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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于案情線的……俺一寫推理,少女們就無聊了……
131富貴雲煙
三日之後,禦龍門仇府車馬雲集,京城附近的大門派皆派了舉足輕重的物前來觀禮,若是小一些的門派則多半是掌門親自前來,還有許多路遙地遠的,亦快馬加鞭送來賀禮,禦龍門新門主午時即位之儀,着實令江湖同道矚目。
時值魏冉一生最風光得意的時候,頭一個就想謝阿弱陪身側。
謝阿弱似乎樂見其成,從自己房中親自往魏冉歇息的地方賀喜,但魏冉房裏房外聚集着如雲的婢仆,忙着即門主位的各色事儀,還有前來奉承新門主的弟子,亦挨挨擠擠,攏來瞧熱鬧、湊臉熟,謝阿弱嫌多,一直房門外靜靜等候。
楚鳳瑜因是劍宗少主,倒被迎到外院廳堂,以上賓禮相待,而宋昭則暗中查訪一件要緊事,正是謝阿弱親口托付他的,因而這幾日都不仇府。待到午時前,宋昭終已折返回來,尋到謝阿弱,遞出一方女子用過的粉香舊帕子,道:“這是李隐光家眷的信物。”
謝阿弱瞧着,笑道:“宋捕頭出馬,果然無往不利。”
宋昭笑道:“還是瞧出端倪,不過揀個便宜功勞罷了。”
二閑話時,這內院嘈雜吵嚷,謝阿弱着實沒揀着空隙與魏冉說話,直到午時差三刻,魏冉被一群簇擁着要迎到外院,一見謝阿弱等候他,才要說話,那身旁的仇琳兒已攔道:“有什麽話不能回頭再說,不要耽誤正經時辰!”
魏冉無可奈何,謝阿弱早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他,此時沒個機緣,也罷,宋昭此,魏冉大可有驚無險,登上門主之位!想到此,她正要轉身離去。
卻不料角門轉出一隊,擡了五六口黑漆大棺材,徑直奔來,攔內院與外院間的石子道上,哐哐幾聲,棺材沉重落了地!領頭的紫衣已上前冷冷道:“下李隐光,這幾口棺材裏,頭一副裝的是拜把兄弟孟長歌的屍首,還有幾副則是長威镖局的弟兄,他們橫死異鄉,沉冤待雪,還請禦龍門新門主給個公道!”
滿院鴉雀無聲,哪有擡棺材來賀喜的?也不知這李隐光打的什麽算盤!此時主事的仇琳兒不由冷怒道:“長威镖局死了,自己發放安葬便罷了,若要緝兇平冤找官府去!向禦龍門讨什麽公道?”
李隐光冷眼瞧着魏冉,擲地有聲道:“仇大小姐說得沒錯,冤有頭債有主,正要指認貴派這位新門主殺了赤焰手孟長歌!”
此語一聽,衆皆是嘩然,仇琳兒眼見心不穩,不由急道:“今日是禦龍門的大日子,無憑無據,擡了棺材死就想亂指兇手,莫非是有心攪局、壞禦龍門好事?”
說着仇琳兒已強要命将李隐光一行拖出門去,魏冉卻疑慮莫名,尤其瞧見孟長歌的屍首,若非春寒未消,早不知要腐爛成什麽樣子,可見死了已久,莫非是客棧住店之時,已被害死!而這禦龍門門戒森嚴,若非門內有相助,這李隐光怎可能擡着這幾口大棺材堂而皇之地堵他去路!更何況這孟長歌死了久了,李隐光卻專于今日挑釁,定是別有目的,魏冉心下忽有不好預感,正有些心亂之時,謝阿弱已走到他身旁,道:“別慌,這戲不唱個百轉千回,還不知誰笑到最後。”
魏冉瞧一眼阿弱,她唇角淡淡笑意,從容不迫,他亦不由心下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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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那李隐光強硬,領來的跟随壯漢幾乎要與仇琳兒喊來的護院動起手來,正鬧得不可開交,那趙君南不知何時已從前院趕了過來,揚聲喝斥道:“住手!這成何體統?若驚動前邊武林同道,禦龍門豈不是要丢盡了顏面?”
