾此時已略收斂心緒,上前禀道:“當年父親接錦夫人入府,以為她是尋常流民,但據孩兒徹查,錦夫人原是布莊張婆的兒媳。”
王将軍聽了,已覺得蹊跷有鬼,怒目斥責道:“你為何要盜圖?”
錦夫人抿唇不語,謝阿弱緩緩道:“當年張婆的幾個兒子皆死在戰場,認定将軍好大喜功,徒令營下士卒送死,是而錦夫人與張婆才會懷恨在心。盜圖通敵,殺人滅口,不過是為了毀去将軍的一世英名罷了。”
錦夫人被戳破,這才辯說道:“就算妝身隐瞞身世,不過是怕被将軍嫌棄是再嫁之身,又怎會是為了複仇?更何況謝姑娘所說多是猜測,無憑無據,真是冤枉妾身。”
那張婆亦言之鑿鑿道:“再嫁從身,老身我不想拖累錦夫人所以才不敢相認,怎麽就會被安上殺人大罪?”
此時刀歌門門主鄧意形亦沉吟道:“謝姑娘雖将種種蛛絲馬跡一一說通了,終是猜測,可有證據?”
謝阿弱淡淡道:“若是尋來那臨摹的地圖,此案便可真相大白。”
鄧瓊兒急問道:“那地圖在何處?”
此時,王護衛已從花家繡莊取回四匹紅布,并原來一匹,共五匹紅布。謝阿弱上前,手撫在那紅布上,道:“聽聞王護衛上張婆家搜查時,紅布皆藏在閣樓,并都攤晾開了。不知張婆可是在找什麽東西?”
那張婆此時臉色驟變,死死盯着那五匹紅布,卻聽謝阿弱緩緩道:“請将這五匹布都展開罷。”
此時下人聽命将這五匹布窸窸窣窣在衆人面前展開,滿堂熱鬧的紅色一段一段地映入眼簾,從當中一匹忽而掉下一張尺餘見方的細錦!王護衛快步上前拾起,才一看臉色登時變了,忙捧遞到将軍眼前!只見這細錦上繡着巨幅的城郭圖樣,繪滿朱、青點線,巨細靡遺的列出南陵城中的布防!
若此圖落入敵手,不堪設想!王将軍臉色驟然大變,額上青筋畢露,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看着身畔錦夫人,問道:“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錦夫人淡漠起身道:“妾身已無話可說。”
王将軍一聽,怒氣難扼,一揮掌打在這錦夫人臉上!那錦夫人登時摔在地上,鬓發散亂,一擡頭嘴角已溢出血來,張婆急忙上前要扶,王将軍已洪聲喝道:“來人,把張婆、錦姬拖下去,明日午時城門候斬,以儆效尤!将這花掌櫃發到官衙收監,秋後候斬!”
那花夫人此時吓得腿腳一軟,要喊冤,罪證卻在眼前,她悔極了,不該貪圖小利,偷這紅布,偏這紅布藏了地圖!真是天網恢恢!
轉眼花鞭人已被将軍府護衛拖了下去。且說後頭抄點花家繡莊之時,尋出幾千兩外省銀票,并沒帳目出處,訪查之人将男屍遺容向那開票的錢莊打探,才曉得這男屍生前果然是個帳房先生,家主剛死,是而托送遺産、上南陵城尋遠親,即是寶如姑娘。而後頭遇着花掌櫃,說明來意,花掌櫃見財起意,意遇霸占這筆錢財,這才設局殺人。
此時塵埃終于落定,王鸾思及己過,只向齊三公子告假半年,齊晏道:“你盡孝道,自是應該。”再無多言,齊三公子已攜謝阿弱起身離去。
鄧瓊兒還要追去言謝,卻見廊下二人眉目含情,笑語往來,嗔喜回眸時,直令人不忍打斷。凡事如此通透,令人望塵莫及!本該是高寒處無知交,偏二人心意清明,相逢相攜!鄧瓊兒不由停下步來,豔羨不已。
次日清早,齊、謝二人于南陵碼頭登船,意欲溯游折返魏園,四鳳和寶如急來相送,只是取了個包袱遞給謝阿弱,道:“這是姑娘定做的東西,切莫忘了。”
謝阿弱大意這才想起,略有些懊惱接過,齊三公子以為是謝恩之物,沒有在意,此後二人以及幾名小侍登上停泊于南陵碼頭的大船,因是新年,租船不易,只得租下船艙中的幾間房。公子進得裏艙,見布置幹淨,設物清雅,倒沒有嫌棄擁擠,也無妨了。
小侍這時捧來清茶,謝阿弱在這艙邊透窗冷冷看外頭沿岸景色,冬景慘淡,凋樹昏鴉,她沉浸南陵城一案,尋思良久——身犯罪孽的人,許是悲憤難抑,許是貪心不足,卻總能若無其事地僞裝。可她不也正是如此麽?滿手血腥,何曾動搖過,但願本心永遠淡漠與自足。
齊晏看阿弱凝視窗外,因這南陵城往上游去是逆流,是而要拉纖,岸邊冬日仍是一身短打的幾十名纖夫已開始扯拽、順勻那些沾泥肮髒的粗繩,他們當中有老有少,但皆是粗糙的手掌,頹蓬發,面容滿是疲于奔命的倦怠。
謝阿弱亦看見這些忍耐辛苦的芸芸衆生,耳邊齊三公子忽而冷冷道:“人生苦短,費時看這些纖夫生無所息,未免太可惜了,可是此刻令我見得這些蠅營狗茍,又使人覺得活着太長了。”
謝阿弱微微一笑,問道:“公子是厭惡這些人過于市井低俗?”
