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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上巳節，自古便有踏青的習俗。三月桃花開，東風倚芳，花團錦簇。

“什麽？聖人要阖宮上下出宮踏青？”宋潋月聽到太監來通知的時候，愣了一下。

太監擡了擡眼皮，手高眼低道：“公主是沒聽清楚嗎？需咱家再重複一邊嗎？”

宋潋月并沒有在意太監的不貢，只說了句：“麻煩公公了。”便轉身回去汐瀾宮。

她将聖人說要出宮踏青的時候和宋逐月說了一下，宋逐月也是詫異了一下。

景昌帝愛玩，所以每年都上巳節的時候都會出宮踏青。只是，以前聖人踏青就只會帶上貴妃和他那兩個寶貝疙瘩，今日卻說要阖宮上下一起，倒是從未有過。

宋潋月看着宋逐月，焦急道：“阿姐，那香翠那邊怎麽辦啊？不是說好今日行動嗎？”

前幾日，宋逐月便找了香翠，想要尋一下催/情/香，香翠說她自己并不會制香，雖然給安嫔打過下手，但安嫔卻從未教過她。不過，她也有辦法弄到。

香翠的辦法便是安嫔在上巳節這日，定會與皇後娘娘一同去桃花源林賞桃花。她便可以趁着這個時機，去順一些出來。

宋逐月安撫妹妹，“月牙兒，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不要大驚小怪，凡事兒要沉得住氣才好。”

宋逐月坐到梳妝臺前，重新描了一下自己的彎眉，“香翠如今是三等宮女，自不會随着安嫔娘娘一同出宮，機會不是剛好。”

阿姐如此一說，宋潋月一下子便放下心來，臉上浮現出笑意，“是啊，你看，我都忘了，我還想着香翠是安嫔身邊的大宮女呢。”

宋逐月無奈道：“這話你可不得亂說了，香翠這是在幫我們，若被聽了去，你以身份說事兒，會寒心的。”

宋潋月不以為然，只說：“我沒有瞧不上香翠的意思。”

“我知你的意思，但這話若是傳出去，會變了味的。”宋逐月放下石黛，“不管是誰，只要幫了我們便是我們的恩人，我們定當以善報善，知道嗎？”

宋潋月虛心聽取阿姐的教誨，然後乖乖地點了點頭，甜聲甜氣道：“阿姐，我知道了。”

妹妹如此乖巧，宋逐月甚是欣慰，她起身，拉宋潋月，然後将她按到梳妝臺前，“來，阿姐為你描眉。”

宋潋月平時施粉黛，不是不愛，而是她們手裏的香妝物件不多，她只能緊着阿姐先來。每每阿姐說讓她上妝，她總以不惜為由推脫。

剛被按坐下，宋潋月就想起身，扭捏道：“阿姐，我不畫。”

宋逐月笑了笑，妹妹天生麗質，自然不需這些東西，不過……

“今日，你可不能随意，還是上個妝吧。”

宋潋月從銅鏡中看着阿姐，不解道：“為何？”

宋逐月笑的溫柔，她拿起石黛，細細的為妹妹描繪着，“今日聖人出宮踏青，自要有人護駕。想來，沈将軍也會一同随行。”

聞言，宋潋月一下子就明白了。她阿姐果然信了她心悅沈将軍的這番話，故而為她上妝，以便給沈将軍留下個好印象。

正在畫眉，宋潋月無法低頭，只能強忍着不讓自己感情外露，“阿姐，如果有一日你發現我騙了你一些事情，你會生氣嗎？”

“那要看你是為什麽要騙我了。”

若是故意的，宋逐月覺得自己大概會生氣，但若是善意的，她會覺得內疚。明明應該是她來保護妹妹，如今卻要妹妹來保護她。

宋潋月的身體略微有些顫抖，她從未騙過阿姐，唯有這一次。

宋逐月專心為妹妹描眉，并沒有發現她的異常，開玩笑道：“難道你說心悅将軍是騙我的？”

“……”宋潋月心虛了，眼神缥缈，不敢看宋逐月，“沒、沒有。”

“好了，逗你呢。怎的一提到沈将軍，你就緊張，一個姑娘家家的也不知矜持。”宋逐月扶正妹妹的身子，不讓她亂動，以便更好的描眉。

宋潋月壓下心中的不安，強顏歡笑道：“要是矜持的姑娘家家怎會想着給人下藥。”

“也是，矜持的姑娘怎會做那些事情呢。”宋逐月重複着宋潋月的話，她端看這妹妹，怕兩邊的秀眉不一樣，然後語重情深道：“并不是只有矜持的姑娘才是好姑娘。”

确認兩邊一樣，宋逐月站在身後微微躬身，雙手搭在宋潋月的肩膀上，透過鏡子看妹妹，語氣溫和道：“你看這鏡子中的姑娘，眉目如畫，白如霜雪，正是嬌滴滴的碧玉年華，這麽好看的姑娘怎會不是好姑娘呢。對于阿姐來說，我們月牙兒便是最好的，日後，在将軍眼裏也定是如此。”