這趙君南來得不早不晚正是時候,仇琳兒忽而意會,冷冷瞧着他道:“趙叔您不前邊招呼客,到後院作什麽?放心,這些鬧事的無賴只消一頓好打,自然就老實了!”
趙君南卻意味深長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這樣的醜事還是早些了結為好!若是等這野小子日後登上門主之位才讓揭穿,那禦龍門豈不成了江湖的笑柄?”
仇琳兒不免心虛,急道:“趙叔胡言亂語什麽?是誰風言風語,哪有什麽醜事?”
趙君南淡然道:“已有禀報與了,琳兒不知從哪領來的新門主卷進了命官司!這赤焰掌孟長歌江湖薄有聲名,以為尋常就能遮掩過去?”
此時那李隐光亦推開旁,大步上前道:“如今這麽多此,又有主事的趙舵主肯說句公道話,也無所顧忌了,仇大小姐開口要證據,那就奉上證據!”
說着跟随已有捧上一個氈包,打開來,裏頭露出兩塊毫不起眼的青磚。
李隐光接過青磚,給衆瞧了個仔細,謝阿弱、宋昭等亦看清了,但見青磚上各有三字,一塊青磚上道:“寶匣”,另一塊青磚上則道:“兇手即”。統共六字,不像是刀劍刻的,卻像是用指力內勁生生寫出,但字跡平穩,并不潦草。
李隐光道:“孟長歌生前受貴派老門主仇紫陽所托,走一趟往蜀中的镖!而這镖正是一個寫着四行詩的寶匣,們押镖入蜀,住錦繡客棧,當晚寶匣被盜,孟兄亦被殺死房中,還有好幾個長威镖局的兄弟死于非命!等發現時,為時已晚,只孟兄屍首背後找到這兩塊青磚,這六個字是他死前的手筆!——正是他要告訴大夥,擁有寶匣之即是殺他的兇手!”
此語一出,更是驚,引來議論紛紛,趙君南似早料到此事,揭穿道:“老門主托付孟長歌的寶匣正是由大小姐與新門主帶回,莫非二……”
仇琳兒咬着牙道:“早料到趙叔不會将門主之位拱手相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趙君南笑道:“哪裏是趙叔要和過不去,這孟長歌已死,是誰将寶匣交到蜀中大小姐手上的?況且這兩塊青磚不正是鐵證?大小姐為了争奪門主之位,不知從哪處領來個野小子就妄想愚弄門中三千弟子,還不惜殺滅口,暗害無辜,老門主若世,當不知羞愧成何等模樣!”
仇琳兒怒目,氣噎道:“!”
魏冉被那一句野小子中傷,他本就是強求不屬本份的身外物,如今又轉眼卷進是非漩渦,旁邊那些适才還言語奉承的,轉眼已退得老遠,只背後指指點點!真是一霎間,世情如霜,冷暖自知!他舉目四望,惟身邊謝阿弱不離不棄,一直沉默不語,此時與他相視,淡然揶揄道:“既然要當門主,旁邊這些鑽營之的本性,早日看穿也是好事。”
魏冉聽了一怔,權勢再滔天,原來追捧迎送他的不過是群浮誇小,将他誇上天,不過只求從他身上占些好處,若勢頭不對,轉眼已如牆頭草,見好風才倒!他又何必與這些為伍?更何況做這群的門主,又怎比得上斬奸除惡、快意江湖的滋味?
趙君南見魏冉與仇琳兒皆已是無話可辯,笑道:“琳兒,這新門主即位典禮時辰也到了,一心扶持的不過是個殺兇手,若改變心意,另立賢明……趙叔倒可為擔保,孟長歌之死,與一介弱女子毫無瓜葛!”
仇琳兒此時才曉得計輸一籌,忿然揭穿道:“趙叔口中的賢明不會就是您罷?莫非這李隐光也是您請來鬧事的?”
