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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扶起,竟不料孟大小姐滑下一個未成形的胎兒來!冷婆驚吓非常,待要禀告孟家老爺夫人,卻被孟大小姐垂淚攔住。冷婆十餘年照料孟大小姐,視如己出,禁不住她哀求,後頭只是将孟大小姐小産一事暗暗瞞了下來。誰料此事過了半月有餘,一直稱病卧床的孟大小姐就失了蹤。”
謝阿弱懷有身孕,驟聽得這番故事,臉色不由微微一變,寧曉蝶道:“依我看來,這孟大小姐多半是落入了哪個薄幸男兒的風月陷阱,這才性命被害。”
齊晏沉吟道:“此案有兩處可疑,其一這孟景蘭既是足不出戶,如何與人幽會?其二,若此男子乃孟府中人,殺死孟景蘭後,又如何将屍首送上山并藏到這天寧寺中?”
寧曉蝶道:“恐怕冷婆還有事隐瞞,抑或還有些要緊的地方沒有想起。”
齊晏緩緩道:“畢竟此事相隔十年,冷婆有所疏漏也是難免,吩咐阮娘多與冷婆敘話,若有線索,再往下細查。”
寧曉蝶點頭稱是,再要接引那上山的陳衙役見屍問話,出門去了。
謝阿弱問道:“依公子看來,曲之通可有嫌疑?”
齊晏淡然道:“曲之通沒有妻室,若是和孟大小姐有私情,大可上門提親,孟府雖然難堪,恐怕也不會阻攔,曲之通何必殺人滅口?但此事也有不通之處,曲之通可曾去過孟府?又如何結識孟大小姐?我看此案還有諸多迷雲,不如與慧清法師商談一二。”
謝阿弱點點頭,他瞧她臉色不大好,又道:“你整日悶着,不如跟我一同去見見方丈。”她贊同道:“此案無論如何都與天寧寺脫不清幹系,方丈那興許會有線索。”
兩人起身,穿堂過院,一迳走到方丈室中,門口小沙彌只道方丈在後山亭中,引了二人前去。但看山林中此亭,亂石攢擁,流水锵然,松風苔溪,邁入亭中,正可仰望崖上天寧寺塔,晴空麗日,本是極其莊嚴的一座塔,此時看來,卻似有暗雲戾氣缭繞。
此時慧清法師端坐石桌棋盤前,見齊晏、謝阿弱前來,請二人稍坐,慈笑道:“往年老衲已在棋道上輸給齊施主兩番,今歲新得了殘局,老衲私心先鑽研了半年,不知能否一勝?”
慧清法師言語豁達謙和,齊晏微微一笑,道:“方丈是世外高人,胸懷只存善念,不似晚輩久浸争鬥之中,棋局上有些殺機鋒芒,這才僥幸得勝了。”
慧清法師聞言笑道:“齊施主擡舉老衲了,不如殘局前再手談一局,以觀老衲自身的棋力可有長進?”
齊晏伸手作個請勢,慧清法師已執黑子開局,齊晏執白落子,并淡淡請教道:“不知方丈可可還記得修造佛像的巧匠曲之通?不知他為人品性如何?”
慧清法師道:“當年重修天寧寺塔,曲施主繪制十二幅佛像,塑畫威容,端嚴畢現,老衲逋一過目,已神往不已。寺中許多老僧并捐贈金銀的富戶善人,皆選定此人重塑佛像。依老衲拙眼瞧來,曲之通專神于此中,志堅意定,不似邪魔歪道中人。”
齊晏但看棋局,執子不語,謝阿弱卻不以為然,曲之通癡迷于匠藝,曾不惜下毒自保,他的城府心計,不可估量,她心念一轉,啓口問道:“敢問法師,當年贈金銀修繕佛塔的善人中,可有一家姓孟的富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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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清法師思憶,道:“是有一戶姓孟的善人,極為慷慨,當年孟家老夫人就常上山中聽老衲開壇說經,老衲還記得十年前孟老夫人過世,還請本寺僧衆下山到孟府連做了七日法事,其後孟老爺捐了許多金銀,只說修繕佛塔也是孟老夫人生前的遺願。”
齊晏落子,問道:“不知曲之通與孟府私下可有來往?”
