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插手

最後以方知樂面無表情地回到卧室思考人生結束對話。

二十分鐘後,思考人生樂出門收拾Ulrica吃過的碗筷,全程拒絕交流。

Ulrica輕嘆一聲,也不逼她。

手機已經躺了好幾通消息提示,Ulrica低頭看了眼手機,拿包起身,“公司有事,我要走了。”

方知樂抓起車鑰匙,“我送你。”

“不用,我讓司機過來。”Ulrica說。

方知樂搖了搖頭,堅持要送,“我想熟悉路線,看看你以後工作的地方。”

Ulrica心道你這一舉一動都引人誤會,“你這叫欲拒還迎?”

Ulrica又露出似笑非笑的暧昧表情。

方知樂一巴掌捂住她的臉,目不斜視從旁邊經過,“不讓撩,打住。”

“明明你念念不忘。”

“那又如何,”方知樂冷笑,“我就愛唱獨角戲。”

分別前,方知樂剛剛發覺自己那點小心思也許不單純,被刺的對象就遠走高飛。

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她欲追而人不在,懊惱憋悶鼓脹着壓抑這麽多年,那點绮思異夢早就在對那人的思念裏碾得一幹二淨。

目前來看,剛剛碰面,小火苗還沒冒頭,連複燃都提不上。

更何況Ulrica剛剛澆了一瓢名為“周美澤還和我有婚約哦”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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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lrica目前不能迅速明白方知樂千回百轉的心思,但也懂得尊重人,加上公司事多,暫時放過這裏。

“那就麻煩你啦,”Ulrica收回假模假式的微笑,整理好被她推開後弄亂的發絲,沖她輕輕眨眼,“明公館,謝謝。”

明公館是京市的高級會所,在寸土寸金的三環以內,還能做到周圍二裏地清空,足以見證它的財力。

方知樂把人送到明公館門口,并不打算馬上離開。

看門的侍應生頗有眼色,雖然面前這輛車只是普通款奔馳,頂不上很多人一晚上在明公館的消費,卻在看見車內兩個女人的樣貌時,聰明地選擇沉默。

車門不開,他就不會沒眼色地上去,更不會催車離開。

越野款式的白色奔馳大喇喇地停在明公館門口,Ulrica倒也不着急,偏過頭以眼神詢問方知樂要做什麽。

方知樂越過她,親手給人解開安全帶,然後握住Ulrica垂落在兩旁的手。

手掌細瘦蒼涼,這麽些年也沒暖過來。

“你去這裏做什麽,談生意?”

這話問得直接,也親密,Ulrica聽得心裏舒暢,半點沒隐瞞。

“有些個長輩約見,估計牽扯老一輩的事,我去處理一下。”

輕描淡寫地略過,仿佛她真的只是去處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方知樂不會傻到真的去信她的話,但擔憂和關心卻是真的。她的身體還側在Ulrica上方,微卷的頭發垂落在那人的鎖骨之上。

鎖骨發随她轉頭而動,“需要多長時間?到時候我來接你。”

喉嚨傳來癢意,發尖刺撓的癢一路蹿到心裏,令人意亂情迷。

Ulrica很克制地停止自己的聯想,“你要帶我去哪兒?”

把人帶回家,讓人吃了頓家常菜,也就罷了。故友重逢,這點招待還是當得起。

可送友出門,又等着接人回家,一來二去,意味就變得模糊起來。

“回家,”方知樂說得很平淡,白開水似的,語氣稀松平常,“那個公寓,我寫了你的名字。”

Ulrica怔怔地看向她。

一個不知幾環外的小公寓,房産證撂在Ulrica面前,恐怕都不值得她看上一眼。

沒準人家早就找好下榻的地方,住宿條件好了幾倍不止。

方知樂說,“你進門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一個房間的門上了鎖。”

公寓的一應擺設都還殘留在腦海裏,從進門開始環顧整個客廳,方知樂自己的卧室大門敞開着任人觀賞,在她的卧室對門,是一個上着密碼鎖的房間。

Ulrica唇舌發幹,不知所措。

“我一直都給你留了一個卧室,”方知樂直直地看着她,“它今天終于等來自己的主人,還是你要告訴我,你去別的地方住?”

