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陸靜幾乎不再孕吐,并且胃口極好,每頓飯都吃撐到自己幾乎癱在座椅上不能起身。

由于兩個人結婚時太倉促,雙方這才帶着彼此回親戚家正式見面。兩邊的長輩們只聽到兩個父親是發小兒,均誇贊二人是佳偶天成。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梁希澤的堂哥梁希躍和堂嫂李宛清。梁希躍明顯更加幹練,連笑容也沉穩有加,而李宛清舉手投足間都顯得家教優良得體,細問下果然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大戶人家,祖上都是名門。

只是這麽标致的美人,總是蹙着眉頭,顯得一雙柳葉眉嬌柔萬分,一雙含水的黑瞳總是含情脈脈,似乎千言萬語都含在了眼神中。

她對陸靜友善至極,拉着她的手,對着她的肚子喃喃的誇贊了半天。陸靜問了她年齡,得知她與梁希澤同歲。她笑道:“大嫂,你們不要個孩子嗎?”

李宛清笑的依舊溫婉,卻搖頭道:“我不喜歡小孩子,很吵很煩。”

陸靜無意中看見了李宛清的全家福照,竟然才得知李宛清的姨表親表兄竟然就是黃媛的愛人林奕峰。一時間連梁希澤也感嘆世界之小。

梁希躍笑道:“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你們倆可真是親上加親,天作之合。”

陸靜将這層關系和黃媛講明,黃媛道:“是啊,李宛清是多标致的一個美人兒啊,我生孩子的時候她也來了,哦,那天她剛走你就來了,所以沒碰上。”

林奕峰在旁感嘆道:“小美啊,你和希澤真是美滿良緣。”

她倒是十分的不好意思。只抱着小外甥女逗弄。

黃媛在旁道:“不是這樣抱孩子的,哎喲,怎麽都尿了,小美随我進屋吧,我教你怎麽換尿布。”

姐妹二人到了卧室,黃媛才笑道:“小美啊,速度真夠快的。”

陸靜臉紅道:“我還不想呢,誰知道第一次就……”

她急急的剎車,咽下了後面的話。黃媛聽聞,更是滿面的笑意:“你這個幾率可真夠小的。”

陸靜看着她給妞妞換尿布,問道:“你家不是請保姆了嗎?你還自己做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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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媛只是笑:“等你生出來就知道了,這世界上,誰的手也不如自己的手放心。”

陸靜只看着自己的小外甥女,她是那麽的小,而黃媛臉上則流露出那樣慈祥的表情,陸靜恍然間看到了自己母親一般,竟然有些唏噓,只對孩子道:“妞妞長大要孝敬媽媽啊。”

她又大搖大擺的回娘家,并且窩在家裏的沙發上不肯起來。黃雅蘭只是道:“都是人家媳婦了,整天還沒個正形。”

陸海軍還是看出自己閨女的瘦弱,十分不高興,雖然父親不點破,陸靜卻看的分明,他只是在餐桌上讓梁希澤喝了許多酒。

陸靜則在餐桌上大吃特吃,還不忘給父親布菜。她說:“爸,小時候您給我做的紅燒帶魚,普天下再也沒有這個味兒了,下次我回來,勞您大駕,親自下廚一次,行嗎?”

陸海軍問崔阿姨:“現在家裏有帶魚嗎?我現在給小美做。”

崔阿姨道:“有是有,但是都是凍的,沒化呢。”

陸靜趕忙道:“麻煩阿姨,給我化上吧,爸爸做完了我拿回去吃也好。”

阿姨應聲,陸海軍則道:“那快點吃飯,吃完我好給小美弄帶魚去。”

只黃雅蘭眼中帶着笑,對着陸靜輕微的搖了搖頭。

陸靜悄悄吐了吐舌頭,知道自己調虎離山之計敗露。她想讓父親不再灌梁希澤,沒想到父親上道兒了,母親卻清醒如初。她就感嘆,自己怎麽生在這麽一個腦細胞高速運轉的家庭裏。

平心而論,梁希澤的酒量算中等。他并不似旭天那般能喝,并且喝了多少都臉色如初。而且他喝酒上眼,喝了一點便顯得眉梢處都飛揚起來,陸靜暗想,父親今天這幾杯酒可真是夠他受的。下了餐桌後,她悄悄的拉着他的衣袖問道:“你去我房間裏睡會吧?”

他卻搖搖頭,笑道:“不能讓老丈人看不起。”

陸靜贊道:“真有骨氣,好哥哥。”

梁希澤聽了她的話,竟然頗為玩味的笑了笑,只帶着白酒的清香就朝她的唇印下來。陸靜竟然避閃不及,有些詫異的接受了這個吻。

他笑道:“我沒事,你去和媽媽聊會天,我去書房和爸爸說說話。”

她點頭答應,又叫阿姨沏了杯熱茶給梁希澤,便和媽媽依偎在房間裏一起說了好多悄悄話。

她的小腹向來平坦,此刻也能看出小腹的微隆。她心中竟有些害怕,只問母親,以後兩個孩子要長多大?自己的內髒會被擠成什麽樣?

