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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栖殿。
殿門進了一隊人。
打頭站在棉簾旁掀簾的小宮女熟練的蹲着行了個半禮,“青姑姑好。”
“許久不見,小丫頭長大了。”被她叫做青姑姑的人微微颔首,似是很滿意。
“那是姑姑教的好,姑姑快進去吧,娘娘等了老半天了。”小宮女笑的露出臉上的梨渦,米珠耳環在臉龐邊搖晃。
青垚就徑直進了門,殿內點着兒臂粗的牛油蠟燭,頭頂琉璃亮瓦的光線直射下來,房間裏光線略略有些昏暗,卻顯出那個如明珠般端坐的人兒來。
明珠人兒她正坐在妝臺前,如雲青絲暫時散着,一邊的小宮女拿着檀木梳子沾了茶樹油,一下一下的梳順。
秀發不見打結,輕輕松松滑到最低。而她的雙手,浸泡在牛乳中,真真分不清是膚色白還是牛乳更白。
“青垚來了。”季昭昭頭也沒回,只憑腳步聲就猜出是她。
“是我,小姐。”青垚上前接過小宮女的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她的手法比小宮女娴熟的多,季昭昭享受地閉上眼睛。
小宮女趕緊盯着青垚的手法,打算偷師。
“你這一走啊,我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還好你能偶爾進宮來。”季昭昭語帶調侃。
“那小姐怎麽不叫我回來?”青垚對着黃銅鏡子照了一下,恩,她的手法沒有生疏。
“我要是再把你留着,你的表哥就該打上門了。”
青垚臉上一紅,把梳子放到妝臺上,“小姐就會笑話我。”
她在季昭昭身邊守候了十幾年,本來要守到二十五歲,季昭昭提前把人放了出去嫁人了。
“哪裏是笑話人了。女孩子麽,能夠遇到合心意的人不容易。要是錯過了,豈不可惜?”季昭昭感覺到頭上的動作停了下,睜開眼睛。牛乳也泡足一刻鐘,只需拿幹淨的白布擦幹。
每日早晚各一次,保管肌膚瑩潤白皙。
季昭昭生了一雙很好看的手,指節修長瘦不見骨,她更是加倍愛惜,在保養上花了十二分的心力。
手上都如此的用心,更不用提臉龐。她已然二十有五,望之仍如二八佳人。不論是秀美的眉宇,清澈的眼神,嬌俏的面龐,或是修長挺直的脊背都昭示這一點。鴉羽般的長睫輕輕一動,掩映了眸中的光彩。
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柔柔的外表下是多麽的強硬。
當今陛下還是三王爺的時候,爹不親娘早逝,堪稱皇室小可憐。在辦砸了差事之後,更是被先皇冷置,坐了三年的冷板凳。無論是什麽宴會,都沒有三王爺參加的份兒。當皇子混到這個份上,也是一絕了。
這三年的時間,是季昭昭和着三王爺,安安靜靜的在府中過活,除了給先皇到報國寺祈福,真真是足不出戶。先皇偶爾一次出門,看見了報國寺那堆厚厚的祈福經書,大感這個兒子的孝順,這才帶着人參加了當年的除夕夜宴。
先皇晚年的時候,衆皇子紛争不斷,反倒顯得不争不搶的三皇子來。先皇深信,三皇子會好好對待各位兄弟,這才臨終之時傳位于他。
悶不吭聲的三皇子笑到了最後。
季昭昭也順利成了京城中最高貴的女人。
人生順遂萬事如意,除了差個兒子,季昭昭活成了所有女人夢想的樣子。
三皇子當初既然是個小可憐,就沒人操心娶妻的事。還是當時宮裏的太後在選秀之前,順手指了個人。
這種情況下,三皇子府中也沒人送侍妾側妃,足足好幾年,三皇子只有正妃一個人。
這種情況下,季昭昭還是沒有一兒半女,難免遭人诟病。
三皇子初初登基,群臣都提議選秀,皇帝只用守孝的借口,次次都攔了下來。
說心裏不開心都是假的,再怎麽被教育這着三從四德,季昭昭還是保持着前世的初心,唯有牙刷和男人不能共用。
為此,她願意承擔着所有的罵名。
“娘娘,湯藥熬好了。”小宮女被搶了梳頭的工作,只能把小廚房剛剛端上來的滋補藥品奉上。
黑褐色的湯藥在細瓷碗裏蕩漾出圓形的波浪,騰騰的熱氣模糊了小宮女的面容。
“先擱哪兒吧,涼了就喝。”季昭昭喜歡一口氣幹掉苦藥湯子,只等溫度能入口。
青垚略有心疼的看着她家姑娘,她知道姑娘最喜歡吃的是酸甜,而不是這些一聞就知道苦澀的要命的湯藥。
