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轉班

月考前的這段時間，葉九前所未有的刻苦努力，最終取得不錯的成績。

那成績和強化班的沒得比，只在藝術類排得了名次。

她和蘭姨提起轉班這事。

“你想轉去五班？”蘭姨頗感意外，“上次不是說不去的嗎？”

“聽說老師挺好的。”葉九面不改色，“教育經驗豐富，對學生耐心溫柔。”

她之前一直擺爛。

想奮發上進無疑是好事，蘭姨爽快答應，加上她成績有所進步，很順利地進行了轉班。

能進五班，她一半實力一半關系，宋米則全靠的實力，她以16班月考成績第一名沖刺進入五班。

轉班這天還有其他班的兩個學生。

五班是個校園裏巅峰的存在，不是成績頂尖好的，就是家裏有背景的，這自然造就其不同于其他班級的作風，讓他們看待外班來的眼神都有點居高臨下。

這班的學生不少，在教室上課的不多，藝考時間将近，都會抓緊藝考成績為主。

葉九轉過來這天是周一，班主任帶領他們去講臺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她看到底下有幾個熟人的面孔。

她一下子就看到周識，他平時在教室的時間不多，知道她今天來，所以專門在教室等她。

女生中最注目的是趙美嘉。

跳芭蕾的身材向來優美典雅，腰背挺直，脖頸如同天鵝一樣高傲。

她的個頭和樣貌讓她在女生群裏豔壓群芳，班主任讓他們歡迎新同學的時候，她象征性鼓了掌，眼神裏則摻雜着輕蔑。

周圍的女同學響起議論聲：

“這不是十六班的葉九嗎，她怎麽來我們五班了？”

“她成績好嗎，憑什麽能過來？”

“怎麽感覺她過來別有目的，不會是為了和美嘉姐搶岸哥吧。”

“這種女的好不要臉，當小三當上瘾了吧。”

“美嘉姐，你可要小心點。”

她們七嘴八舌地讨論，排外一番，不忘表達自己的忠心，她們是站在趙美嘉這邊的。

趙美嘉輕輕撥弄着美甲，并沒放在心上，“她什麽東西，也配和我搶？”

女同學們紛紛附和。

誰不知道趙美嘉和周岸的關系不一般。

他們兩個是青梅竹馬，雙方的家長還是朋友，盡管沒訂娃娃親，但兩人那樣的男才女貌，如此般配的一對，日後在一起是必然的。

趙美嘉展現出自己大度的一面，男人嘛，喜歡玩是正常的，她不是沒見過周岸身邊的其他女生，但那些女生根本沒法和她比拟。

剛進入五班教室不到一分鐘，葉九還不知道自己成了公敵。

她聽老師吩咐，和宋米去後面的位子。

路過走道的時候，不知誰伸出一只鞋，直接戳到她的腳腕。

葉九沒吃準，眼看着被一個下馬威摔在地面上，說時遲那時快，靠外的周識迅速起來，抓住她的胳膊，一股力和她的慣性剛好抵消，将她穩穩扶住了。

周識說：“小心點。”

葉九心跳加快，“我沒事。”

她朝後面望一眼，個個坐得都很工整，不知道是誰使絆子。

周識那随手一扶，幾乎直擊她的少女心裏，他溫熱的掌心和關懷的口吻，簡直摧毀心房的所有防禦。

連宋米坐下後都忍不住感慨，“他好帥啊。”

她們是新來的，都被安排在後座，周識離她們間隔兩個座位，葉九擡頭看到他的背影，心跳越來越快，一句話沒說，筆下的字跡全然混亂。

接連在五班上幾節課，葉九才看到隔一條走道，旁邊坐的是江城。

她挺意外這家夥居然沒為難她。

蘭姨先前幫她處理過麻煩，但江城那幫人像是蒼蠅一樣趕走又來才是，她來五班前都做好和他鬥智鬥勇的準備，結果出乎意料。

他整個人蔫巴似的提不起精神，眼圈又黑又紅，看着像在網吧通宵一夜。

這個狀态一直持續到放學，葉九本來想約周識一起回家的，但他需要留下來練琴，她一個人離開校門口，心裏挺失落的。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患得患失，一顆心都被另一個人提着吊着，完全不屬于自己掌控一般。

