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老話兒總是說的很準,兩個孩子看見媽媽的當天,病情就開始好轉起來。陸靜無比憐惜的看着孩子白藕般的小胳膊上針紮的痕跡,恨不得一針針全紮在自己身上,代替孩子受罪。

孩子的血管太細,最後還是從腳面上紮了針輸液。

梁母在旁不住的嘆氣道:“都怪我,那天我見外面飄了雪,帶孩子出去玩了會,肯定是那時候着涼了。孩子回來就高燒,唉。”

陸靜當晚就抱着孩子回家,吩咐保姆煮了銀耳梨水,梁母又叫人送來了上好的太子參,陸靜也一并熬了,一點點的喂着寶寶喝了。

梁希澤當晚也沒離開公寓。兩個人輪番照顧了孩子一整夜。

孩子病好了之後,正好趕上兩周歲的生日,當天老家兒都不在北京,梁希澤并沒有大肆張羅,只叫保姆做了幾個家常菜,還買回來了油紙包裹的老字號炸羊肉串,陸靜笑道:“這可是有些年頭的記憶了。”

兩個人溫馨的切了蛋糕,在保姆的幫助下,給孩子過了個生日,拍了好幾張照片。

他遞給了她兩個小紅包:“給兒子的,你替他們收着吧。”随後又拿出一個紅色的長方形小盒子遞給她,陸靜接過,不禁問道:“這是什麽講究?”

他只是淡淡的微笑,淚痣奪目而光彩,半晌才道:“送你的,你拿着吧。”

陸靜拿到這種形狀的盒子時,就知道裏面一定是一塊腕表。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打開,精巧的方形女士腕表正靜靜的躺在盒子裏。燈光傾斜下來,照射在貝母表盤上,光影明亮。十二顆彩鑽均勻分布,琉璃般的色彩晶瑩奪目。

陸靜胸膛內翻滾着灼熱的感情,東一竄西一竄,找不到一個出口,憋得她胸口生疼。這塊表不算很貴重,甚至比不過她自己的很多限量款,卻是她最牽挂的一款。她曾在瑞士的表行裏與這塊手表擦身而過,這麽多年來,也走過很多地方,卻一直沒有再找到這款手表,是以一直念念不忘。她曾經描述過這款表的模樣給他聽,那時他的模樣很認真:“我沒有見過你說的這款,估計因為我從來沒在意過女表。”

她深知過了這麽多年,還能找到這款表,一定是花費了相當大的力氣。她問道:“在哪裏買到的?”

他只是笑,并不多言。

陸靜随手将腕表放在桌子上,他見狀,起身到酒架上随便拿了一瓶紅酒,倒給她,半晌才問道:“不喜歡麽?”

陸靜悶悶開口道:“送這個算什麽呀?”

“小美,”他搖晃着酒杯醒酒,醇厚的酒精芬芳逐漸散發:“其實我什麽都想給你,可是你什麽都不缺,我花了那麽大心思尋的籽料,你看都不多看一眼,也不見你帶;這表你也随手一扔,我還能送你什麽?”

“再說,”他飲下手中的紅酒,眼睛望着遠處的方向:“我現在用什麽身份給你東西?你在上海時,孩子在北京,我竟然……連給你打電話的理由都沒有。”

陸靜的心裏一陣陣的被痛苦侵蝕,攪得她的心情浮浮沉沉。她終于還是喝下了酒,才對他笑道:“今兒孩子生日,本來是挺高興的事兒。”

他回過頭來看她,下一秒就俯下了身吻住她。

唇齒相碰的瞬間,陸靜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髒都要跳出胸膛來。他們的雙頰上都殘留着被兩個孩子親吻時的溫熱,他們的舌尖還留着奶油的香甜,鼻息間還都是紅酒的暧昧與發酵後的甘洌。

陸靜的意識被拉回那個夏夜,那個雨夜,她懷着寶寶,他們一直在親吻,只有從親吻中才能更多的從彼此的懷裏汲取到力量。力量源源不斷的轉化成能量,能量再轉化成吻,吻又轉化成連綿的愛意,愛意通過舌尖,傳遞到彼此的口中,滲入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裏。

