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傳承之印(完結上)
在場的衆人只覺眼睫一顫,大腦頓時喪失了思考能力,呆愣地盯着路懷雪。
“或者說,我該喊你容玉?”
最後一句話砸下,衆人只覺頭暈目眩。
容銜對路懷雪縱容在此刻都有了解釋。
即便如此,衆人還是一臉難以置信。
怪不得從不收徒的容銜祖師會突然留下路懷雪。
可眼前的容玉又是誰?
路玉痛苦倒地,斷斷續續地求饒。
“我,我不是故意冒充容玉。是、是有人逼迫我。”
重如烨下巴一揚。
“何人?”
路玉又閉嘴不談,重如烨眉頭一蹙,将人提了起來,“若不是不說清楚,我便讓你血濺當場。”
路懷雪輕笑一聲,大概明白路玉為何這麽做,他默不作聲繼續看戲。
“我、我說。”路玉臉色煞白,痛苦地掙紮,一副不堪受虐,只好将“真相”全盤托出。
他看起來害怕極了,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向了高座上的路懷雪。
衆人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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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
“是、是容祖師指使我的。”
他說完又飛快地垂眸,已有修士站出來鳴不平。
“胡說八道。”
“容祖師皎若明月,怎容你随意污蔑。”
“皎若明月?”重如烨冷笑一聲,“為了一己私欲,将衆多弟子囚于秘境,這算什麽?”
“你們這幫蠢貨,該不會還看不明白吧。”重如烨陰鸷一笑,“今天之事全是殷見寒一人策劃,他故意找了個相像的人頂替容玉……”
“他知道容玉和他所做之事,早晚有一日會被發現,故而尋了一個假容玉承認當年犯下的錯。”
“不用我說,你們也該猜到。若我沒有出現,假容玉身份不會暴露,那他的下場自然是被十大宗門會**調查,結果自然逃不過一死,以此告慰死在秘境中的亡魂。”
“而真正的容玉則會以路懷雪的身份,繼續留在仙門。”
“我們容銜祖師倒是好算計,可惜了……”
路懷雪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接上重如烨的話。
“可惜,你的算計不能如願。”
乍然被搶了臺詞,重如烨怔愣一瞬,路懷雪道:“我倒不知魔尊……哦不對。”
“沒有傳承之印,你已不再是魔族首領。是……前任魔尊”
路懷雪勾唇笑笑,擡手解開了路玉身上的禁制。
“你許了他什麽好處?”
“不惜冒着被仙門緝拿的風險,也要嫁禍于我。”路懷雪下巴一擡,直視路玉。
衆人被這一出又一出的反轉弄得一頭霧水,路懷雪已經又道。
“衆仙門應當知道,兩百年前,前任魔尊重如烨放任魔族肆意欺辱衆小仙門,還擄走了不少仙門子弟以及長得貌美的少男少女。”
路懷雪一提,衆人也都附和。
“重如烨生性殘暴,臨魔窟山腳下的百姓苦不堪言,據說誰家養了姑娘都不敢對外聲張,生怕被魔奴擄走。”
“不錯。”路懷雪道,“我從未去過魔窟,也不知前任魔尊是将我當成了誰?”
重如烨一頓,笑道:“你是怨我離開了這麽久嗎?”
路懷雪擡手,打斷重如烨。
“在此之前,我從未見過你。”
重如烨冷笑一聲,“是嗎?”
路懷雪眨了眨眼,面上看不出半點說謊的痕跡,若非見過路懷雪的人都快信了他的話。
“自然。”路懷雪道,“也許魔尊大人多情,誰知道你将我當成了誰。”
路懷雪說完,又看向路玉。
“我見過他,在和我……師弟去魔窟重塑封印之時,他便拉着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路懷雪道,“對了,我沒有故意隐瞞身份,我當時失憶了。”
路懷雪這麽說,惹得衆人一驚,怪不得當時路懷雪會參加仙門大試,如果他要隐瞞身份,根本不需要這麽張揚,稍微一想,衆人也明白了。
路懷雪又道。
“我是上個月從魔窟回來才恢複記憶的。在那之前,我遇到過……這位。”
路懷雪将路玉糾纏他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是他告訴我,他是容玉。”
當時我半信半疑,然後他又告訴我,“他當年被魔族擄走,進了魔窟。”
“哦對。”路懷雪道,“我這有玄冥鏡。”
玄冥鏡不算什麽秘寶,仙門的法器閣都有售賣,玄冥鏡可以記錄下發生的事,一般用于門派弟子比試,為了保證公平,會以玄冥鏡作為記錄,現在也會用來防竊等。
路懷雪将玄冥鏡拿了出來。
鏡子中出現了一道身影,他戴着面具,救下一個險被馬車撞到的孩子,他一襲白衣如當年容玉的裝扮,接着他的面具滑落,露出了路玉的面容。
路懷雪第一次見路玉摘下面具便是在酒樓上,他坐在臨窗的位置,路玉高調地救人之後,還同路懷雪對上視線。
接着便有第二次的蓄意接近。
路懷雪在茶樓聽戲,路玉找上門。
“抱歉!烈日當頭,想尋個休息的地方,我觀這位道友面善,與我投緣。不知道道友是否介意多一個人……”
接着畫面裏出現了容銜的身影,他冷眼看着路玉。
“介意。”
接着畫面一轉,路懷雪坐在客棧吃早點,路玉走到他的面前。
“可以和你談談嗎?”
