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方若绮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我看見她窘迫局促的樣子,她慌張地瞥了我一眼,然後迅速地低下頭,拉扯着自己身上那件昨夜慶功宴上還價值不菲的禮服,今早就變成了一文不值的破布——不知道此時她是想遮掩身上那些深深淺淺的吻痕還是想遮掩裸露在外的肌膚?
她看起來真狼狽,像只掉進池水裏拼命拍打着翅膀想要脫離水面的白鴿。
讓人憐惜,又讓人憤怒。
憐惜和憤怒,都只是一個原因——你怎麽那麽傻。
我看着方若绮蹑手蹑腳地把房門關上,應該是怕吵醒了裏面的童靖陽。我不想再去看她現在這種像被人揉成一團的紙張重新被鋪開卻滿布褶皺的模樣,只覺得心裏有種異樣的情緒在緩緩升騰,想要沖破喉口,想要沖破理智。
我側過身去,解開身上襯衫的扣子,把襯衫脫下來,遞到方若绮面前。
不想她就這樣狼狽地出現在人前,不想她被任何人評頭論足,怕這樣的她被人看到嘲笑,而自己,也不想看到她這副模樣。
她身上那些刺目的痕跡,都是,童靖陽留下的。
他們昨天一整夜,都呆在一起,不管方若绮當時是以何種心态去面對——感傷?悲憤?興奮?——事實都擺在眼前,他們,做了。
做了就是做了,沒什麽可掩飾也沒什麽可解釋。
因為她身體上的那些痕跡,統統打破了她粗略的掩飾和不曾說出口的解釋。
呵,再加上,沒有什麽更有力的證據,是超過親眼目睹和親耳聽聞。
難道親眼看着童靖陽尾随方若绮進來房間是假?難道親耳聽到房間裏衣服撕破的聲響和呻吟聲是假?——如果這些,那些,我都自欺欺人封閉雙眼捂住耳朵統統都不願去相信,那麽,口袋裏那卷花了幾百萬買來的底片,總該是真的了吧?
只要我拿去影像店沖洗出來,就會看到,你和童靖陽一幕幕激情令人面紅耳赤的場面——興許有你雙頰緋紅的模樣,興許有他桀骜輕蔑的笑容。
你到最後,也都還是沒有拒絕童靖陽。除了一開始傳出來的幾句對男人來說聽聞極像是欲拒還迎的抵拒聲外,剩餘的,全都變成了沉重的呼吸。
連我這個站在門外的人都聽得見的濃郁的欲望聲從耳邊呼嘯而過。
留下五味陳雜的心情,留下無力軟弱的肢體。
聽了一夜。
想了一夜。
方若绮,你果然還是,愛他。
可是童靖陽究竟有什麽值得你去愛?
“瑞恩對你是真心的。”
我淡淡地說。
心裏有很多話想說,想叫你離童靖陽遠一點,想叫你以後別再和他見面,但等到了嘴邊,全都全數化為了這樣一句,與自己,毫無關聯的話。
因為你是王瑞恩的女朋友。
因為你是童靖陽的前女友。
因為你是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對象。
“你知道麽,他這人的感情觀裏,揉不得半點沙子。”
來到電梯前,看到方若绮一臉若有所思和精神恍惚的樣子,我又補了一句。
