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陸靜忍不住問李宛清:“你和大哥是怎麽認識的?”
李宛清将緩緩的呷了口茶,望向窗外的目光卻似出了神,半晌才微笑道:“娃娃親,你信嗎?”
陸靜掩唇笑着點頭:“我信,難怪我一直覺得大哥配不上你,要不是娃娃親,你肯定也不能委身下嫁給大哥。”
李宛清笑着嗔道:“希躍不住的稱贊你,說你和希澤真是天生一對兒。我這才明白,希澤那脾氣,張口就是傷人的狠話,一點兒都不給面兒,只有找你這麽個媳婦兒,才能給他圓回場來。”
她笑起來的樣子,簡直美的像是畫中精致的那一抹倩影,說不上五官哪裏出衆,卻讓陸靜覺得這麽美好的人兒,就不應存在在這個污濁的世界上。
李宛清緩緩道:“你不知道吧?希躍的父母在他十歲左右的時候就去世了,意外。希躍是希澤的父母撫養大的,叔叔嬸嬸幾乎都要給希躍過繼到名下當親生兒子。但一打聽,計劃生育,叔叔身在官位,更不能帶頭違反。所以這事就擱淺了。”
陸靜吃驚道:“我還真不知道。”
李宛清點點頭,臉上浮上了一絲笑容,陸靜只覺得她的笑容中帶着一種特有的溫婉,和煦的像是四月的春風,讓人不自覺的親近:“希躍比希澤大了四歲,比你整整大了一輪是不是?希躍很喜歡你,我也很喜歡你。咱們能做一家人,真是緣分。”
她繼續講起她和梁希躍相識的過程,陸靜只覺得李宛清整個人都陷入了回憶的光束,那光束将她眉眼間的情意照的分明:“我十六歲出國留學前,才知道世界上有梁希躍這麽一個人。當時希躍的父母已經不在了,我們家的長輩也當婚約取消了。還是三叔,就是希澤的爸爸,主動上門提親,說希躍的爸爸最大的心願就是看着我們兩家交好。”
“父母問了我的意見,我當時已經要出國了,于是就沒答應。後來希躍竟然也去的英國留學。再後來我們就結婚了。”
“真美好,”陸靜羨慕道:“美的像是電影的情節一樣,浪漫而神聖。”
“瞧我說跑題了,”李宛清笑着眨眨眼睛,陸靜只覺得她眼中有些波光粼粼:“我本想告訴你,希躍和希澤的關系非常好,幾乎和親兄弟一樣。”
兩個人又聊了些別的話題,才攜手回到病房,梁希躍對李宛清道:“回來了?咱們也走吧,讓希澤歇一會兒。”
陸靜點頭道:“也好,我今兒打車過來的,大哥能不能送我?我坐的時間長了,有點累。”
李宛清關切道:“累了?早說咱們就不坐這麽長時間了。”
“和大嫂沒關系,”陸靜急忙安慰道:“我肚子裏面這兩個,不讓人省心,特能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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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希澤道:“等我換件衣服送你吧,大哥忙,不順路。不然我叫司機來接你。”
梁希躍趕忙阻攔道:“得了得了,我送我送,你們都是祖宗,一個我也惹不起。”說罷挽了陸靜的肩膀,柔聲道:“好弟妹,辛苦你了。”
陸靜臨走時不忘抱走了訪客送來的新鮮果籃,她笑着說:“我得多吃點水果,讓孩子皮膚白白的。”
梁希躍見狀急忙接過果籃道:“哎喲我的小姑奶奶,你別提這麽重的東西,回頭閃着腰。”
陸靜見李宛清面色不佳,眼中似有一抹酸楚湧過,便悄悄拉着她的手解釋道:“大嫂我這不是身子不方便嗎?大哥替梁希澤照顧我呢,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李宛清卻笑道:“你這麽個小人兒都要當媽媽了,肚子裏還是兩個,自然全家都寶貝你。快別和我說這些見外的話。”
陸靜這才放下心來,回到家一覺睡到傍晚,迷糊中接到梁希澤的電話,他那邊十分熱鬧,像是病房裏開了派對一般。梁希澤的語速非常快,像是念稿一般,連停頓都沒有,只對着電話迅速的說:“媳婦兒我愛你你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靈魂我永永遠遠的心靈伴侶你就像是初升的太陽朝氣蓬勃的出現在我的面前你也是夜幕下閃亮的月亮照耀迷途中的我前進的方向,愛老虎油、阿一稀帶路、擦……擦郎嘿喲。卧槽你們這寫的都是哪國的鳥語?”
