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新小丫鬟

謝琪文說完後，等待楊青青的回應。但楊青青只是睜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好半天都沒有任何反應，連睫毛都沒有顫抖一下，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不由讓人懷疑她剛才到底聽沒聽見剛才謝琪文的話。

謝琪文疑惑地輕輕喚了一聲：「青青？」

旁邊的夏靜雙也輕輕推了楊青青的胳膊一下，叫道：「青青？」

「啊。」楊青青這才輕叫一聲，驀然回過神來，呆愕的雙眼終于恢複神采，愣愣地說，「要，要搬去靖安王府？」

夏靜雙擔心地望着她，心中有些難過，可以感受到她此刻想要挽留卻又不敢開口的複雜心境。

楊青青幾乎是下意識地問：「為什麽？難道楊府伺候不周麽？」

謝琪文說：「我在楊府這三個月，你們的悉心照料我感激不盡。不過現在酒具已經完成，我沒有理由繼續滞留，理應告辭了。而且，如果我繼續住在這裏，只怕會給你們添很多麻煩。」

至少以後煮飯做菜的時候楊府都要專門為謝琪文多做一桌豪華大宴。就算謝琪文推辭，楊老爺也不會答應。衣食住行等各個方面，都會讓楊府替他勞神操心。整個楊府每個人都繃緊神經，這樣的地方住着也不舒服，索性早日離去。

「可是……」楊青青似乎還想挽留，但最終因為勇氣不夠，默默地閉上嘴巴。

一旁的夏靜雙見氣氛非常凝重，急忙安慰楊青青道：「沒關系，就算離開了，以後還有機會見面嘛。都說暫短的分離是為了今後的重逢，青青，你不要太難過了。」一邊說還一邊對謝琪文擠眉弄眼，讓他趕緊配合自己。

謝琪文還算沒讓夏靜雙失望，溫柔地笑道：「是啊，青青，我已經答應你爹了，下個月我們返京的時候，帶你一同去京城游玩，為父皇祝壽。」

「咦？」楊青青頓時睜大眼睛，不敢相信。

靖安王接着說：「楊老爺日前得了一塊傳世璧，早就已與本王商議，決定下月皇上大壽之時，由他親自入宮獻禮。但剛才與他再議詳情的時候，他卻說他近日身體不适，于是便提議讓你代替他上京，獻上傳世璧為皇上祝壽。」

「咦？」楊青青似乎只會說這一個字了，微微直起上身，有些坐不住，似乎想馬上跑去找父親問個明白。

傳世璧的事情楊青青早就聽說過，但是沒想到這麽重要的任務居然會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根本沒有心思為了可以與謝琪文一起上京而高興，只覺得任務重大，不敢承擔，十分茫然無措。

不過在一旁的夏靜雙倒是聽得清楚，看得明白，心想：楊老爺還真會為女兒牽紅線。

楊青青聽說謝琪文是王爺後又驚又怕，下示意與他保持距離；但是楊老爺卻激流勇進，鼓足力氣要把女兒嫁為王妃，他也好當一下王爺的老丈人。俗話說「窮不與富鬥，富不與官争」。就算楊家再有錢，也只是一介商戶罷了。為了令家族更加興盛，必然要往依附權貴的官路上走。之前，楊老爺不知道謝琪文是王爺的時候就默許了楊青青與謝琪文的來往，如今得知謝琪文的身份，肯定更加不會阻攔。想必這會兒正在燒香拜佛求祖宗，一定要保佑楊青青成為王妃呢。

楊老爺有這份幹勁，說實話，夏靜雙很為楊青青開心。但是開心之餘，心底始終有一絲微妙的滋味竄透四肢百骸。似乎是甜，似乎是酸，似乎是苦，混雜在一起，難以形容。此外，更令夏靜雙擔憂的是，不知道楊青青知不知道「蓮婷」的存在。蓮婷到底是誰？與謝琪文有什麽關系？謝琪文似乎對她用情很深，她絕對是謝琪文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

後來四個人又商量了一下返回京城的細節。夏靜雙這才知道，原來謝琪文這小半年在楊府精心制作的那套酒具，正是下個月為皇上賀壽的壽禮。他們兄弟倆早已商量好了，謝琪文親手做一套玉制的酒具，靖安王再備上美酒，配成一套，兩兄弟一起祝福皇上福壽綿綿、祝福國家和平安泰。

楊老爺只知道謝琪文做的酒具要與靖安王的美酒配套，一起進獻給皇上，但卻不知道謝琪文就是祁文王本人，只當他是一名年輕技高的工匠。因為楊家本來就經營珠寶生意，也有制作珠寶的工坊，所以對謝琪文這樣的人才十分看重，因而并不反對他與楊青青來往。而且楊老爺還借這個機會，向靖安王提出楊家也想向皇上祝壽獻寶的想法，請靖安王幫忙引薦，靖安王一口就答應下來。

最後，他們決定十天後，也就是八月初八，出發前往京城。

傍晚，逸香居。靖安王秋若雨暫時返回王府，約定戌時派馬車來接謝琪文秋若雲去王府。

冬子手腳十分利落地把行李全都拾行好了。他們主仆兩人生活非常簡樸，而且吃穿用大多都由楊府提供，不需他們自備，所以他們的行李還真不多，最後連一個箱子都沒有裝滿。

離戌時還差兩刻，秋若雲和冬子打算稍微休息一下。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篤篤」兩聲。秋若雲擡起頭，只見夏靜雙木頭棒子似的僵硬地站在門口。

看到秋若雲正盯着自己，夏靜雙動作突然變得扭扭捏捏，雙手不知道該怎麽放，一會兒捏在一起，一會兒又背在身後。秋若雲一看就知道她有話想說，但卻不好意思開口，覺得有些好笑，問道：「你怎麽來了？有什麽事？」

