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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靜在一個很平常的午後接到了一通電話,電話中男音一口标準流利的美音,略帶興奮道:“嗨,陸小姐,我是喬治,我到LA了。”

陸靜舉着電話思索半晌,也沒想起來喬治是誰,只好試探着回道:“你好,喬治。”

喬治在電話那頭笑的爽朗:“陸小姐,你大概是忘記我了。我們在內布拉斯加遇見的。”

他這樣提醒,陸靜才想起來在內布拉斯加州給予自己救命之恩的那個中美混血青年,她笑道:“你在機場嗎?我去接你。”

她随後駕車來到機場,喬治笑容滿面的道謝,對着她的車低低的吹了個口哨。

兩個人來到機場北部的Santa Monica海灘,平緩的海岸線吸引着如梭如織的游客前來參觀,盡管還未到入夏時節,但海灘上已經有比基尼美女在悠閑的曬黑自己,或者晃動着結實健康的胸部,嬉笑着打沙灘排球。

喬治稱贊她:“看你的氣色好了很多,看來你現在過的很好,你的寶寶還好嗎?”

她點點頭,問道:“要不要去我家裏吃晚飯?我的寶寶在家裏呢。”

喬治面容古怪,陸靜笑道:“美國人把dinner定義為:我想和你更進一步,中國人只是把晚飯當做晚飯而已,我發誓,我對你沒有別的念頭,就是像朋友那樣,吃飯而已。”

兩個人又随便逛了逛,陸靜才帶他回到家中,陸靜特地吩咐王大廚準備中西餐兩份餐品,讓客人有挑選的餘地。

另陸靜欣慰的是,喬治很喜歡吃中餐,也不似很多西方人那般排斥中餐的油煙。兩個人在餐桌上說說笑笑,倒也十分愉快。

陸靜繼而邀請喬治住在這棟寬大的別墅裏,喬治的面容更加的驚慌。陸靜笑道:“真的只是東方的待客之道而已,這別墅裏要是就我一個人,我還稱得上勾引,別墅裏這麽多人,只怕你有什麽非分之想,都難以實現。”

她帶喬治參觀了客房,随即道了晚安。

李清花站在一層的起居室裏,問道:“他是什麽人?”

陸靜耐心的解釋道:“阿姨,當時我在內布拉斯加發高燒昏迷時,就是他救了我和孩子,不然我們娘兒仨也活不到今天了。他來LA玩,我做什麽都回報不了人家。”

李清花點點頭,只用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美啊,你們叽裏咕嚕的說英語,我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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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靜笑着說:“他和我說,這棟房子裏面,最漂亮的就是那位姓李的女士。”

“這孩子,”李清花笑道:“這小嘴兒一張一合的,就會哄人。我都多大年紀了,快別說這些胡話。”

喬治在LA停留了五天左右,陸靜盡地主之誼,吃喝玩樂全程陪伴。他雖然是中美混血,可卻是地道的ABC,只會幾句簡單的中文。兩個人在一起時,陸靜不免用中文調侃他兩句,但看到對方臉上完全懵懂的表情時,又着實體會不到語言藝術中的平等對話原則。

喬治面目俊朗,輪廓深邃,典型的混血美男,走在街上都會引來衆人欣賞的目光,兩人在星光大道上還遇到了星探。喬治只是道:“哦,不,不,我是一名攝影師,我不想當演員,謝謝。”

他在LA停留的最後一晚,陸靜邀請他在西餐廳吃晚餐。兩個人餐後走在街上閑逛,陸靜穿着淡紫色的禮服和高跟鞋,走了一會,覺得腰疼,提議去酒吧喝一杯。

那是一間酒店裏的酒吧,優雅而靜谧。陸靜坐在圓桌前,伴随着桌上吞噬的燭火,和喬治聊得十分投緣。酒吧中央處有一臺白色的鋼琴,演奏者正在忘我的彈奏着優雅的樂曲。音符跳躍間,如流水似行雲,如晚霞似朝陽。

陸靜喚來服務生,拿出一張百元的鈔票,請服務生交給鋼琴演奏者,希望可以聽到他演奏肖邦的《夜曲》。

喬治驚道:“嘿,那是一百美元,你确定要給他這麽高的小費?”