“我不與生人談話。”
路懷雪話音剛落,路玉便自來熟地拉開凳子,坐在路懷雪的身邊,“知道名字就不算生人。”
……
“你不好奇我的名字嗎?”
“我姓路,和你一個路,玉是容玉的玉。”
路玉此話一出,原本還對此抱有質疑的仙門衆人,現在已經完全偏向路懷雪,也對他說的話信了大半。
畫面裏的路玉的目的性實在太強了。
果然,如衆人所想,路玉不再賣關子,開門見山道。
“我是容玉。”
……
路懷雪自然不會将所有的話都放出來,有些被他處理掉。
“我不信。”
“我有證據。”路玉道,“你可以先看看。”
“這是我和我師弟共同的記憶。”
記錄到此就結束了,路懷雪面色從容。
“我當時記錄下來是想給我師弟看的,因為當時我沒有身為容玉的記憶。沒想到變成了證據,還真是巧。”
路懷雪說完看向路玉。
“許是知道我現在恢複記憶,他騙不了我,便同重如烨聯手,至于目的……我也想不明白。”
“所以你們倆是早就聯手了嗎?”
在路懷雪的刻意誤導下,已經有人開始發散思維。
“其實他們聯手也不奇怪,他就是想要趁路懷……路仙師失憶取而代之。若容銜祖師未發現,他很可能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入妄川宗,借機為重如烨做事。”
“對。當時容銜祖師重塑封印,而他好巧不巧地出現,該不會是想迷惑容銜祖師解開對重如烨的壓制吧。”
一旦有人開始聯想,衆人瞬間就“理清”因果關系。
“所以現在是為了報複而嫁害容玉?”
“那當年秘境坍塌是否和容玉有關?”
對于秘境坍塌這件事,衆人還是相當在意,他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沉默許久的殷見寒開口,“是也不是。”
這話一出,衆人當即僵在原地。
什麽意思?
容、容銜祖師承認了?
殷見寒見衆人頓時啞聲,這才開口。
“想借秘境躲避天道之罰。”他轉眸看向路玉,冷笑一聲。
衆人一頓,還來不及反應,卻見明亮的天空中忽然飄來一片烏雲,速度極快,朝着路玉所在的方向,接着一道天雷降下。
轟隆一聲。
直接劈在路玉腳邊。
衆人被這天雷弄得措說不及,也有不少人慌亂了一瞬,卻見天雷只是朝着路玉而去,紛紛松了口氣。
“所以容銜祖師的意思是,秘境坍塌是因此人……”
“是。”
殷見寒的這句肯定無疑給路玉判了個死罪,這道天雷更像是肯定了路玉的罪刑,一時間衆人将所有的怒意全都轉向了路玉。
“原來是你。”
“仙門弟子在秘境坍塌中傷亡數共三百六十一人,皆因你一人之念,葬送無辜亡魂。”
在場的逝者家眷,恨不得上前除之後快,為自己的親友報仇,他們怒視着路玉,有人先一步走上前,直接将路玉踹倒在地。
路懷雪先是看了一會熱鬧,這才開口。
“別沖動。”
“天道不會濫殺,秘境坍塌并非是天雷所致。”
衆人懵了一下,又開始竊竊私語。
“剛才容銜祖師說了,就是……”
不對。
他說的是——
是也不是。
路懷雪道,“路玉确實妄圖入秘境躲避天罰,但秘境坍塌并非是天雷所致。”
“對。我記得當時并未下雨,風輕雲淡。”
“也未聽到天雷降下的聲音。”
衆人對視一眼,忽然明白了容銜祖師的意思。
路玉想借着秘境躲避天罰,但秘境中有數百人試煉,所以天道并未降下責罰,至于坍塌……
“秘境坍塌一事,十大宗門會也已經徹查清楚了。”路懷雪這話倒是給足了十大宗門會的面子,“我們應當相信十大宗門會。”
幾大宗主一聽,頓時心情飄飄然,也紛紛站了出來。
“調查結果已經公之于衆,确實是虛命長老與兩位掌門勾結才摧毀了秘境,而容玉借神識護住了不少人,這也是事實。”
“若不是容玉以神識相護,秘境中不會有諸多幸存者。”
盛宗主說完看向路玉,他冷哼一聲。
“倒是這位不知來歷的歹人,不僅妄圖哄騙容玉仙師,又在仙魔大會上口出惡言陷害路仙師,實在可惡。”
在場大多人都贊同盛宗主的話,擰眉看着路玉。
“我若是容玉仙師,我就任人誤會你,将你這禍害除了。”
“容玉仙師果然心善,分明幾次被陷害,竟還替這歹人解釋。”