他說完便急急的挂了電話,陸靜只聽見電話在挂斷前歡樂的哄笑聲,熱鬧的像是過年的夜晚。她知道梁希澤一定是被整了,一時間也覺得好笑不已。直到聽見李清花進門道:“哎喲,小美怎麽對着電話傻笑?快來吃飯了。”
她這才回過神,笑嘻嘻的抹去了幾乎流出了口水,坐在飯桌前,将自己喂得飽飽的。
又一日去病房探望時房間裏正站着三男一女,梁希澤拉過她介紹道:“我媳婦兒,陸靜。這是高明揚,張志明,張傑,那次喝酒時候你們都見過了。”他又指着那名女子道:“這是秦小恬。”
那名叫秦小恬的女子道:“屁,我叫秦恬,就陳勵宇和梁希澤,小時候大舌頭,天天叫我秦小恬。生生給我矮下去一輩兒。”
梁希澤笑道:“真是陳勵宇那天巴巴兒的到我家找我,說三號樓秦叔叔家的小妞兒叫秦小恬,我第一印象你就叫秦小恬,這輩子也改不了了。”
秦恬氣的哼哼直笑道:“那你怎麽不叫你媳婦兒陸小靜?”
“棒槌了不是?梁希澤認真糾正道:“我媳婦兒叫陸小美。”
三個男人都在旁笑,高明揚上前對秦恬道:“打小兒就天天和陳勵宇逗悶子,今兒勵宇不在,又和希澤逗貧,我說你怎麽這麽沒眼力見兒啊?希澤媳婦兒在呢。”
陸靜還沒來得及說話,梁希澤便環住她的腰,對着門的方向努嘴示意道:“對,趕緊走吧,我今兒還沒和陸小美說上話呢,趕緊的,都撤。”
高明揚拍手笑道:“好家夥,都趕哥兒幾個走了?真是媳婦兒大過天。”幾人都笑着和二人道別,正好護士端來了午飯,梁希澤問她:“吃嗎?不吃我給你叫外賣吧?”
陸靜對着食物滿眼的冒光,連連道:“吃呀,我都餓了。”只洗了手便拿起筷子吃飯。梁希澤胃口平平,陸靜卻不挑不撿,幾乎全部吃光。她問他:“不合口味嗎?”
“湊合吃吧。”
陸靜卻見梁希澤把菜花都挑出來,整齊的碼放在了碗的邊緣,那一朵朵的菜花像是盛開的小花一般,剎那間綻放在他的筷間。她問道:“菜花你都不吃呀?口味太刁了。”
她便将他剩下的飯端過來吃的精光。吃完才發覺自己似乎太饑不擇食。她有些不好意思,梁希澤卻笑道:“還吃嗎?再打份飯上來吧?”
陸靜道:“還想吃剛才那個鹵蛋,覺得味道很好。”
他笑道:“你還說我刁,整份兒飯裏面,只有那個鹵蛋不是醫院食堂做的。”
“那是誰做的?”
他明顯的怔了一下,才道:“你還真問了個短兒。”
陸靜只叫護工收拾了殘羹剩飯,深感疲憊,便道:“我回去了,好累。明天再來看你吧。”
他拉着她的手,語帶愛憐:“下周我就出院,咱們一起搬到北邊住,也省的你跑來跑去。”
陸靜的腰身已經明顯一日大過一日,天天跑動,确實越來越覺得疲乏,聽他這樣說,也點頭說好。
梁希澤又道:“在我這躺一會再走吧。”
陸靜見他掀開薄被,露出了潔白的床單,便再也不願意挪動腳步,只踢掉了鞋便擠上了病床。她現在已經盡量不仰睡,而采取孕婦的左側睡。
側着躺下後,梁希澤便将她摟在自己的懷裏,她又伸了伸懶腰,尋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才道:“我睡一會,最近總是很困。”
朦胧中只感覺到他的手覆上了她的腹部,輕柔的摩挲。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觸碰她和孩子們。陸靜心裏一陣陣的暖流,似乎是不受控制般,心中有種即将為人母的驕傲感。她閉着眼睛問道:“就你住院的半個月,孩子就猛長,是不是挺明顯的了?”
“嗯。”
她翻過身,還在他的懷裏,兩個人卻面對面,她問道:“我看看你的刀口?”
他撩起病服,左腹腔處一道九厘米左右的紅色疤痕,像是一只猙獰的蜈蚣一般,卧在他健壯的腹肌上。陸靜輕輕的用手指碰了碰,立即感覺到他本能的退縮。
她問:“疼不疼?”
