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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璟言說完, 看傻子一樣又看了雲二青一眼,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發現這人連反應都沒有了, 只好嘆着氣回帳篷。
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傻了呢?
他要不要趕緊給哥哥寫信解釋一下,雲二青出來的時候還挺正常, 被打暈之後再醒來忽然就傻了, 現在立刻送他回京城,還能治好嗎?
大傻要把雲二青一起帶走的事情為什麽不和他商量商量,早知如此,他就不讓雲二青跟來了,都怪大傻。
雲二青愣愣的看着嘆息着離開的少年人, 再看看無奈扶額的蠻族大首領,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好像猜錯了, “殷帥?”
殷鳴镝搖了搖頭, 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放在旁邊的羊腿, 說道,“這是給你和阿思蘭留的,吃完之後再打他一頓吧。”
“小公子……還有這些……”雲二青已經懵了,結結巴巴好一會兒才找回理智,“殷帥, 軍師是不是來過了?”
他昨天晚上明明聽到了軍師的聲音,可今天醒來卻沒有看到任何和謝家軍有關的人,如果軍師來過, 肯定不會讓這些蠻子把小公子帶走, 可現在小公子的确在這裏, 那他昨天聽到的到底是不是軍師的聲音?
雲二青有些拿不準了,蠻族要離開京城回草原不是什麽大事兒,可他們不光帶走了小公子,還綁走了他這個軍中最厲害的大夫,軍師知道了會無動于衷嗎?
肯定不會啊!
可現在,來救他們的人呢?
雲二青傻了,他們都被綁走了,為什麽沒人來救他們?
殷鳴镝活動着肩膀,看着滿臉茫然的雲二青,難得這麽有耐心的解釋,“表哥昨天晚上的确來過,不過今天早上已經啓程回京城了,中原內亂未平,小乖跟我回草原,雲大夫醫術高超,正好跟着繼續給小乖調養身體。”
雲二青暈暈乎乎的扶着旁邊的架子,比剛才更懵了,“軍師願意讓小公子跟您去草原?”
不能吧,軍師和陛下恨不得将小公子留在京城一輩子,怎麽可能願意讓他去那麽遠的地方,是他沒睡醒還是殷帥睡過頭了?做夢呢?
殷大首領唇角含笑點點頭,“雲大夫好好休息,這一路上缺不得你,可別把自己給折騰病了。”
說完,這才不緊不慢朝帳篷走去,喝完藥該睡覺了,他得趕緊回去給小乖暖被窩,春寒料峭,小乖沒了他不行。
雲二青眼睜睜看着倆人全都進了帳篷,一臉空白的蹲在地上咬着還熱乎着的羊腿,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軍師既然來了,怎麽可能不把小公子帶回京城?
就算不把小公子帶回去,總有時間見他一面叮囑他幾句吧?
不對勁,實在不對勁。
要不是确定殷鳴镝沒有膽子在大衍的地界兒對謝景明下手,雲二青都昨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一場大戰,掠奪成性的蠻族将他們不能打也不能跑的文弱軍師當場幹掉了。
雲二青一邊沉思一邊吃,直到整個羊腿都進了肚子也沒想明白,和蠻族漢子們比起來稱得上清瘦的大夫拍拍手,揉揉吃撐了的肚子,索性也不想了。
軍師這麽做肯定有軍師的道理,他還是再去把阿思蘭揍一頓吧。
吃撐了,消食。
另一邊,謝雲钊面沉如水,正坐在冷冰冰的臺階上擦劍,每當心情暴躁想殺人的時候,他就這麽放空自己慢慢平靜下來,可是這一次,擦劍的布已經破了五六塊,不該屬于他的冷靜還是不屬于他。
雲大青發愁的蹲在角落裏,他不光擔心臺階上坐着的那位,他還擔心被蠻族一塊兒綁走的弟弟,雲二青那傻不愣登的家夥,別真折在外面了。
陛下都在那裏坐了一天一夜了,這次肯定得和蠻族開戰,他們謝家軍不怕打仗,可他們害怕餓肚子,陛下啊陛下,您自己不餓,好歹體諒一下身邊人。
他在犄角旮旯裏蹲的腿都麻了,肚子都餓的沒感覺了,軍師再不把小公子帶回來,他沒死在戰場上,得先餓死在宮裏。
天殺的蠻族,這也太缺德了。
在雲大青的千呼萬喚之下,謝軍師終于回到了皇宮,只是回來的只有他自己,身後沒有顧璟言,更沒有雲二青。
謝雲钊擡眸,放下已經擦的沒有半點灰塵的佩劍,啞着嗓子問道,“璟言呢?”
“你現在冷靜嗎?”謝景明沒有回答,只是上前将他的劍拿到一邊,然後淡淡說道,“我說沒追上,你信嗎?”
謝雲钊抿了抿唇,已經猜到顧璟言沒有被帶回來,“為什麽讓璟言跟他走?”
“先不管殷鳴镝的做法是否妥當,雲钊,現在中原大亂的情況下,你覺得我們能照顧好璟言嗎?”謝景明他旁邊坐下,面上沒了慣見的溫和淺笑,沒等謝雲钊回答,便神情冷淡的說道,“我覺得不能,你我在外面掙紮了那麽多年,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如果璟言留在別院,在內亂未平的情況下,誰能分出精力天天去看他?”
