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沈淩琛從練武場回來，沈瑞希便迎了過來。

近幾日她被沈淩琛操練怕了，于是今兒趁沈淩琛上朝回來之前，就躲去了她看不到的地方。

此時，二人操練之後，她又不知從哪裏冒出來。

“阿零，胡澤他們回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沈淩琛眉頭上挑，也不計較沈瑞希偷懶的事情，開口問道：“在哪兒？”

“主帳內。”

沈淩琛點了點頭，“阿童也在？”

“在。”

沈淩琛加快腳步往主帳的方向走去，剛一進到帳內，原本說話的三個人立馬停了下來。胡澤先一步抱拳，“将軍。”

胡欣緊跟着也抱拳說了聲将軍。

胡澤與胡欣是一對兄妹，自小就在沈家長大，屬于沈家的家生子。以前沈家大郎沈賢還活着的時候，胡澤便是他的侍從。沈賢去世之後，胡澤就留在軍中跟随着沈珩、顧茉。

而胡欣則是一直跟在沈淩琛的身邊，以前是沈淩琛的伴讀，現在也是侍從。

沈家二爺夫婦兩年前戰死與亥下之戰，将士戰死沙場，對于行軍打仗而言已經不是什麽稀罕事，只能說技不如人。

但是，安連國一戰，沈淩琛發現亥下之戰事有蹊跷，于是便派遣了這對自己最為信任的兄妹去查這件事情。

沈淩琛坐到了主位上，“事情阿童已經和我說過了。”

胡澤低着頭，滿臉的愧疚，聲音低沉沙啞道：“屬下無能，什麽都沒有查到，還請将軍降罪。”

“将軍，我們将遺跡周邊走遍了，但是當初的那些人幾乎沒留下一個活口。遺跡被打掃幹幹淨淨，沒有一絲破綻。”胡欣開口說道。

“越是沒有破綻，那事情就越發可疑。”楚童分析道，轉而對沈淩琛說道，“阿零，看來這幫人早有防範。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了，對方把能清理的都清理了一遍，若想找出什麽，怕是比登天還難。”

調查毫無結果，沈淩琛心裏早有準備，但在确認之後依然會覺得心裏不痛快。

她爹娘，一個是忠武将軍，一個是振威校尉，皆是由先帝親封。而當今聖人重文輕武，導致很多人寧入朝堂，不入軍隊。現今，若再有戰事發生，朝廷能夠派遣的将領越來越少。

即便有沈家軍與韓家軍坐鎮，但韓遜、韓祿年歲以高，韓家又再無拿得出手的将領，那就只剩下沈淩琛了。

這件事情看似是有人故意陷害，但實則牽扯的不僅僅是沈家，而是整個南國。

事關重大，沈淩琛不得不重視。

沈淩琛目光深沉，手指在案幾上輕點着，沉思片刻之後她開口道：“只要是人為的事情，就一定會有破綻。”

“要我看，就是那韓老頭背後下陰手，以為沒了二伯和二伯他們韓家就可以一家獨大。”沈瑞希緊接着說道。

胡欣不解道：“誰都知道他們韓家如今不複從前，韓祿的那些嫡子、庶子的皆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如果沈家有了什麽，他們又有那些人能夠上得了戰場，殺的了敵軍。與其如此，還不如趁韓遜還活着，坐享其成。”

“韓老頭都六十好幾了，能有幾年活頭。坐山會吃空，他們肯定要為子孫後代考慮，況且韓祿不是還能生嗎？前幾天我還聽歡歡說韓祿又納了一房小妾，那可真真是人老心不老。”沈瑞希譏笑嘲諷道，“呵呵，怪不得我看那韓祿現在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都趕不上他老子。”

“又納妾？這已經是韓祿的第八房小妾了吧？”胡欣驚訝不已，“不都說韓夫人是個母老虎嗎？怎麽這點都管不住韓祿？”

“母老虎有什麽用，韓祿那老小子也是正八經領兵打仗的将領，還能被夫人騎到頭上了？”

沈瑞希和胡欣你一句我一句，愣是把話題給唠偏了，好在其他幾個人還一心思的放在正事上面。

楚童用手扶着案幾，将整個人的重量靠在身邊，态度有些懶散。一直沒有說話的她，此時開口道：“這次我倒覺得瑞希的話沒說錯。”

“嗯？”聽到有人提到自己名字，沈瑞希立馬将目光投向楚童，咧嘴笑道：“阿童，你也覺得我說對了吧。”

楚童微微搖了搖頭，“我只贊同你說的這件事情大概是那韓老賊幹的，但是我不贊同你的說法。”

沈淩琛擡眸，“說說看。”

“之前我安插在韓家軍的人昨日來報說有梁國人秘密進京與韓老賊會面。”