葉九擰開一瓶冰水，淺嘗一口，等公交的時候看見江城那幫人出現在校門口，他上課的時候頹廢不振，放學後來精神了，又和所謂的弟兄們聚集到一塊兒。

一幫人聚到一起指定沒好事。

同學們對他們的行為見怪不驚，看幾眼熱鬧後，避免惹禍上身就躲得遠遠的。

葉九遠眺一會兒，看清這次被江城圍着的人是誰。

挺清秀一男生。

好像是高二的，也是上回在醫務室和文心膩歪的那個。

如此一來她明白了，估計文心在外面勾搭其他男生這事知道了，江城這人不咋地，維護女朋友這點上沒得說，對文心用情至深，卻遭到背叛，他不可能當成什麽事都沒發生。

那高二學弟像只老鼠似的被他們團團圍住。

他們都沒直接将人堵在巷子裏，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每個人都給那學弟一腳。

學弟撐不住，三兩下就被踹翻在地。

平時打架的話江城會收斂着點，他家裏有點背景，但不可能禁得住他回回得罪人，這回是真的惱了，他覺得自己這麽個人物被女朋友戴綠帽子是奇恥大辱，一肚子的火全發洩到那學弟身上。

文心在他旁邊站着，試圖拉架說“別打了”。

她那貓叫似的嗓音起不到一點作用，象征性地擡手更沒有拉架的意思。

她似乎覺得兩個男生為她争風吃醋這事兒倍有面子，還去解釋“我和他只是玩玩，喜歡的人只有江城你”。

她的話跟放屁似的，江城聽都不聽。

她說一句，他就踹那學弟一腳。

學弟孤身一人根本不敵他們，開始跪下來求饒。

一打多這事挺丢人的。

還是勾搭別人女朋友被發現，更丢人。

葉九心裏這樣想，人還是過去了。

她知道自己勸不動架，和江城還有點恩怨，但實在不忍心那學弟就這樣挨打。

她以前在二中的原則是欺強不欺弱，有話好好說，說不了再動手。

“喂——”

葉九一過去，第一聲的口吻就不是普通女聲該有的柔軟。

野，狂。

這還是經過收斂的語氣。

有幾人朝她看來時，她晃晃手機，“再不收手，我報警了。”

之前有過交集，他們當然認識她。

先前的矛盾因為被主任叫去談話後不明不白地給解了。

有的人都忘了他們的矛盾起先就在于文心，現在文心背叛江城，那原先他們和葉九的矛盾似乎就沒必要了。

其中關系頗為複雜，他們先沒去理。

單提葉九過來見義勇為這事就讓他們挺不爽的。

那麽多同學路過都沒管，就她愛多管閑事。

“你誰啊。”有一個說，“一女的少管閑事。”

“我是為你們好。”

葉九沒有真報警的意思。

她知道就算現在報警，只是解決一時的問題。

他們被警察帶走後，隔天會對那學弟更加變本加厲。

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本身。

她指着那學弟，說得有板有眼，“知道他是誰不？”

幾人探頭探腦，“什麽東西。”

“他爹。”葉九故作神秘，手比劃下，“做這個的。”

“這是什麽？”

“你們不懂？”她皺眉，“不是吧，混這麽長時間，連這個都不懂？”

她的語氣很是唏噓又意外。

那手勢最初的意思就是“money”。

幾人看她神秘莫測的樣子，覺得不像那麽簡單。

他們沒好意思說自己白混，開始不懂裝懂。

江城更是昂首，“所以呢。”