她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被他大力的禁锢在懷裏,她的手掌被他緊緊的十指相交,親密的糾纏在一起。他的吻很大力,仿佛不這樣用力,她就會像空氣一樣,再次消逝的無影無蹤。

她掙脫不開他,急急的哭了出來。他感受到她的淚,停止了吻,兩個人的唇卻依舊離得很近,近到他呼出的鼻息,都直接噴灑在她小巧的唇珠上。

他低聲的說:“小美,你剛才對我笑了。”

她甚至沒有來的及拭去滾落的淚水,更沒有顧及時差,當着他的面拿起電話,撥給喬治。喬治的世界非常嘈雜,濃重的朋克搖滾音樂在播放,似乎是在片場或者攝影棚。他略有不悅道:“Lulu,不要在這種時候打電話,我現在有很重要的工作,非常不希望被打斷拍攝的靈感,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明明喬治已經挂了電話,陸靜卻還是假裝的對着電話微笑着說了好多話,她盡量用簡單的詞彙,能使梁希澤聽的懂,她描述了孩子過生日是多麽的快樂。她最後對着電話說:“Boys miss you soooo much. Bye, love you, see u soon.”

梁希澤始終坐在餐桌前,不曾停歇的抽煙,他甚至沒有看她。他整個人彌漫在煙霧裏,忽遠忽近,看不清真實的表情。

陸靜起身回到房間的浴室內。她沖洗了很久,似乎這樣才能讓他的影子被沖刷的無影無蹤。出來時,竟然看見梁希澤還坐在客廳裏抽煙。見她沐浴過後的樣子,竟然輕佻的笑道:“我不就親你一下麽?至于洗這麽長時間麽?”

陸靜聽聞,更加煩躁的質問道:“兩年前的今天你在哪兒呢?”

他站起身,唇線微抿,淚痣也變得兇狠起來。卻是一句話都沒有再說,拿了大衣便離去。

倒是第二日李宛清上門拜訪,臉紅紅的對着陸靜道:“小美,我懷孕啦。你不要告訴別人,希躍出差了,等他回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陸靜忍不住的低呼:“确定了嗎?”

李宛清微笑着點頭,聲音中充滿了滿足與喜悅。她将手輕覆在小腹上,表情憐愛而慈祥。她說:“你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小美,我突然覺得好幸福。”

“那你的身體……”

李宛清依舊是溫婉的微笑道:“我一會就去賀醫生那裏,你陪我去好不好?”

陸靜點頭,将自己的煩心事抛在腦後,陪着李宛清分享了初為人母的喜悅。

晚飯後梁希澤依舊來探望他們。陸靜心情甚好,見到他也表情無異,只招呼道:“來了?進來吧,咱倆都離婚了,還吵什麽架?自己膈應自己不是?昨兒全當你喝多了,胡言亂語,胡作非為吧。”

梁希澤聽聞反倒笑出來:“那我虧了,早知道你這麽灑脫,就該酒後亂性才對。”

陸靜的腦中瞬間閃現出各種绮麗的畫面,她感覺自己的鼻腔內一陣陣的躁動,緊接着就是滴滴答答的鼻血流了出來。梁希澤趕忙将她頭腦後仰,扶着她來到浴室清洗,一邊給她潑涼水一邊問:“天兒太幹了?”

陸靜趕忙道:“是啊天兒太幹了回頭我還得買個加濕器天兒真的太幹了實在太幹了。”

她一直等到頭腦發懵已經困的沒有力量支撐自己,發現梁希澤還在未離去。她驚奇道:“沒事兒了,你還不回去?”

他慢條斯理:“我回去幹嘛?”

“那你在這裏幹嘛?”

他雙手搭在身後,慢悠悠的起身:“我兒子的房子,我怎麽就不能呆在這裏?”

陸靜瞬間氣道:“你這不是二皮臉麽?說好了讓我住這兒,敢情就是為了你自己能住?”

