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劇組是一向沒有什麽年節的概念, 大年初二早上便恢複了正常拍攝。

日複一日,不知不覺就到了春天。

婚禮定在四月中旬, 聽趙文曜說場地的海棠已經打了花骨朵兒, 隐隐有要開放的意思。

秦跡自除夕那天後就沒從T市離開過,還讓趙文曜回去把兩萬給接了過來, 又租了樓下的一間房子,給趙文曜和貓住。

他收拾東西離開T市的時候是在婚禮前半個多月, 史蒂芬醫生結束了游學回去, 讓秦跡過去做最後一次治療。

臨近婚期出國,秦跡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 怎麽說都不想在婚禮前冒這個險, 他已經在婚禮現場缺席過一次了, 絕對不能再發生任何意外。

但史蒂芬醫生行程太滿, 這次錯過的話怕是又得等上很久。

而他又想要棄掉拐杖,平平穩穩地出現在婚禮上,故而只能将趙文曜留下解決婚禮的零碎事宜, 帶了秘書前往S國。

秦跡走後,每天晚上九點多的視頻連線成了舒燦夏最期待的事情,收工回來捧着水果盤兒坐在沙發上,跟秦跡商讨具體的細節, 一旁的趙文曜捧着筆記本做記錄。

“我到時候只有五天假, 劇組的進度實在不能再拖了。”舒燦夏想着五天也夠了,提前兩天飛過去準備,婚禮結束後再在當地休息兩天。

“嗯, 蜜月可以等以後再說。”

秦跡的機票定的也是婚禮前兩天,估摸着跟舒燦夏一天到。

“蜜月?殺青後的綜藝不算蜜月嗎?”舒燦夏一直把那個夫妻綜藝當成蜜月了。

他們這次婚禮整個全程的錄像都交給了這個節目組,到時候節目組會剪輯婚禮全程,作為特別片段在節目播出的時候放出來。

“不算,綜藝結束,正好是夏天,我們可以……”

秦跡還沒說完,舒燦夏出聲打斷,“不,我們不可以,綜藝結束我要進組,現代戲,七月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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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跡還想說什麽,被趙文曜出言打斷。趙文曜實在是不想管他們老夫老妻的要去哪兒蜜月,現在要緊的事情是婚禮。

“那個老板,蜜月先放一放,今天最重要的一項議題就是伴郎的人選。”

舒燦夏這邊定了林樂語、曲欣和喻雪,她跟喻雪拍完《寵物特工》的綜藝時兩人關系就不錯,所以就找了她過來。本來還想讓蕭菱菱當伴娘,誰知道她硬是不肯,說已經她已經做過兩次伴娘了,再當就嫁不出去了,只能作罷。

至于伴郎,段生和肯定要算一個,葉靳淮也算一個。本來舒燦夏是覺得再加上一個秦遙正好湊齊,可秦跡非不肯,舒燦夏估摸着他是還記恨上次秦遙替他迎親拜堂的事情。

思來想去,秦家勉強适齡的人選,也就剩秦跡三叔家的兒子秦遇了。

對此秦遙很是不滿,跟趙文曜飛去婚禮現場的路上對着秦跡一通數落。

“什麽親哥,伴郎不讓我當,份子錢不給我免,還把我派過來跟你一起幹苦力。他這個甩手掌櫃在國外看日落喝紅茶,我在機場延誤了五個小時只能吃方便面!”

他秦二少爺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往嘴裏塞了一口方便面,還滴了兩滴湯在上衣上,氣得不行。

“還不是你嫌棄人家的飯菜難吃。”趙文曜啃了一口火腿腸,方才人家工作人員送來的盒飯他不吃,非要吃點兒全國統一标準的快餐。

趙文曜一尋思,全國統一标準,可不就方便面了嗎?所以拿着盒飯出去找經濟艙的換了三桶方便面,又遭了他好一通白眼。

淩晨飛機降落,趙文曜帶着秦遙去酒店安置,明天開始賓客會陸陸續續過來,需要秦遙出面迎接。

兩天後,舒燦夏和葉靳淮到達酒店,下午幾個伴娘和伴郎也都到了。

幾個人在套房裏打牌,趙文曜匆匆開門進來,“嫂子,航班取消了。”

早就聽說S國部分城市從前天就開始下大雨,罕見的降雨量,舒燦夏也是猜到秦跡不會準時到的。

“沒事兒,記得讓他注意安全。”舒燦夏丢出一對K,“預計什麽時候能飛知道嗎?”

趙文曜說不清楚,但秦跡早就做了兩手準備,不行的話乘火車走,再到可以飛的城市轉機。

“一結婚就延誤,他這運氣都花在找媳婦兒上了吧?”

段生和看着窗外風和日麗,收回目光,“小趙你跟他說,不行的話也別急着回來了,反正秦遙能替一次就能替第二次。”

趙文曜一聽連連擺手,“段總,我們老板什麽脾氣你還不知道嗎?我要是丢了飯碗您給我開工資?”

