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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劍仍是不動,謝阿弱再也不敢造次,無法看到背後他的容顏,但他的惱怒濤濤而來。曾經雪中練劍,一心一意,誰料得轉眼二指劍相向,以命相搏?
忽覺頸邊的劍一抖,謝阿弱專注,哪怕這樣輕微的異動,亦叫她心神一凜。原來,他已是強驽之末了,即便看不見他,她亦曉得氣勢難以持續!
謝阿弱汗流浃背,伺機發難,身子往後一退,峻地回身,反手一劍,終于無可避免地,面對面!
這生死關頭,誰都下不了手。也許,她不忍殺他,否則怎會輕易受制?也許,他亦不忍殺她,是而才有反攻機會。受了情字的蠱惑,偏要彼此低頭,無限凄酸地,二交架着劍。
謝阿弱瞧見公子額上冒着汗,此時,無論是他身後的青衣小侍們,還是她身後的魏冉,全都欲言又止。他和她之間,旁卻插不了手。
此時,那曲子又唱來,一世虛生虛過,格外震心弦。齊晏不屑道:“被架着劍賞花聽曲,真是不可多得。”
落花缭亂,缭亂落花,謝阿弱微微一笑問道:“公子身上哪裏不好了?”
她是得意?是落井下石?抑或是關心?齊晏已沒有心思卻分較,他冷冷道:“打定主意不跟回去了?”
謝阿弱沉默,齊三公子臉色蒼白道:“好!好極了!翅膀硬了,連也拿不下!”他手下留情,撤劍而去,無視她的劍,飛身上馬,勒轉馬頭,居高臨下望她一眼,道:“有心與魏園恩斷義絕,亦有心成全。”
恩斷義絕,謝阿弱心神一震,齊晏策馬揮鞭,與她擦肩而過時,沒有半分側目、半分留戀。一行快馬絕塵而去,桃花紛紛落下,又是先前那條熱鬧的街,像驚擾過,又像沒有驚擾過,恍如隔世。
謝阿弱身子不由微微搖晃,魏冉怕她動了胎氣,忙不疊上前扶她,但見她臉上沁汗,知她心裏不好過,小心翼翼送她上馬車裏坐定,方才安慰道:“恩斷義絕也好,再也不用束手束腳,從此天大地大,自由自。”
楚鳳瑜見她與齊三公子絕裂,更覺此番重逢是天命,再無挂礙,客氣道:“二去哪,送們一程。”
魏冉曉得楚鳳瑜的私心,嘿然笑道:“怎敢勞煩堂堂劍宗少主呢?”
說着魏冉淩空一揮馬鞭,馬車已辘辘駛出去,楚鳳瑜揮手吩咐随從弟子返回缥缈峰,自個兒卻打馬追趕。
簾內,謝阿弱緩然道:“他這般與恩斷義絕,不過是刻意放一條生路,是公子親自出馬都拿不下的物,魏園旁的殺手又怎麽敢淩駕公子之上、再與過不去呢?從今後,當真是自由自了。”
駕車的魏冉聽了,方才曉得阿弱說得是齊三公子,道:“這玉面獅子的心思還真是難猜,也就桑香善解意,不會冤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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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阿弱道:“公子是心軟之,不像,殺不眨眼的事做多了,心腸一直都很硬。”
“家桑香心腸才好哩!”魏冉笑道:“三番四次救,活菩薩一般。”
謝阿弱聽了輕輕一笑,一切一切,都這個春光爛漫的時候,塵埃落定,可惜她并不覺得是一件好事,曾經她以為這一輩子都會和公子共渡患難、分甘同味,但終究還是散場了。她有些傷心,從淺入深,暈染開來,勾引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她猛一醒神,定定心,趺坐着将那個包袱匣子安放膝上,打開來,細細念上面的詩句,她曉得所有玄機都這四行詩上。
謝阿弱開口問道:“魏冉,說孟長歌為何要把包袱丢到咱倆的房中?按說咱們與他素昧平生,并沒有舊交情,統共也只有換房時的一面之緣。”
魏冉也想不明白,道:“多半是他病急亂投醫,胡亂扔一間是一間。”
“看未必,”謝阿弱問道:“換房時,們可說了什麽露形跡的話?”
