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再度的重逢,只為了驗證自己有多麽幼稚。——方若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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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個傻子一樣坐在包廂裏,身旁的沙發上是醉倒的王瑞恩。

他的呼吸含着酒意擴在在空氣裏,與香薰蠟燭散發出來的氣味混雜在一起,說不出的怪異。

突然很後悔剛才為什麽沒把自己也灌醉,那也什麽都可以聽不到,什麽都可以當作不知道。

外面那個毫無預警闖入的女人是陪伴了自己十九年的“姐姐”。

我對她的聲音,又陌生,又熟悉。又或者是條件反射的一種逃避方式。

腦子裏亂成一團,莫筱筠自我介紹的聲音,黎華把我按回沙發時的眼神,全都糾結在一起,像老式電視一到十二點就開始又黑又白地閃着雪花的模樣。

茫然,混亂,不知所措。

不斷地有疑問從大腦的深層湧上皮層,像是想要沖破天靈蓋。自己被趕出家門的那晚所感受的寒冷重新攏聚在一起,不斷地反複播放,刺激着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

莫筱筠為什麽會成了高明權的助理?為什麽會成了他的女朋友?

黎華和席若雲到底和莫筱筠有什麽關系?和自己被趕出家門有什麽關系?

直到外面再度傳來莫筱筠的聲音,我才愕然清醒。這一次,并不是她溫和而虛假的甜美的聲線,而是她卯足了氣息,由丹田奔向喉口,爆發出的尖細卻極有力道的尖叫聲在耳膜上跳躍,刺耳難受——

像某夜劃破天際的驚雷,像鬥膽刺破蒼穹的針尖,像賽場上割破空氣的花劍,像槍會裏穿透靶子的子彈。

而不管是腦海裏狂奔而過用來的形容莫筱筠尖叫聲中的哪一個——它們的目标,都變得不再是天際,不再是蒼穹,不再是敵手,不再是槍靶——而是自己。一直以來,都是自己。

明明自己只是窩在沙發裏一動沒動,但大腦卻是像日夜不息地運轉了幾十年般疲累,像腦門被草原上緩慢踏過的奶牛踩中,像哥斯拉在頭頂一邊噴火一邊跳舞。沉得像灌了鉛。潛意識把從前莫筱筠在人前和自己裝得相親相愛猶如親姐妹,人後把自己當成菲傭老媽子使喚的情景,統統不留餘地地調校出來,像深夜頻道播放的那些無聲的黑白電影,多麽的老舊,多麽的懷古,多麽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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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無從否認,無從逃避,深深彌留在大腦的烙印。

——她為什麽會成了高明權的助理?為什麽好吃懶做的莫筱筠可以成為藝人高明權的助理和他的女朋友?

莫筱筠可是有天賜的演技啊,否則從前怎麽能讓別人從表面看起來我們是一對友好的姐妹?

至于黎華和席若雲,無可置否的,黎華剛才把自己壓下的那一個動作,徹底出賣了當初自己第一天到片場席若雲臉上無辜的表情——

自己家那檔子比墨汁還黑、比麻花還亂的事,怎麽可能和他脫得了關系?

******

我走出包廂來到外面的時候,酒館裏除了我和王瑞恩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走到門口,隔着酒館的玻璃門,看到和自己身上同一品牌的小禮服的莫筱筠滿身是奶油和巧克力漿地抽泣着依偎在高明權的懷裏,高明權像一個好好先生一樣溫柔地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她,讓她看起來像溫室裏的花朵,像一個嬌弱的公主。

席若雲穿着露肩的禮服站在微涼的夜裏,歉意地笑着把高明權和莫筱筠目送上車,黎華紳士地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席若雲的身上。

她們都像一個公主。

因為身旁有疼愛她們的人。

其實公主未必生來就嬌貴,只是因為有了疼愛她的人,讓她一瞬間就成為衆人眼裏高貴的公主。

其實乞丐未必生來就卑微,只是因為失去了在意他的人,讓他一瞬間就成為衆人眼裏的過街老鼠。

心裏的妒忌和怨毒呼嘯着翻湧而過。仿佛深海裏高卷的巨浪,想要吞噬世間的所有,也包括了自己。

為什麽偏偏是莫筱筠。

我妒忌,我怨恨,我憎惡,為什麽是她,為什麽偏偏是她?!

總有那麽一個念頭,是她,搶走了所謂的爸爸,是她的慫恿,才會有今天這樣無家可歸的自己。

她獲得了幸福,反襯着一無所有的自己。

我推開門走到酒館外,莫筱筠和高明權的車子剛剛駛出,我看見莫筱筠在微微回頭看向我們所有人的那一刻的神情,充滿了挑釁,充滿了勝利的驕傲。

她圓滿了,她成功了,她用華麗的外衣遮去了醜陋的內衣,成為了高明權懷裏的天之驕女,成為了衆人眼裏落魄而惹人憐惜的公主,讓我,徹底地成為了肮髒的乞丐。

我麻木地移動着四肢走到黎華面前,我不知道我自己現在是什麽表情,總之,是極為扭曲的。

“黎華,你是認識莫筱筠的吧?”

