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雞犬升天

做為一個欠了銀行一個多億的人， 接到銀行電話感想應該是什麽樣的？不管別的大老板怎麽樣，小吃店主的女兒秦霜有點方。

“您好，我是鼎泰銀行信貸部經理王鑫，我的前任已經升職離任， 從今天開始由我來為您服務。我打電話來是想要問問您， 有沒有時間參加我們的大客戶招待宴會。”

“沒，沒有？”秦霜心還是虛的。

“那您的通訊地址有沒有改變？我們銀行為您準備了一份精美的禮品， 希望郵寄給您。”

“可以？”

挂了這個電話， 接下來依舊是銀行的電話， 有貸款的呢就很客氣地打招呼， 沒有貸款呢，更熱情地挖牆角。

銀行要比業務部門敏感得多，秦霜的公開身份只是餐飲部經理， 無論是陽光減肥健身中心還是陽光康複中心都有“總經理”， 只有銀行才會注意到真正控制資金的是秦霜的帳戶。

挂斷了第五個銀行的電話，秦霜打電話給宮良泉， “老板要看一下這個月的營收和月小結。”

“我馬上送過去。”宮良泉毫不猶豫地說道。

“不用你親自來， 讓人跑一趟就行了。”

“我正好有事想要跟您彙報。”

宮良泉現在人逢喜事， 早就不再是之前的“倒黴相”了， 穿着品牌定制的“工作服”， 頭發向後梳得整整齊齊， 手腕上戴着健身手表， 穿着锃亮的皮鞋，敲響了秦霜的門。

“秦總。”

“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至少在人事關系上， 他們是上下級， 秦霜是下級，“您請坐。老板一會兒就下樓。”

做為“工具人”的吳保羅不甘不願地下樓， 看了眼秦霜和宮良泉，打了個呵欠，“你有什麽事要說？”

“兩位老板，對我有知遇之恩，有些事呢，我憋在心裏很久了，一直想要跟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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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保羅瞅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宮良泉就感覺到了莫名的恐懼，這目光如同剝光了他的五髒一樣，把他所有的心思想法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有生之年遇到過各種這樣的人，其中包括了一些厲害的大人物，但只有吳保羅給他這種恐懼感跟壓迫感。“我——”他哽住了，之前準備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他松了松領帶。

“您先喝杯水。”秦霜起身遞給他一杯水，擋住了吳保羅的目光。

“謝謝。”宮良泉欠身接過水，他用眼角的餘光看向吳保羅，吳保羅已經垂下了眼簾，對他失去了興趣。“這是我拟好的企劃案。”

秦霜接過企劃案，翻看了一下，一共100多頁，沉得很，“請您先講解一下。”

“我的企劃案說起來很簡單，擴張，在企劃案中我列出了兩種方式，一種是連鎖，一種是加盟。現在跟我聯系的各地企業家非常多，其中包括一些很有實力的企業，他們都希望我們将減肥健身中心開到他們所在的城市……”

吳保羅拿過企劃案，一頁一頁快速翻過，“你的企劃案做得不錯。”

宮良泉覺得有些失望，吳保羅分明只是翻了一下，連看都沒看，就說他做得不錯，“連鎖是可行的，少量吸納外部資金也是可行的，但加盟不可以。”

“嗯，加盟确實容易出現品控問題。”加盟只是看起來轟轟烈烈瘋狂擴張，實際上由于加盟店良莠不齊，管理水平不一，很有可能把一個很好的牌子做砸了。

“我指的不是品控問題。”吳保羅難得有耐心地說道，“至于擴張到什麽程度，我覺得你的想法還是太保守了，在唐國，除了北省之外，餘下的連鎖店我只打算開在超一線和一線城市，別的城市并不打算開店。”

“在唐國？”宮良泉抓住了重點。

“海外營結訓之後，在海外引起了一些反響，我想要繼續海外投資。”

宮良泉心情很複雜，又是激動又是失望，企業發展對他而言意味着舞臺更大，失望的原因是海外擴張，不是他的強項。

“我已經做完研究了，陽光健身唐國區總經理一職由你出任，等下我會把獵頭做的資料發給你，你一個一個的約談面試，第一件事是找到北省總店的總經理，然後是繼續招聘其他地區的總經理。”

“謝謝老板，謝謝老板。”唐國健身集團總經理？宮良泉曾經夢想過這個職位，沒想到圓夢的日子來得這麽快，“薪資待遇什麽的，由你和秦霜詳談，她出任的職務将是陽光集團總經理。”