魏冉大大咧咧道:“除了當着他的面喊一聲桑香,還有要緊話?不過叫名字時,那孟長歌臉色倒确實變了一變。”
謝阿弱聽了一笑,道:“這孟長歌真是個大膽之。”
魏冉沒聽明白,問道:“他怎麽就大膽了?”
謝阿弱緩緩道:“若不順路,他又怎會托付這寶匣?”
“的意思是?”魏冉忽而明白,低聲兒問道:“難道這孟長歌本就是要把東西送到桑香村?”
楚鳳瑜此時趕了上來,問道:“們要送什麽東西?”
魏冉閉了嘴,道:“少主您怎麽陰魂不散?不是說好不必送了!”
楚鳳瑜淡然一笑,道:“閑來無事,陪們一程。”
魏冉再三埋怨,楚鳳瑜雷打不動,一路磕磕碰碰半日,終于回到桑香村。
村口老槐樹下,不知怎麽聚了好些村民,翹首以待,魏冉嘿然道:“難不成是曉得魏冉衣錦還鄉,父老們專程來迎接?”
謝阿弱掀簾一看,但看村民們臉色慌急,閑語不斷,不知所為何事?
卻見沙塵道上,三四個公差騎馬而來,打頭的一個竟又是久未見面的熟。
原來村民前去城裏報官,說村中燒炭窖裏發現了一個死,官府老爺即派了帶刀捕頭宋昭并忤作、皂隸下來訪查,趕到村口,正與謝阿弱一行碰了個正着。
魏冉忍不住罵道:“怎麽這樣巧合!”他不想與沒相幹的交接,跟沒見着宋昭一般,駕着馬趕前而去,沒多會到了自家竹溪桑園邊小院。
魏冉勒停下車,掀簾取過謝阿弱遞來的包袱,背肩上,扶着她下了車。嬸子正院裏曬新挖的春筍,小山尖尖似的一陣清香,魏冉進院揚聲道:“本來不餓,遠遠聞着嬸子曬的新筍就餓了,嬸子今晚給和桑香做紅燒肉炖春筍。”
嬸子一看魏冉和桑香走了大半年,沒個消息,日思夜想,沒想到平平安安回來了,不由喜出望外,親熱道:“說去拜師,怎麽沒送個信回來,害嬸子擔心!”
謝阿弱記得從前每每魏冉意圖軌,都是嬸子出了手,可謂女中豪傑,她微微一笑道:“有些事耽擱了,以後就不走了。”
嬸子卻握着桑香的手,笑道:“怎麽不走,早晚還要嫁不是?”
謝阿弱默了聲響,沒有嫁已有了身孕,不知嬸子曉得會不會氣暈過去?
正這時,一路跟随的楚鳳瑜亦下馬進院來,嬸子一瞧這年輕長得英俊,笑道:“這是哪來的後生,長得這麽俊,莫不是桑香招來的新婿?”
魏冉一聽不樂意了,才邁腳将包袱拿進房裏,隔着窗就喊道:“嬸子別瞎點鴛鴦譜,桑香是老婆,跟這位楚少爺一文錢幹系也沒有。”
嬸子卻笑道:“哪裏配得上桑香,灰頭土腦的,還是這位楚少爺生得一表物,穿得又好,一看就是富貴家的,桑香跟着他才享福,跟着只能吃糠咽菜哩。”
魏冉聽了不服,犟着嘴道:“嬸子光聽過一表物,沒聽過衣冠禽獸,長得好不一定是好哩!像這種會疼老婆的,才打着燈籠難找呢!桑香快進門來,趕了好幾天路,一定累了罷?給把腿腳好好揉揉!”
謝阿弱不理睬魏冉,由着他自說自唱,望向楚鳳瑜,逐客道:“楚公子送也送了,陪也陪了,請回罷。”
楚鳳瑜也是個臉皮厚的,道:“方才落腳,是該好好歇息,這樣罷,明日楚某再來叨擾。”
何時定下明日?謝阿弱還要出口再絕他念頭,沒想到他已大步出了院門,騎馬而去。
日暮,庭院,滿園桑枝扶疏,上燈時,嬸子喊阿弱和魏冉吃飯,魏冉一想到從今後,就他霸占着桑香,真是神仙日子,吃起飯來格外起勁,間或羅嗦幾句,似乎是要将這院子花一筆銀子好好修葺一番,按着富貴家的排場布置起來。
嬸子剛要罵他不知節儉,卻見門口來了幾位公差,打頭一照面正是宋昭,魏冉一噎,筷子放桌上,不滿道:“才送走一個勾魂的,又來一個撞門的!”