陸靜點頭:“他演奏的非常好,簡直是專家級別的,他值得這樣的贊賞。”

而演奏者十分高興的接受了陸靜的請求,他微微朝陸靜的方向欠了欠身,然後沉醉的彈奏起《夜曲》,甚至在結尾處即興的加了一段變奏,對有緣欣賞他的人表示感謝。

喬治問道:“你是不是學音樂的?這幾天,好幾次遇到街頭演奏家的時候,你都給了小費。”

陸靜只是淡淡的笑,像是沉浸在了肖邦的旋律裏,她半晌才道:“我學過鋼琴,所以能聽出來,他演奏的真好,不需要炫麗的指法和技巧,卻充滿了感情。”

她感到喬治正在望着自己,于是擡頭回應他的目光。喬治說:“陸小姐,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會彈奏鋼琴,你出手便是百元小費,開豪華跑車,住高級別墅,家裏甚至還有廚師司機和傭人,你是雙胞胎的媽媽,卻又這麽年輕。”

陸靜笑的促狹:“顯而易見,我只是拿前夫高額的贍養費過奢侈日子的女人而已。”

“不會的,”喬治不假思索的否認:“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你為什麽那樣孤獨的出現在內布拉斯加那個暴風雪的夜晚?”

“我不孤獨,”陸靜笑着搖頭否認,心中卻是一陣陣的酸澀:“我一直都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有他們的日子,我就會很幸福。”

而她忽然發現,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她可以看見他灰綠色的眼珠,和深邃輪廓的臉龐上,細細碎碎的白色絨毛。她聞得見兩個人之間酒氣的辛辣,和外國男人身上的香水味道。

下一秒他便吻住了她。

唇齒交映的瞬間,陸靜甚至有些驚慌的逃離開來,兩個人之間迅速浮起尴尬的氣氛,喬治慌亂解釋道:“Hey,我……剛才的你實在太美了,我情不自禁的,Hey,我們還是朋友,好嗎?”

陸靜平靜了好一會,才微笑點頭道:“當然是朋友。”

喬治似乎松了口氣的樣子,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你總是讓我叫你Lulu,你的中文名字叫什麽?”

她輕聲細語的念給他聽:“Lu Jing。”

他也像是小學生随着老是念書一般重複道,陸靜。只是美國人基本發不出“jing”這個音,盡管他的表情很認真,可是他的發音還是Lu zhing。

陸靜噗嗤笑了出來,說道:“所以還不如叫我Lulu.”

他不肯善罷甘休,繼續問道:“可是我聽見你家裏的李女士不是叫你這個名字。”

“她叫我小美,那是我的小名,小美。”

美國人更發不出Xi打頭的任何音,陸靜從手包裏拿出一支筆,在餐巾紙上寫下shiao may,遞給他道:“就是這麽個讀音。”

而酒吧的酒保正在他們的桌邊招呼,見到陸靜拿出的筆低呼道:“哇,我喜歡你的這只筆,筆上裝飾的那些鑽石值得一輛車的價錢了,我一直想送我女朋友這支筆作為禮物。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陸靜大方的将手中的筆遞給酒保。而喬治卻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道:“Lulu,原來你真的是學鋼琴的,你的手指好長,我還沒注意到你的雙手竟然這麽漂亮。”他擡起頭,語氣誠懇道:“你可以做我的手模嗎?我想拍下你的手。”

她笑着擺手:“不行,我可不能出鏡。”

“不會讓你出鏡的,我只要的你手就可以了。”

他說着極為紳士的伸出手掌,陸靜将手搭在他的掌心內,他幾乎是崇拜的捧着她的雙手,像是觀賞珍貴的藝術品般,目光細細的掃過她手指的每一寸皮膚。他贊嘆:“Lulu,你的手真是天生演奏家的手。”

喬治在去機場的路上真心感謝陸靜這幾天來的陪伴與慷慨,陸靜亦真誠的回應道:“當時要不是你,我和我的寶寶會也許真的不會活着了。中國有句諺語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是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喬治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接送處望着她,突然笑了一下。他的笑容非常迷人,在太陽下迅速折射出異樣的光芒,深邃的眼眸閃動着晶瑩的光彩。他說:“Lulu,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回內布拉斯加了,我想也許LA也值得我留下。By the way,你知不知道,你真是一個充滿魅力的女人?”