陽光集團？宮良泉面容一肅，也就是說無論是減肥健身，還是康複醫療，甚至以後的業務，都是秦霜來經營，這個小姑娘果然在老板心中地位不一般。

具體這兩人啥關系，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啊。

“好的老板，沒有什麽問題的話，老板我先回去了。”

“嗯，你回去做你自己的事吧，薪資待遇我等一下給你發郵件，我們要重新簽一下合同了，你最好聯系一下律師。”

“謝謝老板。”宮良泉乖順極了，不止是因為他上了老賴名單，更是因為他看出了企業的前景，是東山再起還是工地搬磚，在此一舉。

宮良泉離開之後，吳保羅直接四肢敞開攤坐在那裏，“累。”

秦霜無語。

“你們人類怎麽這麽喜歡這些事物啊，怎麽這麽喜歡各種算計啊？”

“這是人類本能？畢竟不是人人都是球長，對唐國人來說，有限的空間之內，十四億的人口實在是太多了。”

“那倒是，你們這一人種在繁殖和擴張方面成就斐然。”

“為什麽我覺得你指的不是全人類而是華族？”

吳保羅不置可否，“你還記得小馬嗎？”

“呃……記得。”秦霜接觸的第一個人工智能，她現在還在駕駛那輛奔馬車。

吳保羅拿出一個平板，“這是它的妹妹秘兒。”

“啥？”

“秘書，秘兒。”

“聽起來像脫衣舞女的花名。”

“你可以随便替它取名字。”吳保羅顯然也是起名困難症患者，直接把難題丢給了秦霜，“以後整個公司的賬務、人事、管理和你私人的日程全部由她來管理。”

“我還需要人類秘書。”陽光集團總經理什麽的，聽起來就很威風，至少要一步出八步邁，前護後擁吧。

“不，你不需要。”吳保羅一錘定音。

“那我可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麽？”

“啥？”

“我想讓我爸媽退休，把我弟接過來，上比較好的學校，我們那裏的學校教學質量太一般了。”

“你弟弟的智商大約是115左右，略超過平均值，但學習習慣非常差，基礎很不牢固，現在後悔他的教育已經晚了。”

秦霜給了他一個白眼。

“你弟弟，你來決定，反正你未來的薪資足夠支付他的所有學費和支出了。”吳保羅攤了一下手。

秦家小吃店

周末秦家小吃店的生意冷清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畢竟對于初三生而言，周末是不存在的，更不用說圍繞着整個中學周邊，大約有七家補習機構，對于大多數學生而言，周末也是不存在的。

在這個資源枯竭的城市，人們對教育空前的熱情，每一個負責任的成年人都清楚，讀書是離開這座漸漸死去的城市的唯一出路。

無論自己的孩子資質如何，學業水平如何，補習，繼續補習，全家吃鹹菜也要補習，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被落下的那一個。

這直接導致了兩個現象：獨生子女率居高不下，盡管國家已經開放了三胎甚至在拼命呼籲全面放開，提高人口出生率，這個地方的人還是堅定地執行着一孩制，最多兩孩，三孩在這個地方絕跡。

第二個現象是窮孩富養，一家一兩個孩子，六個大人，六個口袋，從出生開始就全力以赴地付出。

在這種大環境下，只補習了英語，成績最多只能占中等，每次考試都牢牢地占據着二十名至三十名位置的秦劍，顯得非常突出。

“秦劍啊，媽媽聽說你們班同學都去你們班主任的數學班了，你怎麽回來沒說啊，我已經給你報名了。”宋雪芹一心三用，一邊利落地按着計算器，一邊記帳，一邊跟兒子聊天。

“不去。”秦劍眼睛從手機離開了一秒鐘，撥空說了一句。

“必須去！”秦海洋中氣十足地說道，穿着廚師服的他，也就是在周六的下午兩點，才有時間出來外面透氣。退休？養老？不存在的！生病的時候說過一百次回家休息，身體一恢複馬上就重新上崗了，從早忙到晚，一刻不停，區別只是他手裏多了一對鐵球，據說是能練手的靈活度。

“沒時間。”秦劍給的理由更讓人難已接受。

“你怎麽沒時間了？”

“就是沒時間，我還要玩游戲呢。”

“玩游戲？”秦海洋的大巴掌直接呼了上去，見勢不妙的宋雪芹趕緊過來拉架。

“小心你的血壓！挺大個人跟孩子一樣的，名我已經報上了，他還能不去？下午三點上課。”

“下午三點我有事！約了人騎自行車！”秦劍吼完，趁着老媽擋住了老爸，嗖地一下向外逃，還沒等跑出門，就被剛進門的秦霜給抓住了。

“小子！往哪兒跑！”

“姐！你咋才回來！想死我了！”秦劍歡呼一聲抱住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