作者有話要說:帝飼的優點和缺點,都在于吃得很雜。
帝飼:這個XX飯,我得加點蚝油。
作者:我買了小番茄,洗幹淨了,給你,補充美白維C。
帝飼:嗯,番茄也加點蚝油。
作者:……
帝飼:我買了兩包幹脆面,咦,包裝上寫着再來一包。
作者拆了,拎出一個東西:再來一包是這個玩意嗎?
帝飼:哇靠!這樣你都能中獎诶!樓下小賣部大叔要哭了,哈哈!這包就送給你了!
作者:……
作者勉強咬了一口:這個味道真難吃!
帝飼:我這個味道也難吃,我有辦法了,加點蚝油!
作者:……
126桑園鬼哭
宋昭吩咐幾個随行外頭等候,邁進院中,朝問候道:“別來無恙?”
謝阿弱道:“宋捕頭無事不登三寶,可是桑香村發生了什麽案子?”
嬸子一瞧這宋捕頭生得眉清目朗、威武凜然,又與桑香相識,熱絡道:“官爺請坐,魏冉還不去多拿幾副碗筷招呼客?”
魏冉不情不願,小氣道:“咱家沒有多餘碗筷,宋捕頭長話短說,不要擾吃飯。”
宋昭亦擺手道:“宋某此番過來是有事同謝姑娘商量,不用飯了。”
謝阿弱曉得魏冉脾氣,索性就請宋昭到院中說話,前後腳出了門,嬸子卻聽糊塗了,拽着魏冉問道:“桑香原來姓謝,她找着父母了?”魏冉被嬸子纏着,沒好氣道:“是找着她家了!她無父無母,養大她的是只獅子,專會吃!”嬸子聽得莫名其妙,怕魏冉瞎摻和,攬着他手臂道:“從小就會招貓遞狗,淨添亂,快過來吃飯,別管閑事!”說着推他坐下,魏冉被門邊坐的嬸子制着,又不好比劃武功,只好捧着碗扒兩口飯,眼睛卻死瞪着院子裏,生怕宋昭要拐跑阿弱。
宋昭向謝阿弱道:“本來不該上門叨擾,但宋某單力薄,謝姑娘若肯相助,事半功倍不說,還能早日還死者一個清白。”
謝阿弱道:“宋捕頭但說無妨,若能有所助力,不敢推辭。”
宋昭點點頭,一五一十道:“原是桑香村村民來報,說村子東邊山溝裏有一座燒炭窯,過路的樵夫看那窯中有煙冒出,還有一股怪味,就上前去瞧,那守窯燒炭的年輕後生不見了,怕是出什麽意外?樵夫忙喊了一起開窯,一看才發現裏頭火燒得旺旺的,堆柴上躺着一個,已燒得黑炭一般!村民趕緊挑水澆火,将那滾燙屍首拖出來一看,還有屍首背後一點沒燒壞的衣裳,辨清了,正是燒炭的後生,一個叫董出的男子。
宋某向村民打聽了,這董出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十五歲時來桑香村,賣炭為生,平時寡言少語,除了上山砍柴,挨家送炭外,整日就窯邊的茅草廬睡大覺,日子過得悠閑自,并沒有招惹過什麽仇家。”
謝阿弱聽了,反問道:“宋捕頭何以認為這董出不是失足跌落窯中?”
宋昭道:“村民也是這般以為,但察看炭窯周遭,有好些刀劍痕跡,又深又狠,恐怕董出曾被數名江湖高手圍攻,而仵作驗屍,雖然董出屍首已成焦炭,但其骨殖上還是發現了許多利器砍傷的痕跡。依此看來,他真正的死因該是刀劍之傷,并非被火燒死!”