鏡子中的宋潋月細眉杏目，長睫似羽，再加上唇上的水光潋滟，可謂是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阿姐……”宋潋月心之動容，她彎着手肘，握住了阿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那雙手和自己的白皙不同，有些粗糙，還有些老繭，甚至有未痊愈的凍瘡。宋潋月的心在滴血，她的阿姐為她付出了太多。

阿姐說錯了，她并不是什麽好姑娘，她面白心黑，冷漠至極。但是，她阿姐不同，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好的阿姐了。

宋逐月笑了笑，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好了，我們趕緊走吧，不能誤了時辰。”

“好。”

宋逐月和宋潋月在宮中身份低微，出行也就沒有步辇，只能步行至宮門口。好在沒有耽誤了時辰，她們來了沒一會兒皇帝的禦駕便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今日出游的除了景昌帝、帝後帝妃、皇子公主以外還有安連國來的娜迦公主以及皇太後。必不可少的還有朝中大臣、同行的家眷。

近幾年皇太後的身體大不如從前，已經很少會參加這樣的活動。想來今日也是因在宮中待得太久，多有煩悶，才會一起出行。

其他皇子、公主都不喜宋逐月和宋潋月，于是兩個人的轎攆中再無其他人。對此姐妹二人也樂的如此清閑，在這宮中，她們的存在感越低越好。

行程過半，宋潋月覺得無趣，于是撩開轎簾向外張望。只聽一陣馬蹄聲有緣積極，她好奇的張望過去。

此時宋逐月也正好向外看去，就看到一襲黑衣銀铠的沈淩琛策馬經過她們的轎攆。

沈淩琛剛從軍營過來，為了趕上聖人的轎攆，她一刻都沒有慢下速度。但當她看到一旁的轎攆中的少女時，手還是下意識勒了缰繩，眼眸微擴，有些錯愕。

她一眼便看出今日的宋潋月與往常不同，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同。相比于同齡少女，宋潋月的身形是偏瘦的，個子也有點矮，但那還有些稚嫩的面容卻好似開始張開，已經隐約可見幾分明媚。

沈淩琛的坐騎是一匹通體黑色，唯有頭部有一圈白，名為“踏月”的寶馬。

在感覺到主人的動作，踏月的步子慢了下來。

“将軍~”宋潋月笑着沖沈淩琛招手示意。

沈淩琛策馬來到轎攆一側，與宋潋月平行，“見過二位公主。”

“将軍萬福金安。”由于馬車的局限性，宋逐月沒能起身福身。

“将軍，今日也與我們一起踏青嗎？”宋潋月明知故問道。

沈淩琛如實回答：“是，今日由沈家軍、聖禦軍護駕。”聖禦軍是景昌帝的直屬護衛軍，平時便負責保衛聖人與皇宮的安全。

聞言，宋潋月露出心疼之色，“那辛苦将軍了。”

“不辛苦，這都是臣該做的。”雖然沈淩琛騎馬與馬車平行，但是她得眼睛幾乎都是注視着前方。

“将軍，你知我們今日去哪裏踏青嗎？”

“玉瓊山。”

“玉瓊山？”這個名字宋潋月曾聽去過的小宮女們說過，那裏是皇家領地，平民百姓進不得。據說那玉瓊山風景秀麗、山清水秀，是個踏青郊游的好去處。

想到此，宋潋月有了幾分期待。

“是。”沈淩琛眺望了下遠處，距離聖人的禦攆還有段距離。沈淩琛不能做多停留，只是禮貌的說了句，“臣先告辭。”随後她夾緊馬腹，抖了抖缰繩，說了一聲兒：“駕。”

她的身影漸行漸遠，宋潋月眯了眯眼睛，目光深沉。

片刻後，宋潋月放下轎簾，還未坐穩身子，宋逐月就笑着說道：“你看，我說沈将軍定會來的。”

“那今日這妝便沒白畫。”宋潋月臉上露出喜色，順着宋逐月的話說道。

因是皇帝出游，長如龍的轎攆隊伍周圍皆是嚴陣以待的侍衛。大家幾乎都穿着相同的盔甲，也就分不出來哪些是沈家軍，哪些是聖禦軍。

宋潋月坐在馬車內與宋逐月閑聊，聊了幾句，又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宋逐月故意打趣道：“該不會是沈将軍又折返回來了吧。”

“不會吧。”宋潋月嘴上這麽說，手已經先一步掀開了轎簾。

這次，她看到的并不是沈淩琛，而是一襲白色的麒麟服。

宋潋月的手僵了僵，随即趕忙放下了轎簾。伴随着手上的動作，她那烏雲遮住了如星辰般璀璨生輝的眼眸，美麗的面龐也變得一片慘白。

察覺到妹妹神色異常，宋逐月問道：“怎的了？來者何人？”

宋潋月的身子往身後的木板上靠了靠，整個人窩在馬車的一角，唇瓣微微顫抖，好似害怕極了。

“是、是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