趙君南皺起眉,擺手道:“話不可亂說,琳兒年紀尚小,江湖閱歷不足,誤中圈套,不識善惡也是難免,若此時回頭,尚還來得及!否則被送到官府去,這好幾條命沾上身,哪裏還說得清?”
仇琳兒默然無語,魏冉見勢已如此,索性挑開天窗道:“那寶匣是孟長歌生前抛到房中的,不是什麽仇董出,但也不是什麽殺兇手!”
趙君南道:“這可真是不打自招,原來這野小子假冒大少爺,觊觎門門主之位!如此貪得無厭,殺又何足奇?”
魏冉身陷泥潭,才曉得這富貴榮華,真是來得容易,走得也快,不是心狠手辣之,等閑還沒有命消受,一時憤然道:“誰稀罕這個勞什子門主之位,誰稀罕坐,誰坐去!魏大爺不奉陪了!”
趙君南如此逼迫,魏冉又臨陣退縮,仇琳兒愈發走投無路,也只好定計順從道:“琳兒年幼無知,受蒙蔽,多虧趙叔點醒琳兒,否則琳兒險些鑄成大錯!依琳兒看來,趙叔禦龍門中聲望無可敵,确是新門主不二之選!”
魏冉眼見仇琳兒棄他如敝履,愈發不是滋味!
趙君南得償所願,即下令将魏冉押去官府,正這時,卻傳來一位女子的聲兒道:“勸趙前輩勿要輕舉妄動,官府也不必去了,這裏正有位江州城捕頭,孟長歌死蜀中,理應由他緝拿兇手。”
宋昭此時亦站了出來,将捕頭公牌出示與衆瞧清了,又将适才那方舊帕子遞到李光隐手上,道:“這可是妻子的物件,放心,家眷已送出城去,此時無性命之虞。”
李光隐一見那方帕子,臉色不由一變,宋昭慨然道:“孟長歌之死,另有隐情!”
作者有話要說:睡啦~~~
132好人好事
此時,宋昭上前道:“錦繡客棧掌櫃與店小二都可作證,長威镖局的馬大清早天未亮就離開客棧,不往蜀中去,而是急急忙忙折回京城!——敢問李兄,這又是怎麽個說法?”
李隐光心思稍定,道:“寶匣已失,再入蜀中,豈不徒勞?”
宋昭又問道:“孟長歌以及幾位長威镖局弟子既是當晚死客棧,李兄為何密不發喪?又不報官?其後又是如何處置屍體的?聽小二說,們的镖車出入馬廄時,車轍印來時淺、走時深,莫非竟用镖箱盛了屍首,偷偷運回了京城?”
宋昭一語中的,此舉十分鬼祟,李隐光強辯道:“這也是無奈之舉,若是留待孟兄的屍首蜀中,等官府拖延查案,豈不是耽誤回鄉安葬?更何況孟兄已用兩塊青磚指明兇手,直待返回京師,只須留意禦龍門動靜,迎送害孟兄的兇手遲早都會現身,到時再報官府不遲。”
宋昭道:“依此看來,李兄真是孟長歌生前知己、死後良朋,他倒沒看錯!”
李隐光臉色不由一白,趙君南卻道:“宋捕頭既已問清楚了,那就将那野小子押回蜀中,外院還有許多武林同道等着觀禮,等就不稍陪了。”
魏冉受此委屈,氣嚷道:“看這老狐貍才是幕後主使!口口聲聲要派拿!哪只眼睛瞧見殺了?”
趙君南冷嘲道:“證、物證俱此,還要狡辯,可見惡貫滿盈,不知悔改!”
魏冉愈發氣惱,謝阿弱淡然道:“趙前輩此言差矣,證可以買通,物證也另有說法!”
趙君南這時才瞧見一直默然無語的謝阿弱,已看出她吐息間武功了得,卻一時認不得是哪個高手!謝阿弱問道:
“敢問一句,孟長歌生前既能青磚上題字,為何不将兇手名字直接道明?卻要拐彎抹角寫‘寶匣、兇手即’這六個大字?”
李隐光辯道:“兇手姓甚名誰,孟兄并不曉得,只好拐了一層意思,也不足為奇。”
謝阿弱反問道:“請問李前輩可記得的名字?”