慧清法師道:“老衲記得曲施主自接下佛像重修一事,半年困居舍利塔旁的禪舍,日夜不出,原本請了些匠人幫手,不過也只是運送石末,調制顏料,聽聞曲施主獨攬十二座佛像,無論是塑像成形、描金上色,都不讓旁人插手,傾注了無限心力,聽聞送飯的僧侶,說這曲施主一日都不曾下山,更不必說結交旁人了。”
謝阿弱又問道:“那孟善人可曾帶孟大小姐上山?這孟大小姐可與曲之通私下相見?”
慧清法師一聽,道:“老衲記得是有位孟大小姐,自從孟老夫人過世,思憶不已,每逢初一、十五便會上山小住一二日,聽經說法,十分心誠。”
慧清法師此時已領悟,一絲詫然道:“莫非那具屍身正是孟大小姐的遺體?”
謝阿弱點頭道:“正是如此,孟大小姐的奶媽冷婆已認過了,敢問慧清法師,這孟大小姐上山禮佛,是一個人,還是有人相伴,或者可曾結識哪位男子?”
慧清法師道:“老衲還記得孟大小姐禮佛,若非孟善人同行,便是家中仆婦丫環相伴,常是籠辦寺中整日抄經,她似乎有心歸依佛祖,不談婚嫁,孟善人十分憂心,還與老衲傾訴過,平日自然沒有男子相伴同行。”
謝阿弱聽了,不由輕嘆道:“這倒愈發稀奇了!方丈可曉得孟小姐未曾婚配而懷有身孕,其後又遭人殺害,按理她足不出戶,偶爾也只是上山禮佛,何來的因緣際會?”
慧清法師一聽此言,直念阿彌陀佛,山風呼嘯,道:“不料竟有這段孽緣,難怪佛祖發怒,寶塔難安了……”
作者有話要說:帝飼頭疼腦熱,卧床裝死,作者飄蕩過去,凝視了半晌,也看不出什麽來,最後正要飄蕩走,帝飼閉着眼睛,悠悠:你真打算讓我自生自滅啊……
作者:那要怎樣?
帝飼:藥、開水、冰塊……
作者:我不是不想照顧你,但是我怕你愛上我。
帝飼:……我覺得我快要死了,快要被你氣死了……
作者:好吧,好吧,病人就是難伺候。來,來,我看看你是什麽症狀,(作者歡樂地玩弄帝飼中……翻翻眼皮,把把脈,摸摸額頭)
帝飼似乎體虛柔弱,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作者深思熟慮,不能把帝飼玩死了,就好生伺候了一番,上藥上水上冰塊……不知道帝飼能不能挺過今晚……作者很憂慮呀……
138魔高一丈
佛誕日臨近,天寧寺廣行布施,沿山道搭起草堂食廊,周濟方圓百裏的貧病孤苦并流浪乞丐。且說那無毒和尚走火入魔,自被趕出魏園,漂泊四海,一心尋訪古剎高僧,化解疑惑。此番聽聞天寧寺佛法盛事,也混跡其中,方才在山道向布施的僧侶領了布衣兩套,白食了飯菜一餐,又想求見慧清方丈,即上山去了!不想在山亭那瞧見慧清方丈正與魏園齊三公子對弈,連謝阿弱也稍坐在一旁,無毒登時腦中轟鳴,躲在山林子裏不敢舉步,飛快撚着佛珠持定心神。
無毒神思飛游,想入非非,不過當日齊、謝二人在床上的消黯歡情恰被他瞧了清楚,無毒不知是戀慕二人色相,或是貪羨二人情癡欲熾,心潮百般翻湧。男歡女愛,困頓的迷惘,濃烈的喜悅,皆不是他這個皈依了神佛的六根清靜人所能參透,但偏偏教他親眼瞧見,心神所受震動,不可估量,以至于一剎入念,一剎入魔,至今不能消解,苦不堪言。
待他瞧見齊、謝二人自山亭離去,慧清大師陪侍的兩位法師亦已退下,無毒這才悄悄走出來,一到石亭中,即雙手合十,向慧清方丈躬身一禮,道:“慧清方丈,小僧跌入迷津苦海,不得解脫,還望方丈賜以柳枝甘露,清拭靈臺,搭救小僧!”