謝阿弱聽了半晌,道:“一個燒炭的年輕,五年隐居桑香村,安分守己,怎會招惹上這樣厲害的仇家?”
宋昭道:“這也是宋某想不明白的地方,這個案子有些蹊跷,不宜早早結案,宋某打算村口的觀音廟再住一晚,讓忤作細細再驗一遍這董出的屍首,明日多訪查幾戶村民,興計有瞧見兇手也未可知。”
桑香點點頭,道:“明日随去訪查。”
宋昭抱拳道:“那就有勞了,宋某先行告辭了。”
屋內,魏冉瞧着宋昭終于走了,松了一口氣。三吃完飯,謝阿弱往竈上燒水沐浴,魏冉不讓她做粗活,推着她回房歇息。他占着竈口添柴,沒多久就拎了兩桶熱水進屋來,往東屋大木桶裏添了,沒多久又提了兩桶井水,興致勃勃道:“回頭請往後邊再蓋幾間房,堆些假山石頭,圍成個花園,阿弱就住後邊,給搭個通廊,平時曬太陽用。房裏頭一層綠窗一層紗櫥,睡紗櫥裏頭,外頭綠窗邊什麽也瞧不見,這就叫魏冉藏嬌!”
謝阿弱聽了也好笑,反問道:“哪來的銀子?”
魏冉道:“放心,現一身武藝,哪兒不能混口飯吃?養活綽綽有餘。再說寧曉蝶送了好些銀票給咱們,這也夠仗義,不曉得下次和他喝酒會是什麽時候?”
謝阿弱聽了也有些悵惘,不曉得下次她和寧曉蝶比劍又是什麽時候?自她一出走,魏園的故雨新知,便算是都斬斷了,不是不寂寥,但只能往好處想,當是清靜一些。
魏冉這回倒老實了,不偷看阿弱洗澡了,規規矩矩道:“好好洗,回房再琢磨琢磨那匣子。”
他才阖上門,謝阿弱正欲脫衣裳,卻聽得後邊桑園傳來女子嘤嘤哭泣的聲響,謝阿弱掀窗往後頭一看,密密挨挨桑枝,黑影一片,哪裏看得清什麽?她有心防備,提上劍就出了東房,此時魏冉亦拿着新月劍,奔出西房來,站堂下,道:“真是怪事,從小住這桑園,頭一回聽見女鬼夜哭!別是離家太久,搬來了野狐貍裝神弄鬼哩!”
謝阿弱點了一盞燈籠遞給魏冉道:“去捉野狐女鬼,守堂下,等回來。”
魏冉以為阿弱怕亂力怪神,不敢一同去,是而格外英勇道:“那別怕,好好等回來。”
魏冉說着一手提着燈籠,一手提着劍就摸進了桑園。他彎着腰桑枝下留心照去,倒沒見什麽影。謝阿弱端坐堂中,卻瞧見一個影牆頭閃過,她微微一笑,氣定神閑,沒有去追。
後邊,魏冉将整個桑園邊邊角角都翻了個遍,硬是沒找着女鬼蹤跡,正要原路打返,沒料到頭頂桑樹枝一陣搖晃,嘤嘤哭泣之聲忽的近耳邊,魏冉頭皮一悚,将燈籠舉起一照,卻見枝杈上坐着一個披頭散發、慘白容顏的女子,她一身大紅嫁衣垂下桑枝,衣擺搖搖晃晃,吓得魏冉心口一震,連忙往後一退,拔劍喝道:“是什麽東西?哪來的?魏冉和無冤無仇,可別亂纏呀!”
那女鬼抹着淚道:“這位公子,有一事相求。”
魏冉聽了心膽更顫,女鬼都找上門相求了,會有什麽好事?他肯求道:“要多少紙錢,明日燒給就是!可別家後園哭呀,老婆膽子小,經不起這麽折騰!”
那女鬼聽了,一躍身輕渺飄下桑樹,立魏冉跟前,正正經經道:“不是鬼,是。”
魏冉一聽,舉着燈籠從頭到腳将她一照,雙腳倒不是虛空飄浮的,眼睛還哭得紅腫腫的,不過是個傷心的姑娘罷了!