李隐光認一認,當日有小二場,不敢瞞作不知,道:“是桑香姑娘。”
謝阿弱笑道:“當晚與魏冉同行,他若殺,理應也有份才對,這孟長歌為何不将的名姓刻上青磚,如此兇手豈不是一目了然?”
李隐光遲疑道:“孟兄彌留之際,神思昏昏,難免有所疏漏。”
“既是神思昏昏,有所疏漏,又怎可将他所刻之字作為物證?”謝阿弱反诘,李隐光一時語澀,謝阿弱又道:“依看來,此事另有隐情。且先看這青磚上字跡平穩,孟長歌寫這六個字時,顯見得是從容不迫,他曉得有要殺他,是而留下物證,也正因此他才将寶匣悄悄送到房中,托付代為送到桑香村。至于這六個字的本意,不過是孟長歌戲弄真兇的一個陷阱罷了!”
趙君南此時斥責道:“這黃毛丫頭簡直一派胡言!若孟長歌早曉得自己将要被害,又怎會中了毒手?赤焰掌武功雖不算頂尖,卻也不是庸手,豈是想害就能害的?”
謝阿弱淡然道:“如趙前輩所說,赤焰掌孟長歌武功了得,若非親近之要害他,又怎能得手?可見這兇手一直陪他身側,他早看出異動,是而有所防備,但親朋之間,防不勝防,他最終難逃一死!——說得可對,李隐光李大俠?”
李隐光臉上薄汗,反問道:“憑一面之詞,不足為證!更何況孟兄若曉得是兇手,為何不将名字刻上青磚?”
謝阿弱望着李隐光,淡然道:“孟長歌生前明明有餘力将兇手名字刻上青磚,為何不寫,偏偏又十分多餘地寫了‘寶匣’三個字?——依看來,這三個字不過是誤導兇手,使其以為青磚與丢失的寶匣有關,不敢輕易毀去。而李前輩不正是中了孟長歌的計,将青磚從客棧挖出,帶身旁?”
李隐光辯道:“這青磚是殺物證,自然要帶身旁,何曾與寶匣有關?”
謝阿弱道:“孟長歌之所以不将的名字刻上青磚,正是因為他曉得他一旦如此行事,必會将這兩塊青磚毀去!他早料到兇手正是第一個發現他屍首的,而此正是一直随行押镖的李前輩。”
李隐光神色微變,宋昭已道:“李前輩的家眷已被等救下,安然送出城了,李前輩不必再受挾制,更何況孟長歌已死,大錯已鑄,難道還要錯上加錯?”
李隐光此時手攥着妻子香帕,沉默不語,臉色發白。他痛思良久,若非為了家中婦孺,他又怎會對孟長歌狠下毒手?既然此時她們都有了着落,他再無牽挂,沉聲道:“是愧對孟兄!随孟兄出镖,一路暗留信號,待到錦繡客棧,助的高手終于趕來,等一同暗中殺了他!還殺了與他同屋的幾個兄弟,其後走镖的群龍無首,都聽主持,返回京城!原以為天衣無縫,沒想到孟兄早已看穿,還留下了這兩塊青磚,竟是的罪證!”
宋昭铿然道:“請問李前輩是受誰逼迫?此時大可揪出真兇,還赤焰掌孟長歌一個公道!”
衆目睽睽,李隐光緩緩擡起手來,指向了趙君南,道:“就是他出京前半夜擄走家眷,還脅迫助他從孟兄手中盜得寶匣,誰料孟兄寧死不肯交出寶匣,只好殺他滅口!”
趙君南目光沉穩,冷冷道:“一個殺兇手,此時草草指認,不過是想拖下水,難道場之會信一面之辭?”
禦龍門家院,趙君南一言即是聖旨,哪個敢拂逆?趙君南眼見情勢握,大聲笑道:“宋捕頭要捉兇手盡管捉去,也不陪諸位玩耍了!”
說着趙君南從容離去,門下弟子緊跟其後,婢仆如雲,竟鋒頭更勁!魏冉見小得志,不由咬牙切齒道:“這又是怎麽個說法?竟連惡也懲治不了?”
