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舉旗屠魔大雪封山

就在浮屠島佛修偷襲魔宮一事傳出後,中央城由原本的小混亂,變成思想上的大混亂。

很多新秀們只不過是從書上聽說了魔宮之徒如何如何,卻從來沒有真正見識過,甚至有人認為,這是在故意造勢,哄騙他們懷着一腔熱血,為世家們沖鋒陷陣,以大義為名,做強盜之事。

原本有這種想法的只是一些小團體,但很快,這個小團體,随着世家們接下來的一番動作,變得越發壯大。

四大世家聯合幾個大家族發布通緝令,對象是包括化錦柒在內的竹林堂弟子,以及一個曾經帶着黑色兜帽出現的詭異男子,原因是他們預謀擾亂中央城,甚至試圖攻擊天城內的各族高層,其居心叵測,不得不除。

同時,久居天城之內的世家前輩們紛紛出關,各自表态,其中心論點無非有三,其一,禍亂的兇獸受人指使,但其本身乃一大戰力,戰力所歸何處,值得商榷;其二,世家大族的尊嚴和榮耀不得侵犯,不然下場就是同這禍亂的兇獸一般,生生世世為世家大族驅使,永世不得超生;其三,此次危機爆發,皆因各大世家族長們沒能及時做出表率,引導小輩撤離,有失責之處,不配繼續接任族長。

争功,争勢,争權。哪怕白澗朱聆他們早有預料,也不曾想到,族裏那些平時只知道閉關和耍陰招的長老們竟然真敢做得這麽絕。

他們四人連同幾個大家族現任族長之間,都或多或少的相互幫襯,為的就是在這些老家夥們按耐不住時給點教訓,可誰又想到,武道大比都已經進行過半,眼看着他們的勢力又可以增加一倍,突然半路殺出了兩只兇獸,逼得他們一起前去圍剿。

回來時,局勢已經徹底變了。

不,從玄執明執意要将他們全部帶離中央城,去圍堵兇獸時,城裏的局勢,就注定要脫離他們的控制。

被他們聯合召集過來的大批新秀死于兇獸爪下,那些長老們閉口不談自己萬分焦急的關閉天城,開啓護城大陣,将尚未入城的武者們擋在城外的事,反過來責怪他們辦事不周。

他們想要将兇獸示衆處以刑法,以慰逝者在天之靈,老不死們腦抽前來阻止不說,還要将兇獸收歸族中,作為戰利品警示天下。

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什麽九階十階的兇獸,而是人心!

尤其是現在天城之中莫名掀起一種反逆的思想,讓“增援”隊伍的組建變得越發困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寥寥近千人,白澗只覺得頭更痛了。

早知道是這樣,他一開始就不應該應下這些破事!

與朱氏不同,青白兩氏的長老可沒那麽強勢,做不到直接将青勐和白澗扣押。

青氏族內雖然也有打壓青勐一脈的意思,但是礙于青勐一直以來地威懾力和廣大的人脈,加之在擊退兇獸過程中,還帶回了一只傀儡樹的嬰靈,實力不可估量,故而逃過一劫,不至于體會朱聆那種被族人玩弄鼓掌之間,說廢就廢的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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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青勐自打回來後就一直閉關不出,佛修攻打魔宮的消息洩露後,世家召集人手時,他才……在自己院中搞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雷劫。

漆黑的傀儡木拔地而起,在青氏靈山中肆意招搖,五百年前的災難仿佛近在眼前,所有經歷過那可怕地獄的武者都露出了絕望表情。

幸好,青勐在這時走了出來,只一個示意,便叫傀儡樹乖乖縮小,縮小,最後化作一只白白胖胖的嬰靈,嘤咛一聲撲進青勐的懷裏,甜甜地叫爹爹。

青勐的雙親摯愛皆死于傀儡樹,現在卻能和傀儡樹的嬰靈相處甚歡,甚至以父子相稱,此等心性,簡直叫人不寒而栗。

青勐低垂着頭,一字一句地強調自己想要去魔宮,斬除邪魔,衆人當然是連連點頭,表示必須的!一定的!怎麽能少了您呢?