謝阿弱端坐堂下,不多時,但見魏冉提着燈籠,領着個紅衣女子從桑園繞出。謝阿弱細細一瞧,這位不正是楚鳳瑜的逃妻麽?怎麽跟着到桑香村來了?
魏冉将仇琳兒推到堂下,道:“快說,為何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兒裝神弄鬼?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好村裏有現成的捕頭,信不信把押去官府治罪?”
那仇琳兒委屈道:“不過遇着了傷心事,躲這園中哭一場而矣,怎麽就要送治罪?這也太沒道理了!”
謝阿弱淡淡道:“這位姑娘為何事傷心?莫不是楚鳳瑜欺負了?”
魏冉奇道:“這與楚鳳瑜有什麽幹系?”
仇琳兒道:“與他無關,是自家的事。——爹爹死了,哥哥也死了。”她話不成聲,舉袖抹起淚來,楚楚可憐。
謝阿弱問道:“叫什麽名字,爹爹是誰?哥哥又是誰?”
仇琳兒哽着聲兒答道:“爹爹是禦龍門門主仇紫陽,叫仇琳兒,哥哥叫仇董出,他被殺了,扔窖裏燒成了黑炭,可憐的哥哥……”
魏冉一聽,震驚不已。
謝阿弱卻疑心道:“恕孤陋寡聞,并未聽說禦龍門門主還有個兒子。”
仇琳兒一五一十道:“哥哥是爹外頭的妾室生的,娘當年厲害得很,沒讓她母子進門,爹也就一直瞞着門中弟子,外頭不曉得也不足怪。五年前,二娘死了,哥也失了蹤,爹有心将門主之位傳給哥哥,是而一直派暗中尋找。沒想到爹爹才過世了,哥哥也被害死了。”
魏冉見仇琳兒哭得可憐,心也就軟了一半,道:“看來爹托孟長歌押送的寶匣,正是要送給哥哩!”
謝阿弱示意魏冉噤聲,又問道:“仇姑娘,可去瞧過哥的屍首?可曾辨認清楚了?”
仇琳兒答道:“偷偷瞧過了,哥哥左腳上有六趾,那燒成炭的屍首左腳上正是六趾,是哥哥無疑了!”
謝阿弱卻愈發疑惑道:“聽聞禦龍門舵主趙君南與林相思內鬥,兩派相持不下,這時候偏偏哥被江湖高手所殺,恐怕多半是趙、林當中的一個下了手。只是孟長歌已經失蹤,長威镖局馬亦折回京城,這刺客如何得了風聲、曉得哥哥躲桑香村?甚至還提早一步将他殺死?”
仇琳兒亦道:“連都不曉得哥哥躲桑香村,況且禦龍門中,哪怕是趙叔、林姨都不曉得爹還有個兒子。”
謝阿弱聽了一笑,道:“既不曉得哥躲桑香村,又為何會跟着們到了桑香村?更何況本是要逃婚的,按理該避開楚鳳瑜,往京城走,怎麽會冒險和他同路?”
作者有話要說:帝飼:我們來聊聊人生吧,你的理想是什麽?
作者:一輩子當寵物,寫小說。
帝飼:好理想,但是能不能高端一點?
作者:白天當圖書管理員,看書,晚上寫小說。
帝飼:更高端一點呢?
作者:自己開一家小超市,邊賣東西邊收錢邊寫小說。
127緣份勾連
滿月靜上桑枝,堂下仇琳兒沉默不語,姑娘家連沉默都像是撒謊。
謝阿弱淡然揭穿道:“仇姑娘是想要孟長歌押送的那個寶匣罷?”
仇琳兒臉色微微一變,謝阿弱道:“适才從牆頭越過的那個影,恐怕也是仇姑娘罷?仇姑娘半夜裝神弄鬼,不過是想聲東擊西,偷回寶匣,但看守此處,又想出一招苦肉計,爹爹去世,哥哥喪命,令旁生了恻隐之心。”
魏冉沒想到仇琳兒如此詭計多端,原先憐惜之情已減了大半。謝阿弱見仇琳兒無話辯駁,又道:“原本想不通仇姑娘是如何無聲無息逃出桃花街的?現下看來,仇姑娘根本未曾逃走,多半是躲馬車底下,恰被聽見了與魏冉議論孟長歌的寶匣,轉了念頭,而楚鳳瑜騎馬跟随,又沒個機緣逃脫,索性就順路來桑香村了罷?”