他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陸靜又朝着傷口吹了吹氣,像個哄摔傷的小朋友一般。才輕輕的将他的衣服放下,道:“怎麽就出了車禍?我聽醫生閑聊說,是別的車撞你?”
“都是意外。”
陸靜知趣的不再追問,只嘆了口氣,又堆出笑容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還指望着你養我們娘仨兒呢。”
“必須養。”
他随即又像是無意識一般,輕輕的拍着她,兩個人再沒有言語,陸靜只感到他的手勁無比的輕柔,她很快就和周公攜手而去。
正朦胧間,卻聽見腳步紛雜的聲音,随後便是推門的響聲。她一睜眼。卻看見梁母正站在病床前,身後跟着神情不定的梁希躍。
她急忙翻身要起床,梁母柔聲制止道:“是不是累了?好孩子,快躺着。”
陸靜心知謊言被戳穿,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心思轉了幾轉,又看到梁母面有愠色,也不敢輕易開口。
梁母只坐在床邊,拉着陸靜的手噓寒問暖,仿佛她才是病人,梁希澤倒成了不存在的空氣。她深深的嘆氣道:“整天五脊六獸的瞎折騰,沒有一天讓我省心的,要真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讓小美怎麽辦?”
陸靜聽聞婆婆話語中似有責怪之意,只好小心翼翼的解釋道:“媽,那天晚上是梁希澤……給我浪漫,是我不小心,那車開的太快,他也是為了保護我。”
梁母擡眼看了看她,又是一陣深深的嘆氣,随即對梁希澤罵道:“我欠你們梁家的也就算了,見天的給我出幺蛾子。難道小美也欠你們梁家的了?肚子裏頭還揣着兩個,你就不能踏實點?”
梁母又微轉過身對梁希躍罵道:“希躍你也是做大哥的,就這麽由着他性子來?”
梁希躍正要開口,梁母便阻止道:“行了,不聽你那三寸不爛之舌給我這兒舌生蓮花。告訴你們,再這樣瞎鬧騰,都給我回家住來。希躍也得回來,不看着點你們,都覺得自己翅膀硬了。”
梁希澤趕忙道:“媽,我知道錯了,再沒下次。”
梁母這才緩了一口氣道:“你應該說對不起的是小美,讓這麽好的姑娘為你擔驚受怕的。”
陸靜笑道:“媽,這不是自己的老公嗎?我還能說什麽?您別擔心我了,我和孩子都好着呢。”
梁母這才有了絲笑容道:“瞧瞧,養閨女就是省心,難怪親家母看起來這麽年輕。小美,你給我生個孫女出來好不好?”
陸靜拍着胸脯,豪邁保證道:“保證一兒一女,媽能一次抱全。”
這下連梁希躍都笑了出來,稱贊道:“嬸兒,您瞧瞧希澤這小媳婦兒,可真是蜜罐子裏出來的小甜人兒。”
梁母也笑,眼神中流露着慈祥的目光,半晌才對梁希躍嘆道:“我心裏也當你是親兒子。你和宛清也得抓緊,一天到晚的瞎晃悠,回頭都給你們關小黑屋裏造小人。”
陸靜聽聞婆婆這直白的話語都不禁臉紅,可是明白了梁希澤這說話态度是随了誰,心裏只暗暗想着,寶寶啊都學着你媽媽啊,你們爸爸和奶奶簡直是說話太不顧情面了。
梁希躍只擡手清了一下嗓子,掩飾尴尬,對梁母道:“哎,嬸兒,小美還在這呢。”
“小美怎麽了?小美也是我們梁家明媒正娶回來的媳婦兒,一家人。再說希澤事事都讓我費心,就抱孫子這事兒遂了我心了,說到底還是我們小美懂事,宛清也個識大體的孩子,就你們哥倆兒,真讓人讨厭。”
梁母又絮絮叨叨一陣子,梁希躍在旁躊躇道:“嬸兒,您讓希澤和小美都歇會兒。”他見梁母面色陰沉,趕忙改口道:“希澤歇什麽歇?應該去門口罰站去。但是您讓小美歇會兒?您看這妞子,都幾個月了?也沒胖起來呢。”
梁母這才起身離去,還不忘囑咐陸靜注意身體。
梁希躍待梁母離去後才回身揉了揉陸靜的頭發,柔聲贊道:“真是聰明的好姑娘。”
他誇贊的眼神中還有一種很深沉的顏色,陸靜覺得疲乏,也沒心思追究,只下意識的往梁希澤懷裏縮了縮,連再見也沒說出口,便進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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