無毒原是聽聞許多游方僧侶向慧清方丈求教佛法,方丈一向耐心聆聽,卻不曉得方丈早已失聰,卻見他微笑颔首,無毒百轉千回,方才開口傾訴,但說到一些難堪處,只見方丈神色淡然,略略低頭,目光凝視棋盤,只以為得道高僧普渡世人的佛法無邊、包容萬象!無毒心一定,知無不言,将怎麽偷的令牌救下個惡人,怎麽瞧見的男女間旖旎風光,怎麽走火入魔被趕下山,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
飛泉淙淙,林鳥幽鳴,無毒說得口舌幹燥,心中所藏傾吐盡,得了大解脫一般,慧清方丈此時則唱念一聲,道:“阿彌陀佛,世人何癡?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無毒猛聽得這一句,正合心事,佛家為消解罪孽,凡經義言及世事,莫不是“從有到無,從生到死”,無毒和尚心寬不已,登時跪下,磕了三個頭,謝慧清方丈搭救之恩。
卻說彼時,齊三公子早瞧見躲在林子後頭鬼鬼祟祟的無毒,是而棋落半局,即稱有瑣事纏身,先行告辭,惹得慧清方丈意猶未盡。
齊三公子挽着謝阿弱并未走遠,不過立在一座大石後頭,将無毒那番剖心剖肺的認罪之語,聽得一絲遺漏也無,此時公子才曉得當夜的原委,凝視謝阿弱半晌,道:“原是你有心包庇他。”
謝阿弱抿唇,道:“既往不咎,公子難道還要翻算舊帳?”
齊三公子不置可否,只是轉出身形,邁步石道上,正攔在了滿心釋然、正欲離去的無毒眼前。
無毒和尚驟一見齊晏與謝阿弱,心虛不已,适才他贖罪的那一番掏心話,難不成竟被這二人悉數聽盡了?無毒又忍不住額角滴下汗來,什麽無上佛法登時又沒了功效,只暗暗嘆這心魔難降,禪機心藥也是治标不治本呀。
齊三公子卻客客氣氣道:“想不到又在此與無毒師傅相見,真是有緣,不如到我處用些茶飯,敘敘舊情?”
謝阿弱曉得公子不是善心人,只怕要消遣和尚,是而道:“無毒師傅行色匆匆,想必有些急事要辦,不好敘舊罷?”
無毒和尚畢竟與謝阿弱有些朝夕相處的師徒情誼,曉得她眼色,忙道:“小僧是有些急事,齊施主的好意,來日有緣再敘?”
說着無毒和尚就要尋個空隙繞過齊晏去,卻不料齊三公子步下生風,凡無毒所趨向,他皆如前影先至!無毒閃身掠向一旁松林中,松針枯枝蓬松遍地,齊三公子展身而來,踏足其上,竟毫無聲響,反倒是無毒百般提縱輕了身法,芒鞋下卻仍有沙沙之響。
一轉眼,齊三公子起袖出手就要挾制住他,無毒曉得逃不過,猛地一提氣,翻身躍上樹幹,三下點足,騰飛至樹梢,突地返折而逃!
齊晏一心拿他,怎會令他如意?松間如魅影,踏枝一疊,飄上松枝梢頭,閃出身影,攔在無毒眼前!無毒心神一駭,疊身一退,見松林下幽澗亂石,縱身一躍,如滾石墜下,一點足,踏石順流而下。齊晏展身一掠,如飛鳶從天而降,一旋身衣袂飄蕩,又一番攔住無毒去路!