黎華沒有理我,他身旁的席若雲垂簾看了我一眼,然後黎華拍了拍她僵硬的脊背,讓她先進酒館。

席若雲提起裙擺優雅地重新走了進去,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不着痕跡的一回首,她的眼裏,有我讀不懂的味道。

又或者是我從來都沒有懂過這一群仿若生活在異世界的人。

“你,是認識莫筱筠的。”我又重複了一次,只不過不再帶着疑問。

還有什麽疑問,還需要什麽疑問,如果他說不認識,那麽他一定是用了虛僞的回答。如果他承認,那也不過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黎華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只是眯起眼睛,琥珀色的雙眸像鬼魅一樣燃亮起來,他抖動櫻花一般的唇瓣,說:“方若绮,你不覺得你自己很幼稚麽?”

幼稚?

什麽是幼稚?

我哪裏幼稚?

我哪方面幼稚?

我倒是,很想聽聽你們這些一直隐瞞着事實的人解釋,何為幼稚!

難道說,騙子還有什麽真誠的由衷麽?

我壓抑着怒火擡頭和黎華對視。

他的眼裏平靜無波,和我仿佛要迸發出火光的眼睛形成鮮明的對比。

“如果你說的那個莫筱筠,是高明權的女朋友,那麽我剛剛已經認識了。但是,如果你說的莫筱筠,是世界上同名同姓的千千萬萬中的其中一個,那麽是你太看得起我,我的社交圈還那麽廣闊——”黎華用着沒有起伏的音調說。

我笑着打斷他,過于激動導致我的全身都在顫抖,“你是在掩飾什麽?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你心裏比誰都清楚!”

“你最好冷靜一下。”黎華轉身想走回酒館。

我沖着他的背影失控地大吼起來,“你們到底隐瞞了我什麽!為什麽要瞞着我!你和她究竟是什麽關系!”

我讨厭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讨厭這種像被人埋在地底,頭頂被人踩過,卻不知道到底是誰給的一腳的感覺。讨厭這種像被人折磨得千瘡百孔,血淚縱橫,卻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誰的感覺。

我所謂的父親莫名其妙給了我一個鋒利而決絕的背影,用看似委婉實則強硬的語氣将我掃地出門。

我所謂的姐姐像瘋子一樣淩亂着頭發輪圓了胳膊甩了我一巴掌,叫我滾,說我把家裏弄得一塌糊塗。

而你,黎華,你在我即将踏入狼狽的那個夜裏,你給了我一個複雜而冰冷的眼神,你擁着席若雲擦過我的身旁,連帶着那些未知的、複雜的、冰冷的秘密,擦過了我的世界。

我只是想要一個理由,想要一個真相,連這樣,都不可以嗎?!

黎華把手放上酒館玻璃門的把手上,沒有回頭,夜風把他的襯衫吹得鼓起,他的美就宛如翩翩欲飛的蝶,帶着劇毒的粉末,在空氣裏舞動——

我甚至可以穿透他的後腦勺,看見他冷漠的臉,微啓的唇,眯起的眼。

“幼稚。”

這是在這一夜裏,黎華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我在充斥着意外、歡喜和惆悵的世界裏度過了這個沒有切蛋糕,沒有唱生日歌,沒有燃起蠟燭的王瑞恩的生日派對。

身後的馬路上的車燈忽明忽暗地閃着。

頭頂上由一大早的驕陽到現在深夜披着星月。

我隔着玻璃門看向酒館裏面,手指骨被捏得發痛——

席若雲正拿着拖把清理地上蛋糕的奶油污漬,黎華微笑地給席若雲遞過清潔用品。

沙發裏的馬智文仍然不問世事地睡得昏天暗地,林妮雯溫柔地撫摸他因呼吸而平緩起伏的背部。

我和他們僅是隔着一道玻璃門,卻像是呆在了兩個極端的世界裏。

我看得見他們,聽得到他們,卻摸不到他們,更加讀不懂他們猶如潘多拉魔盒般的內心。

席若雲站在酒館裏面朝我招手,讓我進去,她的臉還是那般的不染塵埃,美得像一幅水墨的畫卷——

可是此時,我看見她的臉,惡心的想吐。

像是看見了發臭的泥潭,看見了腐爛的肉體。

一直翻湧到喉嚨的惡心。

……

“席若雲,那天晚上在民歌餐廳……”

“嗯?”

“你和店主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沒有啊,那天晚上我只是和黎華碰巧路過,進去喝了兩杯而已。”

“那你身上的傷……”

“哦,你說那個啊,那晚不小心撞碎了花瓶,玻璃割傷了手臂,所以才會那麽狼狽。”

……

你們都騙我。都騙我。

別用那麽美好的笑容面對我,別用那麽親昵的聲音讓我喚你姐。

席若雲,你就和黎華那昙花一現般的真面目一樣,虛幻得讓我無法判別究竟是否存在。

你們都想欺瞞我。找不到理由地欺瞞我。但卻又為何,讓我來到了這裏,在觸碰到你們的世界的瞬間裏,又迅速地抽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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