“行啊。”

段生和一百二十個樂意,能做飯,能開車,能張羅婚禮……這麽全能的助理哪兒找去?

“我再去聯系聯系,看看婚禮能不能延期。”趙文曜苦笑着出去,這都什麽事兒啊……

林樂語拍了拍舒燦夏的肩膀,安慰她:“行了,別着急,事不過三,他肯定能到的。”

“嗯……”

嗯?

事不過三?

三?

哪兒有三?這才第二次!

舒燦夏拿了一塊餅幹塞進林樂語嘴裏,“你給我閉嘴。”

婚禮前一天,秦跡這個新郎還是沒到。聽說是火車也停運了,目前不清楚什麽時候恢複,要等。

舒燦夏徹底無奈了,上午是最後一遍彩排,新郎沒到,只能讓她和秦遙上臺。

她無奈地看着對面的人,問道:“你哥從小運氣都不好嗎?”

秦遙沒憋住笑出了聲兒,“是,中考堵車遲到,高考吃壞肚子,更別提……”

他止住了話音,收斂了笑意。

但舒燦夏知道他要說什麽,更別提秦家門禁森嚴,唯一一次大晚上出去聚會,回頭的時候遇上了酒駕的姚思傑……

“請新郎新娘交換對戒。”司儀說完後也尴尬地看着臺上的人,“這時候花童會端着戒指上來,到時候您和您先生互相為對方戴上,記住要戴在左手無名指。”

“請新郎親吻新娘,真是甜蜜啊,讓我們看看誰能收到這象征着好運的手捧花呢……”

司儀面無表情地看着手卡,宛如一個沒有感情的讀臺詞機器。

他幹婚慶這行這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遇見婚禮前一天新郎還沒到的情況。

“嫂子!上車了上車了……”趙文曜遠遠兒地舉着手機跑過來,“老板已經上火車了。”

舒燦夏看了一眼時間,火車大概兩個小時到達,飛機飛到國內還要十幾個小時,再加上國內轉機,下了飛機過來……

滿打滿算最起碼需要22個小時,還得保證其中所有環節都順利不出差錯,這樣秦跡才能在婚禮開始前站在她面前。

之前趙文曜也聯系了場地,明天這裏還有其他新人結婚,不可能延期一天。

而且這日子是秦家和夏雲岚一起挑的,兩方長輩都覺得日子好,說是實在不行就讓秦遙代替走個流程得了,長輩們覺得反正只要秦跡和舒燦夏兩個人好,婚禮就是個形式。

但舒燦夏覺得秦跡那人不可能善罷甘休,這回要是還是秦遙代替,他保準回來以後接着張羅下一次婚禮不可……

“兩手準備吧,中午趕不回來就往後延時間。”各地婚禮的開始時間不同,有的地方在中午有的地方在晚上,反正新郎不在講究這個也無用。

“嫂子,真的不用我提前準備?”秦遙跟她開玩笑,“要不我到時候戴個面具,戴口罩也行,反正只看半張臉的話,我跟我哥還是挺像的。”

“你要是不想跟你哥斷絕關系,明天就躲遠點兒。”

下午,客廳裏他們從撲克牌玩到狼人殺,屋頂都快鬧翻了。

舒燦夏躲在廁所上跟秦跡發消息,後者已經在候機了。

【舒燦夏:不着急,注意安全。】

【秦跡:着急,恨不得插翅膀飛回去。】

【舒燦夏:萬一,我是說萬一,你要是真沒趕上,幾個長輩說讓秦遙替……】

【秦跡:不行,直接取消。】

【舒燦夏:我也是這麽想的……】

【舒燦夏:反正讓秦遙替了,你回來以後也還是會再辦一次,一樣勞民傷財。】

剛躲了一會兒,林樂語哭天喊地地跑進來找她,“我跟你說那個葉靳淮就他媽一傻逼!回回都投我!”

她站在廁所門口敲門,“夏夏,夏夏?”

“來了。”舒燦夏推門出去,“又是你第一個被投?”

林樂語點點頭,氣得叉腰在房間裏轉來轉去。

“你躲廁所裏幹嘛了?”她見舒燦夏對游戲沒什麽興趣,湊到沙發旁邊,“沒哭吧?”