謝阿弱卻淡然一笑,道:“莫要羅嗦了,案子也破了,們該走了。”
魏冉想不到謝阿弱竟肯姑息惡,心下奇怪,卻還是跟着她一塊離去。宋昭還要押審李隐光,公事纏身,不能同行,不免悵然。此時禦龍門外,阮娘早打好了包袱,備好了馬車,謝阿弱跳上馬車,魏冉亦跟着上了馬車。
車廂內,謝阿弱從懷中取出一帖密書小字紙折,道:“魏公子若還想當這禦龍門門主,倒是有一個護身符可以送給。”
魏冉臉色羞慚地接過那帖,展開一瞧,詫異道:“這是什麽名單?怎麽有趙君南、林相思的名字?還有他們的把柄哩!這東西阿弱從哪揀來的?”
謝阿弱笑道:“那仇紫陽給自己兒子的寶匣裏,除了門主玉佩,還有這份名單,上頭将禦龍門賄賂的達官貴以及本門內舉足輕重物,姓甚名誰,有什麽要害都說得一清二楚。想來仇紫陽為了讓毫無勢力的兒子順利登上禦龍門門主之位,暗中布置,真是煞費苦心!”
魏冉大嘆道:“原來如此!可又是何時開的寶匣?莫非早識穿了那四行詩謎的玄機?”
謝阿弱道:“原本不曾看穿,倒是仇琳兒桑園道明她哥哥姓仇名董出時,才恍然大悟。”
魏冉略一思忖,拍膝笑道:“所以才會答應得那般爽快!原是趁着回房取寶匣,偷偷先拿出了裏頭的東西?卻還故作不知,讓仇琳兒賣弄開寶匣的訣竅,阿弱真狡猾!”
謝阿弱揶揄道:“若不狡猾些,怎能成全魏公子的野心?但請魏公子收下這名單,速速下了馬車,回去做的禦龍門門主!和阮娘還要趕路呢!”
魏冉此時看破榮華,如避虎狼道:“這害東西阿弱拿遠些,若一定要給,不如讓一把火燒個幹淨!”
說着魏冉就從袖裏取出個火折子,當真要燒了那帖,謝阿弱卻連忙收起那帖,藏到袖中,搖頭笑道:“這真是蠢材,不過試罷了!若沒有這帖,還憑什麽懲治逍遙法外的趙君南?再說,若将這帖交給公子,他興許可以消消氣哩。”
魏冉一聽,臉色黯然,道:“要去找他?不跟回桑香村?”
謝阿弱默然無語,阮娘此時一揮馬鞭,一邊駕駕将馬車趕得飛快,一邊簾外笑道:“阿弱說是蠢材也沒冤枉,家夫妻早晚要團聚的,摻和着又算怎麽回事呢?不如給說門親事……”
魏冉急道:“阮娘這麽好心,怎麽不給玉面獅子說親?叫他把阿弱讓給?”
阮娘笑道:“怕沒命消受!”
魏冉聽了愈發不是滋味,謝阿弱卻問道:“阮娘,公子此時何處?”
阮娘答道:“三公子中京天寧寺,說是要找方丈慧清大師下棋,還聽說有個殘局,公子甚感興趣。”
謝阿弱冷冷道:“寧曉蝶說公子不知所蹤,出家去了。”
阮娘一聽,詫異道:“公子何曾說要出家?公子臨行還囑咐與寧曉蝶好好照拂,還說要是回心轉意,就接到天寧寺一起拜佛祈福,興許還趕得上佛誕法會。”
謝阿弱這才曉得中了寧曉蝶的奸計,怒道:“下回校武場上,非得削了寧曉蝶半邊腦袋不可!”
阮娘聽了一噤聲,暗暗替寧曉蝶捏了一把冷汗!此時,正快馬向天寧寺給公子報喜的寧曉蝶,萬萬想不到這世上好是做不得的,做了也多半是沒有好報的!