但是小姐喝這些湯藥是為了調養身體好生個孩子,世人對女子本來就苛責,要是沒有後嗣,只會說是女人的肚子不争氣,對男人沒有半點指責。
只願小姐早日得償所願,也不枉費這一番的辛苦。
說話間湯藥溫度已經差不多了,小宮女又把藥端過來,季昭昭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一口氣全幹了。
苦,苦的舌根都麻了,季昭昭強忍住反胃的沖動,使勁撫着胸口,好半天才把這口氣順了下去。
青垚把清水遞上來給她漱口,鹽漬的梅子及時的塞到嘴裏,口腔裏的苦澀被酸甜沖淡,季昭昭總算覺得舒服些了。
她跟青垚敘了半天舊,還留了青垚在宮裏吃飯。午飯過後,青垚還要出宮照顧表哥,不得不告退。
青垚一走,季昭昭覺得偌大的宮殿蕭條的很,身邊來來去去的宮人,連個能說話的都沒有。
來來往往的命婦們,随意說上幾句閑聊都會被人翻來覆去的揣摩其中深意,久而久之,她就不愛說這些了。
想到這裏,她決定去陛下所在的禦書房走走。
也不需要擡儀仗,只步行而去,花費不了多少時間。
畢竟鳳栖殿本來就是皇後正殿,離禦書房最近的所在。
走了兩刻鐘,她的額頭微微見汗,總算是到了。
一進禦書房的門,就能發覺不對,侍衛宮女全都不見,只剩着陛下的貼身總管太監,在門口候着。
蘇大伴一見季昭昭就覺得要遭,暗暗叫苦。但他是陛下身邊最有頭有臉的太監,不得不上前攔上一攔,否則事後,他同樣要吃挂落。
兩害相權取其輕,與其得罪皇帝,還是得罪皇後吧,沒準還能在皇上面前賣賣慘什麽的。
“皇後娘娘駕到!”蘇大伴提高了聲音,希望能夠提醒裏頭的人。
“大伴不用多禮。怎麽了,皇上呢?”季昭昭先是被他的高喊吓了一跳,撫着胸口後退了一步。
“皇上,皇上批折子累了,正在裏邊休息呢!”蘇大伴眼珠子一轉,又高喊了一聲。
“大伴既然說皇上在休息,為何還要高聲喊叫?難道不怕驚着皇上麽?”季昭昭肅着一張臉。
“這不是娘娘來了,皇上早就叫奴才留心着,要是娘娘來了就把皇上叫醒麽!”蘇大伴腦子一轉,立馬想出無懈可擊的理由來。
季昭昭心懷疑窦的看着他,真的是這樣?
蘇大伴頂着懷疑的目光,堅持這個原因。難怪皇上私下裏說皇後什麽都好,就是眼睛太利了,沒人敢對着她撒謊。不過皇後多看了兩秒,蘇大伴就想跪下承認錯誤。
而在昏暗的內堂,一條細膩的白胳膊搭在明黃的緞面上,聽到外面的響動,慢吞吞的把胳膊放了回去。
內室燒的炭火極暖,胳膊搭在外面也不會受涼。
胳膊的主人收了回去,碰觸到旁邊的男人,半夢半醒之間,男人悶笑着把女人攬進了懷裏,迷糊着說,“怎麽了?”
他沒有發現外面的情況?!女人眼神裏閃過一絲精光,同樣用半夢半醒的聲音說,“冷。”還把身子往男人的懷裏縮了縮。
溫香軟玉在懷,男人又把眼睛阖上了,嘴裏嘟囔着,“睡吧。”這裏是禦書房,誰敢闖進來?
他偏偏忘記了一個人。
“現在我都來了,就正好把他叫醒了。”季昭昭也不管其他,推開了大門。
蘇大伴估摸着裏頭的人應該聽到了動靜,該起來了。要是他一直攔着,本來不生疑都要生疑,他只能加重了自己的腳步聲,再提醒一遍。
靜悄悄的內室,炭火上加了香粉,一股子若有若無的香氣彌漫在空氣裏。
季昭昭呼吸一窒。
她并不是世事不知的閨閣少女,相反,她知道的很多,不過她從來不愛表現出來。
屋子裏滿是膩人的麝香氣息,熏的人喉頭做嘔。
蘇大伴忐忑的看着內室的塌上,被褥蓋着,還真看不出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這種時候季昭昭反而鎮定下來,左右不過是兩種結果,只要做好了準備,又有什麽不可接受的?
她快步上前,先把窗戶推開,讓那股叫人作嘔的味道散開,然後鼓足了勇氣,一把掀開了被褥!
肢體交纏,男人女人的驚呼,還有晃動的身體,這些場面季昭昭都記得不太清楚了,她只記得自己潑了一盞殘茶,大叫着,“無恥!”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了!
我是不是很速度?
新年新氣象,祝大家新年快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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