這人要把她帶回家,不是一次那種,而是安頓下來,行李背包全部扔下,整個人住在這裏,不管白天多麽早、出門多久,到了晚上,就算晚到月朗星稀、冷到寒冬大雪都要回來的家。

那個小公寓入了她的眼,還是很合眼那種,Ulrica很想就這樣答應。

“我回來就和你們公司合作,再住進你家裏,恐怕會有人注意你。”

方知樂提眉瞪眼冷笑一聲,“那就來。”

她當年毫無根基,都能差點拖着葉家老宅一起炸了,如今過去七年,小狼的獠牙不比老狼短,她風華正茂、年富力強,再也不怕葉家和一衆宵小。

Ulrica不知方知樂穿書者的身份,只當她還一顆赤子之心,沉默片刻,說了聲好。

“如你所願。”

下車後,目送方知樂的車子遠去,Ulrica眼中溫存的柔和漸漸褪去,只餘又靜又冷的深意。

明公館的臺階逐步往上,光芒暖黃若金,她像是一個披甲衣胄的将軍,邁向她的戰場,邁向她登天的梯。

方知樂前腳把人送走,後腳就去了公司。

說好談攏今年上半年最後一個大項目,剩下的兩個月讓她趕論文,這都快五月份了,方知樂的論文再拖着不交,保不齊得延畢。

安排得緊鑼密鼓,最後也拼着胃解決了飯局,卻被橫空插來的Ulrica打斷腳步。

進入公司,方知樂直奔十四樓,知書的辦公室。

一路走來,碰上不少同事對她打招呼,她勉強應和幾聲,實在提不起興致,神色都是淡淡的。

就連來公司蹭空調的衛悠青都看出她的不妥。

衛悠青站在電梯門口的茶水間裏,電梯門開時,與方知樂正好碰上。

“你這兩個月不是打死不出門嗎?”衛悠青端着咖啡靠在門框上,沖她吹了個口哨。

方知樂懶得搭理她,問了句“你老婆呢”。

衛悠青聳肩道:“不知道,反正不在公辦公室。”

方知樂想了想,朝衛悠青走過去。

“帶我去知書辦公室,或者你讓誰給我打一份文件,有關TR的合作項目,我要看。”

這人難得如此主動一回,衛悠青點點頭,帶着她過去,只是嘴上還忍不住損她。

“看見這個項目提成多,忍不住啦?”衛悠青一臉過來人的神色,“早就和你說過,學歷是最不要緊的東西,當時大學畢業你就應該進公司,而不是考研,現在你連社會保險都沒有,我們只能以‘聘用制’和你簽合同,加上你也不愛曠課,每學期有學期論文,每年有學年論文,畢業了還有畢業論文……來來去去浪費了多少時間、多少機會。”

衛悠青自己學習成績一般,無法理解她們對學術的偏執,好在方知樂留在校園也不是鐵了心要走學術的道路,每次聽她啰嗦也不回嘴,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相對和平的局面。

誰料這一次方知樂竟開了口,神色看起來還很認真。

“你說的不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衛悠青聯系方知樂的上下文,以為她看上TR公司的項目,想介入。

“那什麽,說是這麽說,但你畢竟學了三年,這時候不能畢業也虧呀。”

一心鑽進項目裏,不打算考慮畢業的事,衛悠青本該拍手稱快,可到了這個地步,她卻率先覺得不妥。

“不然,”衛悠青在和自己的底線糾結,“找個老師幫你過?”

方知樂冷漠地瞥她一眼,知道她想歪,也沒打算糾正,“學術造假一生黑。”

“所以是幫忙啊,要造假就直接買了,”衛悠青朝天翻了個白眼,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辦公室,她用指紋開了鎖,帶着方知樂進來,“不管怎麽說,你先畢業,畢完業你就自由了,天高海闊任你翺翔。”

方知樂冷眼冷心,“我又不是鳥,我不想飛。”

兩人慣常互怼,但也沒這樣“硬”怼過。

衛悠青“嘿”了一聲,從上往下尋摸着看她,雙手抱胸,“你今天咋了,吃火藥啦?”