仇琳兒一舉一動皆被看破,勉強定定神,另起了主意,近前向謝阿弱央浼道:“那寶匣本是家的物件,怕二位有私心,是而不敢光明正大請二位歸還,如今既被識穿,也無話可說,但爹爹與哥哥都已過世,敢問二位要如何處置寶匣?”
魏冉聽她狡辯,奚落道:“仇姑娘的口舌好厲害!明明是仇姑娘使手段先,這會說得好聽,難道倆不給那匣子就成了有私心的!”
仇琳兒抿唇,反诘道:“本就是爹的東西,哪怕讓江湖來評議,也不該被倆霸占着。”
謝阿弱見仇琳兒将話兒挑明,淡然道:“霸占的罪名擔待不起,既要,還就是了,且等着,進房給取來。”
魏冉一聽,千般不願,謝阿弱卻道:“陪着仇姑娘,正是多事之秋,萬一她有個長短,又該賴咱倆身上了。”
仇琳兒沒料到謝阿弱如此爽快,遭她譏諷幾句也就咽了,臉色倒是有些不好看,魏冉聽阿弱說得有理,也就院裏抱劍懷,冷眼盯守着仇琳兒。
不一會,謝阿弱捧着寶匣出來,仇琳兒一瞧,正是她父親仇紫陽的遺物!她自謝阿弱手上接過寶匣,抱懷裏,眼圈不由一紅,道:“多謝二位成全。”
謝阿弱冷淡道:“既如此,等與仇姑娘再無瓜葛,仇姑娘請回罷。”
仇琳兒卻不依,緩緩道:“聽聞魏園排行第二的劍客持冷泉劍,北疆一舉殺了悍匪的英雄持新月劍,今日桃花街,躲進二位的馬車裏,恰巧瞧見了這兩把劍……”
仇琳兒并非有眼無珠之,謝、魏二被她輕易瞧出形跡,并不打算否認。魏冉冷聲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等不欲與禦龍門有所糾纏,若再不走,可以提劍送一程!”
仇琳兒不輕易罷休,低頭思忖,循循善誘道:“魏公子少年英豪,武功出衆,難道甘心困于鄉野之地?——據琳兒所知,爹爹生前正是将門主玉佩藏這寶匣裏,如今禦龍門內兩派相争,誰持有此玉佩便能登上門主之位!
若魏公子能為琳兒捉得殺害哥哥的真兇,掃平內亂,琳兒願認魏公子為兄長,助魏公子統馭禦龍門上下三千弟子,到時號令武林,無敢與魏公子争鋒!哪怕是赫赫有名的劍宗、魏園,亦不敢輕易與魏公子為敵!”
仇琳兒心計了得,才随行蟄伏半日,已将魏冉那點建功立業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謝阿弱見魏冉被說得動搖,冷聲道:“恐怕到時魏冉為仇姑娘掃清前障,是兄長還是仇敵?皆憑仇姑娘一句話就可定了富貴生死!”
仇琳兒淺淺一笑道:“男子漢大丈夫,不敢上賭桌,如何做天下第一?”
她捏準魏冉軟肋,正中心坎,魏冉低頭沉默,謝阿弱曉得她多言相勸也無用,大勢已去!果然,魏冉咬咬牙道:“阿弱放心,這番一定能贏!到時就是堂堂的禦龍門門主夫,贊頌,風光無限!”
仇琳兒此時亦勸道:“只有魏公子一前去,琳兒又是區區一介沒主意的弱女子,怕不能相互照應。謝姑娘既與他是知己好友,為何不成全魏公子,一同前往京城,助魏公子做一番大事?”
謝阿弱臉色微微一變,江湖中陷于身不由己境地,無非是因着名利、情義束縛,魏冉為搏虛名,踏入險境,她又怎麽可能放任他不管?尤其仇琳兒城府如此深邃,手段如此精明,魏冉與她同行,如伴蛇蠍,謝阿弱輕嘆道:“仇姑娘從小就這般聰穎?還是仇紫陽教女有方?”