原本還以為青勐是來和白氏争奪領導權,畢竟他這實力強悍,誰知青勐只是稍稍露面,就将諸多事宜再次交給白澗,自己轉頭回去繼續閉關。

說起來這事原本是交給玄氏主導,但玄執光戰死,玄執明失蹤,一下子失去兩員勐将,玄氏可謂是元氣大傷,說不準要恢複多少年,有些人猜測,玄氏這回算是栽了,靈之大陸的家族勢力将重新洗牌,玄氏一系都要遭殃,趕緊找關系站好隊,才能在亂中求一線生機。

一切準備就緒,以白氏為首的“增援隊伍”,浩浩蕩蕩地朝着紫極山脈進發。

玄氏群龍無首,朱氏族長換人,唯有青白兩氏如日中天,若還能在屠魔一戰中積累聲望,那麽将來的中央天城,又會如何呢?

“族長!紫極山有異!”

不用太多解釋,白澗也看到遠處的異樣。

因為紫極山脈實在是太大了,像一條巨大的蛇一般,盤踞在靈之大陸西邊,常年黑霧彌漫,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着詭異和危險——這裏曾經是一處蠻荒之地。

而在白澗的記憶中,卻有兩件事與這裏有關。

不是編造出來吓人的故事,而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五百年前的事。

“這是……雪?紫極山脈如何會有雪?”看到眼前的一切,不少人震驚地搖頭。

“這雪來得蹊跷。”

“我聽說紫極靈脈常年黑霧彌漫,四季不分,怎麽會有雪?”

“傳聞有虛吧,這茫茫蒼白一片,何來黑霧啊?”

紫極山脈突然天降大雪,唯一的入口被封鎖,裏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俨然成為一座巨大的,綿延千萬裏的死城。

他們大多都是武師境界的武者,若想登上這龐大的雪山屏障,至少要消耗掉大半靈力來抵禦寒風,若是途中出現一些不可估量的危險,那簡直就是送人頭。

為屠魔而來,卻折損在半途中,這買賣怎麽都不劃算,不少只為美名而來的武者開始打起退堂鼓。

“青勐,你覺得呢?”白澗突然轉頭問道。

這幾日,青勐大多都保持沉默,似乎心事重重,但是懷裏卻緊緊地抱着個紅布包,裏面是那個白白嫩嫩的傀儡樹嬰靈。

白澗就十分想不通,曾經對傀儡樹恨之入骨的青勐,如何對上了樹的嬰靈,就完全換了态度。

“再等等。”青勐将嘬着指頭的嬰靈又往懷裏抱緊了一些,避開了白澗的視線。

白澗皺緊眉:“我覺得你最近……”

青勐看向朝他們走來的朱姚。

朱姚相貌清甜可愛,見人面帶三分笑,比起處處板着臉說教的朱聆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但白澗就莫名覺得不舒服。

朱氏水深,且比起他們來說,更注重血脈血繼,所以很多時候他們都只能和家族安排好的伴侶雙修,偏偏朱聆特立獨行,惹得族內很多人都對她不滿,只是苦于抓不着把柄而已。

“青族長,白族長。”朱姚道:“大雪封山,兩位可有什麽辦法?”

白澗冷哼道:“聽說朱聆還被關在水牢裏自省?那可真是恭喜你了,既得了朱聆族長之位,不久後還将和朱聆的雙修道侶成親,如此有謀有算,哪裏用得着來問我們?”

朱姚顯然沒想到白澗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就說起此事,一時間僵住,臉上甜甜的笑容都凍結了。

她顯然只搞定了朱聆,卻沒搞清楚狀況。

白澗也是差一點就要落到和朱聆一般的境地了,如何能對奪位的朱姚态度好起來?

朱姚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眨了眨一雙眼,漂亮的眼尾閃過一絲淚光,她道:“我和他才是真心相愛的,我只是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罷了,有什麽不對?”