只這番公子已失了耐性,折拂了樹枝作長劍,将要擦身而過之際,一揚手揮在無毒膝上,無毒和尚腿腳登時一軟,“哎呀”一聲大叫,幾乎要摔跌下溪石。
謝阿弱瞧見公子有心攔住無毒,早曉得無毒逃不過,但也不想和尚摔得鼻青臉腫,心上正一驚,齊三公子已把臂挽住無毒,将他一提拽,又飛身掠回石道上,半拖半請,直擄回了禪房。
謝阿弱一路相陪,但看公子神色喜怒不定,不曉得他又要如何發作,只暗暗替這無毒捏了一把汗。且回到禪房,寧曉蝶瞧見這被定住身形、端坐在一旁椅座的無毒,卻當沒瞧見一般,只向公子禀報說陳衙役上山,以舊時官府存檔的孟景蘭畫像對照屍首,加上冷婆證詞,确鑿是孟景蘭無疑了。
此時阮娘亦要禀報公子,說冷婆記起孟大小姐本是不好禪佛,自祖母去世,便三餐茹素,日夜禮佛,本以為孟大小姐有出家之意,但又不曾疏懶女紅,細繡鴛鴦,性情十分反複。
齊三公子點點頭,吩咐阮娘道:“今日舊友重逢,你去置辦一桌齋菜,記得要素淡些,要阿弱吃得,無毒師傅也吃得,切莫見着葷腥。”
公子說到葷腥二字,重重吐字,阮娘心領神會,退了下去。青衣小侍瞧見公子心情恰好,奉上江南早春新采的鳳團雀舌牙茶,齊晏低頭啜飲了幾口,道:“這茶十分好,喂無毒和尚吃幾口,別燙壞他舌頭就成了。”
青衣們侍奉公子久了,最擅長見風使舵,亦最曉得公子哪一句話是正、哪一句話是反,連忙砌了一大碗滾茶,上前捏住無毒和尚下巴掰開嘴就要往下灌,無毒和尚瞥着那熱茶湯冒着白氣,阿彌陀佛不知念了幾遭,一旁謝阿弱冷冷道:“公子說了莫要燙壞無毒和尚舌頭,你們聽不懂麽?”
青衣小侍一見謝姑娘來攔,頓時停下動作,舉棋不定望向公子,齊晏緩緩道:“像這樣吃裏扒外、厚顏無恥的和尚,想必舌頭也是不一般的厚實,尋常茶湯燙不壞,盡管請他喝幾口,不枉我待客的心意。”
青衣小侍一聽,助了膽氣,猛地就要擡手,傾杯地狠灌,卻不料謝阿弱随手一抿發,指間撚下發釵上的一顆珍珠,彈指就打在那大茶碗上,青衣小侍不提防,手勢不穩,茶碗滾落手背,反燙了滿手,撲碎了一地水漬細瓷!
齊三公子眉兒一挑,那小侍忙不疊收拾幹淨,卻揀起一顆珍珠,既不敢遞還謝阿弱,更不敢追究!謝阿弱緩緩道:“公子上回送的那枝釵,釵上的明珠價值不菲,可惜嵌得不牢,被我不慎丢失,公子不會怪罪罷?”
齊晏怎會不曉得她的把戲?見她如此執拗,也就作罷,緩了口吻道:“釵子空了,回頭再嵌個新珠,若誰揀了舊的,當是安撫罷。”
謝阿弱曉得他是不揭破,淡淡一笑,那青衣小侍攥着那明珠,抵得上年俸,心頭不知是喜還是苦,忙退了下去。
此番一鬧,再說阮娘整弄了一桌子菜,紛紛端了上來,滿眼皆是綠翡翠一般,擺了蒿菜、芹菜、菠菜,又燒了豆芽、豆腐絲、豆腐皮、凍豆腐,還有那各色蘑菇,本是清淡,香氣卻十分誘人!無毒和尚逃過一劫,齊三公子走上前,手不經意一拂,替他解了穴道,好言道:“無毒和尚請嘗這齋菜。”
無毒和尚見齊晏目不轉睛定定瞧他,不敢不從,舉箸嘗了起來,謝阿弱也不曾看出有詐,亦一起用飯,無毒和尚邊吃邊啧啧道:“這青菜格外鮮美,豆腐異常滑嫩,真是好手藝。”
一旁阮娘但笑不語,卻說那陶五柳被召集來,奔波上山,一進門,瞧着這一桌子好菜,與公子抱拳作了禮,齊晏一見他回頭,已笑語請小侍們多布了一份碗筷,陶五柳是醫毒雙修,怎不通得食材,才吃了幾口那清菜,已笑道:“這雞湯、火腿湯煨得青菜火侯正好!”