作者有話要說:公子早睡,阿弱早睡,樓下少女們早睡。
133霧道重逢
天寧寺山下,大霧彌漫。過幾日即是佛誕法會,因寺中供奉一座十三層隋朝舍利塔,塔身鑲四面金佛、四對怒目天王,并有蓮花羅漢磚底座,美侖美奂,精巧非常,加之此塔歷諸朝烽火而不倒,視為祥瑞,故每年此時都會引來大量香客上山祈福,并聽高僧慧清大師開壇說法,唱經驅邪,如聆聽天音,求合家平安。
今年山上卻忽然升起了一場遮天蔽日的濃霧,無數香客滞留山腳,望霧興嘆,只得打道回府。也有心誠的,索性歇馬山腳,日夜宿在荒地,誠心念佛,禱告天風驅霧,重見舍利塔之光普照千山。
謝阿弱一行的車馬此時亦混跡其中,擁堵在挨擠的山下,剛到時,聽聞這濃霧已降下三日了,始終沒有消散的前兆,山下善男信女莫不着急,甚至還有謠言傳出,說什麽邪霧籠罩佛光,是有惡鬼擋道、奇冤難平。
聽聞此去山頂天寧寺的山道的确可稱得上惡鬼所修,險峻盤桓,峰回路轉,常是峭壁,多在懸崖,以至于大霧之時,沒有車馬敢點起篝火燈籠上山探路。
謝阿弱等人已在山下枯坐了半日,但看霧色茫茫,眼前一條蜿蜒山路伸向了不可見的深處。魏冉瞪着那山路,氣悶道:“黃泉路是不是就長成這個樣子?阿弱你別上山找那只玉面獅子,不如跟我一道回桑香村,我好吃好喝供着你,把你伺候得比金佛還舒坦自在!”
謝阿弱不搭腔,提着劍,躍下馬車,回頭對阮娘道:“你倆在這等着,我走上山去。”
此去上山有三裏多地的腳程,本不在話下,但是白霧彌漫,只怕走叉道,迷了路,阮娘才要勸阻,謝阿弱已展身輕掠去,一轉眼,蹤跡已消失在霧道上。魏冉才要跟去,阮娘已拽住他道:“你武功不如她,萬一有個好歹!還是老實在山下等着!”
時辰已過午時,天地悠悠都是霧氣,日頭不見,前無古人相遇,後無來者追随,只有濕氣沾衣,謝阿弱緩步上山,連腳下都看不清晰,倒像飄浮雲中。
也不知這樣雲裏霧裏,毫無着落地走了多久,霧氣仍不肯消散,如此單調乏味地走下去,總會有盡頭的罷?可是這樣靜,靜得孤寂,靜得恍惚,像惡夢游蕩的情境,又令人有些微微心驚,謝阿弱正苦悶,忽而聽到輕輕的環佩叮當聲,仿佛有人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她頓住腳步,屏息凝聽,揚聲問道:“是誰?”
無人回應,如鬼魅一般,是她聽錯?但那樣清脆明晰,怎麽可能聽錯?仿佛對峙良久,終于傳來輕聲回應,沉穩地答:“是我。”
齊晏的聲音,近在眼前,謝阿弱反而不敢上前,不顧一切上山的勇氣一剎消散得無影無蹤,見着他,該怎麽言語?怎麽舉動?她還沒有想好,對對錯錯,是是非非,她沒有把握從容地望他的眼睛,恐怕連笑意都會局促不安,真是令人喘不過氣的境地,天不怕地不怕的謝阿弱竟膽怯了!她鬼使神差問道:“你是誰?”
齊晏氣得一噎,謝阿弱問完才後悔,聽着朦胧的白霧中,靜得像沒有人,公子不會氣得甩袖走了罷?對峙得良久,三公子的聲響才悠悠然飄蕩而來,道:“我是你孩子他爹。”
謝阿弱聽了撲哧一笑,快步就要順着聲響去找齊晏。
他卻喊道:“你小心一些!隔着深淵,不要莽撞撞走過來!”