梁希澤道:“那當初也沒說我不能住啊?”

陸靜指着他鼻子罵道:“你……你臭不要臉。”

“呦,剛才還說我是二皮臉呢。”

她瞬間敗北,悶悶道:“我要不是因為生孩子傻三年,能讓你在嘴皮子占我便宜?梁希澤,我告訴你,等孩子三歲以後,咱倆再一決雌雄。”

他卻将她推進卧室裏,笑的滿面紅光:“決什麽雌雄?我本來也是男的,你本來也是母的。趕緊睡覺,困着呢。”

而陸靜直到躺上了床,才想起他這句話裏的歧義。

完了,她将臉埋在被子裏痛苦的哀嚎,君子報仇真得等三年了。

後來的日子他就一直賴着不走,俨然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陸靜幾次義正言辭地拒絕,都被他賴皮搪塞,甚至直接拿兒子當擋箭牌。雖然所幸房間大,他白天也基本不在家,兩個人相處時間并不多,亦不尴尬。但真正要陸靜無法拒絕的原因,是孩子們對父親的依賴心理越來越強,每天見不到爸爸回來,兩顆小腦袋就朝同一個方向歪着,一直盯着門的方向,眼睛濕漉漉地全是期盼之情。

梁希澤一日很晚還未歸,平平安安便都鬧着不肯睡覺。陸靜拿了童話書念着,邊哄道:“咱們不要爸爸了,好不好?”

平平和安安張着小嘴呵呵的笑着,使勁的點了點頭,陸靜心中看到孩子們可愛的模樣,整顆心都融化了。平平卻突然道:“媽媽,不鎖門,爸爸,回來。”

陸靜沒聽清,問道:“平平說什麽?”

倒是安安在旁漫不經心的趴上她的胸膛,口齒不清的說道:“鎖門,爸爸,不進來。”

保姆在旁感慨道:“哎喲,這可是真是親兒子,估摸着是說不讓鎖門,鎖門了爸爸就進不來了。”

平平呵呵的笑着,站在床上搖搖晃晃的朝陸靜撲過來玩耍。

陸靜心中的震撼大于一切,她沒想到短短幾個月的朝夕相處,竟然讓孩子們對自己父親産生了這麽強烈的依賴。只聽得保姆在旁若有所指道:“太太,我家也是個小子,我和你說,小子就得父親陪着,不然長大了很沒男子漢氣。”

當晚梁希澤回來後,進家第一件事就是去親吻寶寶。陸靜笑着将孩子的話說給他聽,他也笑,陸靜卻看見了他眼中的波光粼粼。

一場突如其來的缤紛大雪,将北京迅速的帶入了嚴冬時節。梁希澤那天一早就起來,吩咐保姆将寶寶捂得嚴嚴實實的,然後約了梁希躍夫婦,一路趕到滑雪場來。

陸靜對着皚皚白雪中的雪道贊嘆不已,換了衣服就躍躍欲試的沖向雪道,梁希澤卻道:“大哥,你和小美去吧?你帶着她,我帶孩子玩會兒小雪橇。”

李宛清暗暗的對着陸靜搖了搖頭,陸靜便知她還沒告知梁希躍懷孕的事情,只笑着眨了眨眼睛。李宛清道:“你們去吧,我和希澤帶着孩子玩。”

陸靜見梁希躍滑單板,便道:“大哥你等下,我也換單板和你滑。”

梁希躍點頭贊賞道:“小美,也真是就你能和希澤走到一塊兒去,你倆的興趣愛好幾乎都一模一樣。”

陸靜笑道:“哪兒有什麽興趣愛好,說白了就是貪玩。”

兩個人抱着雪板坐上纜車,陸靜遠遠的便望見落雪中的梁希澤,正拉着兩只紅色的小車,在平緩的坡度上帶着兩個寶寶滑落下來。她似乎都看見了寶寶臉上滿足的笑容,甚至聽到孩子咯咯的笑聲。那兩只紅色的小雪橇,遠望去竟然像是冬日裏最溫暖的一雙雪鞋,溫暖在陸靜的胸膛內,将的寒冷全都驅散。