從小認識王瑞恩到現在,要仔細數起來也有二十多個年頭。我和他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直至進入演藝圈都一直在一起,感情要好得幾乎都可以去賣好麗友廣告——上幼兒園當有小女生過來問我借牙膏的時候,王瑞恩在一旁默默地幫不會疊被子的小姑娘疊好被子,末了一句話不說當起了無名英雄;上小學當有小女生過來問我借作業外加搭讪的時候,王瑞恩在一旁義憤填膺地指出“抄作業是不對的”事情,正義凜然地當起了老師眼裏的遵規守矩班幹部;上初中當有情窦初開的少女偷偷朝我抽屜裏或者儲物櫃裏塞巧克力和情書的時候,王瑞恩拿着那些小女生的情書一邊用紅筆指正語法錯誤一邊分析着這些矯情的語句該怎麽融入到他寫的言情腳本裏去;上高中當我第一次牽起了我現在已經記不得模樣的女生的小手的時候,王瑞恩捧着各種愛情文藝電影的劇本坐在樹下安靜祥和地鑽研起來并且不知道在何時已經默默豎立起了要做導演的夢想;上大學當我換女朋友的速度已經到達一個非人類境界成功成為了各路男生膜拜的大能并且奉信着“每天都有一個初吻”穿着各種名牌繼續欺騙各種少女的玻璃心的時候,王瑞恩開始拿着飯盒坐在飯堂最不起眼的角落裏偷偷關注着他的初戀對象周映彤——并且一關注就是四年,四年內都在糾結如何搭讪這個問題,直到周映彤有一天對我表白并且發表了十分鐘關于“你兄弟怎麽老是看着我,他是不是神經有問題”的長篇大論;進入演藝圈當我已經開始習慣性地對女人以一個幾近苛刻挑剔的标準去評審,并且将“換女人如衣服”這個精辟的神話發揚到最高境界可以涅槃的時候,王瑞恩終于擺脫了他那長達四年無果的悲劇的暗戀,在我英明神武威懾四方頭頂光環(……)的指導下成功追到了方若绮,直到今天。
我不知道初戀的具體定義是什麽,有人說是第一次相互的戀愛,有人說是第一個美好的暗戀的對象。如果按照前者來分析,那麽方若绮對于王瑞恩來說,就是初戀——當然,我對于一個三十歲才來搞初戀的男人——盡管他是我兄弟——我也只能抱着一種不予置評和無言以對的态度。
怎麽說呢,在他各種令人笑得天崩地裂的行為事跡和令人雷得倒地不起的暗戀偉績的時光裏,喜歡他的女生,不在少數。
可他就是看不上眼,我能有什麽辦法——為此,在他第一次告訴我他有了喜歡的女生之前,我一直以為他暗戀的人是我(……)。
王瑞恩的感情太過偏執,太過誠摯,太過純潔,認定了的事就會死扣到底。這樣堅持的感情,本來就是難以在這世界上茍存的東西。
不要看他已經在這個肮髒黑暗的圈子裏打滾了十多年,是一個在工作人員眼裏處變不驚運籌帷幄的成熟的男人,但是他在感情世界裏,還真的只是一個小孩,有着一顆童真的心的小孩——
他的認知就是,他愛你,他便會把他能給的最好的給你,不留一絲保留,愛你到徹底,到天荒,到地老。
這樣的透徹的感情,又怎麽會容忍得了一絲絲的背叛?
破壞了這世界原本最純潔的東西,無論出于任何由衷或借口,似乎都成了一種無法饒恕的罪惡。
我不能。
方若绮,你更不能。因為,是你自己選擇了接受王瑞恩。從沒人拿着槍握着刀抵着你的額頭捅着你的心口逼你接受,是你自己,自願的。
走進電梯,方若绮始終沒有說任何一句話,透過電梯裏的幹淨的玻璃,我看見她一直在看着我。
那樣帶着狐疑的眼神。
“為什麽這麽看着我?”我淡淡地問。
方若绮急忙地收回目光,低着頭,小聲念道:“沒什麽……就是……謝謝你。”
我自嘲般地笑了笑。
謝?謝我什麽?