謝雲钊垂眸沒有說話,那孩子畢竟沒有跟在他們身邊長大,他只能保證讓他錦衣玉食過一輩子,其他的就算他想,只怕也做不到。
他已經習慣了冷心冷性,剛見到璟言的時候就把那孩子吓的不敢說話,性子哪是那麽容易轉變的,璟言明面上對他這個哥哥親近,可每次和他見面時身邊必須得有殷鳴镝陪着,分明是還在怕他。
在別院時尚且如此,如今他登基稱帝,璟言要封王住在王府,那孩子性子太安靜,肯定不會主動和他親近,他想主動,又怕吓着小孩兒,最後也只能漸漸生疏。
不,不對,他和璟言本就生疏,兄弟二人不曾熟悉過,又談何漸漸生疏?
謝景明看他不說話,嘆了口氣繼續道,“你知曉我很少看錯人,那殷鳴镝對旁人如何暫且不說,只要有璟言的地方,他的眼睛裏便再也裝不下其他人,最重要的是,璟言喜歡他。”
中原亂不亂不重要,殷鳴镝願不願意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小弟的想法,就像殷鳴镝說的那樣,璟言的身子骨本就不好,若再有事情郁結于心,再多藥吃下去也沒有用。
讓小弟病恹恹的留在京城,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病死在府上,還是讓他開開心心的離開,要選哪個似乎都不用想。
和中原比起來,草原上的日子的确有些苦,不是說他們缺吃少喝,而是蠻族的生活方式中原人适應不了,可是轉過來想想,璟言在宮裏過了好幾年被磋磨的日子,去草原好歹有蠻族首領和王妃護着,不管怎麽樣,總比在皇宮時過的好。
既然如此,他們又何必要攔?
謝雲钊習慣性的想擦劍,手放到身側摸了個空後才想起來他的佩劍剛才已經被謝景明放到一邊兒了,握了握拳只能把手放在腿上。
理智告訴他表哥說的都對,在中原內亂的情況下,讓璟言開開心心的跟殷鳴镝去草原玩一趟是最好的辦法,等到他們把中原平定下來,再把人接回來就是了。
理智是理智,但是感情上就是接受不了。
殷鳴镝那狗東西,不光拐走他親弟弟,還敢忽悠他表哥,此仇不報,他就不是謝雲钊。
那狗東西打着中原內亂的旗號把璟言拐走,還忽悠表哥說願意給璟言當王妃,好,他先把中原這些跳腳的亂軍全收拾了,再把人抓到京城來準備大婚。
不是說要當王妃嗎?那就讓他當!
謝雲钊眸光微沉,等謝景明念叨完之後,起身回書房掀開輿圖,看着上面标記出來的亂軍勢力,面無表情的想是一個一個打還是直接一片一片的端。
雲大青在犄角旮旯裏蹲了那麽久,終于等到軍師和他們家陛下說完,捶着又麻又疼的腿一瘸一拐的走過去,壓低了聲音問道,“軍師軍師,二青呢?他沒事吧?”
謝景明:……
他把雲二青給忘了的事情,應該直接說出來嗎?
當然不。
謝氏景明多謀善斷一步三算,自然不會犯那麽低級的錯誤,他将雲二青留在殷鳴镝那裏自然是有深意。
天底下比二青醫術好的大夫不多,草原上的大夫用着不放心,二青此去是肩負重任,即便在條件艱苦的草原也要繼續為他們家璟言調理身體。
雲二青!任重道遠!璟言身邊缺了他不行!
雲大青對他們軍師向來是信服的,就算他很多時候都聽不懂軍師的計策,但是只要按照軍師說的做,對面敵人就打不過他們,以前是這樣,現在自然也是如此。
軍師說二青肩負重任遠赴草原,那必然就是遠征的勇士,是他們謝家軍的大功臣。
二青!不要怕!哥信你!
謝景明拍拍雲大青的肩膀,看着他眼底的青黑讓他下去休息,然後才慢條斯理的轉身走進內殿,看着鋪開的輿圖,溫聲道,“你剛登基,不宜大動幹戈,且耐心等些日子,讓那些亂軍先互相打着,最後再去将他們一網打盡。”
至于亂軍怎麽樣才會互相攻伐,自然就要看他們的本事了。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
殷鳴镝早猜到大舅哥和大表哥會将火洩到那些亂軍身上,不過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在大衍境內不用提心吊膽的趕路,也不用擔心心上人的身子會撐不住病倒。
一行人慢悠悠走着,從春寒料峭一直走到開始穿單衣才終于回到草原王帳。
草原王這些日子過的非常不開心,他媳婦被兒子一封信喊去了中原,一走就是好幾個月,連封家書都不給他寄,簡直傷透了他的心。
他每天處理完政事就去外面坐着,路過的大雁都要被他打光了,也沒見哪只大雁身上帶了書信,中原人不是說什麽“鴻雁傳書”嗎,為什麽他們草原的大雁沒那些本事?
草原王等啊等啊等啊,等到花都開了,終于等到王妃回來的消息,連一刻鐘都等不了趕緊跑出去接人,看到從大車上下來的溫婉女子,眼睛一紅風一般沖了過去,“娘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乖(學習能力超強):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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