無毒和尚一聽,登時變色,阮娘已笑盈盈道:“我的廚藝平平,一是這山雞鮮美,二是這村中經冬的臘肉火腿上佳,才有這等鮮味。”
陶五柳笑道:“阮娘過謙了,你做菜極有心思,再看這道魚腦凍豆腐,更是入口即化,還有這蝦醬煨酒濃炒的一道蘑菇筍脯,當真是一絕哩!”
無毒和尚聽得,臉色已是白轉青,青轉紅,不知換了幾道,登時忍不住,作嘔時已撲出門外,狂吐不止。
謝阿弱這才曉得公子的詭計,正要嗔怪,卻不料齊三公子沒事人兒般吩咐陶五柳道:“一會阮娘領你去瞧瞧那具女屍,看看到底是中了什麽毒?”
陶五柳點頭稱是,話畢齊三公子已起身,臨門瞧着這無毒,冷冷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強求我等邪魔歸入正道,就該料得到有一日我等亦有心請你入邪道!和尚好自為之罷!”
作者有話要說:1、
早上帝飼活過來了:你昨天晚上蹲在我床邊幹什麽?
作者:賞月。你不知道昨天晚上,那澄空一碧,那皓月千裏……
帝飼:你不會怕我挂掉吧?
作者:我不是那麽長情的人,你一挂我就去深圳。
帝飼: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極富韻律的一首歡快調子,飼主們的音色都很不錯,魔飼唱歌堪比專業歌手,深飼唱歌特別甜美俏皮,帝飼聲音很有磁性,打電話會以為是大帥哥,一見面就毀了……難道作者是嗓音控?),看在你這麽忠心耿耿的份上,等我病好了帶你去吃好吃的。
作者:我真的是賞月……
2、
帝飼這一天卧床用手機看機器貓,作者寫着小說聽到他一聲哀嚎,作者走過去:你怎麽了?
帝飼:我忘記用WIFI,我用了手機流量看動漫,看了一整天。
作者:你腦子燒壞了,做傻事很正常。不就是錢嘛!從我的零花錢裏扣!(作者堪為一代豪氣幹雲的俠女)
帝飼: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
作者:啥?你說啥?我怎麽聽不清了?一定是今晚的月亮太吵了,我先去寫小說了。
139和尚命苦
無毒和尚破了戒,萬念俱灰,由着阮娘将他拖進了柴房,紅繩一吊,纏成了繭倒懸着,要生不得,要死不得,垂目傷悲,奄奄一息。齊三公子早吩咐由着阮娘處置和尚,阮娘手下不打算留情,先要餓和尚幾日,和尚舉目來,柴房裏只有風幹懸挂的肉脯伺候,是阮娘有心要看這和尚把持得住還是不住?
忙活完此事,阮娘領着陶五柳前往浮圖塔旁的禪房,查驗孟景蘭所中之毒,陶五柳仔細查過,心下有了數,回到禪房,告予寧曉蝶道:“這女屍是中烏頭草毒而死,而這烏頭草于此處山林生長得十分繁茂,再下山去就稀疏了。”
言下之意,兇手竟有極大的可能是天寧寺中,但除此之外再無頭緒,而天寧寺僧侶、香客經年往來,更何況睽隔了十年之久,海茫茫的,哪個才是罪魁?