作為南國的鄰國，梁國向來不太安分，以前還夥同過蠻夷大肆侵占南國土地。當時還是沈家三爺領兵，将那梁國和蠻夷殺得片甲不留。

梁國和蠻夷都恨透了沈家，但也忌憚沈家。只是後來那兩國之間也為了土地起了紛争，打的不可開交，落得了個兩敗俱傷的局面。故而這些年，兩國也一直很消停。

韓遜會見梁國人，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小的說為了兩國利益，大的說……

“你是說那韓老頭通敵賣國？”

沈瑞希的一句話，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沈瑞希眨了眨眼睛，一臉的無辜，“你們這樣看着我幹什麽？”

楚童撫了撫額頭，“瑞希啊，你這口無遮攔的問題什麽時候能改改？”

“我哪裏口無遮攔了？這不是事實嗎？”沈瑞希并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麽問題，一副坦蕩的模樣反而讓人生不起氣來。

胡欣無奈道：“阿童的意思是，有些事情咱們心裏知道就好，不可說出來。”

楚童點了點頭，“阿欣說得對，瑞希，你若是不改，早晚會因為這張嘴出亂子的。”

沈瑞希不以為然，“能出什麽亂子？再說了，這帳內就我們幾個人。”

說完，沈瑞希看向胡澤，“阿澤哥，你會告發我嗎？”

胡澤趕忙說道：“不會。”

沈瑞希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胡欣，“小欣欣，你會告發我嗎？”

胡欣也說不會。

沈瑞希再看向楚童，“你看，沒事兒的。”

楚童只覺得頭疼，“那要是我去告發你呢？”

沈瑞希笑了笑，“嘿嘿嘿，你不會的。我們阿童最好了，怎麽舍得出賣我呢，對不對。”

“要是告發你，能堵住你這張嘴，我會很樂意這麽做的。”

“嗚嗚嗚，阿童，你不是人。”

原本沉重的氣氛在沈瑞希的帶動下，變得輕松了許多。就連板着一張臉的沈淩琛，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今日是沈瑞希去宮中侍疾，于是傍晚時分沈淩琛與胡欣便騎馬回到将軍府。去柳氏房裏陪她說了說話，就被留下一起吃晚膳。

“太後娘娘這幾日身體如何了？”

“娘娘氣色好了許多，就是嗑疾一直未能得到緩解。”

聞言，柳氏嘆了口氣，“哎，就是老了，各種病都找上來了。”

說完，柳老太太又是一口嘆息，“這盛京四月，春暖花開，白日裏我瞅着今兒天色好，和你嬸嬸一同上街。就看到一戶人家嫁女兒，那新娘子穿紅戴花，雖見不到臉，但也定是個妙人。”

沈淩琛的頭低了低，夾了口青菜放進嘴裏，似是沒聽懂老太太話裏的意思，沒有搭腔。

“哎。”第三聲嘆息，柳氏繼續說道，“我這輩子活了這麽大歲數，送走了你祖父、你爹娘，還有你叔叔伯伯，你大哥。很多事情，我都看開了，所以也不盼望你和希姐兒能夠建功立業，再為沈家去争那些虛名。我啊，就希望你們能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能夠成個家。”

柳氏看向沈淩琛，知道她大概是不愛聽這些話，但作為祖母的哪裏不盼着兒孫早日成家，早日有個後代。

“你和希姐兒歲數都不小了，你二哥又是這麽個情況，誰家那姑娘、小子能夠願意跟他。我和你爹娘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那孩子都已經上戰場了。可你們呢，連個可心的人都沒有。”

說完，柳氏故意觀察着沈淩琛的神态，“阿零啊，你是不是覺得祖母太唠叨了？”

“沒有。”沈淩琛如是說道。

“那你為何都不願意擡頭看看祖母？”

沈淩琛沒辦法，只能放下碗筷擡頭看向柳氏。

爹娘去世之後，除了身邊同輩的人，祖母大概就是和她最親近的人了。沈淩琛很想和柳氏說其實自己已經有心儀的女子了，只是這話她萬萬不能說。

想起心愛的少女，想起昨夜的種種瘋狂，沈淩琛的心變得柔軟，臉色也不禁柔和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臉上的感情變化全被柳氏看在眼裏。

柳氏也是過來人，怎會不知道當想起心愛之人時的那種神态是藏不住的。

于是乎，雖然沈淩琛什麽都沒說，但柳氏的心裏卻有了底。

柳氏頓時心中一喜，安下心來她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看沈淩琛早早放下碗筷，知她大概沒吃飽，于是夾了一塊排骨放到沈淩琛的碗中，“阿零，再吃點。”

祖母變得如此之快，沈淩琛險些沒跟上。但看祖母不繼續探究，她也就不在意，重新拿起筷子。

“是，祖母。”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寫到沈瑞希我都會停不住……沈瑞希，一個可以撐起一個篇章的神奇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