嘩!竟還是這樣?衆人趕緊低下頭,假裝沒聽到,其實心裏已經将故事補了個大概。

當初朱聆倚仗身份,張揚跋扈,強行将一個無名武者刻入朱氏族譜,鬧得可是人盡皆知。

然而被她這麽霸道的愛了幾百年的男人,竟然說翻臉就翻臉,在她不慎摔倒時落井下石,也算是冷心狠面。

卻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還與朱聆的表妹有一段!那可真是奪人所愛了。

白澗皺眉,瞪了一眼保持沉默的青勐,青勐接收到他的視線,似乎思考了一下,突兀問道:“男人,叫什麽名字?”

朱姚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來,好像朱聆從未對外宣稱過那個人的名字,簡直就像是将男人當做寵物一般收藏着,越發覺得自己說的這些足夠讓人相信——只要這些人相信了,她就能順理成章的,擁有曾經屬于朱聆的一切。

朱姚嘴角勾了勾,眉目間暈起了淡淡的紅:“他姓花,是喵喵喵花族的人,我們從小就有婚約,只不過……總之,現在也不晚。”

青勐歪頭道:“花族?”

“都說花族多是俊男美女,現在看來……多半也該是的。”其他家主上前附和道,他們早就關注着這邊,現在才有機會插上嘴。

朱姚配合的紅了臉,含笑着點頭,仿佛已經光是想起那人的模樣,就覺得害羞不已。

白澗聽到青勐低低地呢喃了一聲,分辨清楚他說了什麽後,突然臉色大變!

不!不對!不是花,是化!

五百年前,海外藥師在靈之大陸的門派對局中如黑馬殺出,出言不遜,行為不端,惹了衆怒,在聯合追殺下,非但安然無恙,還自立門派,隐居避世。那個人,名叫化思!

這麽多年來,化思去了哪裏?化思真的是在聯合追殺之下逃脫,還是有人故意放他一條生路?

被朱聆寫入族譜的男人,到底是誰!

……

南小天山,水牢。

滴答,滴答……

水牢裏的空氣潮濕陰冷,襯得她眉心上赤紅的朱雀印記越發明豔。也許很多人覺着這印記很美,但朱聆知道,這是朱氏世世代代遺傳下來的,流淌在純血血脈中的詛咒。

他們的先祖和人類訂下了契約,将世世代代的守護人族,而這契約随着鮮紅的血,流傳至今。

但凡繼承了純血之人,身上擁有屬于神獸的無窮力量的同時,也會成為家族的犧牲品,永遠的所屬物,一旦違背誓言,便會散盡一身修為。

水牢的大門咔噠咔噠地打開,一道黑影順着光源,投射在朱聆的臉上,她疲倦地垂着頭,仿佛自言自語道:“聽說,你要與她成親了。”

黑影:“……”

朱聆冷笑一聲:“她自己來告訴我的,那張得意的臉,好像覺得坐上那些老不死為她鋪墊擺好的族長之位,是有多麽值得誇耀似的。”

朱聆咬牙切齒:“沒什麽值得誇耀的……什麽都沒有,坐在那個位置,什麽都沒有……”

黑影:“……”

朱聆:“你是來可憐我的嗎?可憐我這個傲慢又自以為是的女人,得不到你的心,也得不到族長之位,我朱聆就是一個失敗品!我什麽也得不到!我也不需要得到!”

“即使這樣……你也不恨他麽?”黑影卻根本不是她所想的那個人,這讓朱聆一驚,手中的鎖鏈嘩啦作響,随即她額上的印記劇烈地閃了閃,傳來可怕的刺痛感,讓她呻吟着軟倒。

黑影又道:“你在戰鬥中,一直都沒怎麽使用靈力,你的靈力已經枯竭了,對不對?”

朱聆:“……”

“唉,何苦呢?”黑影一步步走了下來,在即将靠近朱聆目前的攻擊範圍時,停下了:“即使是這樣了,你還要護着他麽?他都要娶別人為妻了,而你肚子裏……”

“閉嘴!”朱聆勐地擡起頭,眼中流轉着火紅的光:“你給我閉嘴!你是誰!你怎麽知道的!”

“你看,無論你怎麽叫,都沒人來救你,不是嗎?”黑影輕笑道:“不要怕,我是來幫你的,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朱聆微微眯眼,想仔細看清那人的面貌,最後她驚訝地發現,她看不見!她看不見對方的臉!

“我會讓你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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