這邊寧曉蝶頭疼得很,那邊齊三公子卻領着謝阿弱往天寧寺水泉院游賞春光去了。日光明麗,參差花影,微風吹拂,輕重花香,這水泉院亂石中修了亭榭雨廊,園外有一株三生樹,原是數百年前一棵槐木,枯死後又生了一株楝木,待楝木壽極,又生出一株柏木來,看那參天大樹外生了兩圈枯樹樁,三生樹之名倒不像是假托的,是而瞧起來別有韻味。
繞過三生樹去,進了水泉院月洞門,過一座小橋,即是滿園盛放的梨花樹,樹下放生潭裏紅鯉游動,□看似無主,常有熏風戲弄,魚兒閑覓處,正是零落的梨花,深深香白拂衣來,撥心弦的美。
齊、謝二坐一處小榭內,共看此春光,世上莫有比這更快活之事。随侍的青衣小侍捧來一張古琴,鹿角灰胎、通體黑漆,紋絡似流水斷出劍鋒,池內納音左上有黑紅漆書道“陶陶兀兀”,謝阿弱瞧了,只奇道:“怎麽好好的一張琴取了這麽個怪名字?”
公子調弦、撫琴,笑道:“這琴原先的主是個狂,終于開襟飲酒,常說‘任他上是天,下是地,他只要陶陶兀兀大醉于青冥白晝間’。今日春光正好,蝶飛蜂擾于花香間,不正是癡醉得陶陶兀兀?”
謝阿弱聽着一笑,他偏愛的東西,總是與衆不同,道:“這琴原來這般應景。”
兩悠閑,寧曉蝶拂着梨花枝尋過來,亭榭下道:“同做蝴蝶,翩跹梨花的陶陶兀兀,為何卻忙得愁苦不堪?”
謝阿弱聽了,居高臨下揶揄道:“看來寧兄查案沒頭緒了?”
寧曉蝶道:“算是有,也算是沒有,還要借冷泉劍一用。”
“有就是有,無就是無,寧公子怎麽打起機鋒來?”謝阿弱道。
“陶五柳查了那孟景蘭所中之毒是烏頭草,這烏頭草偏長天寧寺山林裏頭,猜這兇手就是天寧寺中,是而說查案有些頭緒;可天寧寺頭不少,是哪個還沒有分較,是而又說沒頭緒。”寧曉蝶舉頭看這梨花林子裏,春光有蝴蝶作伴,齊三公子也和謝阿弱眷屬相依,他也算是做了件好事,雖說這好心忒沒好報!
謝阿弱笑道:“那為何又要借冷泉劍一用?”
“京城曲之通已死,只留下他徒兒樂绛居住曲府,想托樂绛畫幅曲之通相貌來,怕他不肯,與樂绛也算是有些恩情,冷泉劍作個信物,倚仗薄面,請他賣個情總是肯的罷?”寧曉蝶道。
謝阿弱聞言,思忖道:“要曲之通畫像作什麽?莫非是要找假扮……”
此時齊三公子拂了琴面上的梨花,略一撥弦,一聲清流般的琴音掩過謝阿弱的言語,他淡淡道:“言到此處即可,恐隔牆有耳。”
謝阿弱會意,對寧曉蝶道:“既如此,去房中取了冷泉劍,但不知要派誰去京師?”
寧曉蝶道:“看魏冉方從京師回來,熟門熟路,就請他走這趟了,快則三四日,慢則六七日就能回來。”
謝阿弱點點頭,禦龍門之事已了結,魏冉去京師倒也沒有什麽不妥,看他留天寧寺悶悶不樂,出門去散散心也好。寧曉蝶就去張羅這件事去了。
此後幾日,天寧寺各佛殿忙于法事唱經,光陰易過,這日已是第四天,佛誕會已至尾聲,寺中香客陸續下山,卻說無毒和尚被關柴房,日日忍饑耐渴,阮娘時不時去瞧他,看他垂目裝死,笑道:“和尚倒真是硬脊梁!不過做和尚有什麽好處?不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還不能享受男女之樂!——聽聞竟偷看得公子與阿弱的床上風光,到底是怎麽個情形?可否透露一二?”
魏園中大多沒正經,和尚斂神,渾不搭理,阮娘笑道:“和尚也別裝清高了,早看穿了,問,這柴房三十七塊臘肉怎麽少了一塊,只剩三十六塊?還有這酒缸子,昨日往缸裏刻了一道橫線,今日怎麽淺了幾厘?”
無毒和尚一聽,登時臉色漲紅,道:“昨夜裏老鼠來過,被吊得嚴實,也沒法替趕老鼠,眼看它們搬走了臘肉、偷喝了酒,阿彌陀佛!”