齊晏卻展扇沉吟,道:“非也。不過覺得人生之苦,觸目驚心,此處才是他們沿岸漫長苦行的開始,真是恍然若夢。”
公子言語沖靜淡泊,謝阿弱忍不住回過頭看他,公子正靠坐在榻上冷冷閉目凝思,她挑了些更有興味的話問道:“公子只送了一封信去,那林月浮可會答允投靠魏園?”
齊三公子此時嘴角略略一勾,道:“無非是賭一賭罷了,這船未開,等他一等也無妨。”
良久,船頭已拉起鐵錨,岸上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喝之聲,即要開船,轉眼就要撤了搭岸的板橋,那沿岸的纖夫們亦紛紛将繩索搭于肩背,伏身要拉船,此船立時就要走了,嘩嘩的流水碧色疊退,一蒿不能見底,如油綠起伏的綿緞。
謝阿弱輕輕嘆口氣,道:“他終于沒有來。”齊三公子臉上此時亦掩不住淡淡的失望之色,但凡因緣際遇大多如此,他淡然道:“成事在天,不可強求。”
謝阿弱曉得他不悅,這時想起那個包袱,含笑遞向公子眼前,道:“看來要與公子在船上共度新年,一點點賀禮,不成敬意。”
齊晏聞言一挑眉,接過包袱打開見是件衣裳,抖落開來一比劃,與他正是合身,再看這等清淡衣料、滾邊繡蓮,都甚是合他心意,他不由唇畔含笑,道:“你如此善解人意,我已心足。滿堂知交畢竟難求,不該奢求誰人都似你。”
這話還未落地,卻見一個書生沿岸狂奔,從窗定睛一看,正是這林月浮!但見他一身幹淨的儒衫,頭巾上長長的素帶随風揚起,他一手背着包袱,一手按着頭巾,才幾個掠步,竟踏水飛來!轉眼間,只聽船艙頭頂夾板咚咚的落地聲,腳步已急急奔轉下來。
齊、謝二人擡頭一聽,低下頭時相視,阿弱不由微微一笑道,
“公子雖然貪心不足,但這知交不是應聲而來了麽?”
齊晏亦展扇悠然一笑,此時岸邊纖夫們喊起了響亮的號子,那樣苦累的漫漫長路,在那一聲一聲的疊加中,似乎又近
作者有話要說:飼主回來了,嫌棄水仙花朵太小,真是不識貨,仍謂清雅?算了,作者不跟她一般見識。只有張愛玲能懂,說花肥碩得像玉蘭一樣,掉下地跟紙巾似的,能看嗎?
昨夜看張愛玲的散文,才知道她的不幸并不是從遇見胡蘭成開始的,她年少時後母挑唆,被父親虐打在地,揪發、砸花瓶,只覺家中殺機一片。她從小是那麽驕傲優渥的一個女孩子,怎麽可能忍耐?
後來離家出走,投奔已離婚的母親,從捉襟見肘的母親獲取經濟來源時,在金錢的相互磨難中,已完全消失了母愛。
少女時代的張愛玲還曾經得了極辛苦的病卧床半年,無人照看,她的內心會是多麽地蒼涼?而她還有個弟弟,卻無力帶他走出暴力父親的陰影,尤其看他被扇了一巴掌也麻木不仁時,她先是哭泣,後面已感到一種寒冷的悲哀。
當弟弟想随她投奔母親時,母親只能收留一人,張愛玲形容那種感覺,是像“從老媽子偷偷給離家出走的她送來的一把白象牙骨子淡綠鴕鳥毛扇子,年代久了,一扇便撣毛,漫天飛着,使人咳吟下淚”。
思來,學業優秀、性格聰敏是張愛玲文學素養的底子,但這些痛苦的年少時光才是她敏感纖細的本源,她說“才幾日,已經老了”,她的文字也因此看來絢爛哀傷似珠玉消融、錦灰成堆。而作者最近熱衷看散文,正是因為散文流露出真正的人生況味,笑淚共鳴,是不可多得的知己。
正認真地神思中,飼主猛拍了一下作者後背:寫完沒!一起看電視!作者的感傷一下就煙消雲散了……
全文免費閱讀 100章懷雅騙
話說此河順游而下尚且三日三夜,此番大船逆流而溯,則不知要消磨幾日了?且說又過了一日,那船泊在一處叫桐州城的碼頭,歇息補給。桐州盛産香料,尤其有一味叫鳳髓的,甚是有名,齊三公子便吩咐了小侍上岸采買些,以沿途熏香,聊作打發。
而林月浮昨夜與公子縱數歷代書法名家,暢談良久,相逢恨晚,此時見岸上酒旗斜矗,亦上岸去要買幾壇好酒,以助晚上談興。
此時船艙廊道,下船、上船之人往來不絕,是而腳步聲進進出出,木板咚咚響個不停,謝阿弱原本打算在艙內大睡幾日,卻不免被這吵嚷雜音擾得難眠,但她雖醒了,卻仍不願起身,只是側躺着,瞧見齊三公子正臨窗看書。公子身上已換上謝阿弱給他新裁的月白色衣衫,清俊風流,阿弱忍不住枕着手腕一直望着他,幸而他專注讀書,不然怎能令她一直偷偷望着又不必解釋哩?