仇琳兒既達成目的,不争口舌,和氣道:“琳兒也是不得已為之,若魏公子看不上門主之位,琳兒願以千金酬謝。”
她一招以退為進,魏冉已是上勾的魚兒,愈陷愈深道:“千金之數哪敵得上禦龍門門主之位?”
謝阿弱冷眼看着仇琳兒,反問道:“仇姑娘胸有成竹,敢問可曉得如何打開寶匣?”
仇琳兒微微一笑,素手拂過寶匣詩句,道:“爹爹教開過這寶匣,玄機都這匣上的詩句裏。‘山上有山歸不得,千裏哀草鹧鸪飛。有心寄語十八公,舊時日月已成灰。’——哥哥名喚董出,‘出’字正是二山,‘董’字正是千裏草,若将這五個字同時按下。”
原來那二十八字都是嵌套活字,仇琳兒指上輕壓,只聽“咯噔”一聲,寶匣左側已彈出一個窄淺屜子,裏頭正盛着一個荷包。仇琳兒打開荷包絲縧,取出裏頭的東西,展手一晃——正是一塊刻“禦龍門”篆體大字的镂空掐金白玉佩,紋雙龍,赤睛點瑪瑙,精致非常。
仇琳兒為收買魏冉,毫無吝惜道:“琳兒既與魏公子定下盟約,門主玉佩就勞煩魏公子保管了。”
魏冉似受了蠱惑般,見仇琳兒遞來玉佩,情不自禁就接了,謝阿弱瞧着他一步一步邁入陷阱,無奈道:“既已定下此事,明日還得趕路上京,且早些歇息罷。”
謝阿弱進得東屋,阖上房門,魏冉本還要和阿弱商量幾句,卻吃了個閉門羹。當晚,魏冉将西屋讓給仇琳兒,自己堂中拼了幾張長條凳,湊合了一夜。
次日大早,楚鳳瑜騎馬過來,七八個跟随,捧着各式禮物盒子,盛了各色妝花衣裳、帽頂縧環、珠寶頭面,原是他瞧見謝阿弱粗衣麻鞋,憐惜她清貧隐居,是而送了許多細軟金銀給她妝扮,為她思個防身之計。
恰逢謝阿弱對窗梳洗,見院中一霎擺得滿滿當當禮物盒子,步出東屋,瞧見楚鳳瑜正指揮停當,而仇琳兒亦聽着動靜,步出西屋,她鬼靈精一樣兒,昨日才聽得楚鳳瑜對謝阿弱說的那幾句似冷還熱的話兒,已曉得他魂牽夢萦于何處,畢竟是自個兒未婚夫,雖是她逃婚前,見他轉眼向別的女子殷勤,心裏總歸不大舒服,明知故問道:
“鳳瑜哥哥,怎麽曉得此處?大清早派送來這些閨閣東西?”
楚鳳瑜沒料到仇琳兒竟躲謝阿弱此處,初時臉色不由一變,轉眼已淡然道:“仇姑娘于大喜筵席逃婚,令劍宗衆多武林同道跟前顏面盡失,再無情義可言,又怎會送東西?”
仇琳兒被他直剌剌拂了顏面,臉上登時紅白一片。
堂中魏冉原本睡得正香,懶得起身,沒料到聽着這麽一段,才曉得原來這仇琳兒是楚鳳瑜逃妻,難怪昨兒個謝阿弱會問起。
楚鳳瑜見謝阿弱紋絲不動,大步上前,牽着她袖子,拉她到院中,道:“瞧瞧喜歡哪些,不喜歡哪些,命他們按的心意改了。”
謝阿弱見那挑盒啓了蓋,花钿珠翠,绫羅綢緞,他的心意不言自明。她擡頭望他一眼,道:“楚公子一片好意,本不該拂卻,但……”
“但羅敷有夫呀!”魏冉忽的揚聲接過話頭,鯉魚打挺起了身,快步走到院中,攔擋謝阿弱與楚鳳瑜之間,笑嘻嘻道:“阿弱早就是的兒了,楚公子還是趁早絕了念頭,帶着貴重東西先回罷?”