“只聽過老鼠偷燈油,怎麽還偷喝酒哩?”阮娘笑嘻嘻望着無毒和尚,繞着他轉了一圈,又道:“和尚,問,們少林寺是不是有一門隔空取物的功夫?不然被吊着,怎麽還夠得着臘肉和老酒呢?”
無毒忙不疊撇清道:“施主莫要胡說,小僧自幼戒酒戒葷,善哉善哉,佛祖莫怪!”
阮娘打量了半晌,沒有蛛絲馬跡,她忽然一出手,用力掰開和尚的嘴!仔細查驗,失望道:“和尚吃得倒幹淨,牙縫裏一絲肉都沒有!”說着她又湊近了無毒幾分,鼻尖兒幾乎要碰到和尚的唇兒,輕輕嗅了嗅。但看阮娘生得也是明眸雪膚,和尚登時心跳如擂鼓,忍不住咽了咽喉嚨,阮娘忽而意味深長一笑,一巴掌響亮地拍和尚光頭上,道:“和尚可被老娘捉住了!瞧嘴裏的酒味,還沒消呢!”
被戳穿的無毒和尚恨不得死過去!阮娘卻調侃道:“小和尚春心動,念經也無用,要怪只怪癡說夢,竟要魏園中立地成佛!這下可好了,小和尚破了戒,這就往少林寺飛鴿傳書,那些老和尚準被氣得暴跳如雷,連小和尚也要無家可歸喽!”
無毒聽了這話,簡直是被逼到窮巷的餓狗,狗急還跳牆,小和尚猛地掙開了紅繩,一騰身就要闖出柴房!阮娘看無毒是氣瘋了,怕他有個好歹,袖底連忙出手,一根紅繩纏住了無毒的腰,猛地一拖,和尚臉色漲得紅轉紫,求饒道:“女施主就放過小僧罷,讓小僧找個幹淨地方自裁了事!小僧再也沒顏面活這世上了!”
阮娘聽了,嘿嘿笑道:“佛祖有好生之德,小和尚怎麽想不開?竟要了斷自個兒性命呢?”
無毒走火入魔,心神早已是一盤散沙,當下只求解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阮娘嘆口氣道:“公子怎麽扔了這麽個燙手山芋給!小和尚比大姑娘還三貞九烈,真真難伺候!”
說着阮娘又出手兩根紅繩,飛綁和尚左右腿,猛地一扯,直将無毒拖回了柴房中!可憐阮娘心善,怕他輕生,自此日夜坐柴房門口石墩兒看管了,也當真是苦差事一樁。
日暮時,魏冉快馬加鞭,已從京師帶着曲之通的畫像趕回了天寧寺中,正展開與寧曉蝶觀看,又将樂绛所說的曲之通身長、體寬,形容了個大概。卻說江湖易容術雖有變幻的妙手,但也須因材施法,此時魏園出門的衆中,竟沒個與曲之通相合的!若貿貿然要去假扮,恐怕引蛇出洞一招不見效,先要打草驚蛇哩!
待寧曉蝶想了半晌,忽見着邊角上,柴房門口倚着木牆合眼假眠的阮娘,再看看裏頭吊着的無毒,忽而道:“看那小和尚身量正好!”
寧曉蝶、魏冉手展着那畫像,走近了柴房,探頭往裏仔細瞧了瞧無毒,臉龐兒竟也與曲之通有幾分相合。
二忙将阮娘拉到一旁,寧曉蝶悄悄兒向她道:“阮娘,可有法子治住這無毒?”
阮娘不曉得是何緣故?此時,魏冉已她耳邊要将無毒假扮曲之通、試探天寧寺僧衆的計謀說了大概,阮娘聽了愁眉苦臉道:“那小和尚整日尋死覓活,怎堪重用?”
魏冉笑道:“阮娘也是要臉龐兒有臉龐兒,要身段有身段,難道不能對那小和尚使個美計?”
阮娘一聽瞪眼道:“呸!要使美計也要看是誰?若是公子自然巴不得!換了這麽個乳臭未幹的小和尚,老娘怎麽下手?”