而他真的就沒有離開LA,亦拒絕了陸靜留宿的好意,只道:“等我找到穩定的住處,再來找你。”他伸出手擁抱了她,還在她面頰上留了一個goodbye kiss,然後背着行李飄然而去。

當晚梁希澤就打來電話,語氣輕佻而痞氣十足的問道:“怎麽着?玩出真感情來了?”

陸靜正在敷面膜,只道:“我這不方便,回頭再說吧。”

只聞得他在電話裏氣急敗壞的吼道:“陸小美!你敢挂我電話試試?”

陸靜奇道:“哎,我就納悶,我為什麽不敢挂你的電話?”

她說罷就真的挂了電話,拆了手機電池,拔下電話線和網線,然後美美的洗澡睡覺了。

翌日梁希澤的堂姐梁瑛就上門拜訪,還帶着給孩子買的玩具。陸靜笑着招呼道:“瑛姐,就屬你消息最靈通。我把他電話撂了這麽點兒事,也值得你忙裏抽閑的來一趟?”

梁瑛挑眉道:“瞧你說的,見外了不是?再說你怎麽知道我是給希澤來當說客的?說實話,我巴不得你趕緊交個男朋友呢,讓我弟徹底死了心,誰叫他做那混賬事在先。”

陸靜這才松了表情,接過玩具拉着梁瑛坐下:“姐,實不相瞞,就是一個朋友而已,他大驚小怪什麽?我聽着都煩。都離婚了還想管着我麽?生怕我不知道這屋子裏的人每天都向他彙報我的行蹤。”

梁瑛這才笑道:“我可說句公道話,要不是前一陣你帶着孩子跑的無影無蹤,誰也不能這麽盯着你,這原本也不怪希澤,真是怕你再出事。”

陸靜無語,知道自己前段時間帶着孩子消失,掀起了巨大的風浪,連他的堂兄梁希躍,和他們共同的朋友旭天這兩個大忙人,都為了她趕來美國。

只聽梁瑛勸慰道:“你別和他置氣較勁,犯不着。有什麽話好好說,當初離婚時不是說的挺好的嗎?好聚好散,幹嘛每次都跟有多大仇恨似的?我現在在LA外派,裏外還能當個傳話兒的,等再過幾個月,我工作結束,一回北京,看你倆找誰去。”

陸靜這才笑道:“誰也不找,魚死網破得了。”

“你說你這麽個小丫頭,”梁瑛嘆道:“對別人都溫順大方,怎麽就對希澤這麽大氣性?整天抱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格過日子,你多擰巴啊。”

陸靜只是笑着将梁瑛往卧室裏帶,邊走邊說道:“瑛姐你逗逗孩子,昨兒我剛教了他們叫姑姑。”

梁瑛被哄的瞬間氣短,只笑道:“你和希澤啊,真是天生的冤家。”

當晚梁希澤又打來電話,語氣溫和了許多,仿佛昨天的争吵沒有發生過一般。陸靜一點點的和他說了平平安安今天吃了什麽,便便了幾次,睡了多長時間。他就在電話那頭“嗯、嗯”表示正在傾聽。

臨近通話結束時,陸靜才将喬治的事情解釋給他,她說,人家就是來LA玩的,我就是接待的,他說要來LA發展,那我也沒法說你別來啊。美國又沒有戶口戶籍,擡腿兒來擡腿兒走。

他沒有回應,陸靜也沉默,良久才聽聞他的嘆氣。他說:“小美,我昨天看見旭天的太太了。”

陸靜驚喜:“真的嗎?怎麽樣?到底是誰家的千金?”

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聲音有了絲許活力:“好像沒什麽背景,就是個海歸,倒真是漂亮,就是氣場特別飄,也不愛說話。但是和旭天的氣場特別合。倆人往那兒一坐,就能看出是夫妻來。”

陸靜呵呵的笑出聲來:“氣場?你還知道氣場?那你說說我是什麽氣場啊?”

也許是聽見了她的笑聲,他的情緒似乎也放松了好多,他說:“你就是陸小美,獨一無二的氣場。”

她卻無語回應,半晌又聽見他說:“小美,睡吧,我知道你累了。晚安。”

陸靜放下電話後,已經淚眼婆娑。梁希澤,如果我真是你眼中獨一無二的陸小美,我們之間又怎麽會有今天?你和我結婚,究竟是因為我像她,還是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內布拉斯加:就是內布拉斯加州,美國中部的一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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