梁希躍直言不諱道:“小美啊,父親在孩子的成長中,很重要。我十歲就沒有了父母,是叔叔嬸嬸撫養我長大。說真的,他們對我和親生的一樣,怎麽對希澤,就怎麽對我。叔叔也打過希澤,也打過我。嬸嬸罵過希澤不聽話,也因為我考試沒考好而責備過我。但是我知道,那都是為我好。”

陸靜點頭,只望着孩子的方向,舍不得移開目光。

梁希躍繼續道:“可是叔叔畢竟是叔叔,我知道他不是我爸爸,那份缺失感,誰都不能彌補。”

陸靜心中清明。喬治對她的寶寶很好,但是對孩子的教育基本是大撒手,他的态度很明确,那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沒義務多管教。他也多次認為陸靜太慣着孩子,孩子一哭就沒有了原則。

陸靜的父母在自己面前舉案齊眉,恩愛有加。至少給了她一片最完美的成長天地。她為人母後,也力所能及的給自己的寶寶撐起一片最清澈的天空。可是她知道,正如“人”字是一撇一捺組成,家庭也是由爸爸媽媽組成,缺少任何一個人,都不能稱之為完整。

她心裏起了安定的念頭,轉頭對梁希躍道:“謝謝大哥,我會認真考慮,最起碼回國,能讓孩子時常見到自己的父親。”

梁希躍點頭。兩人一起滑了幾次單板,陸靜滑雙板出身,也在雙板上下過不少功夫。幾乎三年沒滑雪了,猛然滑單板,感覺不免有些生疏。

梁希澤見她滑下來,也躍躍欲試道:“大哥,你幫我帶會孩子,我和小美滑一圈。”

他穿着自己的雪服,拿的自己摯愛的雪板。整個人幹淨而帥氣,淚痣都俊朗的像是不羁滑板少年。陸靜什麽都沒準備,穿的和拿的都是租來的雪服雪板,頓時在他身邊顯得暗淡無光。

兩個人一起坐纜車閑聊時,才發現都在蒙特利爾滑過雪,陸靜忍不住奚落:“和舒晶一起去的吧?”

梁希澤皺眉道:“沒完沒了了?和我大哥一起去的,參加的冬令營。”

陸靜低呼:“我也是冬令營,你是幾幾年去的?”

果然,兩個人在同一年都參加了某贊助商舉行的XX杯冬令營,三個人甚至都住在同一個酒店裏。只不過梁希躍是成年組,梁希澤是高年級青年組,那年陸靜十二歲,被列在了少年組。

梁希澤啞然失笑:“小屁孩兒。”

陸靜不服氣道:“那我滑的時間還比你長呢。”

“甭廢話,”梁希澤道:“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見分曉了。”

單板滑行後無法走路,只能将雪板摘下行走,而兩個人滑下來後見離纜車入口只有幾步遠,竟然都懶得摘雪板,不約而同選擇了帶着雪板橫向跳躍了五六步,一起一伏間,動作之整齊,連雪場纜車處的工作人員也忍俊不禁:“跟倆兔子似的。你倆一看就是兩口子,太有默契了。”

陸靜笑道:“誰和他兩口子啊?”

梁希澤卻難得的和陌生人貧嘴道:“嗨,孩子都兩歲了,還說這些幹嘛?”

陸靜笑着瞥他:“別不要臉啊。”卻沒留神被後方的菜鳥滑雪者撞了正着。她搖搖晃晃的蹲坐在地上粗喘,腳上還踩着雪板,梁希澤也踩着雪板,卻并未拉起她,而是直接跪在她面前,俯身替她解開了腳上的固定器。

旁邊即刻響起一片贊嘆的豔羨聲。

陸靜在單板上慘敗給梁希澤,一路上都郁郁寡歡。梁希澤給孩子買了糖葫蘆,又塞給她一串,她接過顏色/誘人的冰糖葫蘆,一口咬下去,酸甜可口,冬季裏最美好的味道全都湧入她的記憶裏。

不過她還是恨恨道:“糖衣炮彈!”