別說是謝我替你對大衆維護了你的清白,掩埋了事情的真相——那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事。
別說是謝我替你決心隐瞞王瑞恩,讓你和童靖陽敘了舊情歡愛了一夜——那是因為這并不是為了你。
別說是此刻我有千言萬語想要對你說卻一句也說不出口只留下柔和的勸導——那是因為是我沒有資格。
我沒有資格對你的過去指指點點妄下評論加以置評。
當站在你的門口聽見你和童靖陽歡愛時發出的聲響,我一直按捺着沖動的四肢一動不動恍若僵屍般地站在外面,靈魂接受着鞭撻的酷刑,一遍又一遍地反複詢問自己我到底有什麽資格。
站在門外,我不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不是以你的朋友的身份,更不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去的親人的身份。
充其量,我也不過是是個路過的打醬油的人。
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拖着醬油瓶經過的路人。
別謝我,真的別謝我。
我這樣對你,是為了你,為了自己,為了席若雲,也是為了王瑞恩。
別管我為何會在看見你和王瑞恩牽手時會亂結的思緒,別管我為何會在看見你和童靖陽共處一室時會憤怒的情緒,要記得,千萬記得,我是天王黎華。
我披着無可奈何的大風衣,披着世界上最奢華的外套,手裏高舉榮光,嘴裏歌頌虛華,腳下踩着絢爛的燈光,我能為你做的,也就僅此。
沒有人會比王瑞恩為你做得更多。他是一個世界上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好歸宿,他可以為你披荊斬棘,可以為你穿戴光榮,可以為你阻擋風雨,可以為你提供安穩。
我想,你和他在一起,也會是你姐姐最希望看到的結局——找一個你愛并且也愛你的人,安安穩穩快快樂樂地過上下半輩子。
這些,我和童靖陽,統統都給不了你。
無意識間,身體竟然與方若绮的越靠越近,看着她有些慌亂的面容,回過神來——目光落在她紅腫且有破口的嘴唇上,脫口而出一個自己也想要無奈失笑的借口,“方若绮……你嘴唇破了。”
——黎華啊黎華,從什麽時候起,你那了不起的唇舌,竟會說出帶着艱澀的話語?
話已至此,當被自己所言而将目光徹底放在她原本應豐潤光澤而此時卻幹裂不堪的唇瓣上時,還是不住地微微皺眉。
是——童靖陽咬破的吧?
輕動食指,緩緩靠近方若绮的嘴唇處,是想要為她撫平傷口不再流血,也是想要掩去童靖陽留下的印痕而不讓它在自己眼前突兀地存在——知道這樣已經越過了你我之間的界線,知道這不該是我去觸碰的禁地,卻,停不下來想要湊近你唇邊的指尖。
突然,電梯門打開,理性用力地剎住了車,看了看眼前與我對視的方若绮,收回手指,以最為平靜的面容重新正對電梯門口——卻看見了門外一臉陰沉和一臉慘白的王瑞恩和席若雲。
身體不住的一滞,因為自己剛才對方若绮做的那一個暧昧的動作被王瑞恩盡收眼底,也因為王瑞恩和席若雲衣衫不整的同時出現。
王瑞恩一反常态地沒有主動與方若绮問好,而是避過了我也避過了方若绮的目光,走進電梯裏,背對我們兩個。像是想要逃離,不想面對。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席若雲身上那件和方若绮差不多破爛的禮服和她頸脖上深紫的痕跡,皺眉,投過去一個疑問的目光,席若雲只是在臉上努力地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朝我微微搖了搖頭。
現在看來,倒真不知道王瑞恩不想面對的是我和方若绮,還是他自己和席若雲。
電梯繼續下落,朝着地下層的停車場緩慢地前進,仿佛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棺材,帶領着我們一步又一部地踏進罪惡圍繞的地獄。
無聲的,猛烈的,怨毒的烈火,将我們所有人一個不剩地包圍起來。
到11樓的時候,電梯停了。我心裏琢磨着萬一給記者撞破了我們這驚天動地駭世驚俗的電梯驚魂裏的一幕,該如何解釋又或者是又該掏出多少金錢來解決問題的時候——童靖陽一身狂裝衣衫大敞把自己那身勻稱的男子的肌肉線條不收錢也不VIP的暴露在我們四個心在這電梯裏懷鬼胎各有所想的人的面前,他仍舊是保持着标志性的狷狂的笑容,走進來,還順手刷的一聲把褲鏈拉上了,其傥蕩的程度若是生在古代,絕對可以媲美同樣衣着破爛但劍法揚名天下的大俠燕南天——當然,童靖陽的經典的髒話和名言也會揚名天下的。
在此,我為王瑞恩那比我高2cm的身高感到非常歡呼雀躍(……),因為他擋在了我和方若绮的面前,避免了我和童靖陽的直接碰撞——當然,這種喜悅的心情并沒有維持多久,因為王瑞恩根本不知道童靖陽和方若绮的那碼子糟糕透頂足以把彩虹影業轟炸成彩虹廢墟的事,于是他只是在作為一個同為搭電梯的乘客般禮貌地讓了讓開了身體,使我和方若绮直接地撞在了槍口上——
童靖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方若绮——和她身上的我的襯衫。突然像吃錯藥一樣的瘋狂大笑起來,語無倫次莫名其妙并且毫無根據足夠我去告他诽謗地篤定是我把他自己在心裏下了定義的非要不可的方若绮搶走了拐騙了私吞了收藏了——而事實上,我差點就忘了,是我自己要讓童靖陽以為我把方若绮搶走的。
因為實在是不想王瑞恩這種感情觀單純的人去迎接這樣複雜的事情。也不覺得童靖陽那種性格的人能給方若绮帶來什麽幸福。
我知道王瑞恩對我投來了疑問的目光,我知道以我和他的感情他并不相信童靖陽說的那番話,但是,此時此刻,我必須要讓童靖陽更加相信——
我把手臂輕輕地搭在了方若绮的肩膀上。
看着童靖陽愈加憤怒愈加失控的理智和聽見他越來越激烈偏激的言語,我在心裏,滿意極了。
排除王瑞恩震怒的臉,唯一不滿意的,就是方若绮臉上那種搖擺不定的神色。
方若绮,你難過麽?