「我，我來看看你們走了沒有。」夏靜雙繞着S型，搖搖晃晃地走進來。不敢坐下，怕一坐下沒話說非常尴尬，于是在房間中東看西看。這裏就是當初她與秋若雲埋頭工作的地方，加工玉器的砣機、砣具、刻刀、鑽頭都是楊家準備，不需要帶走，依舊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原來的位置上。整個房間看上去與當初一模一樣，完全看不出少了什麽東西。

秋若雲道：「還有兩刻王府的馬車就到，我們正打算休息一會兒就出發。」

「你們真的要走啊？」在房間中晃來晃去的夏靜雙終于停下腳步，鼓起勇氣問出這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夏靜雙是以秋若雲朋友的身份，受傷後住在楊府養傷的。如今她的箭傷早已康複，可以到處活蹦亂跳，如果秋若雲一走，她也不好意思繼續住在楊府。但是現在玉飾還沒有找到，她又無處可去，所以為了這件事而煩勞不已。

其實秋若雲早在看到夏靜雙出現的時候，就已經猜到她的來意。就算夏靜雙自己不來，秋若雲也打算讓冬子去把她請過來。既然夏靜雙不好意思開口，于是秋若雲便主動問道：「你到底考慮好沒有？要不要當我的丫鬟？」

一句話戳中夏靜雙的心窩，夏靜雙悶悶地「唔」了一聲，覺得有些丢臉，因為自己的心思全被秋若雲猜透了。

「我，我暫時無家可歸，你願意收留我，我自然感激不盡。不過，我一定要問清楚，當你丫鬟到底是做什麽的？」說着伸長脖子，既嚴肅又戒備地盯着秋若雲。「賣身」可是一件大事，不能因為他是王爺就掉以輕心。

「丫鬟還能做什麽？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乖乖聽我的話就行了——具體的事情冬子會教你。」秋若雲也不知道怎麽解釋，指了指一旁的冬子。

收留夏靜雙當丫鬟的事情，剛才收拾行李的時候秋若雲就已經告訴冬子了，所以現在冬子并不意外，而且還笑眯眯地走過來，走過來對夏靜雙說：「靜雙姑娘，如果以後你成了祁文王府的丫鬟，我可不可以直接叫你靜雙？」

夏靜雙瞪了他一眼說：「等一下，我還沒答應呢。」然後又扭頭對秋若雲說，「我倒是可以當你的丫鬟，但是條件我要先講清楚。十天後你們出發前方京城之前，我還會繼續上山找我的玉飾，如果找到了，我就不當你的丫鬟了。」

秋若雲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說：「可以。就算十天後你随我一起返回京城，我也會讓小雨派人幫你繼續找。」小雨就是靖安王秋若雨，也只有秋若雲會這麽稱呼他。

「真的？」夏靜雙頓時雙眼發亮。有王爺出面幫自己找東西，忽然覺得成功的幾率很大。

「當然是真的，不過找到之前，你要乖乖當我的丫鬟，對我忠心耿耿，不能有二心。」這是在王府當丫鬟的最低标準。達官顯貴都怕身邊的親信與外人勾結，一起陷害自己。

夏靜雙拍着胸脯保證道：「那當然，我可是拜關公長大的，可講義氣啦。」

這點秋若雲倒是不懷疑，因為好幾次遇到危險的時候，夏靜雙都沒有舍他而去。

「不過……」夏靜雙标致的五官突然皺成一團，活像一個被榨幹的橙子，「為了保險起見，我，我還要再問一下……當你的丫鬟，到，到底通不通房啊……」她聽說舊社會有通房丫鬟要配男主人睡覺，相當于一個小妾。她對這個世界的規矩不太了解，萬一中了秋若雲的詭計，當了他的丫鬟以後還有「三陪」，那就虧大了。

秋若雲先是一愣，然後突然大笑起來，笑得止都止不住，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他指了指夏靜雙，拉長聲音說：「我總算知道你今天為什麽這麽不對勁了。」原來滿腦子都在擔心自己的貞操。

嘴快的冬子也笑着說：「你願意我家王爺還不肯呢！京城中多少大小姐排隊都排不上的好事，還能砸到你頭上？」

「就你多嘴。」被兩人取笑的夏靜雙漲紅了臉，舉起巴掌，作勢要打冬子。

冬子連忙跳到秋若雲身後躲起來，說：「王爺，你看這個丫鬟，還沒入府就敢打人了。」

夏靜雙又氣又惱，和冬子打鬧起來。真丢臉！真丢臉！怎麽辦？怎麽辦？好想找個地洞鑽起來不見人啊！夏靜雙把內心奔湧的羞愧全都發洩到冬子身上，把冬子揍得哇哇直叫，滿屋子亂竄。後來追累了，夏靜雙氣喘籲籲地停下來，指着冬子道：「我警告你，這件事不許對別人說，不然我就撕爛你的嘴。」

「王爺，你看，這哪裏是丫鬟，明明就是一個悍婦。」

一句話又把秋若雲逗笑了。「好了，你們都別鬧了。」秋若雲望着夏靜雙，輕輕嘆了一口氣，頗有感慨地說，「知道我是祁文王後，整個楊府的氣氛都變了，連青青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只有你還不怕我，敢開這種玩笑。」

作者有話要說：從這一篇開始，以後就不用謝琪文這個名字，改用秋若雲了，還真有點不太習慣……從現在開始，夏靜雙就變成秋若雲的小丫鬟了，不過感覺她完全不像是會伺候人的那種人，好在秋若雲這個主子不會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