黃雅蘭只是安慰着哄她,陸靜真誠道:“媽媽,您生我真不容易,我以後一定好好孝敬您。”

黃雅蘭竟然紅了眼眶,道:“好孩子,你從來就沒讓媽媽操心過,我有了你,我們單位的人都不知道多羨慕我。”

陸靜一直呆到傍晚時分才依依不舍的和梁希澤離開,手裏還拿着一大飯盒紅燒帶魚。

梁希澤的電話在臨近到家時響起,他看了下來電,只是按了靜音,也沒接聽。片刻鈴聲又想起,他看了一下,還是按了靜音。他沉吟道:“你先回去,我出去一趟。”

他說完便開車離去,只剩陸靜抱着一大飯盒帶魚在懷中,怔怔的看着他車的尾燈朝自己眨眼睛。

陸靜心裏只想着帶魚,也不去理會他,便自己上樓,招呼了清花阿姨,二人大快朵頤。

而梁希澤卻整晚都未歸,陸靜已經疲憊不堪,便早早上了床,一夜美夢。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見自己手機一陣震動聲,她不願起床尋找,只翻了身,半晌手機又是嗡嗡的震動聲。她這才不情願的醒來,卻朦胧中看見時針指向四點鐘的方向。

電話中的男聲沉穩冷靜:“妹妹,我是陳勵宇,我現在去接你,你來趟醫院,希澤出了點意外,正在手術,其他的情況都未知。”

陳勵宇不待她發問細節,只急急道:“你先過來再說。”

陸靜瞬間清醒,急忙套上連衣裙便跑出卧室,清花阿姨也醒過來,急忙道:“別跑,回頭你再摔着,去哪裏?”

陸靜定了定心,知道李清花是梁母心腹,竟然還對李清花擠出一絲笑容道:“梁希澤打來的,阿姨您別跟媽說,我估摸着是想大半夜的給我個什麽浪漫驚喜吧,我就裝不知道呗。”

李清花聽了這話,竟然笑道:“你和希澤都有孩子了,竟然還像個孩子一般。換件那件白色的裙子再去。”

陸靜只得急匆匆的換了白色的連衣裙,裙子寬松,一點都不顯她已經有了腰身。她抓起手包便出了家門。陳勵宇已經在樓下等待,她跳上車才問道:“怎麽回事?”

“被車撞了。”

陸靜心裏一陣陣的被揪緊,只問道:“怎麽了?”

陳勵宇的表情有絲絲的躲閃,停頓片刻才道:“我也不清楚,大半夜的被旭天打電話叫了過來,別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兒,你也別聲張。旭天說這麽大的事兒不能瞞你,也瞞不過。”

陸靜只怔怔的望着車上的小飾品,那招財貓随着車的前進而規律的搖晃腦袋,頗為可愛。陸靜卻覺得自己一陣陣的發暈。

她到達醫院時看見梁希躍也在手術室外踱步,他身着休閑,頭發也不似以往那般整齊,一看便知是急忙趕來。見她到來,反而柔聲勸慰道:“沒事兒,都在這兒呢,出不了大事,你別着急。”

她只好拉着旭天的手,在手術室外等待。大段的時間裏,腦中都是一片空白。她心知問旭天也問不出所以然,索性什麽都不問。只坐在醫院走廊的長凳上,七月的初夏竟然也讓她覺得全身發涼,甚至小腿肚子都有些抽筋般的疼痛,似乎每根平滑的血管都在轉動,獰絞在一起。

她疼得不能自已,還是旭天握住她的腿肚子,給她捏揉了一陣,才緩解了一些。

醫生終于出來道:“手術很成功,不要擔心。”

陸靜再也支撐不住,頓時靠在陪護床上昏睡,朦胧中還感覺到旭天替她搭上了薄被,她甚至沒有力氣睜眼說謝謝,只好多眨了兩下眼睛。

旭天只是輕聲笑道:“不用謝。”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醒來時,梁希澤也已經醒了過來。見到她時竟然将頭扭轉到另一邊,不去看她。

陸靜只是走到病床前,柔聲喚道:“梁希澤。”

他只是看了看她,便又轉過頭道:“你來幹什麽?”

陸靜竟然無話可答,半晌才道:“我不是你媳婦兒麽?”

梁希澤只是不理她,陸靜卻看見他嘴角微微上升的弧度。因此松了口氣,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他只是道:“我沒事,別哭。”

“還說沒事?醫生說你脾髒破裂,大出血,整個脾都摘除了。”她垂下頭,又道:“怎麽這麽不小心?”

他只是擡手拭去她的淚水,依舊只是道:“小美,沒事,別哭了。”

陸靜奇道:“哎,你脾氣變好了,難道脾是主管脾氣的嗎?”