這下子,童靖陽徹底誤會你了吧。
你們也再難在一起重修舊好再續前緣了吧。
童靖陽伸手進褲袋裏摸了兩下,我以為他因為憤怒過度而要掏出一把槍來把我和方若绮砰砰兩聲就射殺在地,于是下意識地伸手一拉,把方若绮拉到身後——
誰知道童靖陽只是摸出了兩張支票,但看見我把方若绮像護戀人一樣的護在身後,徹底将他惹毛了。他三兩步地走到我面前,把那兩張皺巴巴的支票甩我臉上,然後惡狠狠地朝我身後的方若绮宣告道:“方若绮,你最好記住我昨晚說的話——你無論怎麽逃,也別想逃開我的身邊。你以為我童靖陽的身價就那麽便宜?七十萬就想買我一夜?哈哈,你想都別想!”
電梯門緩緩關上。
我們所有人都抱定了沉默不再說話。
童靖陽因為過度激動而喘着粗氣,王瑞恩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女朋友還是自己所做的令人匪夷所思事而幾乎缺氧到底,席若雲因為突如其來的情況而無力招架臉色越變越蒼白,身邊的方若绮則是一臉擔憂地看看王瑞恩又看看童靖陽——真是個搖擺不定的女人。
而自己,從不擔心童靖陽會給予什麽報複。他雖是有着橫跨黑道的權力,但卻從不濫用,更別說我和他是同行裏良性競争的對手。
只是比較擔心事後該如何與王瑞恩解釋——自己和方若绮,童靖陽和方若绮的事。
當電梯門最後一次打開,古芊菁和關古威以那令人瞎了狗眼又肝膽俱裂心肝脾肺腎疼得死去又活來的造型和風雲變幻可憐兮兮的眼神出現在我們所有人的面前時,我幾乎聽到了電梯裏的人高度緊繃的精神因為受不住刺激“啪嗒”斷掉的聲音——我懷疑我一低頭,就能看見自己身體裏的零件噼裏啪啦地掉了一地。
而就在昨夜慶功會後直到今天大家像火鍋裏的大雜燴一樣聚在電梯裏之前的那段不為人知的令人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時間裏,發生了一件又一件讓觀衆想要拿起爆米花和磚頭扔死作者的事情——
就在十五分鐘以前,我和方若绮還站在那扇罪惡的門外,方若绮剛剛把門輕輕關上的時候,怎料房間裏那個平日裏神經大條粗枝大葉的男人會因為一個女人而變得神經敏感以至于一個細小的關門聲也能喚醒他那疲累了一夜的大腦和身體。
……
房間裏,童靖陽暮然驚醒,下意識地想要摸向身旁擁了一夜的人兒,卻只是握住了一把空氣。
全身像被瞬時安了十節金霸王電池一樣的激靈,他低聲罵了一句,知道方若绮趁自己熟睡時偷偷離開——這代表了什麽?代表她還恨他,所以才會在一醒來之時,不顧一身的酸痛,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他的身邊。
心裏是一片失落和怨憤。
卻又不能怪她,誰叫,他就這麽毫無交代地離開了她一年。恨他,也是應該。
身體的力氣又重新被抽走,像是那些被拔了電池的機器人一般癱軟地倒回床上,無意中發現枕旁放着兩張支票,一張是自己在方若绮無助流落街頭的那夜因為擔心而留下的支票,一張紙看上面的簽名應該是彩虹影業開出的電影酬勞。
嘲諷地笑起來。
這算什麽?傾囊買他一夜嗎?