寧曉蝶聽了笑道:“也看管了這和尚好幾日,難道沒個把柄手?此番支使他假扮曲之通,若是試出真兇,那不是一件大功勞?到時求公子放了他也行得通!況且這和尚自诩正道,常想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難道不想還那冤死的孟景蘭一個公道?曉之以利,動之以情,不信這和尚不從!”
阮娘聽了這二勸誘,道:“老娘就試一試!不過這和尚倔得很,事不成,可別怪!”
作者有話要說:1、 帝飼又在擦拭手機,光可鑒人:想去哪吃大餐?
作者:天氣好的時候,夜晚的旋轉餐廳。
帝飼:能帶寵物入內嗎?
作者一爪子撓在了手機屏上,梅超風的指紋也沒有作者拉風。
帝飼:你這個讨厭鬼~~~讨厭鬼~~~~壞蛋~~~
作者:……
2、作者:周末去八大處吧。
帝飼:八大處是幹嘛的?
作者:八座寺廟。
帝飼:不是我黨八大召開地?
作者:……
帝飼:我想起來了,那個地方啊,我去過很多次了,沒跟你去過嗎?
作者:沒有,你跟你基友去的吧?
帝飼:我記得去過呀!我要查查往年的電腦相冊看看有沒有你!
(尼瑪真變态啊!)
作者:額……不要查了,沒去過就是沒去過,第一次見面你啥挫樣我都還記得。
帝飼:啊?N年前的事你也記得?你不會暗戀我吧?
作者:那時你身邊站着兩個大帥哥,一片綠葉兩朵紅花,多麽觸目驚心啊!
3、作者貪玩,這幾天去了很多個寺廟,看了兩本書,争取補更。
140守株待兔
阮娘進了柴房,從裏頭将柴房門兒關上,魏冉倒是有心瞧瞧阮娘是怎麽勸服和尚的,貼近了門縫兒正要潛聽,卻被寧曉蝶鎖住手腕,邊拽邊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魏冉叫嚷道:“光天化日,有什麽不能瞧不能聽的?”寧曉蝶睃了他一眼,十分不屑道:“你才入江湖多久?哪裏曉得阮娘通天的手段?折在她石榴裙底的惡人沒有上千也有成百了!”魏冉一聽,愈發向往,卻無奈被寧曉蝶制住,不得一開眼界!
且說柴房裏頭,阮娘款款将和尚身上紅繩解了,好言好語道:“和尚,我求你一件事,你可答應?”無毒也不說話,阮娘啧啧又道:“小和尚今年多大了?還沒二十罷?看你從小倚仗着少林寺這棵大樹乘涼,不曾見識過外頭的虎啊狼啊。難怪這麽不經折騰!瞧你吓破了膽,怪可憐見的!”
阮娘見這和尚愈發呆愣,撬不開嘴來,怎麽談攏正事?她一轉念,滑膩膩地握住小和尚的手,無毒驀地一驚,忙不疊縮手,阮娘笑道:“還以為你是死人!動都不會動呢!”她話還未落,又不提防捉住了無毒的手,笑意愈深道:“和尚沒碰過女人罷?這成天翻經書、撚佛珠的手兒還怪細皮嫩肉的哩!”
小和尚還要掙脫,阮娘卻不饒他,攥得緊緊的,道:“羞什麽?這柴房裏就你我兩個,沒別人瞧見!就問你一件,我求你的事你是應還不應?若不應下,我可就一直這麽——”阮娘此時軟言嬌聲,愈發妩媚,和尚連頭都不敢擡,臉早是紅成了一片,方遲疑道:“你們魏園中有幾個好人?小僧可不做那為虎作伥的事!”
“是麽?”阮娘悠悠反問,低頭不從的無毒卻覺得自個兒被她握得愈緊,手上忽的碰上軟綿綿一團物什,無毒一擡頭,但見他的手被阮娘強握着按在了胸口上,哪怕隔着緞子衣裳也覺得柔軟似新蒸的饅頭,小和尚登時駭得魂兒都飛了!連手兒都不曉得縮了,臉色如豬肝般,顫着聲兒道:“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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