當天下午她便回家取了自己的雪板雪服,吃過晚飯後,對梁希澤道:“雙板,夜場,敢不敢?”

梁希澤應戰,放下正在喂安安的碗,自己又胡亂吃了兩口道:“可惜兒子不能看見我的英姿了。這麽晚了別帶孩子了。”

陸靜催促道:“不帶了,一會就回來,麻利兒的。”

兩個人又趕到滑雪場,空曠的場內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幾名經理和管理者模樣的人出來迎接,陸靜這才知道這家雪場并不開夜場。

她不住的和經理道謝,經理受寵若驚道:“梁先生梁太太大駕光臨,我們雪場蓬荜生輝。”

所有雪道上的大型探照燈全都開着,燈光将雪道照射的泛出金黃色的質感,像是一層溫暖的星光灑在白色的雪道上。遠處的夜深沉的像是濃稠的墨硯,月明星稀,依稀可見山的脈絡綿延不絕的走向。

兩個人滑了幾次熱身,難分伯仲。陸靜在高級道上顯示了她最拿手的小回轉,連梁希澤也稱贊道:“漂亮。”

她氣喘噓噓的剎住車,滑到貓跳道前,問道:“來不來?”

梁希澤在她身後不遠處站定,笑道:“你玩大發了吧?”

陸靜笑着回身道:“真大發了。我從懷孕到現在,一次雪都沒滑過。我當時不是說了嗎?我生完孩子後要去長安街晨跑、頤和園劃船、要去喝咖啡碳酸飲料吃糖葫蘆炸羊肉串,我還去滑……”

她說道這裏,竟然再說不出後面的話,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他只是點頭道:“我說過,我什麽都記得,小美,我都記得。你還要去南非騎鴕鳥,去阿拉斯加看極光。”

陸靜眼中迅速的湧出眼淚來,大顆大顆的眼淚滲在密封嚴實的滑雪鏡內,鏡片迅速升起氤氲,将面前人的身影模糊。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落淚,急忙轉過身來背對他。

只感覺自己被他從身後抱住。兩個人都踩着長而堅硬的雪板,唯一能近距離站立的方式就是他的左腳雪板站在她的雙腿中間,右腳雪板站在她的右側。

是不是夜太孤單了,所以連雪板都難舍難分的交纏在一起?

夜靜,雪場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天空又漫漫的飄落起細小的雪片來。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目之所及處,都彰顯着模糊而空幻的色彩。

他的下巴放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他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說話時的氣息全都化成了空氣中凝固的冷氣,可是那些字就這樣一字一句的傳入陸靜的耳朵。

“小美,你別走了好嗎?你回來吧。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兒子。我每天都想看見你,你回國之後,每天都在笑,你對旭天笑,對大哥笑,對勵宇笑,甚至還會對我笑。”

陸靜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的肩膀抖動,不想讓這樣的情緒出賣自己內心的感情。可是他還是察覺了,他嘆了口氣,手臂用力,将她更緊的摟在自己的懷裏。

“小美,和我在一起你總是哭,我總是讓你哭。可是你知道嗎?我真的希望你能開心,你要是能開開心心的,哪怕你以後……和別人結婚……都行,我保證不阻攔。只要你不再離開北京了,行嗎?”

陸靜哽咽不已,說話都帶着顫音:“梁希澤,你混蛋。”

她感到他點了點頭,語氣中帶着長長的憂愁道:“只要你不走,怎麽罵我都行。”

他抱着她,手掌輕輕的拍在她的腰間,像是在哄着孩子睡覺一般,喃喃的哄道:“別哭了,寶貝,別哭了。”

陸靜使勁的吸了吸鼻子,終于平靜下來,兩個人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姿勢站立着,燈光将他們的身影拉的欣長,影子交纏在一起,分不清她和他。

她說:“讓我考慮一下。”

他終究還是長長的嘆氣。燈明,星明,月明,夜明,只有兩顆心,被羁絆的不知哪個方向才是自己真正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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