沒想到一個當紅一線的影視歌三栖藝人,竟然就值個那麽廉價的七十萬?那些二流女藝人出去陪個酒也不止這個價錢!
——方若绮,你究竟把我童靖陽當成是個什麽玩意了?
本想憤然地拂袖離去,但在穿上褲子的那一刻,手心摸到口袋裏的硬物,心底不住地一震,拿出來,是自己準備好原本昨夜想要正式求婚的戒指,紅盒子上那熠熠生輝的金色的“Cartier”的字樣,心頭又是一陣酸澀。
這是一枚自己花了多少心思去精挑細選的婚戒。
——原本已經連那些惡心得可以把黃膽汁都吐出來的臺詞都背好了。
原本以為我們之間還可以回到從前,沒想到,你竟然就這樣逃離開了我的身旁。
……
可我又該怎麽學會放開你的手,竟然都已經豁出去追你到這裏,将你強行在身邊留了一夜,世界上又還有什麽挽留,是我童靖陽不敢做的?
胡亂地把襯衫穿到身上,甚至連扣子也來不及扣上——生怕拖延一秒,又是錯過,便沖出了房間,看見方若绮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門裏,而後毫不猶豫地,打開了樓道的門,幾乎是走兩格便一躍跳過了整個樓層,想要追上那間有她在內的電梯。
******
王瑞恩在關古威進來抱住方若绮後便徹底崩潰了神經,看也沒看究竟是在幾樓便離開了電梯,古芊菁和童靖陽安靜地擁抱着,席若雲尴尬地杵立着,方若绮低着頭,劉海掩住了她所有的表情。而她身旁的關古威,像在拍瓊瑤阿姨的電視劇一樣把鼻涕眼淚一個勁地往方若绮身上蹭。
虧方若绮也還能像現在這樣一動不動心甘情願地當了關古威的衛生紙。
來到停車場,我讓助理給方若绮拿了身新的衣服,便和席若雲上了車,我問她,你和王瑞恩是發生了什麽麽?席若雲只是露出一抹苦笑,然後微顫着手摸了摸自己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流下兩行自責的眼淚,捂着嘴巴哽咽地說:“是我……弄髒了他……”
我皺了皺眉,不再說話。回頭看了那對仿佛孫悟空一般破石而出憑空出現但卻成了燃盡導火線的最後一簇火苗導致天下打亂還渾然不知渾然不覺的關古威和古芊菁,發動了汽車——
把時間倒回幾個小時以前。
明星酒店,9樓,總統套房內。
古芊菁腳步虛浮酒精上腦地憑借着記憶去開了燈,燈光頓時輝煌了整個奢華的房間,關古威像個剛剛來到大城市的鄉村小夥子一樣驚異地大吼起來,“哇塞!這麽大間房就你一個人住啊?多浪費啊!”
古芊菁從酒櫃裏拿出一瓶新的酒,砰的一聲開了蓋子,也懶得拿杯子,直接對着瓶口喝起來,然後不屑地回應關古威,“市井小民,這房間……算是最普通的了。”古芊菁踩着高跟鞋一個趔趄,搖搖晃晃地摔坐在了床上,喝了兩口氣,突然傷感起來,“不過也是啊,這房間一個人住真的太大了……”
關古威翻了個白眼,“知道大你還住,像我,還得和大姐共用一間房,那啥,在你眼裏就跟個經濟适用房差不多。”
古芊菁笑了笑,“本來是該和童靖陽一起住的,只不過……他現在應該和你大姐在一起吧。”
“和我大姐?”關古威歪了歪臉,問。
“……嗯。”
“……你沒事吧?”
古芊菁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怎麽老問我有沒有事!你很希望我有事嗎?告訴你,你現在跟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算有事也是你的錯!別想賴……哈哈!”說到最後,古芊菁都被自己的話逗得笑了起來。
關古威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而後突然間漲紅了臉,憤憤地說:“我和你單獨處一間房能有什麽事?快點把水給我!我馬上就走啦。”
“……”古芊菁哼了哼,指了指酒櫃,“那有水,自己去拿。”
“……你騙小孩啊,那全都是酒!”
