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她來了請睜眼

天上疏星幾點,清風吹動樹葉沙沙輕響。

梁宜貞趴在窗前,隔着茜紗窗數星星。

“今夜好靜啊。”她沒來由地說了句。

一旁的穗穗一臉茫然,看看星星,又看看她,只道:

“小姐,夜深了,沒人自然就靜。”

沒人麽?

平日還偶有幾個守夜的丫頭來回,不似今夜,安靜得有些過頭。

有些,刻意。

梁宜貞探了探頭,指着角落:

“近來春深,應是有落花了。逢春平日不是最愛在夜裏掃殘花麽?今夜落花陣陣,倒不見她了。”

穗穗随她看了兩眼,不在意地打呵欠,一面道:

“誰知道!大抵是春眠不覺曉,偷懶去了吧。小姐放心,穗穗明日罵她!”

梁宜貞緊繃嘴角,對穗穗的話充耳不聞,只将手中寫了字的絲帕握得更緊。

“小姐,”穗穗又打個呵欠,“睡了吧。這星星也數不完啊!”

梁宜貞一愣,擡頭看月色。不覺竟坐了大半個晚上。

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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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熄燈,睡覺。”

這一發話,穗穗的瞌睡蟲全被放出來了,忙噔噔鑽進被窩。

“穗穗!”

還不及躺下,梁宜忽一聲喚,憋得她噌地坐起。

只見梁宜貞蹙着眉,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即使充滿壓迫感的公堂,也不至于讓她如此。

穗穗審視半刻,這才覺出不對。

她外衫也不及披,光着腳就奔至梁宜貞跟前:

“小姐是不舒服麽?穗穗去叫大夫。”

說着就要朝門外跑。

“不必。”梁宜貞一把攔住。

轉眼間,她已取下平日背的挎包,掏出一把匕首,一枚煙霧彈。

穗穗一愣,吓得縮了縮頭:

“小姐,這……這是作甚……”

梁宜貞二話不說,舉着匕首就朝穗穗行去。穗穗一瞬瞪大眼,連連後退。

猛地撞上牆壁。

眼看就要吓哭,梁宜貞也不說話,忽将匕首與煙霧彈塞她懷裏。

穗穗一怔,更不明所以。

梁宜貞一臉正色:

“我接下來的話不是玩笑,你聽好了。”

穗穗還沒反應過來,只愣愣點頭。

梁宜貞眯了眯眼,傾身道:

“這屋子有鬼,半夜會出來,我怕它找上你,拿着這些東西好防身。明白麽?”

鬼?

鬼!

穗穗一個哆嗦。

梁宜貞遂抱着挎包轉身入內室、上床,根本不給穗穗問話的機會。

她怯怯喚了幾聲,見梁宜貞不應,也只得乖乖上床。只是經此一吓,哪裏睡得着?不過假寐罷了。

梁宜貞要的,就是這效果。

看情形,今夜是不會太平了。穗穗又傻又愣,不讓她防着點,還真怕出事。

偌大的閨房,漆黑靜谧,只聞得滴漏的聲音。

滴答,滴答……

不敢睡,只能清醒。

似乎捱了半個時辰有餘,門外終于有些細微的動靜。窗上一個若有若無的黑影,直對着梁宜貞的床。

該來的,總是會來。

梁宜貞的手伸入挎包,下意識地握緊靈擒爪。而穗穗因着害怕,一直緊閉雙眼,哪裏知曉這些?

嘶……

一根細竹管戳破窗紙緩緩伸入,絲絲青煙散開來。

異香撲鼻,香甜迷人。

不好!

梁宜貞一瞬捂住口鼻。

是“沉醉東風”,來自北邙的迷香。從前下墓時還見過它的香灰。

她揪緊眉頭,失策啊!

思索整晚,也沒想到對方會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她也顧不得許多,下床要去叫穗穗。

剛一起身,梁宜貞只覺氣血上湧,手腳發軟站将不穩。哐當!猛地跌坐床頭。而外屋的穗穗已然熟睡。

怎麽辦?

嘎吱……房門漸漸推開。

黑衣人踮着腳閃入,竟不聞半絲腳步聲,是極了得的輕功。

最要緊的是,她身量纖細,是個——女人。

那個在懿德公主棺椁前陰陽怪氣的女人,那個殘害蔣盈殺人滅口的女人。

那個女人——鄭氏!

而她,正立在梁宜貞妝臺前。

梁宜貞心跳加速,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緊握靈擒爪,目光厲色直視。

她深吸一口氣:

“這麽晚了,何事光臨?二。嬸。母。”

黑衣人背脊一僵,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掌心還握着個青玉瓶子。

只半刻,黑衣女人放下瓶子,轉身便要跳窗跑。

梁宜貞強撐着,卻依舊起不來身。

來人……來人……

精疲力盡,實在喊不出。人呢?難道她要任由兇手冤枉嗎?人呢!

軒窗半開,眼看黑衣女人就要逃脫。

啪!

外力驚人,一把關死窗戶。

出力的,正是今夜不見的逢春。

黑衣女人見此路不通,忙朝大門跑。以她的輕功,擺脫逢春不是難事。

誰知大門更兇險!

一群精壯少年破門而入,一個個人高馬大,手持刀劍。光是一字排開,也堵得黑衣人進退兩難。

門窗皆不通,俨然是甕中捉鼈,塵埃落定。

梁宜貞舒了口氣。

埋伏了一整夜,這些人總算現身了。

黑衣人一身冷汗,已浸濕的後背,勾勒出女子柔媚的輪廓。

她步步後退,驚慌四顧。

霎時,

眼神落在梁宜貞身上。

不及思考,她一個箭步拐入內室,直沖梁宜貞去。

梁宜貞猛驚,靈擒爪就在手邊卻絲毫用不上勁。

這迷藥,未免太厲害了!

而這樣的梁宜貞,正是黑衣女人的救命稻草。她凝神屏氣,似一團黑霧,手指探出,嗖地扣住女孩子的咽喉。

梁宜貞悶咳一聲,無力反抗,被她拎小雞似的拎起,不費吹灰之力。

“二嬸母,你逃不出去的。”梁宜貞虛弱的臉上挂着一抹譏笑,“機關算盡,你還是輸了。”

掐咽喉的手指一霎收緊,梁宜貞吃痛猛咳。

黑衣女人冷哼一聲:

“輸贏?哼!你就是我翻盤的籌碼。”

言罷,梁宜貞悶聲笑起來:

“我适才喚你二嬸母,你并未反駁。算是承認了吧?”

黑衣女人一僵。這女孩子,臨危之時還想着給人下套了!

她不再說話,只一臉冰冷,拎着梁宜貞朝外去。

怎麽變成這樣了?

精壯少年們一愣,心髒提到嗓子眼。逢春也自窗間繞過來,見着梁宜貞,吓出一身冷汗!

主子可是千叮咛萬囑咐,宜貞小姐需得毫發無損。

“讓我走,我就放她。”黑衣女人提出條件,幹淨利索。

逢春與少年們皆不敢貿然應答,雙方僵持着,憋了一身的汗。

“放了她。”

忽聞一清冷聲音,似天外飄來。少年們與逢春自覺讓出一條道,玉人白衣,翩然而至。

嚓。

折扇一收,只道:

“但你也別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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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梓楓兒、憜落dē兲枾、在鄉下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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