原來這條山道九轉連環,聽着公子說話的聲音這般近,人卻是在霧淵對岸。謝阿弱收着步子,腳下有沒有路?她瞧不清。
齊晏道:“你再上山走半裏地,有座石橋,我到石橋接你。”
謝阿弱應了,兩個人緩步并行在絕壁深淵兩邊的山道上,明明那樣近,卻隔着霧,瞧不見彼此的容貌,也不能攜手,像是有許多話可以細說,但偏又不言不語,只是靜靜地往同一座石橋走。漫長的霧道,漫長的焦灼,沉默的霧色,沉默的情人,像是一場身陷錯覺的重逢,一場心有靈犀的夢境。
也許不是真的,謝阿弱心神微微一懼,埋怨道:“公子還在嗎?為什麽走路沒有聲響?”
漫天大霧,陰沉沉,伸手不見五指,隔淵的齊晏淡然問道:“阿弱害怕了?”
謝阿弱咬着唇不答話,她不怕這樣蒼茫恍然的霧天,她怕他忽然消失了。
忽然耳邊傳來一曲清越的無名小調,原來是公子撷了一片竹葉在唇邊吹奏起來,悠揚歡快極了,謝阿弱一笑,道:“從來沒有聽公子吹過竹葉兒,原來這樣好聽。”
公子停了停,道:“不是吹給阿弱聽,是吹給孩子聽。”
謝阿弱聽了一滞,齊三公子的輕笑聲卻已傳來,真是可惡呀。她一賭氣走得急快些,卻撞到一塊石碑,略低下頭一瞧,碑上刻着橋名,叫折柳橋。
原來一轉眼已經到了。她伸手要扶上石橋的欄幹,卻不料握在了溫潤的掌心。
齊晏輕輕握緊她的手,她驚訝時,已跌入他的懷抱,穩穩摟着,靜霧缭繞,透出寂寥與神秘,沾衣露水,還有他仿佛可以言語的眼神、含着笑意的唇畔,溫潤地灑落在她的心底,引來細細的驚顫。此時她才舍得承認,他是如此難以忘記的人,她千山萬水地奔赴而來,也不過是為了這一刻,有情天地,滿心的歡喜。
齊晏袖底牢牢握着阿弱的手,緩步往山道上走,她跟随他的步調,沒有夾道山花,沒有莺聲燕語,天地如此靜寂,她卻已心潮湧動,應接不暇。
也不知又緩步走了幾時,天色悄然入夜,忽而一聲悶雷透過霧氣,天降大雨來!
齊三公子急忙拉着謝阿弱沿着山道,躲進懸崖下的四角亭,兩人并排坐在扶椅,亭中供奉一座青苔石佛,佛前石缽積了滴漏的雨水,一盞香油燈火如豆,随山風細細搖晃。
齊晏擡袖替她拭了拭濕嗒嗒的鬓發,微微一笑道:“這崖上就是浮圖塔,咱們一家三口躲在塔下,受其庇護,福澤不可限量。”
謝阿弱臉色微微一紅,胡言道:“看這暴雨天氣,雷電交加的,若這塔被劈倒了呢?那咱們豈不是要跟着倒黴?”
齊晏輕輕捂住阿弱的嘴,皺眉嗔道:“你真是烏鴉嘴!暴雨沖散大霧,佛會如常舉行,怎會有禍事?”
謝阿弱輕輕瞪着公子,見他不安,她心裏倒得意起來,眼睛裏全是狡黠的笑意,齊晏無奈道:“我前世莫不是欠了你一段孽緣?你這般任性妄為,本來生氣,但一見你的笑,怒氣卻也轉眼消散了。”
她聽了一怔,避雨的山亭,相看俨然,直到咣當一聲,二人微微一驚,定睛一瞧,不知何時,那身旁石佛的缽裏多了半枚玉佩,浸在清水中,青透滴翠。謝阿弱彎腰揀了起來,但見那玉佩上一抹朱紅色,滲入玉裏像一條細細的血脈,她仰頭一瞧,原來是懸崖上有條蜿蜒的山縫,雨水順流而下,這玉佩想必就是這般被沖下來罷?