“哈哈……你就是個小孩。”
“你還是被寵壞的傲嬌大小姐呢。”
“大小姐怎麽了,有罪啊?!”古芊菁生氣地說,臉上還挂着喝醉酒後的紅暈,看起來倒少了平日裏幾分兇狠勁。
“罪倒沒有……就是有時候挺讓人不爽的。”
“你過來。”古芊菁朝關古威勾了勾手指頭。
關古威捂住胸口,警惕地問:“幹嘛?”
“過來啊!”古芊菁不耐煩地蹬腿,“老娘又不會吃了你!”
“……”關古威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距離古芊菁半米外的床邊上坐下。
古芊菁一屁股朝關古威挪近,伸手勾過他的脖子,也不管手裏的酒瓶一松,紅酒染紅了整片床單。只是不知道是用着落寞還是憤怒的語氣湊近他的耳邊,問:“你說!我是不是很讨人厭?”
關古威咽了口唾沫,膽怯地看了看此時醉醺醺的古芊菁,害怕她恢複到平日學校裏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但因為和女生近距離的關系又突然覺得有些心跳加速,“……你現在的樣子就不怎麽讨人厭……”
“那你是說我以前的樣子讨人厭咯?!”
“嗯……”
“你再說一次?”
“沒有!大小姐您一直以來都是形象光輝高貴萬千花見花開車見車載棺材見了也都打開蓋的親和無比的仿佛天使一般友好容易交際的模樣……”關古威為了保住小命趕緊解釋道。
古芊菁滿意地笑了笑,“這形容不錯,我喜歡。”
“呼……那我能走了?”關古威試探性地起身。
只是,才剛脫離古芊菁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那麽一點,古芊菁立刻把他用力地拉了回來,然後深情款款認真熱烈地凝視着關古威——
關古威:“你幹嘛……”
古芊菁突然把頭埋進關古威的肩膀裏,他只覺得皮膚上是一片滾燙的濕熱,聽她帶着哭腔說道:“你說……他為什麽不能和你一樣?讨厭就直說,如果是真的喜歡……或者只是為了哄我開心,也好啊……”
“哪個他?童靖陽嗎?”
“……不是。”
“……”
“……”
關古威動了動肩膀,發現懷裏的那個女人沒有任何反應,繼而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竟然就這樣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關古威嘆了口氣,暗暗糾結着自己苦逼的命運,然後把側身彎腰将古芊菁平放在床上,卻在自己想要直起腰杆拍拍屁股走人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人突然拉過自己的手臂,結果自己一個踉跄把臉撞在了古芊菁的嘴唇上——然後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房間的燈光被古芊菁擡腳(……)熄滅。
黑暗中——
關古威:“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幹嘛啊啊啊啊啊啊!!!”
古芊菁:“脫衣服……睡覺覺……”
關古威:“你要脫衣服要睡覺是你自己的事你幹嘛脫我的衣服啊啊啊啊!!!”
古芊菁:“床太大了!半夜睡覺會冷醒的!過來陪我睡!”
關古威:“…………”
******
開車的過程中失了好幾次神,差點闖了一個紅燈撞到了正在過馬路的老婆婆。
背後冒出了一片冷汗,但心裏卻是更加的繁亂。
坐在一直沉默的車子裏,不斷想起方若绮方才在電梯間裏的每一個神情,慌張的,恍惚的,無措的,憂傷的,唯一沒有的,就是沒看見她對自己投來過憤怒和怨恨的目光。
我害得童靖陽誤會了你,心還在他身上的你,不該惱我嗎?
我還得王瑞恩憤然離去,和他在一起的你,不該恨我嗎?
怎麽,偏偏是在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時候,給了我一句,謝謝你。
讓我牽挂到現在。
受不起。
我真的受不起。
手機在褲袋裏響起——
打開,是王瑞恩的短信——
過兩天是若绮大學的畢業典禮,到時候等她典禮結束了所有人都聚一聚,我想是該找個時間好好了解一下今早上發生的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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