“所以就不要惹他。”葉九說，“不然以後麻煩更多，何況這本來事也不大。”

“這事兒還不大？”江城那眼圈更黑了，“老子都被綠到青青草原了。”

“那你怎麽不打綠你的人？”

葉九打定主意，是要救那位學弟出水火之中了。

她把爛攤子，交付給文心。

文心作為吃碗裏惦記鍋裏的罪魁禍首，還一句話都沒說呢。

這會兒被衆目睽睽，害怕自己也被打，半天憋一句。

“對，對不起。”

江城問：“你真喜歡他？”

“我……”

文心不敢說自己真喜歡那學弟。

她舍不得脫離江城的圈子，有他在，她可以嚣張不少。

和學弟勾搭在一起，确實她是一時昏了頭。

“我想好好學習。”文心說，“我不想談了，誰都不談了。”

這話既擺脫江城，也和那懦弱的學弟遠一些。

沒有多逗留，她雙手攥緊書包帶子，快步離開。

江城罵了句艹，還是加快腳步跟過去，想和她說點什麽。

文心眼神躲閃，有意避開他。

回來的時候，幾個弟兄們都看到江城眼圈紅了，紛紛安慰。

“江哥算了，一女的而已。”

“一中女的那麽多，江哥想要什麽樣的沒有？”

“沒必要在她身上吊死。”

葉九拍拍那學弟的肩膀，讓他趁亂趕緊走。

以後離高三教學樓遠一點，別讓江城他們碰見。

那學弟是個慫包，謝謝都沒來得及說飛快逃跑。

他能幸運逃脫，多虧江城是個癡情種，心思在女的身上。

不然這情況放社會上，他的手指頭得斷上兩根。

在男人社會裏，搶女朋友是最丢顏面的大忌，哪怕不喜歡，也容不得別人搶奪。

“行了行了，老子沒哭。”江城嘴上倔強，一手揮開安慰的弟兄，“老子只是玩玩，又沒對她動真情。”

聽到這話，葉九是真沒忍住。

他那金豆子就快挂滿整張臉，還說自己沒哭。

嘴硬得跟金剛鑽似的。

江城橫她一眼：“你他媽笑什麽？！”

文心走了，他們的矛盾或多或少帶點殘留。

不至于他們對她動手的地步，葉九的嘲弄之意溢出表面，實在讓人咽不下這口氣。

葉九慢悠悠翻個白眼，“我沒笑，我真沒笑，不過是被戴綠帽子，很正常，沒什麽好笑的，我甚至還有點同情。”

“你他媽的……”

江城快被她氣死了。

葉九則好整以暇。

“你以為你比我好到哪裏去嗎。”江城跟着嗤笑，“就你還想來五班追求岸哥？回家做你的白日夢去吧，岸哥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狗屁，我能喜歡他？”

“你不喜歡他？”江城笑得更厲害，“你不喜歡他寫什麽情書？你不喜歡他幹嘛老是從五班路過？還費盡心思來五班，你就是個心機女。”

葉九在一中貼吧很大一部分熱度來源于她喜歡周岸這件事。

暗戀周岸的不少，她是頭一個明目張膽敢和趙美嘉搶的，被同學笑稱恬不知恥。

知道自己一張嘴說不過他們那麽多人，那份情書被原主人否認後，葉九更沒得解釋。

越解釋，越引起他們的嘲諷。

她索性不解釋，雙手一抱，語氣随然：“對對對，我去五班就是為了周岸，我愛他無法自拔，每天想他連飯都吃不下，滿意了吧。”

江城他們面面相觑，沒說滿意，沒說不滿意。

他們不約而同看向另一個方向。

葉九本來不想看的，餘光還是瞄到身側的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岸剛出校園，這次沒騎車，指尖勾一把跑車鑰匙，鴨舌帽下的面容逆着光，眸色很深，微微抿起的唇角，有些意味深長。

沒說話，但一整張俊臉像是刻着幾個字：

哦，爺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