謝阿弱道:“公子,這山崖上掉玉佩呢。”
齊三公子接過那半面玉佩端詳,龍紋踏着祥雲,笑道:“佛賜的吉祥物件罷?”但他再一看見那抹細紅,已臉色微微一變,謝阿弱躍躍欲試,問道:“公子看着像不像血跡?”
作者有話要說:雨雪天氣,被一個人拉去看昆曲,聽得全身雞皮地回來了,尤其那句姹紫嫣紅,起了四五波的雞皮,不敢喘氣。
134寶塔佛屍
暴雨至半夜才消,淅淅瀝瀝水聲,青郁潤澤水氣,山風冷怯,火塘點起篝火,柴枝濕重,悶悶的煙氣,沒有什麽熱意,亭間的兩人相依着取暖,說些清閑适意的話,謝阿弱惦記公子适才将玉佩藏起來了,卻不曉得他藏哪兒去了,手勢太快,來不及看清,只有他目光溫和,深情關愛,仿佛看不夠一般,令她霎那忘記了正事,心底撩動時,也只能沉淪般怔住,守不穩心神。
她一恍然清醒,還是因着他剎那得逞的笑意,聽他淡然道:“美人計原來這般管用。”
似曾相識的話,浮梁河船艙中,她也曾這樣使壞。
眼下公子如法、如數地奉還,謝阿弱眉一骞,已回擊似的,飛快吻住他唇畔的笑意,停留只如檐露墜落的剎那,消散在一陣陣的漣漪中。
似這般悱恻纏綿,直到清朦淡藍的天光拂了曉,大霧已散,泥濘的山道上,淋雨久等的車馬艱難上山,仆從們前拽、後推,揚喝馬匹的聲音漸在谷淵中回蕩,熱鬧而有生氣。
山亭兩人牽握着彼此的手,登山道向遠,終于得見天寧寺景象。
嵯峨殿宇、檐樓臺檐,層層依山而建,山林泉溪掩映其間,時有白鷺飛過,本已如仙境般不凡,雲霧更高處,一座高聳巨塔,立于岩崖之上,更添壯麗。聽聞天寧寺山房可接納百千香客,原本謝阿弱不信,現親眼見此寺修得這般重樓疊宇,倒不是山下之人言語誇大了。
沿寺廟朱牆,從小門進的精舍,獨門獨院,三進禪房,另有小門通向法堂,寧曉蝶端坐石椅,背上一涼,回頭見謝阿弱正冷冷瞧他,一瞥過眼,殺氣畢露。他落落起身,心知肚明,那點子詭計已被揭穿,多年交情也抵不住女人心眼淺、愛記仇。本來要言語交鋒,熱鬧幾句,但他心裏有更要緊的事,才看一眼三公子,正要開口,三公子似乎曉得他要說什麽,眼神止住他,寧曉蝶已曉得意思,緘口不言。——令人心生恐怖的惡事,還是瞞着有身孕的阿弱為好。
進了屋,一夜沒怎麽睡,謝阿弱躺着青帳床裏就睡了,本來央着公子一起歇息的,但他卻說有事見方丈慧清大師,齊晏手背輕輕拂過她臉頰,瞧着她閉上眼睛,溫和道:“你好好睡一會。”他坐了很久,直到以為她睡着了,方才起身,阖上門而去,門外木槅闌幹,芭蕉葉還沒拂展,遮不住什麽,謝阿弱聽見寧曉蝶跟着公子一同離去的聲響,心裏微微一動,果然有事瞞着她哩。
依往常謝阿弱必會刨根究底,但眼下她是真困了,興許是因為有了身孕,興許是因為月餘的奔波,下山、上京、出京、上山,還有徹夜的聽雨,她武功再高強,也挨不住這般折騰。更何況,有公子在,還有什麽事要她操心呢?謝阿弱定妥了神思,就越發困了,不一會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來,佛寺的晚鐘聲已經一聲一聲蕩來,睡得有些迷了,想了半天,才曉得轉眼已到暮時。但身上還是懶,山裏春寒,被子又這樣暖,她不願起身,睜着眼,目光随意掃去,公子的劍、書、扇、琴,都擺放在房內,都是從魏園帶出來的。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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