兩個人這才都笑了出來,陸靜臉上還帶着淚痕,身上穿着潔白的蕾絲質地裙子,當真是梨花帶雨一般的嬌羞。她愁道:“我回去要怎麽和清花阿姨那裏瞎白話?我問了醫生,你得一個月才能出院。”

梁希澤臉上的表情釋然:“我知道你懂這些,不會告訴父母,平白讓他們擔心。”

他又低頭想了一下,才道:“用不了一個月,你先說我出差了。我在北邊還有處房子,等我出院,咱倆暫時搬到那邊住一兩個月,就行。”

陸靜點點頭,梁希澤緩緩道:“我很累。”

她道:“那你睡會吧。”

他卻拉住她的手,眼神中一陣陣的閃爍,光耀的近乎水晶般透明。陸靜也不知道他為何這樣看着自己。他臉上略顯疲憊,隐約顯些病态,眼底卻顯然有些歡愉,顴骨處的淚痣依舊分明。

陸靜突然不好意思起來。只聽他道:“小美,你也先回家,不然我老惦記着你。”

忽然就紅了臉,她嗔道:“德性樣兒,說的跟真的似的。”

“是真的,我發誓,我心裏老惦記着我媳婦兒。”

她紅着臉抽回了手,只覺得勞累了半宿,腰腹處一陣陣酸痛。便道:“行,我先回去,清花阿姨還等着我呢。”

陸靜每天都去探望他,他手術後随即轉院,入住了隐秘的私立醫院,只為了不讓家裏發現。陸靜天天出門,連清花阿姨也疑惑道:“希澤出差了,你老是去哪裏?”

陸靜笑道:“我報了一個母嬰輔導班,專教孕婦瑜伽,緩解孕期疲勞的。”

但即使是私立醫院,探望梁希澤的人每日也是絡繹不絕,幾乎将醫院的門檻踏平。醫院禁止将鮮花放在病房內,因此走廊裏都堆滿了大束的鮮花。陸靜只覺得香氣甚濃,每次都掩鼻而過。

後來醫院不得不在電梯口處就增設了保安來維持,情況才好轉些。陸靜挑選了包紮漂亮的鮮花,轉手送給了小護士和年輕些的女醫生。整個病樓都聞得到花香。醫生護士心情好,對梁希澤更加上心,日日照應。

梁希澤贊道:“你倒是會做順水人情。”

“借花獻佛呗,不然每天這麽多人來,回頭爸媽就該知道了。”

一日她剛到達醫院,見陳勵宇也在病床旁,只聽他揶揄道:“哎,希澤,一次就能雙胞胎,你丫真他媽好命。”

“滾蛋,我媳婦兒的事兒,輪不着你說。”

“行,我不說還不行嗎?”陳勵宇笑道:“你就這麽結婚了,連我都瞞,可真行。”

“瞞你幹嘛?你自己跑菲律賓一呆就是三個月,鳥不拉屎那破地兒信號也沒有,梁瑛不回來你也不回來,你就這麽掏心掏肺的跟着她出差的腳步,就是追不上我姐,真他媽笨。”

陳勵宇愁眉苦臉:“哎喲,你姐真難追,從小追到大,就是沒正眼兒瞧過我,我身邊帶多少個女的她也不吃醋,我服了,哥們兒都快撐不住了,我是真想撤了。”

梁希澤也笑,一擡眼看見陸靜站在門前,招手道:“過來,傻愣着幹嘛?”說罷又嫌棄的推了推陳勵宇道:“有點眼力見兒沒?坐那邊去,讓小美坐這兒。”

陳勵宇捂着胸口,一副受傷的樣子,表情痛苦道:“陸小美,你是我和希澤的情敵,在你沒出現之前,他是發誓非我不嫁的。”

三個人一起笑出聲音來,陸靜見梁希澤笑容中帶着絲絲的痛楚,急忙對陳勵宇道:“哎呀,別逗他,他一笑傷口就該疼了。”

陳勵宇高聲呼叫:“我說陸小美,你也太護短兒了吧?你爺們兒自己願意笑,和我有什麽關系?”

正說笑間,只見梁希躍和李宛清也進入病房,兩個人面容都帶着笑,顯然是聽聞了三個人的逗貧。陸靜趕忙招呼道:“大哥大嫂,快來坐。”

梁希澤卻拉住她欲抽身的手道:“你歇着,讓勵宇張羅。”

陳勵宇幾乎跳腳:“我靠,我成什麽了?這夫妻倆合着擠兌我,一點兒都不待見我,還對我呼來喚去的,合轍我成了你們梁家的長工了?我走還不行?希躍哥,我先撤了,你家這三弟,還有你那二妹,實在是太難伺候了。”

他說着便拿着衣服告別,李宛清這才笑着拉過陸靜的手道:“小美,陪我去醫院對面喝杯茶吧,你是不是不能喝茶?果汁可以嗎?”

陸靜點頭,走出病房門的一瞬間就聽見梁希澤問道:“我媽不知道吧?”

她心知兩個人有話要談,輕輕的關了門,拿着手包和李宛清走出病房。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很喜歡李宛清啊~她是很理想的大家閨秀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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