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你個混賬
一晌無聲。
“世孫。”逢春板着一張臉,先行了禮。
穗穗本愣着,此時猛地回神,一團火氣就要開罵。可剛指着梁南渚,冷不丁一顫,到底有些怕他。
她蹭着足尖,進兩步退一步,只道:
“你你你……怎麽不扶住小姐!”
梁南渚頭側向一邊,根本不理。
“小姐快起來。”穗穗蹲身去扶,滿臉委屈。
梁宜貞黑臉,憋了一肚子氣,屁股還火辣辣地疼。
他分明是故意的!還一家子親兄妹呢,這人有病吧!就這麽讨厭她?
梁宜貞深吸一口氣,推開穗穗的手,面對梁南渚盤膝而坐。
“起不來了。”
梁宜貞仰面,滿臉寫着“你奈我何”。
梁南渚掃一眼:
“那就坐着。”
說罷,腳步輕臺,擦身而過。
什麽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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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宜貞猛怔,也不及思索,回身一把抱住他的腿:
“不許走!”
梁南渚腳下一滞,拔了兩下,未果。
媽的,這要不是個女人,早一腳踹飛了!
“放手。”他一張俊臉黑如煤灰。
梁宜貞哼聲,不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緊。平直的袍角壓出一團褶皺,梁南渚的眉頭也跟着皺起。
梁宜貞忽仰面:
“說清楚!我走路好好的,作甚逮我?”
他氣急反笑:
“你不是很機靈麽?猜猜咯。”
梁宜貞腦中過了一圈。他昨日才歸家,自己根本沒時間得罪他。
除非…他還為昨日那句“禍害”記仇!
不是如此沒度量吧?
逢春見二人形态怪異,扶額上前,低聲道:
“小姐,你适才欺負二少爺時,世孫看着呢。”
“你不早說!”梁宜貞瞪過去。
逢春搖搖頭,起身回到原地,依舊一張木板臉。
梁宜貞只覺心累,無奈道:
“梁南渚,你不會要替他抱不平吧?知不知道他為何總纏着我?還不是為了和你争世孫之位!你不謝我就罷了,還要教訓我!”
她氣急,朝他小腿猛一巴掌。
嘶…手疼,還挺結實!
梁南渚小腿一緊,雖繃着臉,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
老子多年習武,哪兒不結實?更結實的你還沒見識過呢!
不自主又将下巴擡高一寸。
“不對!”梁宜貞噌起脖子,“你眼睜睜看我欺負他,卻不現身阻止…你根本就不是護着他,就是想教訓我!”
他睨她兩眼。
“對呀。”梁南渚轉身蹲下,看一眼被緊抱的小腿,手肘搭上膝蓋,“我為何要護着他?他是什麽人我清楚的很。而你是什麽人,我更清楚。”
這話…什麽意思…
他清楚什麽……
梁宜貞面色一緊。畢竟,此梁宜貞非彼梁宜貞,是她鸠占鵲巢。
梁南渚凝着她:
“怎麽,想起來了?心中有愧?”
梁宜貞繃緊唇角,心髒提到嗓子眼。
他忽湊近:
“你今日敢對他放蟲子,明日就敢對旁人下毒吧?反正也不是沒幹過。”
嗯?不是質疑身份麽?
她一瞬松氣,氣勢頃刻回來:
“我幹什麽了我?”
“你還想幹什麽!如今不玩毒藥玩機關術了?還學會招惹朝廷的人了?”他厲聲,“聽着。我回來了,家裏、外邊,你休想再惹事!”
玩毒藥?惹事?
梁宜貞滿心懊惱,比窦娥還冤。
原主啊原主,你到底捅過多大的婁子!
“還有…”他目光落在穗穗的挎包上,一把扯下,“這個沒收。”
穗穗驚愣,不及反應時,梁南渚已然起身,又成居高臨下之勢。
他小腿一縮,梁宜貞驟失重心,啪唧一聲。
方才是四腳朝天,現下正個大馬趴。
她把頭埋進臂彎,大庭廣衆連摔兩大跤,只覺委屈又丢人。
梁南渚擰眉,打量半晌:
“诶,別裝死啊,自己起來。”
嗯?
擔心啊。
梁宜貞眼一亮,擡起頭來抱膝而坐,堆了滿臉的可憐相。
她噘嘴,伸出一只手,水汪汪的眼睛一動不動望着他:
“大哥,宜貞起不來。”
梁南渚心頭一梗。
她還會賣可憐?
這什麽神态,怎麽怪糟糟的。
她又眨巴兩下眼睛,指尖擺了擺:
“腿疼。”
梁南渚繃臉負手,指甲卻不住摳掌心。
扶?不扶?
“大哥——”她故意拖長尾音,咬唇看他。
真個禍害!
也罷!
他深吸一口氣,傾身向前緩緩伸出手掌,越來越近……
梁宜貞目光一定,瞬間握住,向下猛拽。
啪唧!
又準又快。
他一個不穩,跌坐如山。錦灰袍子沾滿水漬與泥點,與身旁女孩子無二。
“哈哈哈!”
梁宜貞一面捧腹一面狠拍青石板,泥點子濺得到處都是,還沾了滿手泥。
她一愣,手掌翻覆看兩眼,很自然在身邊人的錦袍上蹭了蹭。
什麽!
梁南渚雙眼瞪如銅鈴。
路子太野了吧?
這個混賬!
他嫌棄拎起她的手腕,臉已黑如鍋底。
“嘿嘿。”梁宜貞幹笑兩聲。
還笑?
媽的!
噌。梁宜貞忽覺面頰一涼,說時遲那時快,梁南渚已在她臉上抹下幾道泥。
還丢來一個傲慢的眼神。
這人!
梁宜貞豈是好服輸的?!
她心一狠,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不到半刻,只見兩個泥人“扭打”一團,慘不忍睹。
穗穗沒躲太遠,也濺了一身泥。
她倒不惱,托腮四顧,唯有…逢春幹淨着。
不合群啊。
心下認定,拔腿就去追逢春。
原本安寧惬意的春日花蔭,亂七八糟哄亂一片,驚得春鳥四散橫沖直撞。
…………
“你們幹嘛呢?”
正路過的蘇敬亭一臉茫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家夥…在跟宜貞小姐…打架?
衆人聞聲一怔,四周看看,又兀自審視一番。
什…什麽情況?
梁南渚緩了緩,最早起身。
他輕拍袍子,不疾不緩氣度從容,向蘇敬亭輕點一下頭:
“老蘇,告辭。”
說罷舉步而去,在衆人不及反應之時,已消失無蹤。
梁宜貞愕然。
這是…溜了?
她梗得猛咳兩聲,跌跌撞撞起來。
蘇敬亭正待相扶,可這一身泥…又不知如何下手。
梁宜貞幹笑兩聲。
她四下掃了一圈,一句話不留,灰溜溜逃走。穗穗與逢春忙跟了一串。
花蔭下只是一片空蕩蕩的狼狽,再無半個人影。
這都一家子什麽人啊!
蘇敬亭怔然,又蹙眉。
我是誰?我在哪?剛剛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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