謝阿弱亦淡然道:“楚公子請回罷。”
仇琳兒見楚鳳瑜被婉拒,興災樂禍道:“鳳瑜哥哥,想收禮的偏不給,不想收的偏要送,其實都是多餘!今日謝姑娘、魏公子會與琳兒同往京城,平息禦龍門門下之争,鳳瑜哥哥要是放心不下謝姑娘,大可随行同往!”
仇琳兒居心叵測,楚鳳瑜眉頭一皺,問道:“阿弱要進京?”
謝阿弱默然不語,魏冉道:“與何幹?她自有護着,不用插手!”
楚鳳瑜自有主意,沉吟道:“既如此,即日打點行裝,同一塊上京。”
正中仇琳兒下懷,謝阿弱還要嚴辭相拒,楚鳳瑜已自作主張道:“謝姑娘不必多言,楚某已有了決斷。”
仇琳兒拍手笑道:“早知道鳳瑜哥哥如此熱心,琳兒大可不必逃婚哩!”
楚鳳瑜知她譏諷,卻渾不意,正這時,宋昭亦到了院門口,正欲邀謝阿弱同行查案,不消多說,又被仇琳兒三言兩語,澄清了董出身世,被她勸着同往京城。宋昭果然又被說動,實則為公,宋昭合該往禦龍門調查一番,為私,宋昭又怕謝阿弱有不虞之險。
幾緣份勾連,一行收拾妥當,前後坐了兩輛馬車,楚鳳瑜、魏冉、宋昭一輛,謝阿弱并仇琳兒一輛,前往京城。
謝阿弱心懷隐憂,一路沉默不語,仇琳兒稱心遂意,無意打量謝阿弱幾眼,揶揄道:“爹爹教三十六計兵法,沒料到美計一出,這般管用。”
謝阿弱冷若冰霜,仇琳兒心下不由有些嫉妒,論美貌智謀,她自問不輸她,論家世,她更是顯赫,哪點不如她謝阿弱?偏偏天底下男子都為她謝阿弱神昏颠倒?連那魏園之主都不惜親自出馬追她回去?
可惜仇琳兒心術不正,不曉得天底下最打動,莫過于情真摯誠四個字,或癡或愚,或生或死,莫不向往,莫不心折。
作者有話要說:帝飼:我又買了新口味的幹脆面,(開啓、粉碎、加調料),你試試。
作者:俺勺一勺。
帝飼:第一次見到用勺子吃幹脆面的,不要這麽文藝。
作者:這怎麽算文藝呢,你還沒見過俺文藝地吃田鼠呢。取鄉野上等健康田鼠,開膛破肚,剝皮去毛,熬制清湯……
帝飼:我吃不下了。
作者:兩包幹脆面都是俺的了。
128曲府疑雲
車馬行了五六日,進了京城,人煙湊集,十分熱鬧。街市圍列諸般買賣,男女流連,花紅柳綠,車馬轟雷。響钹游僧,叮叮當當化前世因緣,卦肆雲集,口口聲聲定來生榮枯。百戲貨郎,賣花、賣茶、賣果子糕餅的,挨擠往來。小欄蹴鞠,看的、耍的、叫好吆喝的,不絕于耳。
謝阿弱、魏冉一行人的馬車緩行而過,漸至人少處,停下車馬,定個去處。仇琳兒一心回禦龍門,宋昭也有意前去問話,魏冉惦記着門主高位,自然也要同往。惟謝阿弱道:“我往獅子街走一趟,興許有些線索。”
楚鳳瑜自然随她而往,宋昭曉得謝阿弱破案本事,亦和她同行!魏冉見楚、宋兩個虎視眈眈,怎麽放心得下?即先撇下禦龍門,仇琳兒形單影只,不敢獨身回去,只好随謝阿弱前往獅子街。
原來謝阿弱進京前,從仇琳兒口中問出,那機巧寶匣原是出自當世名匠——曲之通的手筆,而曲之通家住京城南邊獅子街。阿弱疑心兇手早一步查訪董出的下落,先害了他性命,正是曲之通口中洩密。
是而謝阿弱趁着不曾驚動禦龍門弟子,先去查訪,免得束手束腳。
一行人車馬辘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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