路懷雪眼角彎了彎,謙虛道。
“不是,我可沒這般心善。只不過這人颠倒黑白,竟連天道都改編排。”
“路仙師也不必如此謙遜,當年秘境坍塌,若不是你的神識庇佑,也不會有這麽多的幸存者。”
“是啊,是啊。”
“心懷善意自有天佑,不管如何路仙師确實救下了衆多弟子,十大宗門會自當代表整個仙門感謝路仙師。”
“呵。”重如烨大概沒想到路懷雪還留了這麽一手,正想辯駁,殷見寒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開口卻說不出話。
他擰眉正欲動手,卻見一道紫衣華服的青年如他方才出場那般,從天而降。
華服青年背對着他,氣場令人難以忽視,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魔族衆人如有所感,頓時心生敬畏,就連方才明争暗鬥的三位魔主此刻也受不住這威壓,下一瞬,魔族衆人全都跪地俯身。
他們感受到了傳承之印,出自于這個華服青年,黑袍的魔主欲擡眸去看,剛有動作,忽覺腦袋猶如千斤重,怎麽也擡不起來。
“見了本尊還不行禮。”
氣氛凝結剎那。
緊接着,魔族衆人異口同聲。
“恭賀魔尊降世。”
魔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轉身看向重如烨,他被迫跪下,卻怎麽也不肯行禮。
“看來我們前任魔尊很不服氣。”
重如烨抿唇不語,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克制着降下的威壓,唇角已經咬出血了。
“啧,何必呢。”
魔尊搖了搖頭,“怎麽說你也是前任魔尊,若你好好磕個頭,我也就不計較了。可你這麽瞪着我讓我很為難。”
“我若是不罰你,日後怎麽服衆。”
魔尊輕輕擡手,食指虛空往下一點,“咚”地一聲,地上的重如烨狠狠地将頭往地上砸,擡起頭來便是一臉血。
“當着仙門的面,這麽儀态不莊有辱我魔族顏面,拖下去。”
糊了一臉血的重如烨被殷見寒施了禁言術,此刻根本說不出話,只覺又羞惱又氣憤,已經有魔修上來,卻礙于他前魔尊的身份猶豫着。
魔尊冷笑一聲,“怎麽?還要我教你們。”
他打了個響指,重如烨的手腳上出現一條縛魔繩,他的法術施展不出,幾位魔修見他的被束縛住才敢上前作拖人。
他掙紮不開唇角的血溢出,最後不知道是強行想突破縛魔繩的束縛,硬生生吐出一口血,眼睛死死瞪着路玉。
都是路玉。
是路玉找到他的。
路玉騙他說是奉天道之意而來,還說他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重如也沒懂他所說的主角之意,路玉說主角就是天命之子。
他本是不信,一個魔還能成為天命之子?
然而路玉告訴他,殷見寒能坐上天道主的位置都源于路懷雪的幫助。
路玉輕易解開殷見寒給他施加的封印,重如烨便信了。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路玉不過如此,他的厲害之處也就只在于解開了他的封印,重如烨也不懂他是如何解開的,也沒看他施法。
……
重如烨被魔修人強行拖走,魔尊站直了身子,重新轉向仙門宗人,嘴角噙着一絲笑意,極其有禮貌地同衆仙門打了個招呼。
“很抱歉!占用大會的時間處理內務。”
他面上帶着笑意,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衆人卻在看見他的模樣後直接愣在原地。
“沈、沈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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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