自打Ulrica以“不健全”的身體出現在她面前,還帶來“無法恢複身份”的消息後,方知樂無時無刻不在吞火藥。

現在已經從TN.T進化到黑.索金,每秒都想把這個書給炸上天。

打印機裏吐出幾十張材料,衛悠青看都沒看一股腦拿在手裏,給方知樂之前忽然想到什麽,手往後一縮。

“話說小石幹得怎麽樣,滿意不。”

方知樂張口就是硝煙味,搶過衛悠青手裏的材料,不僅沒有感謝,還極為嫌棄地冷笑一下。

要不是她臨場應變得快,七年歸來的葉瑜吃個醋得把她淹死。

“大老板親自拉皮條,你嘴角咋不去點個痣呢。”

一腔好意付之東流,還被人棄如敝屣,衛悠青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與人決鬥。

方知樂當然不怕她,材料一撂就要迎上去。

眼見兩個衣着整潔,平日裏都端着一副高深莫測的上司要打起來,旁邊打印的小秘書吓得都快哭了,不敢喊人也不敢上去勸,急得像個滴溜轉的陀螺。

幸好,此時知書趕了回來,一瞅這場景,扶在門把的手一揚,大門洞開。

“都來瞧瞧看看,耍猴表演,老板親自上場。”

兩人:……

衛悠青剛剛舉起的手應聲而落,嘴角往下一撇,變成告狀精。

“她欺負我。”

知書信她個鬼,瞪了衛悠青一眼,把人拉到自己身後,對方知樂微微一笑。

“這是鬧什麽呢,大學生?”

方知樂:……無差別攻擊了屬于。

小秘書見場面給知書完全控制,立刻蹑手蹑腳溜出去,還體貼地關上門,擋住外面一衆好奇打量的視線。

屋子裏安靜下來,瞥見她手裏的項目資料,知書眉尖一挑,了然道:“想介入這個項目?”

方知樂也不扭捏,開門見山,直截了當道:“讓我幫忙,這款軟件我也加入了研發。”

知書點點頭,卻說出拒絕的話。

“給你放假,最近公司的業務你別插手。”

方知樂眉毛高高揚起,活像見了鬼,“你防着我?”

知書搖頭,“不是我不願意,是對面公司點名指姓不讓你插手。”

方知樂抿唇冷目, “為什麽。”

知書攤手,“我也不知道,問就說希望不希望更多的人介入,但‘更多人’的名單裏貌似只有你一個。”

“卸磨殺驢,”方知樂心情不太美妙,她低頭看手中的項目資料,“過河拆橋。”

知書任由她說,反正就是不讓她介入。

“衛悠青說的挺有道理,”知書表明态度,“你該休息,然後好好畢業。”

方知樂懶得再聊,平鋪直敘道:“行,你們到時候別後悔。”

說完她就走,一分鐘都不多待。

“等會兒,”方知樂臨走前,知書喊了她一聲,“過幾天公司組織晚會,慶祝你拿下項目,記得參加。”

方知樂捏着文件,“走狗被烹了,去不了。”

“那正好,你的分成我分給你團隊,”知書笑着看她,“他們絕對會體諒你不來,甚至感激涕零的。”

方知樂狠狠地咬着牙,摔門離開。

等她走後,一直裝聾作啞的衛悠青忽然開口,指了指她離開的方向。

“老婆,這是怎麽回事?”

知書坐進椅子裏,衛悠青順手把咖啡放她面前。

“咖啡少喝……”知書無奈勾唇,輕笑道,“還能怎麽回事,TR公司大陸負責人好像看上她了,我想讓她避着點。”

衛悠青的嘴巴頓時能吞進一個雞蛋,驚詫不已。

“怎麽回事?”

“誰知道呢,那兩個秘書明裏暗裏跟我打聽知樂的事,我覺得蹊跷,聯系舞會前後的表現,人家憑什麽只給知樂聯系方式,前後一想,就想通了。”

衛悠青撇撇嘴,“原來是為了她好……”

想到什麽,衛悠青瞪大眼睛,“那你還騙她說是TR不願意讓她介入!她這下肯定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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