“哭什麽?”舒燦夏随手拿了劇本過來看,“我不喜歡玩游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她一向對各類游戲都沒什麽興趣,玩個兩三局可以,再多就覺得沒意思了。

“說真的,兩次婚禮都……你不委屈嗎?”林樂語都替她委屈,一次次的幺蛾子也太多了。

舒燦夏搖搖頭,笑道:“說委屈的話,我老公可委屈多了。”

畢竟困在國外回不來的是他,再說了,天氣因素,誰能摸得準。

“也是,我聽葉靳淮說,就連你捧花的樣式都是你老公先挑完一批,最後定了三款再給你挑的,更別說其他的東西了。”林樂語長嘆一聲,“羨慕啊,又帥,又有錢,又細心嗚嗚嗚……”

舒燦夏瞟了她一眼,“羨慕?外面三個你随便拿下一個也是又帥又有錢的。”

林樂語渾身汗毛顫栗,連連擺手,“秦遙,小屁孩兒一個,段總……算了吧,氣場太強大拿捏不住,至于那個葉靳淮,傻逼一個!玩游戲不分青紅皂白地投我!”

話音剛落,林樂語聽見外面重新發牌的聲音,撂下舒燦夏就跑去了,邊跑邊喊:“葉靳淮這局你要是再投=我,我就跟你沒完!”

……

婚禮當天,早上六點多,舒燦夏起床梳妝打扮。她目光呆滞地任由化妝師折騰了幾個小時,腿都坐麻了。

九點多的時候,伴郎伴娘也都打扮好了。

“走,先去拍照片。”一群人簇擁着她出去,新郎不在不要緊,新娘子好看就行了。

早上八點的時候秦跡的飛機就降落在了國內,這會兒剛發來消息,說是已經登機了,預計一個半小時就能到本地機場。

舒燦夏的心稍稍放下來了一點兒,和他們玩玩鬧鬧。

臨近十二點,日頭漸漸升起。

舒燦夏坐在化妝間,看着外面來來往往的賓客。

離婚禮開始還有半個小時,秦跡還沒下高速。她點開了手機導航,發現市區裏多主路都已經堵成了紅色。

“秦遙,你告訴主持人,要是十一點五十你哥還沒到,就跟客人們說儀式下午舉行。”

舒燦夏又讓趙文曜去休息室安撫長輩,處理妥當以後,她一個人坐在化妝間發呆。思來想去,她還是沒給秦跡發消息,怕秦跡看見了更着急。

十一點五十,透過落地窗,舒燦夏看見主持人上臺,拿着話筒。

“好,親愛的各位來賓,很遺憾地……”話說了一半兒,臺下的趙文曜突然對着主持人又揮手又蹦。

主持人立刻明白了趙文曜的意思,愣了兩秒接着說道:“很遺憾地告訴全場單身的朋友們,婚禮即将開始,各位請控制好你們的情緒,新郎新娘準備虐狗了。”

化妝間的門打開,秦跡風塵仆仆地穿着禮服進來,化妝師拿起發膠,沒等秦跡坐下就對着他的頭發一頓猛噴,“快快快,新娘子給你老公擦擦汗,粉底稍微蓋一下,看這黑眼圈兒……”

舒燦夏默不作聲地半蹲在秦跡跟前給他擦汗,後者進來後一句話都沒說,靜靜地看着她。

“閉眼。”

舒燦夏拿了一瓶貼合他膚色的粉底液,小心翼翼地撲在秦跡的黑眼圈上。

一層蓋不上,舒燦夏又撲了一層。

她用兩根手指捏着秦跡的下巴,湊近看着有沒有其他瑕疵,放下手裏的美妝蛋後,鬼使神差地舒燦夏湊近他,吻了一下。

化妝師立刻就倒吸了一口涼氣,指着旁邊的攝影師大喊:“師傅,您拍下來沒有?”

饒是攝影師見多了大場面,看見這麽膩歪的情景還是忍不住笑了笑。

“好了,可以上臺了。”化妝師最後給兩個人檢查了一邊,确定沒什麽問題後示意外面新郎新娘可以出場了。

舒燦夏要由舒鴻才牽着出去,所以秦跡就先被請到了臺上。

大門打開,舒燦夏挽着舒鴻才的胳膊,跨過門檻,走過拱門。兩旁的賓客往新娘子身上抛着花瓣兒,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走到自己的心上人身邊。

之前舒燦夏和他們商量過,不用讀傳統的誓詞,什麽貧窮富貴不離不棄之類的。因而主持人将話筒交到兩人手裏以後就退到了旁邊。

秦跡一手握着話筒,一手握着舒燦夏的手,一時間竟被陽光照得有些恍惚。

他之前長篇大論的腹稿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能憑着自己以往參加婚禮的經驗即興發揮。

“夏夏,在今後的日子裏,無論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更富裕,愛你或是更愛你,你都願意跟我在一起,直到雪鬓霜鬟,不離不棄嗎?”

雖然沒聽懂他不離不棄前的那個成語到底是什麽意思,但舒燦夏還是含着淚,重重地點頭,“我願意。”

“秦跡,在以後的日子裏,無論順境或是逆境,紅或是更紅,愛你或是更愛你,你都願意跟我在一起,每天給我寫更新看嗎?”

雖然舒燦夏在婚禮現場也沒忘了催更,但秦跡也還是含着淚,鄭重其事地回答她:“我願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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