說起行旅的好處,便是這等偷閑消磨,不用記挂雜事,雜事都是下船後的事,何必事前擔憂?謝阿弱覺得惬意而悠閑,索性取下腕子上的碧玉钏,舉在眼前細細看那玉色潋滟光走,像含落霞明雲之彩,又似風紋時動綠水。凡寵愛總令人生驕,阿弱內心亦不免緩緩得意起來,看着不足,又拈出這镂空玉钏內藏的絲絹。
不知公子寫了什麽吉祥話,瞧瞧也是好的,謝阿弱在手上緩緩展看,但見那絹上小楷寫道:雖如明珠,光可攝恒沙世界,但終是肉身凡胎,從今勿再慮衆生惡業,奪食夜叉之口;勿再持手中金錫,振開地獄之門。戒之戒之,方得免東馳西逐之苦,得脫流浪生死之險。”
意如殺人者,即如地獄夜叉獵食,一心破案者,與奪食無異,而那柔弱被殺之人,只因前世惡業,衆生之苦,與己無尤。公子一片好心,視阿弱如明珠,不肯令他犯險受苦。但她看完此信,臉上笑意卻頓時失落,只默默将這絲絹塞回了玉钏,卻再沒帶回腕上,另拿絹紗包了,只藏進包袱裏去了。
謝阿弱此時躺着背過身去,面着木壁靜思。那絹上公子的心意表露無遺,從今後他是有心要将她關在魏園裏金屋藏嬌了?整日沉悶消磨,那她與半死何異?
不多久,那小侍已捧了新買的香回來,盛燃香爐,又捧進艙內,此時齊三公子放下書冊,細看這香氣袅袅,不由問阿弱道:“你聞着這香如何?”
謝阿弱悶聲答道:“公子喜歡就好。”齊晏見她懶洋洋的,并不在意,只是品評道:“鳳髓香和煙霧,如一場消黯滋味,比之白檀香不喜不悲、沖淡寧靜,還是稍遜一籌。”
謝阿弱聽了,故意揶揄道:“香也有喜怒麽?”
齊三公子淡淡道:“香既如人一般有高下之品,為何就不能有喜怒之分?”
謝阿弱聽了又道:“我看這鳳髓消黯,倒不是為着此香的天資,卻是因着被人關進爐裏燒成灰燼,甚是不自在的緣故罷?”
齊三公子愈聽愈知弦外之音,他輕輕揮手令小侍們下去,這才起身坐到床沿,手兒撫着阿弱柔軟的長發,淡淡問道:“你覺得我拘着你了?”
謝阿弱此時緩緩坐起身來,轉過頭凝視公子,淡淡問道:“我此番跟你回魏園,日後你将如何待我?”齊三公子聽了微微一笑,道:“如何待你?難不成我還能吃了你?”
“那我可還是從前闖蕩江湖、快意恩仇的謝阿弱?”她目光望着公子的唇,不曉得他會說出什麽樣的答案來,齊晏沉默良久,道:“凡事不可兼得,你願園中與我聚散無常的天字殺手?還是做不必令我為你擔驚受怕的妻子?”
“為何一定要二選其一?至多我少出幾趟門,多陪在你身邊……”謝阿弱話未說完,齊晏已微微一笑道:“你闖蕩江湖,九死一生,萬一送了命,我該如何自處?”
謝阿弱不由一呆,齊晏此時握着她如緞子般頭發,輕輕嘆氣道:“你的忠心倒比愛戀要深呢,可我當初偏偏就看中你的不離不棄,這也當真是一件怪事。”
正惘然難舍之時,卻聽岸上喝道之聲,但見碼頭上兩個皂衣刀頭開道、一個帶刀捕頭引路。那帶刀捕頭三十來歲年紀,生得英姿凜凜,舉步若輕,一看便是個練家子。這三位公爺身後跟着幾位侍女并幾位老媽子,簇擁着一位身穿绫羅、滿頭珠翠的婦人,似要登船來。當中一個穿着較為體面的老媽子懷中還抱着一個頭戴福字小圓帽的五、六歲孩童,看一行人前呼後擁架勢,又有公爺陪同,似是官家女眷。
而那兩位刀頭跟着女眷們先上了船,那位帶刀捕頭則與岸邊指揮搬運貨物的船主詹老大又叮囑了幾句。這詹老大生得虎背熊腰,精明果斷,管着這艘大船近百來號船工服服帖帖,他婆娘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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